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岸上衆人聽到這句話,被他的王霸之氣驚得虎軀一震。
伊文這才注意到邵晖,有些驚訝,“教官也來了?”
旁邊有個學員為他解惑,“邵警官早就來了,比我們來的都早。”
這也是奇突,原本為解語特設的一人考場,竟然變成了全體圍觀——除了某個心虛的人。
聽到邵晖這樣說,解語有些猶豫。
在池子裏移動挺費勁的,工作這麽久,她也不是不渴。
但她除了連身防護服,還戴了面罩,要喝水确實挺不方便的。
但邵晖直直的伸着胳膊,仿佛只要她不答應,他就不撒手。
姜醫生忙說,“解語你就休息下,喝點水嘛。”
伊文也說,“嗯,面罩什麽的我幫你取下來,等會兒再幫你戴回去。”
卻被邵晖冷冷的一瞥,“不用麻煩,我來就行。”
解語這才發現岸邊竟圍了一群人,吓了一跳,“你們也來了……怎麽都來了?考完了嗎?”
衆人說,“我們都考完了,方醫生你慢慢來,我們在岸上陪你,不急。”
解語無奈。現場如此惡劣,證物又難以收集,她還真是急不來。
邵晖又沖她晃了晃胳膊。
看他的表情,如果解語不理,搞不好真的會一腳踩下坑來。防護服又沒有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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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只能走近。
邵晖小心解開她的面罩,将吸管放在她嘴邊。
解語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幾口。
注意到她臉上勒出的印子,額邊凝聚的汗珠,邵晖不禁皺眉。
考官說,“時間還早,不然方醫生上來休息一下再繼續?”
解語卻說,“不了,這裏天黑的早,我盡快結束,等會兒光線就不好了。”
喝完水,她讓邵晖把面罩戴回去,又轉身走回剛才工作的地方,繼續搜尋。
這裏的氣味還跟剛才一樣難聞,但衆人似乎都感覺不到了。
他們只是緊緊盯着解語,看她從腐物中一一撈出可能有用的東西。
這時衆人聽到一陣由遠而近的引擎聲,居然又來了一輛車。
大家面面相觑,會是誰呢?培訓班的基本都到齊了啊。
車門開處,下來的竟然是衆人萬萬想不到的,徐俏。
她一下車就受到了衆人的注目禮。
那些目光包含各種意味,除了歡迎。
徐俏故作輕松的笑笑,“喲,大家都在啊?”
沒一個人理她,就連考官本想打圓場,但看到還在池中工作的解語,也住了口。
沒人理會,徐俏也沒有喪氣,她誇張的叫着,“當當當當,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麽好東西——”
司機幫她從車子後備箱搬出成箱成盒的東西,攤了一地,各種進口水果、礦泉水、餅幹零食。
“唉,南城只有丁點大,想找個買東西的地方真難,”徐俏嘆了口氣,“我們可是跑了不少地方,才買來這些呢。”
仿佛她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是為了專程去買這堆東西慰問衆人,而不是其他原因。
依然沒人理會。
徐俏只得尴尬的招呼司機,“來,小王,你幫忙把東西分一下,大家站了這麽久也累了,吃點東西喝點水,對了,解語也停一停,上來休息一會兒再繼續。”
衆位學員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解語的動作也絲毫未見停緩,仿佛根本沒看見她這個人。
小王不明所以的把水果籃拆開,又拎着礦泉水去到最近的幾個學員面前,“老師們都辛苦了,吃點東西。”
那幾個學員避之不及,仿佛他拿的不是進口水果,而是比池子裏面的腐物更惡心的東西,“額,謝謝,不用了。”
小王尴尬的換了人,“來,這位老師——”
“我不要,”這個女學員比較嗆,沒有因為他是無辜路人而客氣,“誰愛要誰要去。”
徐俏的表情相當好看。
剛才離開考場,她回到酒店,發現走廊安安靜靜的,其他房間都空着,就她一人回來了,她在屋裏呆了一會兒,各種心虛,後來幹脆打電話給考試人員,聽說不光她那組,就連其他組的學員考完了,也紛紛驅車去解語那兒,而邵晖本人,甚至是跟解語前後腳的離開。
徐俏這才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聯想到考核現場同組學員的态度,她心中陰影更深,明白這次是自己玩大了。
于是她買了滿滿一車好吃的,試圖大事化小,堵衆人的嘴。沒想到衆人對她的态度,絲毫不比考試時的同伴客氣,看來她的任性引發了衆怒。
但她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就算所有人都孤立她,但只要邵晖肯原諒,那她這趟也沒白來。
于是徐俏從那堆無人問津的水果裏面,挑了個最紅的蘋果,小心翼翼走到邵晖面前。
“晖哥哥,你也來啦?”
邵晖連個“嗯”字都沒給。
徐俏心中一沉,自己剛到培訓班時,雖然邵晖态度也不熱情,但至少有問有答,現在竟連回應都懶得了。
該不會方解語在他面前說了自己什麽壞話吧?
徐俏不甘心的望着解語。
解語穿着過大的防護服,戴上面罩,毫無美感可言,空氣中傳來陣陣惡臭。岸上的衆人沒有防護服,沒有面罩,卻也盯着解語,不知等了多久,仿佛絲毫不覺得累。
徐俏努力小心呼吸,也擋不住那刺鼻的氣味。
她心想,這些人是中邪了嗎?明明考完了,放着酒店的熱水暖被不去休息,卻寧願在這兒圍圈吹冷風?
徐俏咬了咬嘴唇,将那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遞到邵晖面前,“晖哥哥,你不是最喜歡吃蘋果嗎?我專門幫你挑的,店主還說這是他家鎮店之寶呢,你嘗嘗甜不甜?”
邵晖側開臉,拉開了跟她和蘋果的距離。
衆人看的替她尴尬。
徐俏不放棄,蹬蹬蹬的又跑到他正面,“來嘛,晖哥哥,吃一口嘛,就算你吃不完,也可以跟我分啊。”
幾個女學員聽出一身雞皮疙瘩。
就連正在忙活的解語,聽到了,也不禁手一抖。
徐俏不依不撓的舉着蘋果,試圖擋住他望向解語的目光。
邵晖看了徐俏一眼,忽然一言不發的抓過那個蘋果。
徐俏一陣雀躍。
晖哥哥收了她的蘋果!這表示不再生她的氣了是不是?
有句話叫疏不間親,她跟晖哥哥,她家跟邵家多少年的交情,豈是區區一個方解語能破壞得了?
但是事情發展出乎她的意料。
因為邵晖抓過那個蘋果,并沒有吃,卻是反了一個方向,直直的扔進了——
糞坑。
當然,他特意控制了力度,蘋果落坑的位置跟解語很有一段距離。
那只又大又紅的鎮店之寶,穩穩的陷入腐物中,成了鎮坑之寶。
幾個學員看的解氣,忍不住笑了出來。
徐俏臉色發白,然後迅速變紅,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眼眶含淚,“為什麽?晖哥哥你……幹嘛這麽對我?”
“我看你太閑了,”邵晖淡定的說,“幹脆給你加一道題——你要是沒事做,可以親自來調查這起‘蘋果抛屍案’。”
學員們的笑聲更大了,就連考官也忍俊不禁。
解語旁觀了整個過程,沒好氣的看了邵晖一眼。
——還好他扔在自己調查過了的地方,要不然,分分鐘告他破壞現場、妨礙司法。
有學員笑出聲來,“是啊,徐同學你也下去調查一下嘛,那可是鎮店之寶呢,居然被抛屍了啊,真可憐、真是好大件事呢!你可要好好的、仔細的調查清楚哦!南城的安全,可都靠你了哦——”連說話口氣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徐俏再也挂不住了,滿臉都是淚,她恨恨的跺了一下腳,對邵晖說,“好吧,我跑了大半個地球來看你,你就這麽欺負我。我回去要告訴伯母,看她的好兒子是怎麽——”
邵晖喝止住她,“給我放尊重一點,我的家教還輪不到你操心。”
徐俏渾身一顫,想不到這樣的話竟是出自晖哥哥口中。
她這下連回應都說不出來了,轉身拉走司機,“小王,我們走,這裏不歡迎我們!”
司機一臉懵逼。這都啥事啊?
他忙問,“——那,水果呢?”
“不要了!”徐俏一臉羞憤。
于是,那輛車又開走了,留下一地沒人要的水果零食。
考官一陣感慨,“真是浪費……等會兒通知一下附近的老鄉,看他們願不願意過來拿吧。”
徐俏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衆人看了一陣熱鬧,還沒笑夠。
“呀,小公主要去告狀了呢,好怕怕!”
“會不會一怒之下給我們全部不及格?這下拿不到畢業證,找不到工作了呢!怎麽辦呀?難道只能回家吃濟己——”
衆人彼此惡心了一陣,大笑出聲。
大冷天的,在東郊糞坑邊,在一地水果旁,竟似開起了茶話會。
解語看了一眼防水布上陳列的骸骨,在心中默默将它們拼湊一下,再看看基本都被她翻過一遍的池子,确認沒有落下重要物證,松了一口氣,“現場的工作就到此為止吧。”
考官也松了一口氣。這題目沒有限定時間,他看到這麽大一個池子的時候也吓了一跳,以為會做到晚上,還想着上哪兒去找照明設備,想不到解語的速度比他想的快不少。
衆人一陣歡呼。竟然不知不覺陪着方醫生站了大半天呢。
伊文早就準備好了,一聽解語發聲,立刻拖着水喉過來。
解語緩緩從池邊上岸,一邊說,“你們都站開,離我遠一點,等會兒伊文先用消毒劑往我防護服上噴,再用清水……”
等她完全上岸,腰部以下的防護服已經髒的不能看了。
伊文按她的指示進行消毒和噴洗,“方醫生,可能水壓有點大,你堅持一下——”
衆人默不作聲,看着解語被進行“消毒”。
清洗之後,防護服終于露出了原色。
解語抖了抖身上的水,脫掉防護服,摘掉手套,取下面罩。
她正要過去清點“戰利品”,卻不料迎面遇上邵晖。
邵晖望向她的目光,有着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憐惜。
他高大的身材擋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辛苦了。”邵晖說,拍拍她的肩膀。
解語搖搖頭,正要開口,卻撞上他的胸膛。
原來他不只是拍她肩膀,還伸手抱住了她。
衆人還來不及上前,就被邵晖搶了先,只能眼睜睜的看他第一時間表達慰問。
好在邵晖也算大家的代表,很好的傳達了他們對方醫生的欣賞和贊嘆。看這拍肩,這擁抱,無不代表着同志們想要對方醫生傳達的溫暖——
咦,好像哪裏不對。
這也抱的太久、太實在了吧?
等等,邵警官怎麽越抱越緊,甚至連頭也湊過去了?
額,那是……親上去了嗎?
因為解語留過學,所以這樣的禮儀其實OK?
不對,親的還不是臉,是嘴!
這個,要回去查一下是哪個國家的禮儀了,劍橋的話,好像那邊民風還挺悶騷的……
這這這……已經不是代表大家的親切致意了吧。
那是吻吧?
還不是蜻蜓點水,是法式深吻。
有人後知後覺的去看時間,已經一分鐘了,而邵晖還沒有放手?!
衆人一臉懵逼。
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