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費
深夜，秦宮。
那塊已經損壞了的琥珀，現在被放置在了秦王的禦案之上。
嬴政的手在上面細細的摩挲着，感觸着。此刻禦座之下，十數步外，正有影密衛報告着嬴子弋最近的情報。
“十四公子那日出了宮門後，便向城中商人變賣了那五車財物。這幾日期間，公子命其手下的親衛，在市集中收集兵甲，帳篷，種子，馬匹。還有，十四公子還在市場中購買了500個奴隸，從軍營中挑選300個來自各國的戰俘。”
嬴政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影密衛下去。嬴政不是不知道太廟這件事情有貓膩，但他選擇了放任，将嬴子弋流放隴西。一者是策劃這場陰謀的人很明顯是想要将嬴子弋趕出鹹陽城，事态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他很想看看，所以嬴政順水推舟，為了找出幕後推手。二者則是因為子弋當時在殿中的态度。嬴子弋近來的一些列動作，表明了他是有目的的在進行着什麽。至于是在做什麽？嬴政一時還看不清楚，因此，他才更加好奇。
關于嬴子弋的事情，終究只是一件小事情。嬴政不可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面，因為眼前還有着一件更加緊迫的大事情。
攻魏！
魏國本是戰國七雄中，最先強大起來的國家。其全盛之時，立足三晉，進取中原，壓得秦國幾乎喘不過氣來。後來，秦齊兩國相繼變法，而魏國卻開始衰落。在兩國夾攻之下，魏國屢屢敗北，河西之戰，馬陵之戰，魏國相繼慘敗，國力自此一落千丈。國都從安邑遷往大梁，無力阻止秦國東出，其本身在三晉之中的領袖地位也被更為強大的趙國所取代。
尉缭子從殿側走了進來，一如往常，他向嬴政拱手行禮。
嬴政一統天下的過程中，有很多能人異士相幫助。然而最受嬴政信賴的，莫過于眼前的尉缭子。
“尉缭先生，如今燕地已經穩定。是時候攻打魏國了。不知先生有何計策？”
“魏，四戰之地。大梁，天下之堅城也。不可強攻。”
魏國因為當時戰略部署發生致命的錯誤，致使其從一個一流強國蛻變成如今的小國，蜷縮一隅，但那一隅卻是天下最為富庶的地區。魏都大梁也是當世最大最為堅固的城池之一。
“恩！”嬴政點頭，同意尉缭子的意見。
只聽得尉缭子繼續說道，“魏都畜十年之糧，兵甲豐足，百姓用命。欲攻魏，強攻是攻不下的。不如讓大軍圍城，然後以水攻之。”
“水攻？”嬴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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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近來潛心觀察水文，算定兩年之後，黃河水量暴漲。待汛期之時，引水倒灌大梁，如此，我大軍可不戰而勝。只是…”
“什麽？”
“大梁地處中原之所，四周一馬平川，川澤如網密布，土地肥沃異常。魏國當時國勢強盛，遷都于此，仗魏武卒天下之強兵，攻伐便宜。然而現在，我大軍若是要圍城，挖掘河道，必然耗費日久。攻伐便宜，也意味着，我可往，敵亦可往。到時齊楚兩國，未嘗沒有出兵援魏的可能。”
“這的确很有可能。戰場之上，形式瞬息萬變，即使是良将，也無法完全把握。不過此時齊，楚兩國國內危機重重，我大秦未嘗不可以利用，只要拖住一時，待滅魏，其餘兩國則不足慮也。”
“大王明鑒。”
……
魏都，大梁。
輝煌的魏王宮內，依舊是那副光景。舊君新喪，新君繼位。魏景湣王薨逝，其子魏王假即位。可這位魏王假，即位之後，不理國政，卻是日日歌舞升平，沉溺酒色之中。
魏宮中的一處偏殿，看起來并不顯眼。周圍草木稀疏，看起來很久沒有人打理了。一個身披黑袍的老媪帶着三個少女走進了殿中。
殿中昏黑，一點燭火也無。老媪走到殿中央，不知其念了什麽，周圍忽然光芒大作，三個少女不耐眼前強光，紛紛閉眼，以袖遮掩。
待她們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來到了一片奇異的空間之中，周圍星光點點，無盡的黑暗之後，仿佛有着無窮的秘密。
“我找你們來只為一件事情。”老媪嘆了口氣，“魏國要亡了！”
三個少女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雖然充滿了擔憂，但對老媪口中話，卻是深信不疑。
老媪是國中最善占蔔的大巫，年紀多大，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記得她自己是魏惠文王生人，至今已有百年。老媪占蔔靈驗，為歷代先王敬重。
“我們該怎麽辦？”
“小鶴，小狐，小蝶，你們三個是我們這脈最後的傳人，也是我最為傑出的弟子。魏國滅亡在即，陰陽家的人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往西走，直到我們所知的盡頭，這是最後的啓示了。”
“西面？那是秦國啊？”
“占蔔的啓示絕對不會錯。那裏有一個人，可以改變你們的命運。”老媪聲音嘶啞，卻不容人置疑。
“什麽人？”小鶴問道。
“那是一個異數！一個可以改變天下的異數。”
四人周圍，忽的出現了數十道綠色的幽幽的火光。火光之中，閃現出數十個身披紅袍，臉帶奇異面罩的人。
“這些靈士，是我宗最後的力量了。我現在将他們交與你們三人。”
老媪的身軀開始緩緩上升，她的周圍竄出絲絲火苗。“你們身上的特征太過明顯，就這樣西去秦國，一定會被陰陽家的人發覺。我現在，将我身上的力量全部釋放，為你們遮掩住身上的特征。”
說完，熊熊幽火籠罩在老媪周身。很快，老媪的身影模糊不可見，只有點點灰燼散落在空間之中。
……
秦國，漁陽郡。
昔日的燕國首都薊城，如今已經成了秦國的治所。
入夜，正有一隊人馬乘着夜色，潛入漁陽縣獄掾所下轄的大牢之中。不久，這隊人馬再度離開，這時，他們的身邊已經多了一人。
很快，大牢之中發出警報，秦軍的士卒在街道上開始增派巡邏。
這隊人馬很熟悉地形，七拐八拐後，來到了一個邊僻的巷道。經過巷道拐角之處，這隊人馬停了下來。
“我等你多時了，勝七。”劉邦側身在牆上，手中抛着骰子，一副玩世不羁的樣子。
“是你？”勝七瞪大了眼睛，似乎有點不相信眼前之人會出現在這裏。
“不用驚訝我會來救你，這是俠魁的命令。”劉邦一笑，将骰子收了起來，“讓我救你出來，也是讓你完成一件任務。”
“什麽？”
“嬴子弋！”
“他？昔日農家六堂齊出，都奈何不了他，何況現在只有我一人。”
“今時不同往日，昔日嬴子弋身邊有十萬大軍聽其調令。現在，他的身旁只有百名秦兵。”
“怎麽回事？”
“嬴子弋因罪被秦王流放到了隴西，俠魁認為這正是好機會。”劉邦摸了摸胡須，笑道。
勝七瞥了瞥劉邦，對方正要轉身離開，問道：“你似乎不這麽認為？”
“我怎麽認為并不重要。對了，巨闕已經送到了城外，你別忘了拿。”
“你準備去哪？”勝七問道。
“聽說薊城有幾家賭坊女闾很不錯，難得來一趟，還是公費，我當然要去見識見識。”劉邦揮了揮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