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關于性別的猜測
芒果又一次感受到了震撼，因為她從狐貍那仇恨的目光下看到了隐藏着的倔強，那是自尊受了損卻還要拼命維持姿态，假裝堅強的極度驕傲，卻讓人看了忍不住覺得有點悲哀。
“你真這麽讨厭我麽？”芒果的語氣有點無奈，她走到狐貍身邊蹲下，試探着慢慢地輕撫它身上暖呼呼的柔毛，也不知是在安撫它還是在安撫自己，“雖然我不喜歡強迫別人，不過你該知道自己是NPC，如果不做靈獸就要做野獸。做靈獸雖然不太自由和舒服，可是好歹死了還能重生，也可以跟着我到處去玩，但如果是做野獸，這游戲裏這麽多玩家，你又笨得連我都打不過，我想你可能活不到兩天就要死了，還是跟着我安全點，你好好想想清楚吧。”
狐貍不知道聽懂這番話沒有，總之它眼中的銳芒稍稍收斂了一些，但還是不想理會芒果，只憤憤地別過臉去舔被捉前讓芒果用劍砍傷的前爪，壓根不看芒果一眼。
芒果苦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游戲裏跟一個人造的NPC說這些話，要是別人知道了會笑死的，不過她倒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只是現在真的對全息拟真游戲服氣了，連普通怪物都做的這麽人性化，讓人玩的時候怎麽能不投入呢？而她一向認為玩游戲和看小說電影一樣，如果不投入，不如不要玩，省下時間去睡覺，做個美夢還更享受呢，何苦待在游戲裏挨時間。
正撫着狐貍出神胡想呢，上游戲前設定的呼叫轉移功能起作用了，系統提示她現實裏電話響了，芒果便忙着要退出游戲。臨下線前，她看到那狐貍又擡頭瞪了她一眼，立刻就忘了自己前一刻的溫柔，又促狹心起，想要惡作劇一下，于是撫摸狐貍的手猛然向後，一把揪住它的尾巴，将狐貍的半個身子掀了起來，口裏嚷道：“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公是母，不然沒法給你起名啊——”
那個“啊”字因為吃驚而拖的老長，芒果臉上驀地飛起了紅雲。雖然早知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想和看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她還是禁受不住這個刺激，頓時慌亂了起來，愣了半天才語無倫次道：“對，對不起啊……我只是想證實一下……你不要難過……啊，對了，我要下線接電話了……拜拜……”
芒果落荒而逃，不敢再多看一眼白毛狐貍那雙羞憤地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睛，在切斷游戲人物與系統的連接後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芒果想，如果不是靈獸規則束縛着它不能攻擊主人的話，恐怕自己剛才會被它殺死吧……
電話是那個姓劉的客戶打來的，說自己已經出差回來了，要求芒果立刻上線将修改後的設計稿發給他過目。芒果挂掉電話一邊登陸MSN一邊在心裏把這個姓劉的家夥詛咒了千百遍，真的很過份呢！一份設計讓她改了無數次，每次總是在她交了設計稿之後才提出修改意見和要求，偏偏不一次說完，非等到她下一次交設計稿時才“靈機一動”，又要求她添這個，減那個，倒好像要故意刁難她一樣。
設計稿正在發送，芒果百無聊賴地浏覽着《仙途》這款網游的官方網站，看看有哪幾個門派可以加入，又需要什麽條件。這時電話再次響了，她的手指懶洋洋的在桌面上爬行，終于夠到了手機，拿起一看，是閨蜜唐嘉打過來的，于是接起來，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唐嘉在電話那頭喊道：“依然，你搞什麽鬼，怎麽不說一聲就下線了？”
芒果在現實裏的名字叫宋依然，而唐嘉就是游戲裏那個叫麥芽糖的美女，這兩人除了年紀差不多之外，并沒有什麽其它的共同點，也不知為什麽相處得特別好。
“客戶打電話來要設計稿，我正在傳給他。”宋依然說着瞄了眼傳送進度，很好，快傳完了。
“哦，就是前幾天你提起過的那個客戶嗎？”唐嘉的語調緩和了下來。
“除了他還有誰？拜托拜托，這次千萬要通過，我實在不想再改下去了！”總是做毫無建設性的修改，真的很讓人崩潰啊！
“啊，那你告訴他老娘不伺候了，讓他另請高明吧！”唐嘉說着就咯咯地笑起來。
“你說的倒輕巧，我剛買了這套20平米的小房，積蓄花了個精光，不做單子我喝西北風啊？難道這麽大了還要回家讨吃？我媽又該擔心了。再說辛苦做了這麽久，半途而廢也太可惜了……”宋依然說着說着聲音漸低，真的感覺很累呢。
“誰叫你好好的工作非要辭了幹SOHO，自讨苦吃了吧？好了好了，別愁眉苦臉了，時間也不早了，一起出來吃晚飯吧，然後再進游戲去練級。”
“我現在走不開。”宋依然搖頭嘆氣道：“等客戶意見呢，沒準還要再修改。”
“那等你上游戲再見，你也別做得太辛苦，錢是賺不完的，要及時行樂。”唐嘉說完就收了線。
宋依然盯着手機苦笑，錢的确是賺不完的，但這話也只适合錢多得用不完的唐嘉來說，自己都快窮到斷炊了，連玩游戲用的營養艙都是唐嘉買來送她的，哪來資格及時行樂啊！不過真的很久沒休息過了，今天玩游戲也是乘着那劉姓客戶出差又沒接到新單的閑隙，如果這次設計稿能過，拿到那一大筆設計費的話，倒可以考慮休息一段時間。
嗚嗚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不是看在設計費豐厚的份上，誰願意無數次的修改同一份設計稿啊！宋依然郁悶地把手機擱回桌上，再看MSN上沒有回複，想必那客戶正在思考這次讓她修改什麽地方……
算了，肚子也餓了，先去弄點吃的。宋依然生怕自己再胡想下去，會忍不住拿茶杯把電腦砸了，于是趕緊跑去廚房翻看冰箱裏還有什麽存貨，結果只翻出一個番茄，兩顆蛋，外加一碗隔夜飯。
宋依然拿一顆雞蛋炒了蛋炒飯，另一顆雞蛋加番茄做了湯，等她磨磨蹭蹭吃完，洗掉碗筷又泡了杯咖啡回到電腦前，才發現那姓劉的客戶已經給她回話了。
對話框裏用很大的字打着一句話簡短的話，宋依然改設計稿改到差點崩潰的日子裏曾經惡意猜想過這個劉總是不是超級大近視眼，可是她現在看到那句，“很好，這次我非常滿意！”的話後，卻有想沖上去親吻電腦的沖動，上帝啊！終于通過了！
手裏的咖啡差點灑了一地，宋依然趕緊将杯子擱在桌上，坐下去就開始用微微顫抖的手在鍵盤上噼裏啪啦打字，開始先拍了一通大大的馬屁，把那劉總誇得英明無比，最後才婉轉催起自己應得的報酬來。不是宋依然貪財，而是她窮得快要去喝西北風了，再說這是她辛苦勞動所得，要起來理直氣壯。
過了一會那劉總回了話，“行啊，明天就讓財務給你打款。這次辛苦你了，我這裏提出那麽多要求，你都毫無怨言的修改，這才叫專業，有職業道德！不像上次我找的那幾個設計師，做一半就給我撂挑子不幹了！希望下次還能再找你合作。”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宋依然打字客氣着，臉上都快笑開了花，不過心裏多少有點不以為然，再有職業道德的人，也禁不住這樣不斷修改的考驗啊！要不是她等錢用，也早幹一半就撂了挑子了。那劉總說她毫無怨言，天知道背着他，她抱怨過多少回。幸好，都堅持過來了，現在回過頭來看這個客戶說話，也不再覺得讨厭，甚至有點可愛起來。
客套的廢話說完，那劉總想請她出去吃飯，宋依然婉言謝絕了，她現在都是在網絡上接的單子，除非有設計上面的構想需要當面說清楚，而且約在安全的地方見面，否則她輕易是不同客戶在現實裏接觸的。
設計稿通過後，宋依然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似乎一直吊在心口的那塊大石也終于沉了下去，心情特別的好。同那劉總道了別，興奮的情緒還未平複下去，她關掉電腦後總覺得自己無法繼續在這樣安靜的房間裏待下去，便想上游戲玩一會，可是想到下線前白毛狐貍眼中那簡直有如實質的憤怒，她就有點莫名的膽怯，思量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登陸游戲，只是打了個電話給唐嘉，想找她出來喝酒慶祝。
誰知一向喜歡熱鬧的唐嘉，今天卻沒什麽興致出來玩，她正迷《仙途》呢，于是一本正經地教訓宋依然，泡吧是一件很浪費時間和生命的事情，搞得宋依然有點哭笑不得，以前到底是誰經常拖着她在浪費時間和生命啊？
既然游戲不敢上，唐嘉又沉迷網游不肯陪她去喝酒慶祝，宋依然只好将自己剩下的所有錢都數出來，統統裝進牛仔褲兜，準備出門去超市大采購，買一堆吃的喝的回來犒勞自己。再說冰箱也空了，該補充一點存貨了，免得哪天懶得出門，餓死在家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