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淮離開電視臺後,就開車往律所去。
然而他剛進入律所,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是個滿頭銀發、精神矍铄的老人,沈淮快步走過去:“齊老,您回來了?”
齊文懿看到沈淮,面露驚喜,走過來用力地拍了拍沈淮的肩膀:“剛回來,正好要給你打電話!”
齊文懿是全華國最頂尖的律師之一,也是這家律所的合夥人,他從沈淮的父母那一輩開始為他們家服務,兩家有幾十年的交情。不過如今齊文懿年紀大了,大部分時間都在休假,于是才讓律所的其他律師為他服務。
知道沈淮是有事過來的,齊文懿便讓他先去忙,自己在辦公室等他。
沈淮把事情辦完,才走到齊文懿的辦公室門口,還沒等他敲門,裏面就傳來了齊文懿的聲音:“進來吧。”
沈淮推門進去,齊文懿将老花鏡取下來,揉了揉眼睛:“老了老了,連字都看不清楚了。”
沈淮笑道:“您哪裏老了?我看您前幾天不是還去潛水了嗎?這份體力,連年輕人都比不上您。”
齊文懿也笑起來:“你啊,現在也跟着他們一樣,學着拍馬屁了。”又問道,“你最近怎麽樣?還在做經紀人?”
沈淮點點頭。
齊文懿笑着道:“那改明兒我讓人去買個百八十張那個什麽、什麽專輯,支持一下你的藝人,我記得,叫白……白什麽來着?”
“白玮嘉。”沈淮說完,又有些無奈道,“不過我們已經解約了,他現在不是我的藝人了。”
齊文懿皺起眉頭:“又解約了?”
沈淮:“……恩。”
齊文懿也不多糾結:“行吧,你現在的藝人叫什麽,我去支持他去。”
老爺子一副“不差錢”的模樣,讓沈淮覺得又好笑又窩心,當初他突然決定要做經紀人的時候,好多人都不理解,倒是老爺子,一直都很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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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老爺子還真要讓人出去買,還揚言要拿來做律所的節日禮物,沈淮這才笑着搖搖頭:“這就不用了,他還沒出道呢。”
老爺子還不高興:“你別把我當老古董,我都懂的,我還開了微博呢!”
沈淮只得又哄着他,好一會老爺子才重新高興起來,想起了什麽,拉開抽屜,從裏面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差點忘了,這個給你。”
沈淮有些納悶地接過來,打開以後,裏面正是一枚小巧的獎章。
齊文懿嘆了口氣:“我這次剛好經過你爸爸的母校,和校長說起他的事情,他也覺得很遺憾,這枚獎章是你爸爸曾經比賽贏回來的,校長讓我把它交給你,希望你能不懼艱險,勇往直前。”
沈淮出神地看着這枚已經有些褪色的獎章,原本平靜的心湖泛起了波瀾。
齊文懿看着他,心情也有些難受。
齊文懿一直很擔心沈淮。
他記得,沈淮的父母空難之後,他通知沈淮回國,從葬禮一直到宣布遺囑,沈淮看起來都十分冷靜,整個人沒有半分異常。後來,還是他有些不放心,特意出國去看沈淮,才發現他的狀态有些不對勁。
沈淮的性格從小就內斂克制,有什麽事都不會說出來,父母的死對他來說打擊很大。
他平日裏看起來十分正常,念書、做投資、參加各種社交活動,但私下裏,他卻開始熱衷各種極限運動,甚至還去過地下黑市打黑拳,一直游走在危險的邊緣。
齊文懿一直想辦法開導沈淮,就怕他做傻事,好在沈淮學業結束回國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決定做經紀人。
成為經紀人之後,沈淮終于不再嘗試作死,這讓齊文懿大松了一口氣。
這幾年下來,齊文懿看着沈淮慢慢地走出來,這才敢在他面前說起他父母的事情。
沈淮回過神,正撞上老爺子擔憂的神情,他露出笑容:“您別擔心我,我沒什麽事。”
“我沒擔心你。”齊文懿嘴硬,随即又轉移話題,“我就是好奇你為什麽要做經紀人,每次問你,你都搪塞我。”
沈淮笑了笑:“沒搪塞您,只是以前我的确還沒有找到這份工作的意義。”
“那現在呢?”
“現在,我好像知道一點了。”
——
沈淮從律所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沒過一會,薛成歌也将錄完節目的葉滄給送回來。
葉滄看起來一副火氣很大的模樣,一旁的薛成歌則是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沈淮看了看兩人:“發生什麽事了?”
薛成歌欲言又止,目光在葉滄身上打了個轉,又縮了回去。
沈淮這才注意到葉滄的手背上竟然有幾條抓痕,仔細看,他的衣服皺皺巴巴的,褲腿還不知在哪裏蹭了灰。這哪裏像是在演播廳錄節目,感覺就像是參加什麽野外求生活動回來的。
沈淮直接問葉滄:“到底怎麽了?”
葉滄咬着牙:“許安琪,我跟這個女人勢不兩立!!”
沈淮:“……”
在葉滄怒氣沖沖的敘述,還有薛成歌小心翼翼的補充之下,沈淮終于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在錄制《開心對對碰》一開始,葉滄和許安琪就針鋒相對,在後來的游戲過程中,兩人更是絲毫不讓。葉滄嘴毒,許安琪也不是什麽善茬,每每算計葉滄,最後游戲一片混亂的時候,還趁亂給了葉滄一爪子。
薛成歌說完,擔心沈淮生氣,又連忙補充:“其實也不怪葉哥的,許安琪從節目一開始就各種挑釁葉哥,葉哥也是忍無可忍,但是葉哥十分紳士,他絕對沒有碰許安琪一根手指頭!”
沈淮:“……”
沈淮覺得自從他帶了葉滄這個藝人之後,他頭疼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沈淮決定一會再跟葉滄算賬,他對薛成歌道:“小薛,你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辛苦不辛苦。”薛成歌樂呵呵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葉哥、沈哥,拜拜。”
等薛成歌離開,沈淮才問葉滄:“你跟許安琪不是第一次見面嗎?到底是怎麽對上的?”
葉滄:“大概是八字不合吧。”
沈淮:“認真點。”
葉滄看着沈淮,就想起自己在空中花園看到他和許安琪對話的場景。
許安琪問沈淮,他們倆是不是戀人。沈淮想都沒想就否認了。
雖然這是事實,但葉滄心裏卻說不出的不舒服,他不是傻子,這時候還猜不到自己對沈淮的心思。
葉滄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想要知道什麽就會直接問,然而此刻面對沈淮,他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沈淮見葉滄不說話,又按了按額頭:“如果你是因為我的緣故,這大可不必,我和許安琪……”
“等會。”葉滄面露緊張地打斷他,“我現在不想聽和這個名字有關的一切!”
沈淮:“……”
見沈淮想說話,葉滄猛然站起來,朝着樓上走去:“我先回房了。”
沈淮:“等等……”
他話還沒落音,葉滄已經轉了過來,沈淮正好站起身,額頭和葉滄的下巴撞了個正着,沈淮的眼鏡直接被撞得飛了出去,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
這一下撞得太狠,葉滄覺得腦袋都有點發暈,他捂着下巴,口齒不清地問沈淮:“你怎麽樣?沒事吧?”
沈淮內心極其郁悶,大約是因為他們倆的初見,就是源于他一腦袋磕在柱子上的緣故,這才多長時間,他已經受傷好幾回了。
沈淮按着額頭,悶悶道:“麻煩你,幫我撿一下眼鏡。”
葉滄這才注意到他的眼鏡被撞掉了,他答應一聲,在不遠處的櫃子旁邊找到了眼鏡,他将眼鏡拿起來走到沈淮面前:“給,你……”
他的話突然卡住了。
沈淮眉頭微蹙,擡起頭往葉滄的方向看去:“怎麽了?”
葉滄沒有動彈,幾乎是有些怔怔地看着沈淮。
他從未想過,取掉眼鏡的沈淮,竟然這麽、這麽……
……可愛。
沈淮的瞳孔并不是亞洲人常見的黑色或者棕色,而是更淺一些的琥珀色,在光照下,虹膜宛如綴上了碎鑽一般,熠熠生輝。因為近視的緣故,他視線有些失焦,一向冷淡從容的臉上,竟透出了幾分無措和茫然。
葉滄的心髒又開始亂跳起來,他仿佛被蠱惑一般朝前走了一步。
沈淮雖然看不清楚葉滄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随着他邁步,陡然襲來的壓迫感,他的身體不自覺往後仰,随即又克制住,有些不自然地提醒葉滄。
“找到眼鏡了嗎?”
葉滄意識到了自己剛剛想要做什麽,臉頓時一紅,不敢再多待,連忙将手上的眼鏡遞給沈淮,就匆匆往樓上跑了。
回到房間,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然而心中鼓噪的情緒卻無法排遣,他如困獸一般在房間裏走了兩圈,最後抽出一張白紙。
沸騰的情緒就像是找到了發洩口,化作音樂的靈感落在了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