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60章 番外：情人節（上）

這是一章不知該安插在哪裏的番外，

總之，長曦和曉蘇依舊在路上，還有潘兆南和小紅……

那一日，他們路過了一個繁華的城鎮……

熱鬧的街區，難以想象的繁華。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栉比，茶坊、酒肆、雜貨鋪、藥店、廟宇、公廨等等，一應俱全。城鎮規劃之完妙，簡直讓易曉蘇大開眼界。

商店內绫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琳琅滿目。街市的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賈，有街景的士紳，有騎馬的官吏，更有無處不在叫賣的小販。

易曉蘇扶着雲長曦在一處茶肆閑坐，心卻早已飛向那各色奇珍異玩。

雲長曦摸過茶盞輕嘬了一口，勾出一絲笑。

“你與兆南去吧，我便在此處等你們回來。”

易曉蘇心中猶豫了片刻，雲長曦生性清冷，眼睛又不方便，自然不愛湊熱鬧。可集市上那些新鮮玩意兒易曉蘇幾乎都是從未見過，實在招人喜歡，這就大眼圓轉，摟着雲長曦的胳膊，膩歪了一下。

“我就去一下下，很快回來，不會讓你等太久。”

雲長曦略略颔首，放下茶盞，大手徐徐伸來，摸過她嬌俏的小鼻子，觸碰到那唇間調皮上翹的弧度，不由也笑得更深。

易曉蘇從茶肆裏出來，便向自由的小鳥，在每一處鋪位上輾轉，手捧各色奇玩，簡直目不暇接。

而潘兆南也是鄉野長大的孩子，自然和易曉蘇一般，樂不可支。

兩人走着走着，發現這些小販的鋪位上，多多少少都在賣一些花燈，紙藝，那些花燈造型各異，上面還大多寫着動人的詩句。

易曉蘇心思一動，拎起那花燈在手上把玩，鋪位上的老板娘，見她眼波流轉，便笑道。

“姑娘好眼光，流城誰人不知，我莫大嬸紮得花燈最牢固最鮮亮，保準物超所值。而你手上這盞花燈，又是我攤子上最好的一盞。保準你在三日後的元宵節上，遇到如意郎君。”

這世界居然也有元宵節嗎？易曉蘇忽然浮想翩翩，那羞紅的小臉被莫大嬸盡收眼底，當下便朝易曉蘇招了招手，把她領到身旁，又從鋪位下面取出幾匹錦緞來，随後竟還在易曉蘇耳畔低語了一番。卻見易曉蘇咬唇輕笑，小臉遂即更加嫣紅。直把一旁的潘兆南看得莫名其妙。

兩人很快在集市上采買了許多有的沒的，趕回茶肆與雲長曦彙合。

此時的雲長曦端坐在茶肆的一角，白衣勝雪，清冷淡泊，慢條斯理間格外出塵。

只是，他周身的殘缺也是極為顯眼，左臂的空缺無以填補，唯有空蕩蕩的衣袖在身下飄蕩。

棱角分明的眉骨下，那兩窩深陷，被易曉蘇小心翼翼的用白绫覆蓋，只因雲長曦怕無珠的雙目會駭到世人。

可就是這樣殘缺的他，在易曉蘇心中卻是神一般完美的存在，穿過無盡的人群，他就像黑夜中一束光，立刻便躍入她的眼簾。

易曉蘇一徑跑到雲長曦身旁，就着他手上的茶盞咕咚咚喝了幾口，便靠在他肩頭上嘻嘻的笑。

雲長曦摸了摸她嬌笑的臉蛋，拇指輕輕抹去她唇角的茶漬。

“買了些什麽？這麽開心。”

還不等易曉蘇說話，潘兆南卻将身上背的物什全數倒在茶桌上。

“師父，幸好你沒跟去。小師叔看到什麽都要買買買，可累死小徒了。”

雲長曦卻拍了拍易曉蘇的小手。

“都買齊了麽？要不要叫兆南取些銀子，陪你再逛一圈。”

易曉蘇笑得甜膩，依在他殘肩上搖頭。

“不去了，想留下來陪你。”

雲長曦微微颔首，潘兆南卻老大不樂意。

“師父，可不能再放小師叔出去買買買了，我這荷包一早便見了底。你看，這白雲國的翡翠，七霞國的木藝，還有……”

說着，潘兆南就把那些物件一個個說與雲長曦聽，真就是天上地下，山上的水裏的，應有盡有，五花八門。

直到潘兆南把那花燈和燦白的錦緞拎在手上的時候，卻一把被易曉蘇搶去。

潘兆南一愣，但見易曉蘇食指點在朱唇上，頻頻向他搖頭。

潘兆南有些莫名其妙，只得的幹咳兩聲又去抓其他物什，繼續念叨起來。

易曉蘇見雲長曦沒有什麽異樣，靜靜的繼續聽着潘兆南絮叨，便放下心來。

她躲在一旁，偷偷摟着那布匹，心思百轉。

原來這世上也是有情人節的。回想從前在現世，情人節那一天，情侶們都會互贈禮物，表達愛意。易曉蘇就不覺滿心期待。

那莫大嬸也真是會做生意，全然懂得她心思，不僅建議她買下花燈和錦緞，還畫了男式袍子的版樣，又教了她一些簡單的技法。說是，保準她三日內就能趕制出一套簡潔又大方的長袍來。

到時候，元宵之夜，若是能讓雲長曦穿上她親手做的袍子，再吃一頓她親手做的飯菜，那簡直堪稱完美。

如是想着，易曉蘇便偷笑出聲，後背上卻被人頂了一下。

易曉蘇吓了一跳，轉過頭來，才發現雲長曦不知何時已經挪到自己身旁，撞她的那一下，竟用的是左臂殘肩。

她不自覺的臉紅。“長曦——”

“藏了什麽？給我看看。”

雲長曦唇間勾笑，側着耳朵，大手沿着易曉蘇的手臂一路往下摸。

易曉蘇吓了一跳，連忙将一旁的花燈塞在雲長曦的手心，只見他略一摸索便收回了手，易曉蘇也不知他摸明白沒有，便猶豫着輕問。

“長曦，你以前點過花燈嗎？我聽說三日後便是元宵節。你們這裏的人是怎麽過節的？”

雲長曦抿着嘴角，大手轉而朝桌上摸了摸，易曉蘇趕忙将茶盞送向他掌心，滿眼期待的望着他。

卻見他依舊不愠不火，慢慢舉茶輕嘬了一口。

“元宵節，大概是凡人的節日吧？”

易曉蘇心下一沉，原來他竟是根本不知道的。看來，她滿心的期待，大概是要落空了。不行不行，好歹有個節日，怎麽也要留下些念想，依照雲長曦這般聰明，她只要稍加暗示……

于是，易曉蘇再次讪笑出聲。

“長曦，元宵節呢就是我們那裏的情人節。就是有情人都會過的節日。”

“哦？”他聲音低沉，話尾有些長。

易曉蘇卻完全沒有察覺，一徑緊張巴巴的說道。

“所以，情人節就是……就是……你和我……我和你……”

話說一半，易曉蘇竟忽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小臉也漲紅。不說出來吧怕雲長曦不明白，但是要全然說清楚她又不甘心。到底怎樣才能讓這個從來沒過過情人節的木頭神仙，明白她想做什麽呢？真是糾結死了。突然，靈光一閃。

“你不知道元宵節也沒關系，我給你講講我從前那個世界裏的人們是怎麽過情人節的吧。”

雲長曦長眉輕挑，抿着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靜靜的聽易曉蘇細細道來。

……

“所以，你現在明白什麽是情人節了嗎？”

易曉蘇說得繪聲繪色，小到情人之間的綿綿情話，大到香水玫瑰鑽戒跑車，竟把腦袋裏所有關于情人節的記憶全都抖了一邊，直說得口幹舌燥，便第三次擡頭問起老神在在的雲長曦。

而雲長曦挑着眉頭，依舊不置可否的模樣，卻是坐在一旁都快睡着了的潘兆南出了聲。

“小師叔，你怎麽這般唠叨，連我都反反複複聽了好幾遍。你們那個什麽情人節，不就是一男一女，親親愛愛，摟摟抱抱。小師叔，你整這麽膩膩歪歪，羞也不羞？”

易曉蘇說了老半天，這家夥居然只聽這一小部分，簡直太……

“這不是重點啦！”

易曉蘇氣得一咬牙，彈簧一樣蹦起來，便沖過去抓住潘兆南的脖子一陣搖晃。

“叫你偏聽！叫你多嘴！”

這一下，潘兆南差點被易曉蘇搖得散了架，扯着公鴨嗓大叫起來。

“師父，救命——”

而雲長曦卻只舉起手中茶盞，輕啄了一口，全然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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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

流城外不遠處，有一堆篝火，燃得格外溫暖，易曉蘇就着篝火的亮度，細細地縫着袍子，第n次紮了小手。她倒抽了一口涼氣，連忙把流血的指尖含在口中。

潘兆南從不遠處打水過來，看着吃痛的易曉蘇直搖頭。

“小師叔，你每次都趁師父調息的時候，偷偷縫這袍子，算起來也有兩日了。怎的都不告訴師父，瞧你這手藝，線頭都七歪八扭的，怕是真做好了，師父也不會碰一下。”

明知潘兆南是故意擠兌她，易曉蘇仍有些氣惱，撿起腳邊的樹枝，便朝他丢了過去。

“要你管！”

潘兆南卻堪堪躲過，反而湊的更近。

“其實，我覺得你把前天買來的物件挑一樣送給師父就好。師父他不食人間煙火，恐怕根本不在意什麽凡塵的節日。”

易曉蘇倒是有點郁結，放下手中錦緞，臉色有點悶悶的。

“兆南，你說長曦有沒有明白我之前說的話。”

“什麽話？”

見潘兆南全然不懂，易曉蘇再次懊惱起來，忽的又大眼圓轉。

“兆南，你看我頭上的發簪，還有這身上的衣服，都是長曦之前送我的。”

“那有如何？”

潘兆南這個不解風情的笨小子，簡直要氣死她了。

易曉蘇當下站起來，便跑到篝火的另一邊繼續縫自己的衣服去了，邊縫邊又浮想聯翩。

除了發簪和襦裙，長曦還曾在洞府內為她用仙玉雕過塑像，像他那般體貼，明天的情人節一定會再給她些驚喜吧。易曉蘇的一顆小心髒，暗自充滿了期待。

可低頭看看手上這件半成品，忽的又沒了低泣。自己這手藝确是如潘兆南所說，實在拿不出手，可怎麽辦呢？眼看，還剩最後一條袖子沒縫，等縫好了，再試着改改應該還過的去吧。若是長曦能穿上自己親手做的衣服，那該有多好……

易曉蘇想着想着，上下眼皮就打起駕來，不知不覺便撲倒在錦緞上，沉入夢想。

這時，幾步之遙的布帳之內，一席白衣雲長曦漫步而來，他右手微微前探，走得極為謹慎。

潘兆南一看，便輕喚了一聲“師父”，連忙上前拖住他手掌，把他引到易曉蘇身前。

雲長曦緩緩彎腰，摸到易曉蘇那柔軟的肩頭，這才慢慢坐下。又細細的在她身下摸了摸，果然摸到那縫了一半的袍子，指尖輕捏了兩下，便聽潘兆南輕笑。

“師父，你最好再仔細檢查一下，可別叫小師叔藏了幾根繡花針在袍子裏，就不好了。”

雲長曦兩指朝潘兆南面前虛點，嘴角的笑意卻是不減。

“口無遮攔。”

潘兆南聳了聳肩頭，對着自己的嘴巴輕拍了兩下，以示自罰。

卻見雲長曦五指微涼，猶如細雨一般輕輕劃過易曉蘇的雙頰，那指尖上流露出的愛憐，縱是魯鈍如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被雲長曦輕輕碰了一下，易曉蘇忽的在夢裏笑出聲來。

“長曦，你真好。”

竟是夢呓。說着竟還嘬了兩下小嘴，翻過身來，習慣性的将自己窩進雲長曦的懷抱。

潘兆南捂着嘴，噗嗤一聲笑。

“師父，小師叔夢到你了。恐怕又夢到你和她在過什麽情人節了吧。”

這一下，雲長曦長眉微蹙，食指與中指二指并攏，當即在空中一點，潘兆南的嘴巴真就黏合在一起，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而就在潘兆南欲哭無淚的時候，雲長曦卻溫柔的撫摸了下易曉蘇的額頭，神識輕輕探下，禁不住搖頭輕笑。

——原來這就是曉蘇心裏的情人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