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18章 有女賽男

有女賽男 “不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雲長曦一臉高深莫測朝那“老子”身後一挑，便甩袖離開，也不管身後這三人如何。

易曉蘇原本想跟着雲長曦迅速離開，卻見那“老子”額上束冠掉落，散下一頭青絲，連帶着還散落一把嬌俏可人的留海。再仔細看去，那“老子”居然和易曉蘇一樣是有耳洞的。

潘兆南也是看出端倪，指着面紅耳赤的“老子”大笑。“小爺，我還從沒見過你這樣的老子。”

那“老子”幹脆心一橫，怒道。“本姑娘就喜歡自稱老子，你管得着麽？”說着，又變了一副嘴臉，朝易曉蘇笑。“小娘子，你長得可真好看，姐姐好喜歡你。”

易曉蘇有了前車之鑒，腳底生風，連忙躲過。現世裏易曉蘇見多了女漢子，還真沒見過這一款。

那奇女子卻锲而不舍。“小娘子，你怎的不理我呢？”

易曉蘇說不上話，卻給潘兆南接了去。只見他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女漢子的。“我說這位女‘老子’，怎麽一上來就輕薄我小師叔，當心我師父修理你。”

那奇女子倒是一點也不怕。“我本就是個女的，怎麽就叫輕薄？我看輕薄人的，該是你個這個小騙子。”說完，狠狠甩開潘兆南，繼續又道。”‘老子’就是‘老子’，什麽叫女‘老子’，會不會說話？”

潘兆南氣的跳腳。“你個女賊。”

易曉蘇忍不住低低插嘴。“我們那兒叫作女漢子。”

那奇女子一聽，不怒反笑，大大咧咧上前就勾住了易曉蘇的脖子。“女漢子？我喜歡。我就是名副其實的男兒心女兒身，小娘子我實在太喜歡你了。我叫洛司潼，你叫啥？”

三個人忽然之間就熟絡起來，實在莫名其妙。

雲長曦遠遠聽着三人的嬉鬧聲，臉色深沉，心思游移間，腳下竟是一個踉跄……

易曉蘇正和二人說笑，一轉頭便瞧見雲長曦慢慢持杖向前的身影朝前一撲，整顆心都吊了起來。連忙跑過去，拉了他一把。

卻見雲長曦站直身子後，神态清冷。“你去與他們閑話吧，不必過來扶我。”

易曉蘇聽後一愣，又見他臉色不善，嘴上讓她走，手裏卻攢得緊，一抹調皮的微笑立刻攀上眉梢，小手團團扶住雲長曦的臂彎，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胸前。

“我才不要理他們，我就喜歡粘着你。你即便把手松開，我也不走。”

這話說的，雲長曦倒也呆愣片刻，一抹紅雲竟悄無聲息的爬上他俊俏的臉龐。

“你這個千年老妖，居然還會臉紅？”易曉蘇嘻嘻輕笑，又道。“不過，你臉紅的樣子也好看。”

說完，摟着雲長曦的胳膊更加膩歪起來，額頭卻是被他又輕敲了記毛栗。

“調皮。”

聲音低柔，蘇入骨髓，一雙盲眼找尋着她的方向，縱是全然看不見，嘴角也已經彎出沁人心脾的弧度……

西廊是南國的邊關小鎮，要去梁國，便只能從這個小鎮的關口通過。

雲長曦等三人在西廊一處小餐館落座。

易曉蘇好幾日沒吃到可口的，早已經饞涎欲滴。而一路跟着的奇女子洛司潼則坐在隔壁桌，時不時的往他們這桌偷瞄。直到上了第一個菜，易曉蘇還沒下筷子，就見洛司潼也擠了過來。

潘兆南大眼一瞪。“我說女‘老子’，我們又不認識你，你跑過來湊什麽熱鬧，我們不給人蹭飯。”

洛司潼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誰說我蹭飯，你們今天花的還不都是我那三百兩銀子？怎麽說，也是我請客。”邊說邊抄起筷子，往嘴裏塞了好幾口菜。

油嘴也不擦，就朝易曉蘇擠眉弄眼。“其實，我是看小娘子寂寞，過來陪她聊天。小娘子，你們也是要出城嗎？去梁國？”

易曉蘇一滴冷汗，沒有回話，其實心裏倒是忍着笑，反問雲長曦。“師兄，我們要不要就把錢還給洛姐姐吧？她一人在外，也挺不容易的。”

潘兆南咬着嘴裏的菜，大聲反對。“小師叔，那可是我……”話說一半突覺不妥，連忙拉長聲補救道。“……和師父挖墳的酬勞。怎麽能便宜了這女‘老子’？”

易曉蘇瞪了潘兆南一眼，拉了拉雲長曦的袖管。

雲長曦長眉輕挑，低沉道。“她早上非禮你，罰沒。”

易曉蘇大眼圓瞪。“師兄，她可是個女的。給女的摸下，怎能算非禮？”

這下雲長曦的眉頭都輕蹙起來。“我沒說過，女的便可以碰你。”

易曉蘇簡直無言以對，潘兆南則不知死活的湊上來。

“我們家小師叔金貴的很。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死的活的，只有師父才可以……唔！“

話說一半，潘兆南的牙關居然脫了臼，張着大嘴痛的眼淚奔流，卻聽雲長曦慢條斯理的說道。

“看你是吃飽了，到一旁紮馬步去。”

潘兆南真是有苦難言，一邊朝旁挪，一邊拼命朝易曉蘇使眼色。

易曉蘇也是捂嘴忍笑，用誇張的嘴型告訴他，會給他留菜。然後，蹑手蹑腳的夾了幾個潘兆南愛吃的菜式，扔進潘兆南吃了一半的飯碗裏。還想再夾點給他，卻被一只大手摸過，抓在手心。

“不許再夾菜給他。”

潘兆南一看，更加愁眉苦臉。

易曉蘇也是無奈，她知道雲長曦平時雖溫文爾雅，可執拗起來卻是說一不二。再看看桌子上，菜端上來沒多久，已經被潘兆南渾淪吞棗了一大半，而雲長曦竟還粒米未進。果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易曉蘇的心思立馬調轉槍頭，不再管那無底洞潘兆南的死活了，轉身夾了些吃的放入雲長曦的碗中，甜甜笑道。

“師兄，趁熱吃吧。比兆南的亂炖香多了。”

潘兆南氣得欲哭無淚。而雲長曦則微微含笑，卻并不去碰，只摸着茶碗輕嘬了一口。

“你多吃些。”

那聲音完全沒了剛才的冷厲，一派溫存，易曉蘇扒着碗裏的飯，笑得猶如酒醉。

正在易曉蘇自顧自神魂颠倒的時候，洛司潼則攀過來在易曉蘇耳邊低語。

“你師兄瞎的，你這麽給他吃，他吃到鼻子裏怎麽辦？”

“啪——”

茶碗砸在桌上，桌上小菜瞬間震起，接連幾聲“乒乒乓乓”。吓得在一旁紮馬步的潘兆南一陣哆嗦，洛司潼則趕緊灰溜溜躲回到隔壁桌埋頭喝她的白水。

這洛司潼說話聲音極低，易曉蘇原本就神游太虛，根本沒聽全，還想讓洛司潼再說一遍，卻不知怎的雲長曦把桌子拍的如此響，還一臉愠怒。

“師兄，怎麽了？飯菜不可口嗎？”

卻見雲長曦長眉高高挑起，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而潘兆南和洛司潼則神情詭異，各懷鬼胎。易曉蘇更加摸不着頭腦……

一頓飯下來，這邊三個和那邊一個各種古怪。

雲長曦一臉不悅，幾乎沒怎麽動筷子。而易曉蘇則感覺氣氛不對，大氣都不敢出。倒是隔壁桌的洛司潼，幾次三番偷跑過來，從易曉蘇手裏撩了幾個饅頭去……

邊關小鎮，景色獨特，各種打扮的奇人都聚集在這裏。

一路上易曉蘇扶着雲長曦，小嘴不停的給他将身邊路過的人的奇形怪狀，眼看雲長曦冰川消融，半眯微睜的雙眸中，露出些許笑意，才放下心來。

而潘兆南則是背着他那小房子似的行囊，一步一回頭，瞧着身後的不遠偷偷摸摸跟蹤的洛司潼。

他們一行三個半，仙的仙、美的美、精的精、還有個鬼鬼祟祟的，再加上小房子上小紅猴子和打鳴蘆花大母雞，俨然也成了這小鎮上的一道風景。

“咚、咚咚咚、嗆——”

不遠處傳來一陣鑼鼓聲。

潘兆南一聽鑼鼓聲，就背着小房子飛奔而去。連後面鬼鬼祟祟的洛司潼也緊跟着湊上去。

易曉蘇好奇張望，心也是奇癢難耐，卻舉步猶疑，回頭看了眼眉頭微蹙的雲長曦。

市集人潮洶湧，摩肩擦踵，雲長曦目不能視，走得雖不慢，卻總被人擦着碰着，原本淡然寧定的俊臉上也微露出些許無奈。

“你也想去看看？”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易曉蘇有些難堪的低笑。“沒關系，兆南回來說給我聽也是一樣的。我陪你。”

雲長曦悠悠輕嘆。“這裏人龍混雜，氣息太亂，我有些不确定，你千萬別放開我的手。”

易曉蘇頓時抱着雲長曦手臂眉開眼笑。“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磕着碰着，把你保護的好好的。”

話還沒說完，雲長曦便被她拉得一路小跑，不禁搖頭輕笑。

樓閣上三男二女，其中兩個仆從，三個主子，年輕的小姐模樣姣好，正手捧繡球，神色不定的朝樓下張望。樓閣之下已然是水洩不通，男子則占了絕大多數。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抛繡球招親。

易曉蘇看得嬉笑連連，還不住的朝人群當中的潘兆南和洛司潼揮手。

人群太密，行動不利，易曉蘇下意識的摟緊了雲長曦的胳膊，擡頭看向雲長曦。

此刻的雲長曦幾乎可以說是臉色鐵青，他俊臉微側，正仔細分辨嘈雜的環境。長眉緊蹙，眼簾半眯微睜，水晶般透明的眸子無助的顫動着。沒有被易曉蘇挽着的右手也微微擡起，擋在身前。

這幅不确定的盲态，果真是難為了他。

雖然，他法術了得，平時幾乎不需什麽人幫忙，可畢竟他是看不見的。

易曉蘇頓覺懊悔，托着雲長曦的大手，朝外圍挪了挪。

“雲長曦，我們走吧，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人又實在太多。”

雲長曦聽後，微笑颔首。

兩人剛要舉步離開，就聽有人喊，“抛下來啦——”。人群呼啦一下蜂擁而至，其中幾個壯漢緊跟着就要撞來。

易曉蘇心中大駭，生怕雙目失明的雲長曦被猝不及防的撞倒，連忙擋在雲長曦身前，緊緊把他抱住。卻只覺身形輕輕一晃，竟毫發無傷。倒是眼前那幾名壯漢，連同身後的數十個男子，宛如一坨稻草，被一陣風吹倒另一邊去。

而她自己則早已經被雲長曦牢牢環在胸前，仿佛靠着一座高山，堅不可摧……

就在此時，繡球飄落，人們哄搶不已，一只紅毛小猴踏着人頭蹿了過來，一把抓過在人群中飛舞的繡球，便蹿回到潘兆南手中。潘兆南心中大叫不好，一哆嗦就把繡球拍向一邊的洛司潼。洛司潼倒是不驚反喜，縱身一躍，正要去抓那飛在空中的繡球。卻見一青衣書生，也同時從地上跳起。兩人同時抓住繡球，落在地上，竟是互相争搶誰也不放。

潘兆南急急跑過去拉洛司潼的領子。“你這個女‘老子’，腦子有問題吧？怎麽和男人搶繡球？”

洛司潼怒。“女人怎的就不能搶。”反而搶得更兇。

而那青衣書生身邊，也跟上來一個腰帶佩劍的男子，低聲道。“少爺快放手。”

“為什麽？這游戲好玩的緊。你從前怎麽不和我玩？”

兩人誰也不放，繡球不堪重負，一下子就被兩人撕裂開來。幸好裏面層層疊疊，外衣飛散，還有一圈小的繡球，滾落在地上，被一個白面小子搶了去。

到此繡球總算有了它的主人。

擁擠的人群歡歡喜喜的帶着白面小子走了，而搶繡球的兩個人卻對上了。

“你做什麽搶我的繡球？”洛司潼怒瞪青衣書生。

青衣書生也開始撸袖子。“明明是我先搶到手的。”

洛司潼此時一身男子裝束，灰頭土臉，真不怎麽好看。而那青衣書生，雖然一身儒雅，但是說話語氣卻是毫不客氣。兩人針尖對麥芒，電光火石間就打了起來。

潘兆南原本還想勸架，思量了一番，雙肩一抖，“切，管我屁事？”便轉身走了。

傍晚。

雲長曦三人住進一家客棧，分房間的時候，雲長曦竟有些遲疑。

易曉蘇望着他糾結的眉眼，低聲道。“雲長曦，別擔心，我就住你隔壁，有什麽事情，你立刻就能知道。你要是有什麽，一叫我，立馬便進來幫你。”

雲長曦總算勾笑颔首。“這兩天異靈印練得如何？晚上記得在房內部下。過一會兒，我再幫你添個禁制，除了你我，誰來也不要解開。”

易曉蘇心想雲長曦實在多慮，但心頭還是暖暖的，便點頭答應。

夜幕降臨，雲長曦果然為易曉蘇在屋子裏添了禁制，才摸索着回去。

潘兆南也跟着明示暗示的要學這異靈印，都給雲長曦一概無視，氣得牙癢癢的。

兩人走後，屋內頓時冷清。易曉蘇耳尖，聽到樓下好像有客人要了洗澡水，想着自己不如也去要熱水洗洗，趕緊推開門。

房門一被推開，門外就傳來一聲“哎喲”，竟是洛司潼靠坐在她門上。

“洛姐姐，怎麽是你？”

洛司潼此時額頭淤青，灰頭土臉，顯然是和人剛打了一架，朝易曉蘇笑笑，說。“曉蘇妹妹，姐姐身上沒銀子，都給你那師侄騙了去，又沒地方去，只得來投靠你。誰知半天敲門都沒人應。只能靠在這裏将就将就。”

易曉蘇一愣，才想起自己和雲長曦下的禁制，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把洛司潼請進了屋。

隔壁廂房內，雲長曦正在木榻上盤膝打坐，忽然眉頭一緊，挺身站起，大步流星的走到隔壁門前，正要伸手推門，就聽屋內傳來嬉笑聲，還伴着水花玲珑聲……

屋內煙霧缭繞，蒸汽騰騰，兩把婀娜的嬌骨在浴桶裏嬌笑。

“洛姐姐，你怎麽會去和人打架，你瞧臉上都受傷了。”

“怕什麽？過兩天就好了。我從小就這樣，家裏全是男丁，就我一個女的，那些男孩子沒一個敢欺負我。”

易曉蘇見洛司潼一臉自信，無奈換了個話題。

“那你也不能去和男人搶繡球，你是一個女的啊。”

“女的怎麽了？從來我就是喜歡女的，尤其是喜歡妹妹這樣的。”說着，洛司潼又是朝易曉蘇大送秋波。

易曉蘇小嘴一撅。“不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洛司潼兩眼朝上一翻，眨着白眼，鬼臉道。“不就是你那個瞎眼師兄麽？他哪裏比我好？”

易曉蘇呼啦一下臉就紅了，又氣又惱的撲過來。“不許說我師兄壞話。你若是再說雲長曦壞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洛司潼被她弄得渾身水花，好不容易睜開眼睛，還在笑。“不說了，不說了。你師兄那麽好看，我也喜歡得緊呢。不如我們倆公平競争如何？”

易曉蘇這下更是急了。“不許和我搶，你不是喜歡我？怎麽還去喜歡我師兄？”

洛司潼任憑她在水裏撲騰，笑得更歡。“可是除了女人，我也喜歡男人啊。”

“不許、不許，就是不許。”易曉蘇又是一把撲上，忽然胸前一緊，居然給洛司潼一雙小手抓住了。

“曉蘇妹妹，你的怎麽這麽小？姐姐的都比你大，我看你師兄保準看不上。”

易曉蘇這下真惱了，在水桶裏捶胸頓足，嘩啦嘩啦的半桶水幾乎都被潑在了地板上……

而門外此時站着一人，一身素白，颀身而立，大手舉在門扉前許久。神色間卻是一絲猶疑，又連帶一絲微紅，嘴角不覺勾起，心思幾次沉浮，終于還是把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