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總是被路人的皇帝
因為皇後的命令，後宮所有人小主們集體窩在自己家裏, 一動不動。
可樂貴嫔那裏的消息卻沒被禁。
清音閣的一手消息迅速的傳遍整個宮廷。
大家不能串門交流, 還不能關上門和自己的心腹讨論嘛？
可随着消息不斷的傳來, 絕大部分人表情都凝重了。
要從宮外往宮內夾帶私貨，還真不是難事。
皇宮又不是自給自足的伊甸園。別的不說, 宮裏各部門的采買、處理夜香污物的粗使，可不都得天天進出宮門。
更別說位份高的宮妃還能申請定期見見家人之類的。
弄到毒物，并不難。除了皇帝皇後和一些被重點保護的位份高的妃嫔外, 如果你下定決心不管自己被查出來, 弄劇毒粗暴的毒死誰誰誰, 還是很容易的。
話說，如果有這樣的決心, 還不如用刀子捅比較快。
若是要用毒物不着痕跡的害死誰, 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越是歷史悠久的朝代, 在這方面的保護就越嚴格。
不說妃嫔們自己的防範意識, 培養心腹或者自己努力學習辨別一些食物香料中容易摻雜的東西。
更是能定期申請“鑒物司”來辨別自己覺得有問題的東西——那是皇家專門培養的。
作為一個國家機器，他們要培養一群熟悉這方面的人完全只是錢的問題。
大墨缺錢嗎？當然不。
“聽說下毒的地方已經被找到了, 是放在樂貴嫔養護琴弦的油膏中。”小雷子跑得有點氣喘, 這一手消息也相當及時。
“太陰險了, 以樂貴嫔的愛琴程度, 養護什麽的一定是親自動手。平時彈奏和養護中毒素就慢慢的進入身體中……而且琴油得換, 只要算準樂貴嫔差不多毒發的時候把琴油換掉就行了，好陰險！”不知道內情的小雨立刻炸了，握緊拳頭揮了揮, 圓圓的小臉繃得更圓了。
“樂貴嫔不慎弄傷了手，還堅持彈琴，才讓毒素進入血液快速爆發，否則樂貴嫔就會慢慢死于衰弱，太醫們好像是這麽說的。”小雷子把氣撸勻了，繼續補充。“這也是巧了，若是平時，樂貴嫔傷了手，哪裏會繼續彈琴，還不是皇上在的緣故。”
“那……第二種毒打聽出來了嗎？”
“第二種毒其實也不算【毒】，就是會讓女性宮寒的……”
懂，讓人不容易懷孕。
“你們下去吧。”韓少軍揉着額頭，一臉困倦。
已經“了解”自家主子身體是多麽嬌弱的三個禮貌的退出去，留下冬雪和晴兒“伺候”。
門一關，前一秒還頭疼腦熱的嬌花，瞬間生龍活虎。
“小主，這兩種毒，哪一種是樂貴嫔下的啊？”
“當然是前一種。宮寒什麽的，應該就是蓮充儀幹的。”
前面也說了，要不着痕跡的下一些反應強烈的劇毒，最後又查不到自己，是很難的，但若是只是讓人懷不上，卻又不是難麽難了。
很多藥物都能損害女性的身體健康，不健康了，當然子嗣困難。
至于，平安脈這個東西。也不是不能忽悠的。
很多人，本來就不喜歡請平安脈。
諱疾忌醫明知道不對，但是心裏的不喜歡動不動就被醫生吓一吓的人還是不少的。更何況太醫院的那些人，有時候為了顯擺自己的厲害，經常沒病也給你開點補藥。
不是走病美人路線的宮妃尤其讨厭這點，因為會給人留下身體不健康的印象，萬一皇上也這麽認為，不來了怎麽辦！
除了不喜歡看病的，還有就是深謀遠慮得想到自己萬一有了身孕，想要在前三個月隐瞞，與其突然避免平安脈，不如平時就不要請。
樂貴嫔就是宮裏比較出名不喜歡平安脈的。甚至有一次，真病了都不請太醫。
更何況還有一種情況叫太醫被收買。
就算你的太醫沒被收買，你也很勤快的請着平安脈，但是宮寒這種病，由體制，飲食，作息，天氣，用藥等多方面因素組成，甚至心情都會影響到它。
而且還是一種不能下猛藥的，只能慢慢調理的常見病。
把脈把出宮寒了。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第一時間推測的都是你本人的體制問題，然後給你開藥慢慢調理。下次見面沒用？那就換個藥方試試。
調理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
始終不好，不用太醫建議，你也應該查查周圍了。
樂貴嫔那邊宮寒倒是小問題了，現在重點是慢性劇毒。
很顯然，在所有人看來，樂貴嫔不喜歡平安脈這點，是被人利用了。
韓少軍這邊卻不難推測，為了計劃成功，沒有漏洞，樂貴嫔本身刻意維持這樣的喜好很久了。
“小主，那現在……”幹等着？
“首先，得見到人。”呆在凝香堂什麽都做不了。“冬雪，你去一趟清音閣，就這麽說……”
“沈婕妤？”皇後挑眉看向跪面前的冬雪。
“是的，我們家小主聽說樂貴嫔重病，就想着，是不是能說幾句話，激勵一下貴嫔。”
皇後看向床上緊急搶救後，病情稍微穩點一點點，狀态依舊相當不好的樂貴嫔。側目向一直待在這裏的皇帝。
回憶起沈靜姝坦然清冷的姿态，再看着樂貴嫔的兩個大宮女略帶點喜色表情，也就同意了——應該不是趁機來勾引皇帝博好感的。
孫家人不在京城，這種時候若是來個關系好的關心一下也是好的。
韓少軍來了以後，也沒辜負皇後的判斷，半點眼神都沒留給同樣陪着的皇帝（司軒：……），行禮過後直奔病床。
捧着一張樂譜“威脅”樂貴嫔，這可是失傳古譜，若是她好不了，她就把這樂譜燒了。并且說到做到的當場燒了一個角。
眼看着樂貴嫔氣若游絲的神色中帶出了一絲憤怒，太醫們立刻連聲誇韓少軍，讓他繼續，燒燒燒。
只要病人有求生意志，他們治病效果更好就可以了，失傳的古譜算什麽，燒個十張八張的，太醫們一點不心疼。
樂貴嫔：…………
看着韓少軍用這種方法來激勵人，皇帝皇後再度刷新了對她的好感度。
是個真心人。
只有真心希望樂貴嫔好起來，并且了解她的人才會用這種勸慰方式，否則的話，應該是說一些比較好聽的套路話。
“就算你不想要樂譜了，你就這麽甘心？若是我，至少得等到兇手出來了才咽氣。你若是熬不過去，以後給你燒香的時候，我就一年告訴你一種真相，讓你在下面慢慢琢磨，保證你在陰曹地府的生活相當豐富。這頭一年的我已經想好了，最後查出來，是你自己想不開服毒自殺。”
皇帝，皇後：……
太醫們：……
煙雲煙柳：……
真的自己給自己下毒的樂貴嫔：……
用詞是詭異了點，不過核心重點倒是提出來了。
這是個不可回避的話題，之前沒提，是因為大家的精力都在搶救上。
本來應該是等到時機差不多了，煙雲煙柳進行哭訴，或者是樂貴嫔本人“求公道”。現在被韓少軍搶先了，效果倒是更好了，這是在激起樂貴嫔的求生意志，想要知道兇手是誰！
并且潛意識的排除了自導自演的猜測。
話頭都提到這裏了，皇帝自然也立刻在這時候表态，他一定會查，還樂貴嫔一個公道，現在樂貴嫔的任務就好好養病。
兩次開口後，韓少軍總算是插入了清音閣的熟人體系，至少他呆在這裏賴久一點不會太突兀。
直接搶了宮女的活兒來喂藥，也沒什麽人阻止。
一切能幫忙的事情，全部親力親為。
看得周圍的人都感動了
“毛太醫可記得何醫女？”在空隙的時候，韓少軍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瓶子，對着太醫群衆年紀最大的太醫詢問。
“小何？當然記得。”若不是情況不對，毛太醫可要眯着眼睛好好的誇一誇人了。“牢小主惦記，如今小何已經是內醫正了。”
也就是從四品，太醫院的晉升規矩和官場不一樣，不過一下子跳兩級，足以證明何醫女的實力。
“是嘛，太好了。”把手裏捏了很久的藥瓶遞過去，杏眼中滿是期待。“這是她之前給我配的清毒藥丸，不知道能不能用？”
毛太醫接過瓶子，一看一聞就知道這是什麽藥丸，一種萬金油類型的清毒藥丸，在太醫院都歸類于補藥類了。
看着一臉期待的沈婕妤，毛太醫也不好太打擊人。委婉的說了，這藥對現在的情況沒什麽用，不過和現在在用的藥也不沖突就是了。
“太好了，那姐姐可用一些。”
吃了等于沒吃的藥，也就是個安慰劑。韓少軍能現在拿出來，自然是這個安慰劑是如同壽禮一樣被加工過的。
若是現在在魔武大陸，作為神級藥劑師的他（沒錯X點文的主角就是那麽炫酷，什麽都會），別說是一點清毒的藥了，就連起死回生的秘藥他都配過。
樂貴嫔這點毒，在魔武大陸他甚至不用什麽藥，一個咒語就解決了。
而現在他也說不準效果。
他這十來天的努力很有可能就是安慰劑，完全沒任何作用。
偏偏這是他目前唯一能為樂貴嫔做的。
這種盡全力的善意沒有人拒絕，煙雲含着眼淚接過藥瓶，在樂貴嫔費力的眨眼表示同意後，喂了一顆。
感謝上輩子的自己，感謝穿越而來的金手指，湊合版清毒藥配合太醫們之前的搶救，正的起了效果，剛吞下去沒多久，樂貴嫔猛然吐了一口污血。
太醫們呼啦一下圍過來，挨個把脈。
雖然還是眉頭緊鎖，不過這回緊鎖得不那麽太緊了。有幾個甚至是眼睛一亮，嘴角帶起了點弧度。
幾番商量後，毛太醫對皇帝請示，他們要下重藥了，可能産生的後果以及後遺症，皇上皇後還有樂貴嫔都得知道，并且得到他們的允許。
太醫們知道該怎麽下藥了，就說明人有救了，至少有救的方向了。
後遺症什麽的，先不管，現在人命最重要。
司軒聽完太醫的敘述的情況後立刻同意了冒險的診療方案，沒有說什麽，治不好要了你的腦袋這樣的套路。
清音閣再度忙碌了起來。
這邊太醫救人上了正軌，那邊的刑事案件也可以正式開始調查了。
實際上已經開始了，在忙乎救人的時候，該走的前期基本程序德順公公已經提前進行中了。
等皇帝下令的時候，德順公公都能直接進行初步彙報了。
韓少軍安靜的聽着德順條理清晰的把事情講明白。
首先，樂貴嫔是知道自己有點宮寒的，不喜歡請平安脈，可也不是完全不把脈的。
她有宮寒這回事是兩年前查出的，不過情況不嚴重，還以為是夏日貪涼所致，一直喝着姓童的太醫開的養生方。
大約吃了大半年吧，覺得症狀減輕了就不吃了。
這條消息說明不了中毒途徑，不過……童太醫？
“那是誰？”
“是……蓮充儀的同鄉。那時候也是在蓮充儀那裏把得脈的。”
這條消息還不值得陰謀論，畢竟一個小太醫想要向上爬，除了技術外，若是有一個宮妃做靠山那就更加平步青雲了。
而宮妃也喜歡自己熟悉的熟知的，最好對方妻兒老小都在自己手裏捏着的太醫。
姓童的太醫顯然就是這一款關系戶。
而這個關系戶在給蓮妃把脈請安的時候，正巧，樂貴嫔也在，一起看了看。
很合情合理，不過基于這位童太醫目前為止是第一個有名有姓的出場人，他還是被皇帝一揮手帶來了。
一頭冷汗的行禮，顫顫巍巍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講了，順便還拿了當初開的藥方和診脈記錄。
宮寒問題被皇上和皇後暫時擱淺了，系統的排查樂貴嫔飲食起居總能找到原因，那琴上的毒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
一種透過皮膚滲透的慢性毒，碰到血液會快速毒發。
太醫已經在護理油膏上找到了毒，那麽油膏是哪來的？看這盒子就知道肯定不是殿中省送來的。
宮中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但是樂貴嫔這樣的藝術家在對于琴方面自然是有正常人理解不了的執着，人家只用自己看中的。
“這和鳴軒買的，小主慣喜歡他們家的東西，入宮前就是了。這油膏就是他們那裏的鎮店配方……等等，這罐是新品，他們送給小主的試用的。”
這家叫和鳴軒的店開了足足有三百多年了，能在風雲變幻的京城開那麽久的店，可見其背後除了有後臺外，質量，口碑，底蘊，經營手段一個不少。
“只有新品種有毒嗎？”韓少軍突然插話，惹來司軒詫異并且帶着點意味深長的一眼，若是普通妃嫔恐怕現在已經立刻謝罪了，然後嬌滴滴的對司軒解釋，她只是太過于擔新樂貴嫔雲雲……
可韓少軍不是普通嫔妃，他是直接對着太醫問的。看都沒看皇帝一眼。
又落空“預測”的司軒：……
“不是，從宮女拿來的其他油膏中都有這種毒，不過這罐最多。”證據都在太醫那裏放着呢。
他們現在就在拼命研究，這毒的成分。
“這罐最多？”韓少軍把新品拿起來。“是因為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幕後黑手決定加速下手了？還是……”
聞了聞兩種油膏。
“因為品種變了，不得已加量了？更或者，這次替幕後黑手下手的人是個新人，更不知道輕重。或者本來就打算讓樂貴嫔在近期病情加重。再者……這種變化不是幕後黑手要的，而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
一口氣說出五種合情合理的可能性。
司軒一瞬間覺得他的愛妃不像姓沈更像姓查（刑部尚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