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和母妃在擂鼓村住了下來,靠母妃給村民治病維生。
村裏人很窮,沒有錢,只能給我們一些糧食和舊衣服做看病的報酬,夠我們母女勉強維持生活。
盡管回到思念已久的凡間,母妃除了頭一天略微有些激動外,第二天便恢複了平時波瀾不驚的表情。
她的生活單調而有規律。
每天早上一起床,洗漱完畢,她就帶着我上山了。
先到山頂看日出,在晨曦的薄霧中教我打五禽操。再采些常見的草藥下山。回到家中,她馬不停蹄地做飯,晾草藥,配置草藥丸。
吃過午飯就有村民上門求醫,不知道為什麽,山清水秀的擂鼓村竟有那麽多生着各種病的村民,幾乎每一家都有病人。
母妃給村民推拿,針灸,通常要忙到日落西山村民散去,她才有時間做晚飯。吃過晚飯,又點起松油燈縫衣服,将村民們送的舊衣服改成了幾套樸素至極的裙子,替換掉了我們從魔界穿來的衣衫。
我就輕松多了,雖然我也會一些岐黃之術,母妃卻不讓我同村民接觸替他們看病,所以我的閑暇時間很多,同她一起上山采采藥啦,采野花捉蟋蟀啦,有時也幫村民們煎煎藥。
更多的時候,是同村裏的小夥子們一起玩。
那些小夥子是一群很好的人,喜歡助人為樂。
我到河邊拎水,他們搶着幫我提水桶;我上山撿柴,他們一人撿了一捆送到我家門外;我說我想吃野果,隔天就不斷有人送了來,八月瓜,小紅果……各種品種,各種種類;我喜歡呆坐着吹山風看風景,一群人便簇擁着我坐在門口大青石上,時不時跟我聊幾句。
這天,我正同幾個小夥子坐在門口,母妃沉着臉端了盆水出來朝我們旁邊一潑,吓得一群人作鳥獸散。
母妃冷冷地說道:“憶暖,進屋。”
我低了頭,跟在她身後走進去:“母妃……”
“未出閣的姑娘和一群男孩混在一起成何體統?女孩子家要守婦德。”母妃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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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嘴上答應,心裏不以為然。我的那些朋友人多好啊,有了他們,我和母妃不用挑水,不用打柴,不用采野菜……
因此瞞了母妃,我該怎麽的還怎麽的。
按理說這樣的生活很好,我卻漸漸有些不滿足起來。比如回到凡間後,我吃的多是野菜粗糧,不可否認,起初我覺得只要是凡間食物,味道都美味至極。但在度過吃草都覺得鮮美的階段後,我開始想念以前每天吃的雞肉,盡管母妃将不多的臘肉全部讓給我吃,我還是想念,想得我流口水。嘴巴想,胃想,想得我全身軟綿綿地提不起力氣。
于是我把這事告訴了我的朋友們,當天晚上,我和母妃正要就寝,有人敲門。
母妃走過去打開門,外面站的是村東的狗剩,他手裏捧着個陶罐,裏面的雞湯還冒着熱氣呢。
在母妃冰冷目光地注視下,狗剩變成了結巴:“木……木……大夫,我……送……憶暖……雞湯……”
“拿回家去,她不吃!”母妃摔上門,轉身看着我,眼裏全是無奈。
我聞着空氣中殘留的雞湯香味兒直咽口水,又不敢說什麽。
沒多久,門又響了,這次站在外面的是三條,他手裏捧的是蘑菇炒小雞。
然後是大毛的烤雞……
小驢的芭蕉葉燒雞……
……油焖雞……春筍炖雞……一共出現了二十只,用各種烹饪方法做熟的雞……
以及一只三憨子剛抓來的活松雞……
全被母妃擋了回去……
看得到吃不到,饞得我都快哭出來,頭一次知道什麽叫饑腸辘辘。
好不容易沒人敲門了,我不情不願地上床睡覺。
剛要睡着,聽到不遠處有老婦人隐隐約約的叫罵聲,好像罵的是:
……狐貍窩出的小狐貍精……讓我兒天天幫她幹活……還吵着要吃雞……迷惑我兒殺了我家下蛋的老母雞啊……
罵着罵着還哭起來了。
不一會兒,又有人加入了叫罵的行列,也是老婦人,罵得也是差不多的內容:說村裏進了狐貍精,現在居然想偷雞吃,吃完雞就該吃人了。
漸漸的,罵的人越來越多,都說狐貍精害死了她家的雞,你罵我哭她唱,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我好奇地伸長耳朵聽,對母妃說:“母妃,村裏好像進狐貍精了。”
黑暗中,母妃的氣息透着股涼意。她輕輕撫着我的側臉,道:“讓我的憶暖受苦了,過完十五,我們離開擂鼓村。”
“好啊,我早就想到處逛逛了。”
一夜無話。
接下來幾天,來看病的人幾乎不見了蹤影。倒是有不少村裏的大娘跑到我家門口罵偷她們雞的狐貍精。聽說狐貍精很美貌,我很好奇,想問她們是否親眼看到了狐貍精,母妃卻不讓我問。
很快到了十五,母妃收拾好憔悴的包裹,領了我往村外走。幾乎全村的人都跟出來看熱鬧,可奇怪得緊,平日裏經常來找母妃看病的村民此時連告別的客套話也不說一句,我的朋友們也都只是偷偷躲在其他人身後瞄我。我想開口問他們,卻被母妃喝住:“憶暖,不許出聲。”
“哦。”
路過村口的水井時,母妃突然疾步走到水井前,右手拂袖,左手變爪一勾,一條肥大的泥鳅從水井中騰空而起,被她抓在手中,掙紮個不停。
“村長,”她側身看着村長,眼神波瀾不驚,“你們村的人體弱多病,皆因此妖物躲在井裏修煉,周身瘴氣污了水源。我同憶暖留在村裏幾天,便是為了等四月十五此孽障現身,好替你們除了後患。”随手一甩,将泥鳅甩到衆人的腳下,“如今用它和十天的診費,抵了那二十只雞的身價可好?”
聽母妃這麽一講我明白了,原來那些人罵的狐貍精是我啊。真有眼光,雖然我不是狐貍精,可我真的很漂亮,我美滋滋的想。
衆人瞠目結舌,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地上那條泥鳅居然開口說話了:“小的不敢了……”
啊!有妖怪啊!
人群中忽然有人發出一聲尖叫,随後衆人逃的逃,哭的哭,摔的摔,亂成一團。
“憶暖,走。”不再理那些慌亂的村民,母妃拉了我就走。
瞟了那條正趁亂奮力跳回水井的大泥鳅一眼,我問:“母妃,去哪?”
“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
練車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