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旅游
螢草雖然很想選b,不過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加上她之前也答應過夜鬥神要幫忙,自然不是只跟閻魔大王提了五元錢的報酬就好了,半途而廢并不是她的作風。
地府很大,想想看現世的人口就可以預測出地府的人口數量了,更何況又不是所有人都能開開心心入地府,順順利利去投胎的,光是懲罰罪人的地方便分了八大地獄和八寒地獄兩部分,找一個普通人類無異于大海撈針,再加上無論是鬼燈還是螢草他們兩個都不知道坂本具體長什麽樣,而地獄又是最不缺長得像人的鬼了。
源義經去召集烏天狗警務隊了,就只剩下鬼燈和螢草兩個人結伴出去找不知在哪兒的坂本同學。
出了閻魔殿的大門,地府幹燥的空氣蜂擁而至,螢草有些不适應地用手摸了摸鼻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鬼燈蹲下身子遞給了螢草一方手帕,經過這些事,螢草已經大致了解鬼燈并不如表面上的可怕,她握着蒲公英問道,“鬼燈大人知道我們該先去哪裏嗎?”
鬼燈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現在還沒獄卒上報發現活人的蹤跡,那人如果不是碰到惡鬼被吃了的話,肯定找到了能掩蓋人身上活人氣息的東西,這樣的話便只能去找奪衣婆問問了。”
“奪衣婆?”螢草對日本地獄的體系并不是很清楚,她熟悉得還是華國的那一套,閻魔判官黑白使再加上一個小孟婆,她不由得喃喃問出聲來。
“恩,”鬼燈邊在前面帶路邊好脾氣地解釋道,“奪衣婆在三途川,亡者經過三途川的時候便會被她奪取衣服來稱量罪行。”鬼燈走得很快,但當他注意到螢草腿短跟不上的時候卻又會放緩步伐,“如果身上帶着死者的東西的話,便會沾上死氣。”
三途川距離閻魔殿并不是很遠,走了一會兒,螢草便看見一條長長的河流,河水泛着渾濁的黃,流速并不快,偶爾翻滾出幾道小浪花,河上有一座石拱橋,上面有拿着叉子的獄卒守着,數以千計的亡者趟河而過,場面甚是壯觀。
橋邊有一棵枯柳,一老婆婆坐在柳樹下面,穿着空蕩蕩的白色和服,露出幹癟的胸膛,頭上卻戴着一朵紅花,邊緣已有點枯黃了,螢草看着覺得有些熟悉。
奪衣婆非常沒有形象地搭着二郎腿,木屐一抖一抖地,見鬼燈過來,又連忙整理敞開了的衣襟,小碎步跑了過來,嬌笑着問道,“鬼燈大人今天有什麽事嗎?”說着還斜眼瞪了螢草一眼,“這位是?”
這話咬牙切齒地,螢草只覺得她像是在說,“這個妖豔賤貨是誰?”無故中招的螢草只想變身表情包,來一個黑人問號臉。
鬼燈的視線在奪衣婆腦袋上的紅花上瞥了一眼,收回視線道,“這是螢草。”卻并沒有開口詢問有沒有看見一個人類,而是轉了一個話題說道,“這不是在三途川下流才有的曼殊沙華嗎?”
聽着鬼燈的話,螢草才意識到為什麽她會覺得熟悉了,她在不久之前還見過這麽妖豔的紅就在三途川下流,那個洞口的附近,她一下子便精神了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着他們的談話。
奪衣婆聽到這話,咧開嘴便笑了起來,她用手摸了摸那朵曼殊沙華,便開口炫耀般說道。
原來三天前,奪衣婆在三途川搶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手裏亡者的衣服掉入三途川順流而下,三途川的租金很貴,最近又漲租了,奪衣婆又正在攢錢出寫真便追着衣服跑去,跑到河流中段,那衣服便被河流沖刷地整個舒展開來。
“我在那個時候看到了天神一般俊美的人,”奪衣婆想起了當時的畫面,就連畫風都變掉了,螢草敢肯定她都看到了少女心的粉紅色背景和亮閃閃的五毛特效,“他從三途川底突然出現,發絲在空中甩出完美的弧度,那件亡者統一頒發的衣服如此貼合他的身體,我從來沒有覺得那套衣服如此美麗過,半透不透地露出那八塊閃閃發亮的腹肌,三途川也在嫉妒他的美麗,竟然遮掉了他的人魚線。”
“他一手将滴着水的發絲充滿男性魅力地往上撸去,一手拿着眼鏡,看見我,還對我露齒一笑。”奪衣婆扭扭捏捏地說道,兩只腳都快纏在了一起,她似乎想起旁邊還有她的前男神鬼燈大人,連忙表露自己的心跡,“當然鬼燈大人才是最棒的。”
鬼燈沒有理奪衣婆的話,只是問道,“那名,恩,亡者去哪裏了?”
奪衣婆見鬼燈沒有回應她的表白,并沒有傷心欲絕,大概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她抛了一個媚眼給鬼燈,回答道,“他問我要了一塊布,把一件黑色的衣服裝在了裏面,送了這朵花給我。”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他還說只有這朵花才能配得上我的美貌。”
現在幾乎可以确定那名亡者就是坂本同學了,地府有自己的規定,經過地獄之門,牛頭馬面就會剝奪亡者現世的東西,套上統一的亡者制服,不過看着西子捧心狀的奪衣婆,厲害了坂本君,居然這麽會撩。
“真是一個聰明的人類。”鬼燈笑了下,喃喃自語般說道,“知道用三途川的水來掩藏自己的氣息,對女性也很尊重,等他死後如果沒有犯錯的話,不知道願不願意當一個獄卒呢,或者幹脆這次就直接留下他好了,以後可以由他來向奪衣婆收取租金,這樣我的工作便能減輕很多。”
天啊撸,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鬼燈桑麻。
見螢草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自己,“好了好了,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鬼燈語氣略微無奈地說道,“一切都得等他死去之後再說。”
詢問奪衣婆之後,鬼燈便帶着螢草過橋,鬼燈在地獄裏面應該是非常受尊敬的,橋上的獄卒每一個都向他大聲地打着招呼,看上去像是見到偶像一般激動異常,不過都和鬼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往東走了一段距離,便遇見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性,擁有一頭冰藍色的頭發,腰間卻纏着兩條蛇,遠遠看了鬼燈一行便向他們打招呼,鬼燈稱之為“阿香”。
“哎呀,真少見,居然是螢草。”阿香蹲下身子向螢草打了一個招呼,“咦,這孩子還是個活着的妖怪。”
這句話聽着有些怪怪的,鬼燈卻接上去,他對待阿香和之前的奪衣婆的态度并不一樣,這體現在他将事情完整地告訴了阿香,阿香捂着嘴,驚呼道,“這的确是大事不好了,需要我幫忙嗎?”
鬼燈搖了搖頭,“源義經公已經帶着烏天狗們開始尋找了,你手頭上的事情不是也有很多沒做。”
阿香見鬼燈如此堅持也就順着他的意,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前天我聽花割烹狐禦前的小狐貍說,妲己将狐貍面具送給了過路的亡者,也不知道那亡者做了什麽竟然讓妲己割愛,小狐貍說妲己對那名亡者的評價很高,可以說是這些年來最高的,僅次于纣王了。”
妖怪的氣息很濃烈,生人帶着妖怪随身物件也可以遮掩生息,亡者的身份有諸多不便,到處亂逛很容易被獄卒抓到,妖怪就更加容易避人耳目,想來那個叫做坂本的人很快發現了這一點兒,不過竟然能搞到妲己的面具也是非常厲害的人物了。
鬼燈從中得到了這個消息,他向阿香道謝,帶着螢草換了條路去“花割烹狐禦前”找妲己。
鬼燈在去的路上還有些糾結,“花割烹狐禦前”名字取得再好聽,也是一家妓/院,螢草這麽一眼看上去就是未成年,帶着一未成年逛妓/院,這不就和白澤一樣了嘛,三觀很正的鬼燈自認為做不出這種事情,也許之前應該讓阿香來照顧螢草,不過鬼燈很快就不需要糾結這種事情了。
“鬼燈大人。”一個頭上有兩只角的黑色頭發的少年跑了過來,很在意身高的螢草下意識比了一下,很好贏了,另外一個少年明顯要慢上一點,螢草心裏暗喜,完勝,二連殺耶。
“是唐瓜和茄子,”鬼燈和他們倆個打了一個招呼,又向他們介紹了螢草,寒暄了一會兒,鬼燈問道,“你們有見過一個帶着狐貍面具的人嗎?”
“恩,戴着狐貍面具的人?”茄子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他的語調帶着一股懶散的勁,螢草特別擔心他會一不小心睡過去,“啊!唐瓜,你還記得昨天的那個人嘛?”茄子突然想起來什麽,對着唐瓜手舞足蹈比劃起來,“就是昨天幫我畫畫的那個妖怪。”
茄子因為出色的藝術天賦,最近被鬼燈大人拜托在為閻魔殿的牆壁畫壁畫,現在正打算去閻魔殿工作,卻沒想在這碰到了鬼燈。
唐瓜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哦,的确那個妖怪是戴着狐貍面具。”又有些疑惑地皺起眉,“可他身上都是妖怪的氣息,看上去并不是人類。”
鬼燈對小孩子似乎都特別有耐心,非常仔細地科普了一遍,茄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唐瓜倒是有點擔憂地問道,“那個狐貍面具是居心不良的人嗎?”
鬼燈搖了搖頭,螢草本以為他會随便敷衍的,但是鬼燈卻非常認真地将自己的錯誤複述了出來并沒有想要掩藏的意思。
“那可真是大事不好。”唐瓜看上去非常為鬼燈擔心,茄子跟着複述了一遍,問道,“鬼燈大人要去看看我的工作成果嗎?”
唐瓜轉過頭來,無奈地說,“鬼燈大人還有要緊的事忙呢,你就先別打擾他了。”
“昨天,”鬼燈卻沉吟了一下,“沒關系,我也想去看看閻魔殿的壁畫的完成情況。”
轉了一圈再次回到閻魔殿門口,螢草有些心累,這位坂本同學實在是太會跑了吧,不遠處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螢草一擡頭便看見天空中飛着一輛馬車,卻并沒有馬,原本是馬夫的地方有着一張巨大的人臉,螢草知道這是一種叫做“胧車”的妖怪,很多大妖怪都會圈養一兩只作為偶爾的代步工具。
鬼燈望了一眼,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方向不是地獄之門嗎?”正在這個時候茄子叫了一聲鬼燈,鬼燈便收回視線不再看那輛胧車了。
這是一幅地獄全景的壁畫,已完成了大半,看上去很是懶散的茄子難得如此興致高昂,他向鬼燈介紹着這些畫。
螢草湊近一聽,便聽到茄子用一種憧憬的語調說道,“那個狐貍面具真得好厲害,”他用手比劃了幾下,大概想要模拟出坂本的那份潇灑來,只是螢草看着那樂隊指揮的畫筆配合着華爾茲的舞步,實在是覺得有些中二,單看着茄子激動的樣子,眼睛裏像是冒着無數的小星星,又實在是說不出那話來打擊他,“唰唰唰地就畫好了。”
坂本在閻魔殿的壁畫上面畫了兩幅畫,分別是“三途川景”和“狐居攬月”,畫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後者,九尾狐端坐在屋頂,一輪圓月映照着九條狐尾,尾巴尖上的狐毛都躍然紙上。
地獄的顏料有些特殊,有時候會産生神奇的效果,像是之前茄子畫的便會吃過路的人,鬼燈用指尖摸了摸奪衣婆頭上的那朵紅花,那塊壁畫便往上突出一小塊來,早有準備的鬼燈連忙收回手指,便看見畫中的奪衣婆站了起來,雙手捧心,一連串的高昂的美聲便唱了出來。
這聲音美輪美奂,高音出又帶着繞梁三尺的空靈,但是這确實實打實的天國贊歌呀,很好,在地獄裏面唱聖歌,沒毛病。
螢草覺得她要對坂本刮目相看了,又瞥了瞥鬼燈,擔心他一言不合就拿出狼牙棒将這塊壁畫砸得亂七八糟,但是一看他的表情倒并沒有生氣的感覺,“聽說撒旦陛下堕下天堂之前是天國的長官閣下,我想他一定會喜歡這個禮物的,之前都沒有好好地招待他。”
別介呀,撒旦真得會哭給你看的呀!
“這不是鬼燈大人。”螢草低下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一只白狗搖着尾巴向鬼燈打招呼。
“小白呀,”鬼燈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毛,“柿助和琉璃男他們不在嗎?”又向螢草介紹了他們,原來是桃太郎的小夥伴。
“恩,柿助在等活地獄幫忙,琉璃男受到打擊正一蹶不振呢。”還沒等鬼燈詢問,小白便搖着尾巴将自己小夥伴的事情抖了一幹二淨,“之前鬼燈大人不是想要給金魚草自然除蟲卻又困擾沒有時間嘛,等活地獄的大家都受了鬼燈大人許多的照顧便自發願意來幫忙。結果,哈哈哈,身為鳥類的琉璃男居然輸給了一個狐貍。”
“狐貍?”聽到關鍵的語句,鬼燈重複了一下這個詞語,坂本戴的面具不就是狐貍面具嘛。
“啊恩,是一個戴着狐貍面具的妖怪,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小白有些疑惑地用爪子抓了抓臉,“這應該是一只狐貍吧。”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們就在這附近遇到他的,聽說了這件事很熱心地說想要幫忙呢!”聲音又萎靡不振了,“難道是一只壞狐貍嗎?鬼燈大人,我們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了嗎?”
“沒有,”鬼燈的聲音柔和了下來,安撫性地撫了撫小白的毛發,“我很高興你們能來幫忙。”
聽到這話小白又高興起來,尾巴又愉快地搖擺着,情緒振奮地說道:“那就太好了,那個狐貍面具很厲害呢,随手拿了兩個樹枝夾蟲子夾得特別快,我到現在還覺得眼前都是他的手的幻影,一轉眼眼前就是一大碗蟲子。”
“對了對了,那個狐貍面具說這是秘技,巧手夾豆,可是為什麽是豆子呢,不應該是蟲子嗎?”小白顯得有些迷惑。
聽到這,鬼燈突然頭痛般捂着額頭,說出的話卻語出驚人,“唔,我好像也見過那個坂本君,還和他打過招呼。”
那是在鬼燈短暫的休息時間,他趕回去想要照顧他的金魚草,匆匆而過便撞上了在他別院的帶着狐貍面具的少年,因為是一個生面孔便詢問了兩句。
“在下坂本,有何貴幹?”狐貍面具遮住了他半張臉,只露出了一個修長而又白皙的下巴,“我在這裏幹嘛,受人所托來幫助除蟲而已。”
鬼燈也就今天上午有空,趕着去看他的金魚草也沒有想那麽多,地獄的狐貍有很多,生面孔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覺得他禮儀出衆,在狐貍堆中也是一位風姿綽約的人物了,沒想到居然和目标人物這樣擦肩而過,因為只有這麽一瞬的事情後面的工作又忙竟然完全沒有想起來這回事。
線索到這又都斷了,坂本同學在地獄裏撩了一圈竟然又不知所蹤,正當衆人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輛胧車從天空中降落到鬼燈眼前,“啊,這不是鬼燈大人嘛,好久不見,之前那位去現世的客人有一樣東西要我還給您。”
聽到現世,鬼燈眉心一動,他打開車廂問道,“是戴着狐貍面具的嗎?”
“原來鬼燈大人真的認識他呀,那可真是一個好人,幫我修補了車廂,真是幫了大忙了。”胧車說道,“本來一聽要去現世還有點慌的,不過他帶了鬼燈大人的信物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鬼燈進入車廂,便看到車廂中間擺放了一件整整齊齊疊好的亡者的衣服,上面壓着一個狐貍面具還有他放在別院裏面的令牌,想必是坂本君在幫金魚草除蟲的時候拿得吧。
将令牌貼身放好,又拿起狐貍面具,面具中便掉出一張紙片來,鬼燈拿起一看,只見上面用毛筆端端正正地寫着兩行字,“多謝照顧,坂本敬上。”
鬼燈不知怎地,腦海裏那個有些模糊的少年形象又變得清晰起來,他在陽光下站着,地府的背景為他蒙上了一層朦胧的輪廓,他半低下頭,薄唇輕抿:
“在下坂本,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