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請教
石堡二層的會客室內，自從小公主暫時的占用了石堡後，這個會客室幾乎就被閑置了下來，只有小芬每天帶着幾個丫頭來打掃一下，讓會客室永遠保持這潔淨。
今天的會客室倒是高朋滿座，小公主、李鳳蘭不必說了，還有那個老是冷着臉的董都尉，樂進堂伯爵、楊盛澤子爵還有一個豐盛號的老板劉正通，當然還有我們的領主大人陸有貴和他的小管家陸湘。
小公主好奇的眼神看看伯爵，又看了看風平浪靜的陸有貴，不解的搖了搖頭，環視了其他幾個臉上或帶着微笑、或面無表情的人，眨了眨眼，壓下心裏的好奇，沒有開口說話。
樂伯爵抿了口茶水，輕輕的放下手裏的茶杯，看了看小公主繃直的身體，笑着緩緩說道：“殿下，這位劉正通劉老板是豐盛號的老板，豐盛號經營客棧生意，還有鹽運。”
劉正通在樂伯爵介紹的時候站起來想小公主行了大禮，小公主愣了一下，脆聲說道：“不必多禮，大家只是随意說說話。劉老板的生意做得好大，那遍布全國的雲來客棧想必就是豐盛號的産業吧？”
劉正通恭謹的笑着，再次拱了拱手，這才坐下說道：“正是，小生意而已，呵呵。不敢當殿下的誇獎。”
樂伯爵笑了笑接着說道：“楊盛澤楊子爵是山南省楊家的當代家主，楊家是山南省的古老家族了，山南省的陸路運輸商號安途商號就是楊家的産業，現在勾連省內各個城府的客貨運馬車多是屬于安途商號的，是省內第一的陸路運輸商號。”
一副富态樣子的楊子爵聞聲笑道：“伯爵大人謬贊了，小生意，小生意而已，呵呵。”
樂伯爵指了指一身便裝坐在下首的董都尉：“董都尉是山南按察使大人的內侄，想必大家都認識了。”
樂伯爵轉向小公主，有些尴尬的笑着說道：“殿下，這幾天在石山客棧內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了，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麽藏着掖着的必要。現在情況有些僵住了，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可是卻不能找到一個有效的，能被大家接受的解決辦法。說起來這個事情有些俗了，但是這裏的每個人都是一大家的人口需要照顧的，少了這些俗事怕也是不成的。殿下睿智，且又身處局外，能否給我等出個主意，讓這件事情盡快解決？”
小公主驚訝的看着伯爵，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找自己出主意，再說自己對這些事情難道會比他們這些老狐貍還要懂得多麽？肯定不是這個原因，伯爵大人所要的主意應該不是這個意思，難道是他們需要借助皇家的力量，壓下衆多的不同聲音？看着樂伯爵大有深意的笑臉，還有微微轉向陸有貴的眼神，小公主恍然：原來是要陸有貴出主意，但是這個話卻不大好開口，哪有買家還要賣家出主意的？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陸有貴其實有有心幫助他們盡快達成協議的。
小公主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帶着一份得意，開聲說道：“伯爵大人此言差矣！本公主一個小孩子，怎麽會懂得這些東西呢？來石山領的各位都是各個家族中的精英，如果他們都不能找到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我一個小孩子又怎麽能找到好的辦法呢？”
看了看伯爵大人有些愕然的樣子，小公主有意頓了頓，才笑着說下去：“不過，伯爵大人有句話說得對，我是一個身處局外的人，也許看到的跟你們有些不同，也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不同的意見。但是，局外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呀，陸男爵也是呢，而且陸男爵還統領管理着這麽一個出色的領地，怎麽看他也比我更能找到好的辦法吧。”
說着，小公主将目光轉向陸有貴，看着陸有貴老神在在的樣子，她的得意化頓時作了不滿，嘴角的笑容變成了撅起的小嘴，含着笑意的眼神也變成的白眼。
陸湘看着小公主變臉的樣子，嘴角悄悄的彎了起來，眼神裏滿是笑意，柔柔的眼神看向身側的少爺，滿意的呼了口氣。
“對呀！殿下所言極是，賢侄可否為世叔解憂啊！？”伯爵大人先憂後喜，趕緊大蛇随棍，攀住陸有貴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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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通和楊盛澤也都帶着關注，注視着陸有貴的臉色，顯然他們都是城府深沉的老狐貍，表演的功夫當然不差，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合适。和藹的笑容，帶着期待的眼神，裏面還藏着一絲傲氣，這是無聲的激将呀！
陸有貴好笑的看着，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如此費心，自己本來也希望他們能極快的達成協議，山南省內的商業秩序越和諧，對石山領的發展就越有利。但是既然他們已經誤會了，而且給了小公主這個做好人的機會，陸有貴自然也願意配合小公主做一次好人。
“世叔說笑了，小侄如果能幫到世叔自然會盡力而為的，何況還有殿下的推薦。”陸有貴假裝遲疑了一下，略微躊躇的說道，說完還深深的看了小公主一眼，似乎他作出這個決定完全是看在小公主的份上。
小公主不滿的撅了撅紅潤的小嘴，眼裏卻溢出了甜甜的笑意，正了正身子，小公主典雅的朝着陸有貴點了點頭，算是表達了謝意。
劉正通和楊盛澤都偷偷的松了口氣，就連董都尉也下意識的放松了身體，雖然他們不大明白樂伯爵為何如此肯定這個小領主一定能解決他們的問題，但是，既然樂伯爵這麽看好，他們心裏也不由得充滿的期待。利益當前，誰又能不緊張呢？
樂伯爵表情滞了一下，呵呵的尴尬笑了一聲說道：“賢侄不必自謙，世叔對賢侄是很有信心的。”
樂伯爵的話讓大家都有些驚詫，也不知道他的信心是從哪裏來的，雖說石山領的一切都讓大家有些驚喜的感覺，但也不能說一個許多家族精英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一個看起來那麽稚嫩的領主就能解決？
陸有貴則淡淡的笑了笑，一點也沒有受寵若驚的樣子：“既如此，那小侄就姑且說一說，大家也就姑且聽上一聽，若是小侄說得不對，世叔也不必當真。”
樂伯爵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擡了擡手，做了個請說的手勢。陸有貴身子直了直，略微向前傾，朗聲說道：“世叔，你們現在的問題是幾家比較有實力的家族商號未能就市場劃分達成一致，對不對？而且，核心的技術應該是制藥和石炭技術。”
樂伯爵點了點頭，仍然沒有出聲。陸有貴在諸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看起來大家對問題的症結已經有了共識，只有小公主沒心沒肺的笑得十分自得，讓陸有貴心情不由得放松了。
“其實，我的意見很簡單，世叔不是問過我關于石山領的合作農業問題麽？小侄覺得你們完全可以用這樣的模式來解決問題。”陸有貴說得很簡單，在座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己只要點到了關鍵處，他們自然就會将整個事情的利弊想個通透。
陸有貴的話音落下，會客室內忽然安靜了下來，除了事不關己的幾個女孩，其他的人都陷入了思索之中。陸有貴的話很簡單，但是卻給困在黑屋子裏的他們打開了一扇窗，他們看見的是一個新的世界，廣闊的世界！
良久，樂伯爵嘆了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開聲問道：“賢侄大才呀！可是，如果我們能以份子的形式達成一致，會不會有些不妥？”
陸有貴含着莫名的意思看了看小公主，小公主錯愕的愣了愣，再看向陸有貴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已經轉向了樂伯爵，似乎剛才只是小公主的錯覺。
“世叔所見甚是，不能組建一個商號，難道不能組建兩個或者更多的商號麽？為了避免商號之間的過分競争，完全可以交換持有對方的份子，這樣在兩個或者多個商號發生利益沖突的時候，會更多的注意對方那裏也有自己的利益，可以更理智的解決形成的沖突。至于那些比較小的勢力，完全也可以按照這樣的方法組建成比較大的商號，各位都是有大智慧的人物，想必明白‘生于憂患’這句話的深意，這樣形成有序的競争對大家絕對是有好處的。”
陸有貴的話裏明顯的是要求樂伯爵等人給自己豎立對手，這種主動給自己尋找對手的行為看似荒謬，其實卻是一種必須。首先，這樣做的目的是給皇權和官僚階層吃一個定心丸，一個省份的上層勢力抱成一團，那是極為危險的，盡管帝國的軍事制度對此防範極為嚴密，但是這樣的利益團體仍然不是皇權和中央官僚所樂見的；另一方面，就是陸有貴所說的，沒有對手的獨家經營固然能夠攥取最大的利益，但是也很容易讓商號失去活力，一旦出現外來的競争者，極容易被對方擊敗，這一點這些家族的家主體會要比陸有貴更深，否則樂伯爵也不會重點培養他的侄子了。這兩個要點陸有貴明說了一個暗示了一個，在座的老狐貍自然心領神會，就連董都尉也頗有心得的暗暗點頭。
在座的衆位互相看了看，眼神裏不單是對陸有貴的敬服，更多的是一種興奮，對陸有貴給他們打開的這個新窗口的興奮，他們能夠預見到一些這種新的想法會帶來什麽樣的變化，僅僅這些已經讓他們心跳加速，更何況還有更多他們若有所感卻還不能預測與推算的可能性。陸有貴給他們的絕對不是一條解決問題的辦法，那是一個廣闊的新世界，這讓他們一向沉穩的心也雀躍不已。
劉正通雙手一拱，洪亮的聲音帶着爽朗的感覺：“我劉正通經商三十多年了，走過大半個北方大陸，見過的人多矣，今天算長了見識，聽了男爵大人一席話，才知道自己的年紀都活到豬身上去了。呵呵。。。”
陸有貴愣了一下，這個劉正通真是個妙人，記得有這麽一句話，敢于自我諷刺的人才能正确的面對自己，這個人不簡單。陸有貴知道這個人不簡單，所謂客棧連鎖不過是副業，這個劉老本真正經營的應該是鹽運。南明帝國本國的鹽業産量是不足的，還需要從天方國和東南聯盟購進食鹽，而這個本來應該由官方運作的事情，為了避免被對方卡住脖子，私底下還特別委托了幾個私人商號幫助帝國從別的國家販運食鹽。而這個劉正通的豐盛商號正是受帝國委托販運食鹽的商號，背後如果沒有靠山根本就不可能撈到這個國家壟斷經營的好事，他出現在這裏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他自己，更有他背後的勢力團體。
陸有貴對他背後的勢力沒什麽好奇，最多也就是關注一下罷了，但是，對劉正通保持必要的尊重還是需要的，樂伯爵能讓他參加這次談話自然是有原因的。
陸有貴欠了欠身，拱手一邊回禮一邊遜謝，心裏真的很慚愧，這些東西對這個世界來說是個打開新世界的鑰匙，但是在原來的世界裏，只不過是人人皆知的常識，自己确實不值得他們的贊賞。
“劉老板可不要如此說，您這樣一說，晚輩可不好意思坐在這裏了。晚輩那只是一得之見，能得劉老板賞識晚輩也覺得與有榮焉，但是我這點本事要跟劉老本您這個老江湖比起來可差得遠了，以後有機會還要多多請教，也請劉老板不要忘了提攜後輩啊！”
“哈哈。。。好，好，一定，一定！以後能與男爵大人多多切磋也是我老劉的運氣，一定不會客氣的。”劉老板爽快的笑着，能跟這個年輕的男爵拉進關系，也是他的願望。
樂伯爵樂見其成，劉老板跟楊家基本上都是樂家的盟友，保持與陸有貴的良好關系現在看來是非常必要的，至少今天就白得了天大的好處。小家夥輕輕的一點，整個困局居然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局面，一個美好的藍圖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董都尉凝神想着，以他的見識，當然也能想到陸有貴這個主意的大氣之處，想到這個方法的前景，不由得有些嫉妒，這個平凡的年輕人，也許會讓世界因他改變吧，他還這麽年輕！
陸湘驕傲的眼神看着少爺的側影，心裏也同樣充滿了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