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鄉村醫生
列車員出來見狀,道:“快,馬上扶到醫務室。”
可是沈小玉已經站不起來了,楊可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想找兩位女同志幫忙。
老大娘道:“小夥子,還愣着幹嘛,快抱起來。”
楊可沒法子,對軍人道:“大哥,麻煩你幫我把這兩個包拿着。”
軍人二話沒說,拿起兩個包,走在前面,急忙喊道:“同志,讓一讓,讓一讓,同志,讓孕婦過去。孕婦要生了,讓一讓。”
楊可彎腰抱起沈小玉,跟在後面。
過道站立的人大多是扶着靠背,迷迷糊糊,一聽孕婦要生了,都忙着給讓路。
這時廣播裏傳來女性焦急的聲音:“各位旅客,這裏有一名孕婦肚子疼,哪位是醫生,請到三號車廂。”
如此反複播送了好幾遍。
三號車廂是列車員、乘警的休息室,同時也是廚房和餐廳。
楊可把沈小玉放到座位上,躺好,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兩只胳膊非常酸痛,尤其是胳膊肘更是酸痛無比。
左臂又滲出不少血。
列車長、列車員、乘警都圍了過來,看着沈小玉,非常緊張。
一位列車員端來一杯水,道:“喝點水吧,醫生馬上就到。”
沈小玉閉着眼睛,搖了搖頭,顯然是在與疼痛做鬥争。
這時來了一名身穿藏藍褲子,白色汗衫的禿頂男子,大約五十剛出頭,自我介紹道:“我是盛京市大山鄉的鄉村醫生,我可以看看孕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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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長稍微遲疑了一下,眼睛望着後面,顯然是盼着來一名專業醫生,但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于是嚴肅地點頭。
鄉村醫生?不就是赤腳醫生的升級版嗎!楊可心道。
說起赤腳醫生,那可是歷史抹不掉的一段記憶。
解放初至八十年代末期,因為專業醫生奇缺,所以只好在鄉村裏選拔赤腳醫生。
一般是從具有二個條件之一的人中來選:
一,生活在醫學世家中的人。
二,初、高中畢業生,并且略懂醫術病理的人。
挑選出來後,集中到縣衛生學校培訓一年半載,結業後回到鄉村算是赤腳醫生了。
當時交通極為不便,根本沒有通向農村的汽車,要想進縣城,大多是坐着馬車,跋涉很遠才到。
所以,他們的醫術雖然不高明,只能治療簡單的疾病,但也大大方便了村民。
而有些赤腳醫生則是挖掘民間偏方、秘方,也能治療一些疑難雜症。
真正讓“赤腳醫生”這個名字紅遍全國的是1968年的一片文章:《從“赤腳醫生“的成長看醫學教育革命的方向》。
緊接着各大有影響力的報紙紛紛轉載。
赤腳醫生背着藥箱,走街串戶為村民治病、普及講解預防知識的形象出現在各地的版報上。
後來還拍過一部電影《紅雨》。
直到1985年,衛生部宣布取消“赤腳醫生”的名稱。
而這些赤腳醫生,經過考核,合格後,就成為了“鄉村醫生”,待遇相當于民辦教師水平。
再後來國家鑒于赤腳醫生的貢獻,先後數次對赤腳醫生進行補助。
鄉村醫生來到沈小玉面前,問了幾句,但沈小玉已經說不出話來。
然後把脈,又扒開沈小玉的眼皮,看了看,道:“孕婦已經臨近休克狀态,得馬上送醫院,晚了會有生命危險。”
列車長果斷做決定:“馬上與沓氏火車站聯系,責成他們與當地醫院聯系,做好接待準備。”
鄉村醫生問列車上有什麽藥,列車員說都是一些止痛藥和感冒藥,并沒有孕婦用的藥。于是道:“現在孕婦的狀況非常糟糕,我要用針灸,穩住她的胎兒。”
衆人臉色凝重,列車長遲疑了一下,道:“同志,你行嗎?”
“我只能盡力。”鄉村醫生說道。
一名女列車員道:“同志,你又不是接生婆,也不是婦科醫生,而且我沒聽過用針灸就能穩住胎兒的,可別越紮越嚴重了。”
此刻沈小玉呼吸更加虛弱,衆人束手無策,都祈禱奇跡發生,火車快點開。
楊可道:“如果不采取措施,後果會更糟,還是讓這位同志施針吧。”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列車長依舊猶豫不決。
女列車員根本就不相信鄉村醫生,道:“萬一紮壞了呢,誰負責。”
楊可有些生氣了,沉聲喝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讨論負責問題,不采取措施,出了事就是你們耽誤的,你們得負全責!”
然後對鄉村醫生道:“同志,請你施針吧。”
鄉村醫生看了看列車長,列車長也沒什麽法子,點頭道:“一定要安全啊。”
“好的。”
鄉村醫生急忙從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個布袋子,對列車長道:“有醫用酒精嗎,我要消毒。”
“有有有。”
衆人都捏着一把汗,看鄉村醫生施針。
當時的年代是極為保守的,所以鄉村醫生只能隔着衣服施針。
沈小玉的頭上,臉上,肚子上,都插上了針,足足有四十多根。
鄉村醫生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然後為沈小玉把脈,臉色逐漸從凝重變得放松,最後是面帶喜色,站起來,道:“胎兒算是穩住了,應該沒大問題了,但時間不能太長。”
這時,一名列車員跑來報告:“列車長,沓氏火車站已經與沓氏區醫院聯系上了,他們派車到站臺直接接孕婦。”
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但依舊不敢大意,都圍着沈小玉。
鄉村醫生道:“這樣空氣不流通,大家都散開一下。”
衆人這才向後退去。
沈小玉蹙眉,呻吟一聲,衆人欣喜若狂,終于醒了。
列車長沖着鄉村醫生豎起大拇指,道:“同志,真沒想到你醫術如此高明,佩服佩服。”
那名不相信鄉村醫生的女列車員急忙道:“同志,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鄉村醫生樂呵呵地道:“你也是好心,我咋能怪你。”
然後望向一旁的楊可,道:“我們要謝就謝這位小同志吧,他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