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值六月,晨星娛樂公司外面仍舊圍滿了粉絲,頂着大太陽滿心期待着見愛豆一面。
而在公司內部,熾烈的陽光被遮光玻璃阻攔,化作柔和的顏色落在室內,中央空調的冷氣順着管道毫無顧忌地噴灑着,使室內一直能維持在二十度左右的溫度。
練習室的門被猛然拉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的個子很高,黑發梳理在腦後,眼窩深邃,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鼻子高挺,嘴唇因為微微抿起,顯得有些難以接近。一身西裝整齊筆挺,即便是在這樣炎熱的天氣,最上面一粒扣子也是牢牢地扣着,整個人都透着一股上流社會精英的冷淡和禁欲。
看到他,裏面正在嬉笑的人仿佛被按下停止鍵一般。
“沈……沈哥。”
幾個練習生不安地對視一眼,偷偷摸摸地離開了練習室,只剩下一個面容精致的少年,他叫白玮嘉,自從一年前簽約晨星出道,人氣就如火箭一般往上竄,如今正是公司力捧的新人。
他抿了抿唇:“沈哥。”
沈淮掃了一眼亂七八糟的練習室,冷聲道:“我聽你的舞蹈老師說,你這三天都沒有好好練習?”
聽到這質問,白玮嘉心虛地低下頭,卻又不服氣辯解道:“我剛剛才拿下最佳新人……”
“一個最佳新人而已。”沈淮毫不在意,“現在,練習。”
白玮嘉死死地咬住唇,在沈淮的催促下,才不情不願地去打開了音樂,然後随着音樂跳起來,一曲結束,白玮嘉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他喘着氣想要關掉音樂,卻被沈淮阻止了。
“馬上就要籌備新專了,你的氣息還是這麽差,到時候上了臺你是想讓觀衆聽你的喘氣聲嗎?”沈淮頓了頓,“從今天開始,到新專制作之前,每天加練兩個小時。”
這話就像是戳中了少年的痛點一般,他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你瘋了嗎!誰他媽現在上臺還開麥!練習練習練習!你他媽就知道讓我練練練!別人紅了都是接代言接綜藝,到我這還是跟以前一樣天天練習!”
他狠狠地踢了一腳音箱,指着自己沖沈淮嚷道:“老子現在是流量!流量你懂嗎!粉絲只要看到我在臺上,笑一笑,和她們揮揮手,她們就會乖乖掏錢了!懂嗎!”
沈淮冷眼看着他發瘋,等他喘着粗氣平靜下來,才道:“我給你請了聲樂老師,一會就過來,我下午還有個會,先走了。”
白玮嘉惡狠狠地盯着沈淮的背影,只覺得這一年多以來的辛苦都化為了怨氣,直沖他的頭蓋骨,他口不擇言道:“你省省吧!我就要換新的經紀人了!誰他媽還耐煩上什麽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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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的手指顫了顫,停住了腳步。
白玮嘉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都仿佛被惡意扭曲了,看着他的背影快意道:“你以為下午那個會是做什麽的!Cassie姐說了,只要我過去,馬上就能簽下MK的代言,她還會幫我運作進入時尚圈,你呢!你幫了我什麽!你之前還說要給我約方寄青的歌,根本就是騙人的!”
方寄青是金牌詞曲人,雖然産量不高,但只要出手就是爆款,不過他合作的大多都是天王天後級別的,小透明想都別想。再加上這人脾氣大,又帶着點藝術家的清高,原本白玮嘉一點希望都不抱,但沈淮一向不說大話,所以他哪怕早就和Cassie談好了換經紀人的事情,卻一直忍着不說,如今是終于忍耐不住了。
沈淮回過頭,原本罵的正起勁的白玮嘉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沈淮卻并沒有發怒,他看着白玮嘉,輕聲問:“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白玮嘉不耐煩道:“是啊,這個時代,誰還看實力啊!流量為王,你這種老古董早該被淘汰了!”
沈淮輕笑一聲,不知是在笑他還是笑自己。
兩人的這番争吵很快就驚動了高層,沈淮漠然地簽了合約,沒有理會公司的補償,便轉身離開,此時這事已經傳開,打量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從四周傳來。
“玮嘉真的換經紀人了?”
“那還有假?沈哥這新人魔咒的稱號哪個不知道啊!之前許安琪不就是離開晨星之後就大火了?”
“但要不是沈哥把他挖掘出來,又一路把他帶火,哪有他今天,這剛冒頭就把人給踹了,也太忘恩負義了吧!”
“你不忘恩負義,有紅的機會你不換?”
“……”
沈淮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進了電梯。
——
沈淮下到車庫,坐到自己的車上,他的眉宇間湧上一股深深的疲憊,他取下眼鏡,捏了捏眉心,目光卻不經意瞟到了副駕駛座上的一份文件上。
這是一份詞曲版權的授權書,甲方一欄明确寫着方寄青的名字。
沈淮定定地看着合約,正在這時,微信響了,發信息的是沈淮的頂頭上司,藝人經紀部總監明薇。
——娛樂圈就是這樣的,別想太多,這一年你也辛苦了,我給你放一個星期的假,出去散散心吧。
沈淮輕笑一聲,回了個“謝謝”,随後把手機扔一邊,啓動車子離開了。
車子一路開到了機場,他買了一張最近的航班,落點是星河市。
沈淮到了星河市,見機場裏人聲鼎沸,才知道最近正逢陸陽故居開放,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搖滾迷和媒體們前來。
陸陽是華國歷史上傳奇的搖滾巨星,雖然因為意外早早去世,但他的名字在華國音樂史上卻是一個繞不過的豐碑。
在那個搖滾還是小衆的年代,陸陽的三張搖滾唱片卻都是白金唱片,不僅創造了記錄,并且他還以一人之力掀起了華國的搖滾熱,至今興盛不衰。2017年米國科倫獎将陸陽入選至搖滾名人堂,這是第一個進入搖滾名人堂的亞洲面孔。
沈淮雖然不是陸陽的粉絲,但也還是沒有經得住好奇,買了一張票進去參觀。
一進去他就後悔了,他還是低估了華國人民看熱鬧的天性,裏頭擠擠攘攘的只能看見人頭。
進門就是陸陽歷年海報集錦,往後便是他這一生發行的歌曲還有他的手跡和遺物,在旁邊的小劇場裏還有一場3D投影的演唱會。
臺上的人身材高大,古銅色皮膚,五官立體深邃,看着十分陽剛,他抱着吉他嘶吼着,樂聲仿佛将人的心髒都一并震顫了,臺下的人完全被他攫住了呼吸,根本無法移開目光,只能臣服于他的歌聲之下。
這樣的舞臺統治力,也無怪乎當時的雜志驚呼他為“搖滾暴君”。
沈淮站在人群裏,被氣氛所感染,覺得心潮澎湃,這一段時間以來的郁氣仿佛一掃而空。
在了解了陸陽的生平之後,沈淮也忍不住對這樣的人物報以敬畏,他原本還想細細參觀,但人實在是太多了,他整個人都被人流裹挾着向前。
工作人員站在高處聲嘶力竭:“……這就是陸陽生前最後一場演唱會時使用的吉他……不要擠!……都退後!不要碰!”
沈淮不知被什麽人一推,沒有站住,直接就往吉他的方向倒去,在工作人員的尖叫中,他硬生生地控制着自己的身體轉了個方向,猛地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随後一陣劇痛襲來,他頓時就沒了意識。
現場頓時陷入混亂之中,過了好一會,沈淮才從強烈的暈眩中清醒過來,嘈雜聲如洪水一般湧入耳朵,工作人員焦急的面孔漸漸清晰:“先生,您怎麽樣?還好嗎?”
沈淮扶正眼鏡,随後擺了擺手,拒絕了對方送他上醫院的建議,找了個僻靜的角落休息一會。
剛剛那一下他撞得太猛,現在雖然清醒過來,但腦袋還是一陣一陣的暈,他閉目養神,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輕嗤。
“那吉他又不是什麽寶貝,為了一件死物把自己撞成這樣,傻不傻?”
沈淮有些無奈,回道:“那吉他雖然不是什麽寶貝,但它的意義很珍貴,我不想把它弄壞了。”
他說完,耳邊頓時一片寂靜,沈淮覺得有些奇怪,睜開了眼睛,就看到自己面前站着個一臉震驚的男人。
“你能聽見我說話?”
沈淮也震驚了。
畢竟他剛剛才以平面和立體的形式回顧了對方的一生。
“陸……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