第2章 赫拉氣墊
雕花的窗棂後覆着白蒙蒙的窗紙，白蒙蒙的窗紙将外面耀眼的陽光化成了一片溫和的柔光。
花窗的這一邊，床榻幔帳半遮。司妍翹着二郎腿躺在榻上，戳着眼前懸空的半透明面板，神色恹恹。
嘿，怎麽想都是被坑了，但又只能咬牙切齒地繼續被坑，人生真特麽艱難！
事情要從三天前開始說起。
如果把“三天前”當做一條分割線，分割線那一邊的她，是個擁有三十萬微博粉絲的美妝博主；踩在分割線上的她，是個倒黴催的因為一場車禍變成植物人的姑娘；至于分割線這一邊的她……
呵呵。
說好聽點叫內測玩家，直白些就是個試驗品。
司妍一想這個就翻白眼。
——她在車禍裏變成了植物人，然後就有個人進到了她的思維裏，告訴她說他是晉江正開發的游戲系統的NPC，前來征詢她的意見，問她是否願意參加內測。
如果願意，她的思維将在系統的世界裏獲得另一種人生；如果不願意，他尊重她的個人意願，她有以植物人狀态在醫院病床上等醒或者等死的自由。
——當時司妍就呆滞了，這是征詢意見嗎？兩種選擇天差地別，她不答應才怪嘞！
至于這種“好事”為什麽找上她，該NPC給出的官方答案是因為她是個美妝博主。
“這個游戲針對女性玩家，需要用化妝品和護膚品在虛拟世界中解決各種問題。”←這是NPC的原話，說完之後他和煦地勾唇一笑，司妍望着他那張和萊昂納多如出一轍的臉傻了好半天。
哦，至于為什麽這個名叫JAPC被設計得和萊昂納多一樣？據說是因為萊昂納多拿奧斯卡那天，全微博都在用唇膏抽獎，看着就跟唇膏得了奧斯卡一樣。
——司妍當時就在想，這游戲設計師腦洞夠大，而且還挺惡趣味，這游戲不會玩死人嗎？
事實證明，玩死人或許不至于，讓人不爽一把還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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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妍最初聽到的游戲介紹是她進入游戲之後，需要用化妝品解決各種問題，同時會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獲得新的化妝品——類似于打怪掉裝備那種感覺。
所以游戲通關後，她的裝備面板裏将幾乎囊括所有時下熱門的大牌、開架品牌的所有産品，連各種限量都包括。司妍當時搶過JACK的完整版面板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裏面的嬌蘭臻彩寶石、Elegance四色眼影都是全色號的，連拉杜麗浮雕腮紅都是全的！
于是，她是懷着一種打雞血一樣的激動心情開始這個游戲的，點開自己的尚在新手入門級別的裝備面板之後……她就傻了。
眼影就一盤，大地色的KATE-BR2；腮紅是貝玲妃蒲公英；唇膏一支、唇釉一支；眉筆也是一只。
最不能忍的是底妝居然只有赫拉的氣墊BB！
至于高光、陰影、定妝粉什麽的，全沒有。
作為一個平常閑的沒事就喜歡試色解悶的美妝博主，司妍對着這幾樣東西連試色都沒興致了。
然并卵，她已經在系統裏了，想入手更多東西只能自己努力，後悔沒用。
又閑閑地撥弄了一會兒面板，司妍就打着哈欠将它關了。她打開面板挑裝備時，系統裏的時間是靜止的，關掉就又一切繼續了。
于是剛關掉面板，司妍就聽到門外喚了一聲：“小姐！”
她扭過頭去，那個本來叫玉蘭，被她改名叫嬌蘭的婢女走了進來。
她在這個系統裏的年齡只有十四歲，嬌蘭更小，才十三，弄得她這三天下來都還是覺得“菇涼你是個小初中生啊”，然後使勁兒提醒自己“不對不對，她是系統裏的一組代碼”。
嬌蘭走到她跟前一福，扁扁嘴說：“小姐，夫人那邊傳了話，說到了宮裏采擇家人子的時候了，您和四五六三位小姐按年齡算都合适，府裏要挑兩個送進宮去。”
在嬌蘭話音落下的同時，司妍腦中“叮咚”一響，繼而一個很具磁性的男聲想起：“新手任務【初出茅廬】已觸發。”
當然這個聲音只有她能聽到。
司妍深吸一口氣，靜下神：“好……我知道了。”然後她看看嬌蘭，“怎麽沒精打采的？”
被她一問，嬌蘭直嘆氣：“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盼着您進宮。您若進宮，選上了封個嫔妃還好，如果成了女官宮女，就得指望着日後混得好了被賜婚許嫁；可若不進宮，夫人又不是個好相與的，您以後也難許個好人家。”
嬌蘭說着眼眶一紅：“那三位總還能指望着生母給說說話，可您就……”
司妍這才想起來，她在系統裏雖然也叫司妍，但這“司家七姑娘”的設定，是個生母難産而亡的。
翻着白眼道一聲“我好慘”，司妍适當地安慰了嬌蘭幾句，便栽回榻上琢磨起任務來。
新手任務，應該不會太難吧？
哎設計師那麽惡趣味，誰知道呢……
她再度戳開了裝備面板，浏覽為數不多的幾樣東西。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饒她是個幾十萬粉的美妝大V……就這麽幾樣東西她也不能把自己畫成個天仙啊？
府裏挑人進宮，她要怎麽脫穎而出？
等等……她要脫穎而出嗎？是去開宮鬥線還是在府裏開宅鬥線？
司妍糾結起來。
宮鬥什麽的，這幾年在小說界影視界乃至游戲界都發展得十分蓬勃，各類宮鬥層出不窮，認認真真玩陰謀的有，披着宮鬥皮實則甜寵溫馨的也有。
——這游戲裏的宮鬥走的啥路線？不知道！
至于宅鬥……
司妍幹坐床上入定了十秒鐘，陰着臉決定選宮鬥。
理由簡單粗暴：宅鬥小說，她基本沒看過。
再說，以司家的這個家底，進了宮她應該屬于不出挑但也拿得出手的那一挂。可放在府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擱府裏她是個庶女的設定，親娘還死了，和那幾個有娘的庶女和兩個有娘的嫡女比，她還是有些天然劣勢的。
要揚長避短。
進宮！
司妍拿定主意神清氣爽，氣吞山河地一拍床，收了面板再度看向嬌蘭。
正處于“定身”狀的嬌蘭很自然地繼續剛才的話題：“夫人說今晚一道用膳，小姐您準備準備？”
府裏的晚膳是酉時，也就是晚上五點開始。司妍申時——三點鐘，就做到了妝臺前，開始化妝。
她心有戚戚焉地戳了一下面板裏的赫拉氣墊BB，寫着HERA的白色銀邊圓盒落進她的手心，變成了一個青花瓷的盒子。
據說這是因為游戲設計師覺得古代背景的設定下，直接出現現代的化妝品太違和，所以加了點修改。面板上的原版包裝是為了方便玩家挑選，使用時則會變成更符合古代畫風的包裝。
司妍心下揶揄着“這設計師是有多強迫症”，耳邊聽得嬌蘭欣喜道：“呀，小姐從何處弄的這個？這種粉現下在晔城賣得最好了。”
司妍從鏡中睃睃她：“……呵呵。”
她心說你這是系統設定好的捧場的臺詞吧？這東西沒那麽好用好嗎！
氣墊BB這東西，在現實世界也正流行着，不過司妍和一幫基友對這類産品的評價都是：持妝度差，控油度聊勝于無，顯毛孔還容易斑駁……總的來講真的屹立不倒的優點大概就剩個“包裝好看”了。
當然她也懂，對于新手來說氣墊BB上手容易，但她還是更喜歡真正的粉底。
可惜裝備欄裏一個都沒有。
司妍興致缺缺地上完粉底又描了眉，腮紅眼影都只有一個選擇，直至上唇妝時，她才小小的琢磨了一下。
唇膏是YSL圓管shine14，唇釉是阿瑪尼紅管401。
平心而論她喜歡401，紅色偏橘一點的顏色顯白顯氣色，整個人看上去青春靓麗。在現實世界中的時候，她每每一用這支唇釉，一定有朋友驚呼“好美！”，看起來朝氣蓬勃到嚣張的那種。
薄塗厚塗都好看！而且薄塗的話，眼下這個妝也還是壓得住它的！
于是司妍伸手點了YSL圓管shine14。
女人的選擇有時候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啧，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直覺上覺得還是用YSL這支更好。
司妍拿着這個化作白瓷小盒的唇膏塗完了嘴唇，對着鏡子看了看——嗯！一看就是個好姑娘！
面容白淨黛眉纖長，雙頰被貝玲妃蒲公英腮紅染出的粉色顯得健康有元氣，橘粉的純色盈盈潤潤的……
YSL圓管系列的滋潤度太贊了！
抛開可用的裝備太少導致只能簡妝的問題不談，司妍對這個妝整體還算滿意。
她撣撣手出了門，往“嫡母”的住處走。在花園中的羊腸小道上，聽到了一陣燕語莺聲。
腦中又一聲“叮咚”，磁性的男音再度響起：“【初出茅廬】第一回【姐妹情深】已觸發，你是新手玩家，可查看對方好感度，是否查看好感度？”
司妍下意識地在眼前的彈窗上點了“是”。
再定睛看去，對面三人的頭頂上多了個懸浮框。
——四姑娘·司婉，友好。
——五姑娘·司嬈，中立。
——六姑娘·司娟，敵對。
喲，敵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