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姬堯被這一聲凄厲的叫聲,驚得幾近是膽裂魂飛,後背的冷汗頓時如同瀑布一樣,飛流直下,雙臂寒毛倒豎,心髒就像被人狠狠地用匕首刺了一下,痛到不能呼吸,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姬堯死死地握住雙拳,擡起一雙滿是血絲的眼,遲疑又害怕地望向姒月,卻發現,事情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姒娜?”
姒月低喃,不可置信地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她明明,明明讨厭自己到死的不是嗎?為什麽會突然跑出來,為她擋了那麽一下呢?姒月不解,心卻微微抽痛着。
別說姒月不敢相信,連姬語他們也是一臉懵逼的表情,不知道姒娜到底吃錯了什麽藥,竟然會以自身的性命救姒月,但他們同時更多的卻是慶幸,慶幸姒月的安然無恙。
而作為整件事情的引導者——姒水,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複雜,憤怒、不甘、恐懼、疑惑等情緒,充斥着她的整個胸腔。
她受家主夫人之命,殺了姒月,臨行卻被姒娜橫插一腳,那一刻她的內心是無比的憤怒的。這個從小就跟在自己身後的尾巴,懦弱、自私、陰暗又惜命的小人,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為救一個玩物,壞了她的好事。
在姒水的眼裏,懦弱又廢柴的姒月,就是他們的玩具,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她從未将她真正放在心上過,只是偶爾心血來潮“逗逗”她。
明明姒娜和她是一樣的,可是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卻令她萬分詫異,這份詫異甚至還蓋過了她對姬堯的恐懼,她只能錯愕地瞪大雙眼,愣愣地望着地上痛到打滾的姒娜。
姒月緩緩俯下身,顫抖着雙手抱住姒娜,手忙腳亂地給她喂了一管高級回複劑,然後吶吶地問了一句;“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呢?就算是我小時候對你很好,可那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啊,有必要記那麽久嗎?再說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嗎,不然又怎麽會一直欺負神志不清的青茑?
姒月的心裏頓時劃過無數的問題,連腦海中的青茑,此刻也沉默了,她曾代替姒月生活了十四年,雖然只有一半的神魂,但也足以讓她記住,姒家那些人是怎樣對她的,姒娜,明明是她最恨的人,也是最恨“她”的人,為什麽呢?青茑同樣不解。
那一團黑色的火焰,在打到姒娜身上時,直接進入了她的身體,在她體內橫沖直撞,破壞着她的五髒六腑,即使在喝了回複劑後,也只是恢複了外傷,那異能團還在瘋狂體內流轉。
看着姒月眼底暗藏的心疼,姒娜突然開心地笑了一笑,也許她是一個瘋子也說不定呢。她的親身父親,母親、甚至還有她的哥哥,各個都是偏執的瘋子,作為他們的血緣親人,她或許也是一個偏執、無理取鬧的人吧。
用姒娜自己的話來說,她是從小生活在肮髒、陰暗的下水道裏的一只臭老鼠,在遇到姒月以前,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捏死她,因為沒有人會在乎她的生死,在當時,她甚至連人都算不上,整日與黑暗為伴,與蟲鼠為友。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年姒月的出現,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誰也不能指望一個嗅到過花的芳香,感受過陽光溫暖的人,會願意再回到那樣陰暗的地下去,所以當時年幼的姒娜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緊緊地抓緊姒月,做她唯一疼愛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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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血緣真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所以她當時莫名對家主夫人,也就是她的親身母親,明悅琴無端地産生了好感,然後在她的引誘下,一步一步陷入了她布置好的局裏。
有人說,第一次總是最最刻苦銘心的,雖然那不一定是最好的。姒娜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姒月是第一個對她伸出雙手,将她拉到陽光下的人,所以她對于姒月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即使是在那恨不得姒月去死的十四年裏,姒娜也下意識留下了她的性命。
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愛的另一種表現形式。她當初有多喜歡、多尊重、多在意姒月,在被她抛棄後就有多恨她。
在那十四年裏,姒娜日複一日地以折磨姒月為樂,以恨這個背棄自己的姐姐為生活動力,所以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後,姒娜不可避免地瘋魔了,她恨明悅琴,恨姒辰,恨姒飛揚,恨姒家的每一個人,恨到想要食之血肉,但她最恨的其實是她自己。
她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自己盲目猜忌對自己一心一意的姐姐,那場婚宴過後,她構建了長達十四年之久的心理防塔,就這樣轟然崩塌,可想而知,姒娜的內心有多崩潰,可是她還有一點妄想。
但凡是有感情的生物,都免不了貪心,姒娜更是如此。
她想要重新當姒月唯一疼愛的妹妹,可是她又不敢接近姒月,畢竟她曾那樣瘋狂地虐待過姒月。
校園裏的那一次,算是姒月給的一個鼓勵,她沒想到姒月還會跳出來幫她,那一刻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也同時在心底下定決心,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月姐姐。
姒星臉上的傷,便是她的“傑作”,在知道了姒星對姒月所做的一切後,姒娜恨不得殺了她,可是她沒有,因為她知道怎樣才能讓姒星更痛苦。
那一夜,她偷偷潛入姒星的房間,用從黑市買來的藥劑,毀了姒星的臉,那是一種最新研制的藥物,只在黑市裏流傳,連最高級別的治療儀也無法祛除毒素,所以姒星要一輩子頂着那樣一張臉生活,連整容都救不了她的臉,因為毒素是滲入到基因裏的。
不止如此,姒娜還徹底毀了姒星的異能核,姬堯的那一擊,只是讓她的異核破碎了而已,還是有希望修複的,但是姒娜背地裏下的手,卻讓她再無複原的可能。
沒有了她引以為傲的異能,頂着一張殘破的臉,這樣的姒星,根本不可能繼續當姚炎的未婚妻,而這樣的結果,卻是姒星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姒娜冷笑,她買藥劑的錢,還是明悅琴給她的“補償費”,也不知道,她和明悅琴,到底誰更歹毒一點。
回過神來的姒娜,望着抱着她手足無措的姒月,強忍着痛處,揚起一個笑臉,道:“月姐姐,我還能做你的妹妹嗎?”
姒月一震,心裏百味陳雜,說到底,她還是欠了姒娜,姒娜其實是一個很敏感、很內向的人,小的時候她就很偏執,想必她的“背叛”也一定傷她很深。
姒月點點頭,撫摸着她蒼白的臉頰,眼圈微紅,哽咽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很抱歉我當初食言了。”
“唔~”
姒娜聽了,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只是這一放松下來,疼痛感就撲面而來,姒娜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緊緊地抓住姒月的衣袖,“月姐姐。我好痛啊!”
姒娜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心裏卻高興得仿佛花開一般,真好,我又能對姐姐撒嬌了呢。
人總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不自覺地會想要懦弱一點。姒月,是姒娜現在唯一在意的人,忍了那麽多年,她早就想真真正正地哭一場了。
看着姒娜手上被她自己掐出來的傷口,姒月忍不住心疼了,但同時也很無措,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幫她,回複劑已經喂了好幾管了,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而會治愈異能的妃子笑,此刻卻在和暗魂獅纏鬥,分不開身。
姒月無比痛恨自己的弱小,焦急地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而這邊,姬堯和妃子笑幾人,打得也很辛苦,暗魂獅的自愈能力不知怎滴,變得十分強大,形式對他們十分不利。
姒月緊緊地摟住姒娜,一邊觀察着她的情況,一邊還要分神注意姬堯那邊,整個人都緊繃着,不敢有一絲放松。
突然,姒月感覺體內熱血沸騰,一股霸道的血液沖破心房,從心室流出,迅速地在體內流轉,姒月為之一震,眼底劃過一絲激動。
“青茑!”
青茑同樣也很激動,“主人,可以了!你已經成功沖破了血脈的封印,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壓制那頭暗魂獅。”
姒月一喜,按照青茑的指示,調動體內的威壓,頓時,一股強大的氣息陡然在森林裏升起,驚起了無數休憩的鳥類。
這股威壓主要是沖着動物去的,一時之間,弱小的異獸全部都匍匐在地上,而森林中心的強大異獸也感覺到了這股威壓,仰天長嘯了一聲,然後不甘地跪伏在地上。
而作為威壓直指的對象暗魂獅,則是直接趴在了地上,連動都不能動彈一下,兇狠的眼神一下子就乖巧了起來,敬畏地看向姒月,姬堯和妃子笑俱是一驚,驚訝地望向姒月。
姒月此時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得神秘,也有些詭異,她的長發無風自動,在空中飄舞,雙頰上布滿黑色的紋路,有縱有橫,看上去有些恐怖,一雙漆黑的眸子裏,不帶一絲人的感情,冰冷得仿佛是睥睨衆生的神明,俯瞰着一群蝼蟻。
在場的人無不震驚地看着這一幕,他們不用猜也知道,暗魂獅這樣絕對是姒月的傑作,可是正是因為猜到了這一點,才更加令人難以置信。
人類,什麽時候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了?
姚炎看着遠處的姒月,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狂熱,在被姬堯警告了一眼後,迅即又收斂了一點,只是垂下的眼眸裏的暗光,卻昭顯着他的勢在必得。
這個人,這個人,他一定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