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紅衣
這梅莊位于杭州城內,就在西湖邊上,近幾年這梅莊在江南一帶十分有名,該因其主人黃鐘公、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四人各自癡迷于琴、棋、書、畫四藝中的一項,為江南文壇所識,并稱“江南四友”,也稱梅莊四友。
“我曾與梅莊大莊主黃鐘公有過一面之緣,此人喜愛彈琴,擅長劍法,而且十分博學廣識,想必與龍賢弟能說到一處去。”
花如令這話不是胡亂說的,龍婉這次出門,可是直接雙劍——皇宮武器的外觀太過華美,她又換了一個樸實的拓印——背在身後,長琴抱于懷中,雖然這一路上都沒聽她彈過琴,但花如令覺得她既然會帶上,就能說明她對古琴的喜愛了。
至于那雙劍,花如令回想起當日龍婉手裏拿着兩把漂亮的小扇子就能以劍氣擊碎了石桌,換做這兩柄看着就不凡的寶劍,想必效果更加駭人。
第一次見到龍婉背着這兩柄名為“天涯歸夢”的雙劍時,花如令可謂心驚肉跳,驚懼不已。
那兩把劍身銀色而且通體流光的雙劍看着就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可龍婉就這麽大咧咧的背在身後,兩個劍鞘都沒有,花如令總有種下一秒這劍就會割破她身體的恐怖感,偏偏當事人卻覺得他想的太多,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問題,雖然最後還是在路上買了兩個合适的劍鞘裝了雙劍,卻不是因為擔心誤傷自己,而是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引人注目,才用了劍鞘。
話歸正題,花如令覺得龍婉和那梅莊的黃鐘公似能說得來,龍婉正好想要去梅莊看看,自然就順着他的話表現出對這位黃鐘公的好奇。
花如令見她起了興趣,十分配合的表示可以帶她去見見那位黃鐘公。
“蘇堤春曉,斷橋殘雪,平湖秋月,柳浪聞莺,雙峰插雲,三潭映月,花港觀魚,南屏晚鐘,雷峰夕照,曲院風荷……西湖之美名滿天下,龍賢弟既然到了江南,怎能不去看看?”
花如令侃侃而談,說着西湖的美,龍婉聽的癡了,卻不是因為那名滿天下的西湖十景,而是那十景在游戲裏所代表的意思。
那位于西湖畔的藏劍山莊的門派技能。
想到了藏劍山莊,龍婉突然很想七秀坊了。
“西湖自然要去,但我想先去瘦西湖看看。”
花如令一愣,他這揚州人怎麽不知道揚州城裏有個瘦西湖的?
但這是龍婉說的,許是誰給揚州城裏的湖取了別稱,被她聽到了呢?
稍一細想,花如令想到個地方,不确定的問她道:“龍賢弟說的可是保障湖?這保障湖位于揚州城西,景色可與杭州的西湖相媲美,但清瘦過之,叫聲‘瘦西湖’倒是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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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婉聽他這麽一說,也是一怔,沒想到那“天下西湖三十六,唯有揚州獨稱瘦”的瘦西湖竟然還未出現,那游戲裏以大唐時代為背景,七秀坊裏的瘦西湖是哪兒來的?
好在花如令自動自發的給她補充完畢,不然她今天大概是要出糗了。果然不能相信那個連劇情都能前後不接的游戲官方╯‵□′)╯︵┻━┻聽到連“瘦西湖”這個名字都還沒有出現,這樣的地方又怎麽會是她印象中的七秀坊的所在地呢?怕是連地圖的樣子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吧。
龍婉對瘦西湖的興趣減低了不少,但既然已經提出來了,她也不好改口,便同花如令約好,明日去那保障湖游湖,領略一下那“園林之盛,甲于天下”的湖上風光。
七秀坊建于揚州瘦西湖畔,是與青岩萬花谷、千島長歌門齊名的大唐三大風雅之地,秀坊內碧瓦飛甍、雕梁畫棟、飛檐翹脊,美不勝收。
可如今,這樣的景色是看不見了,二十四橋猶在,卻不是秀坊裏那一座如玉帶飄逸,似霓虹卧波,橋上站着門派日常NPC的大橋,而是化作二十四座各有千秋的橋,再無記憶裏的樣子。
小桃是第一次坐船,從上了花家的畫舫就唧唧喳喳的笑鬧不停,饒是龍婉有些意興闌珊,也被她勾起了幾分興趣,加上邊上還有個對此地知之甚詳的花如令一路口若懸河的給她解說各處景點的故事來歷,漸漸的,龍婉也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專注于湖上的風景。
藍天白雲,碧波蕩漾,還有什麽好煩惱的呢?
花如令一直在暗暗觀察龍婉的神色,見她終于不再像初始那般郁郁寡歡,心裏的擔心總算是落下了,笑容也越發風光霁月:“龍賢弟可要到船頭釣魚?這湖裏的魚兒甚為肥美,若是能釣上來,讓船夫做幾個拿手菜,正好一飽口福。”
相處時間不短,花如令也看出來了,龍婉雖然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但對吃食卻情有獨鐘,每到一地,她最先關心的總是當地的特色食物,無一例外。
果然,一說到吃的,龍婉就欣然應用,同他去船頭釣魚了。
撐船的船夫聽到主家要釣魚,忙停了畫舫,又從船尾處取來了幾副魚竿并釣魚用的其他用具,跟着上船伺候的小厮仆役們也搬來了椅子小幾,擺上水果茶點,還豎起了一把大羅傘遮住了有些升溫的日頭,讓龍婉和花如令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那裏釣魚。
那種從頭到尾不用自己動手的奢侈勁兒讓龍婉再次體會到了花家這樣的巨富是怎樣享受人生的,簡直腐敗的讓她都開始擔心,自己回家後還能不能做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小桃生為龍婉的丫頭,又有龍婉的維護,也得到了不少特殊照顧,所以龍婉和花如令一起釣魚的時候,她也領到了魚竿,坐在龍婉身邊的小椅子上,和他們一起釣魚。
釣魚是個極為考驗耐心和毅力的活動,小桃坐了片刻發現魚竿半點動靜也沒有,就有些耐不住了,幹脆把魚竿往地上一放,左顧右盼的看風景打發時間。
龍婉倒是釣的很開心,游戲裏也是可以釣魚的嗎,所以龍婉拿到已經被仆役挂好了魚餌的魚竿後動作利落的甩竿。
本來準備借着指點名義親近一下的花如令見此,只好讪然一笑,乖乖坐回去自己釣魚了。
只是魚竿甩了出去,龍婉面前就出現了個釣魚讀條,心中一驚,有了讀條雖然能确保一定有東西上鈎,但這“東西”會是什麽,那可就誰也保證不了了。要是魚蝦之類的還好,就怕這釣上來的是什麽寶箱挂件丹藥戲虎圖之類的,她可怎麽解釋?
但不理會又不好,東西上鈎的時候魚鈎會和平常釣到魚一樣的在水裏游來游去,就算她不收竿,花如令也會幫忙的。
左右都不是辦法,那釣魚的讀條雖然比在游戲了的慢了數倍,但眼看着也要到底了,龍婉正着急着呢,倏地旁邊伸來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龍婉就順勢放下了魚竿,打斷了讀條。
拉她袖子的人正是小桃,只見她湊近龍婉,悄悄指着不遠處的五亭橋,不确定的說道:“少爺,那橋上的人好像在看我們?”
龍婉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如今正是游湖賞景的好時節,這五亭橋又是湖上一景,橋上的游人十分多,但龍婉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小桃說的人是誰。
那五亭橋與畫舫的位置并不太遠,所以龍婉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與花如令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穿了一身耀眼紅袍,襯的一張臉頗有幾分雌雄莫辯的妖豔美感,只是目光晦暗莫測,看得人無端心底發涼。
不過看清人後,龍婉卻覺得小桃說的不對,那人哪裏是在看他們,其實只是在發呆罷了,只是正好發呆時目光對着他們這邊而已。
要說龍婉為什麽這麽認為,當然是因為自己這邊這麽明晃晃的看着他,正常人的情況不是和她對視就是轉頭看其他地方,可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是發呆還是什麽。
“她的打扮正奇怪,那麽紅的衣裳也敢穿,我還以為是哪家跑出來的新娘呢。”小桃悄悄嘀咕道。
花如令本來就在邊上,自然聽到了主仆倆的對話,此時也笑着逗她:“你怎麽知道是新娘?說不定是個新郎呢?”
小桃不服氣道:“我的眼睛可好了,那人臉上明明敷了粉,不過沒敷好,看臉和脖子都是兩個色了,嘴上還抹了口脂,那顏色豔的跟她的衣服一樣,哪有男人會這樣打扮?是不是,少爺?”
時下武林大興,大啓人并不欣魏晉之風,男子以英俊魁梧為美,并不修飾儀容,也無人塗脂抹粉,所以小桃當然認為化了妝容的紅衣人是位女子,只是審美異常,不太會打扮而已,并不往其他地方想。
可花如令和龍婉不一樣,兩人都是練武之人,對人體結構十分了解,那紅衣人身形雖還算纖細,比之女子,骨架子還是太大了些,且他雖穿着一身高領紅衣,遮住了咽喉,但那只扶在橋欄上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卻無半點柔軟,分明是一只男人的手。
剛才只瞟了一眼并沒細看,此時聽了小桃那句“哪有男人會這樣打扮”,龍婉心中一動,再看那人的樣子,一個名字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