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冬去春來
“王妃, 你們談什麽談了這麽久?”書房外, 尊王李煜祺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顧子瑄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委屈巴巴地問道。
“近日皇後傷寒不止,我與子由正在商讨藥方呢。王爺可是等着急了?”
“有些。午宴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快些去吧, 不然菜就要涼了。”
“嗯,走吧。”
食過午宴, 顧子由與李唯兮二人便與尊王夫婦相辭, 回到了公主府。
書房內,顧子由将今日所記錄的東西統統擺列了出來, 示意着李唯兮來看。
“子由, 你還是說與我聽吧。”雖然學過幾年醫術, 但未曾深入鑽研,李唯兮看到這些藥方,穴位圖之時,還是面露難色。“這些東西我看了也不懂啊。”
“不過告訴你這些東西之前, 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顧子由思慮了許久, 還是決定将尊王殿下之事告與李唯兮。
“是什麽?”
“你來。”顧子由拉過李唯兮的手,讓她坐于自己腿上。雙手攬着她的腰肢,将腦袋湊至李唯兮的耳旁, 不緊不慢地說出了那個秘密。
“什麽!皇兄他...她...她居然...”聽完, 李唯兮瞪大了雙眼, 連連擺頭, 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是真的。”顧子由認真看着李唯兮,點了點頭。
“你當真不是在說笑?”此時給她的沖擊太大,李唯兮再次确認道。
顧子由歪了歪頭,點了點李唯兮的腦袋,笑着說道,“我怎麽舍得騙你。”
顧子由一臉認真的模樣,定然不是說笑。
但李唯兮想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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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與她生活了十幾載,從未發現過這個秘密?”
“一般我們這一類女扮男裝之人皆是有苦衷的。并且小時常被人危言聳聽,小心謹慎慣了。你想當初若不是我自己脫口而出,你能發現這個秘密嗎?”
李唯兮搖了搖頭,确實不能。
“那你們之脈象不該是一探便知嗎?”
“自有藥物可用,服下之後便會混淆脈象。也有的人是天生脈象怪異,探不出。”
“那子由是何種?”
“我是生來脈象怪異,後來随着年歲的增長,逐漸恢複,後來為了以防萬一,便服用起藥物來。現在當上了永樂公主的驸馬,多少人盯着,更是不敢含糊了,每日皆要自查脈象。”
“那此些藥物可是有其他作用?若是服用久了,是否會損傷身體?”顧子由幼時毒氣積身,苦痛度日,與自己大同小異,但明面上又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李唯兮不能不擔心。
“公主這是在替子由擔憂嗎?”顧子由看穿了李唯兮的憂慮,笑着撫了撫李唯兮的軟發,明知故問。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驸馬,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笑意更濃,顧子由将李唯兮摟得更緊了,柔聲安慰道,“我舊時之疾,已經清除得當。如今隐瞞身份之藥也是我自己配制,自然不會使用濃烈的藥材,于身體無害。子由是個醫者,懂得調理得當,公主放心。”
“那就好。”李唯兮的視線重新回歸到桌上擺放的那幾個藥方上,“子由,這些個藥方,可信度是多少?會不會有人從中作梗?”
“暫時不能全信,我會慢慢審查的。一會兒再看幾本醫書,比照一下,便大致能分辨的出了。”
“今日也累了,不許再看了,我們去歇着吧。”近日來,為研究醫書藥方,顧子由皆是秉燈夜讀,且心中有事,牽挂甚多,入夜之後也睡得不踏實。幾天下來,面色憔悴,人都瘦了一大圈。
李唯兮心疼壞了,今日說什麽也不能讓她再待在這書房之中了。
看着懷中之人的臉色慢慢的拉了下來,顧子由不再堅持,點了點頭妥協道,“嗯,今夜不看了,回去休息。藥方之事已經有了眉頭便不着急,這幾日我們先好生休息,養精蓄銳,隔幾日再戰。”
“嗯。”顧子由全然聽她安排,李唯兮這才高興起來。
為方便研究,近日皆在書房的廂房中度夜,如今回到寝殿來,竟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感情來,看着寝殿內的一景一物,皆覺得可愛非常。
洗漱之後,二人早早地躺到床榻之上。服侍的下人已經退下,四周一片寂靜。
李唯兮側過身子,捧着顧子由的臉,用目光掃視着,眼裏柔情似水。她用拇指輕輕撫着顧子由眼圈下濃濃的黑影,說道,“日後不準再如此勞累了。”
“嗯。是我操之過急了。”
李唯兮的唇覆了上來,黑影籠罩着顧子由的眼睑,她配合的阖上了眼。任由李唯兮在自己眼上留下了輕柔的吻。
親吻完之後,李唯兮退離了身子。
“近日皆為公主勞累,殿下可有何獎賞?”顧子由眯起了眼,得寸進尺道。
“方才便是。”
“僅此而已?”顧子由抿抿唇,表示不滿足。
“那子由想要何種獎賞?”李唯兮伸出手指點了點顧子由的唇鼻尖,笑道。
“想要你。”顧子由摟住李唯兮的腰肢一個翻身,覆在了她的身上。目光灼灼,裏面似有秋波蕩漾。
“本宮準了...”李唯兮笑了一下,輕輕地吐出這幾個字,尾音被淹沒在密密匝匝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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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嚴冬因着某人的陪伴,流逝飛快。
暮去朝來,冬去春來,轉眼間春回大地,萬物複蘇,莺吟燕舞。
一個午後,春風和煦,陽光明媚。
南京城公主府中寒緋櫻綻開,一簇一簇地挂于枝上,一片燦爛。嫣然欲笑媚東牆,綽約終疑勝海棠。顏色不辭污脂粉,風神偏帶绮羅香。櫻花之美,令人心向往之。
李唯兮與顧子由坐在花園內的四角亭中博弈着,周圍緋紅一片,皆是璀璨的櫻樹,連接成片,如臨仙境。
二人棋藝相當,通常一場便要厮殺半日,厮殺完之後酣暢淋漓,大呼痛快。
這日,二人落子不滿五數,李唯兮突然喊了停。
“怎麽了公主?”顧子由問道。
“子由,我熱。”李唯兮皺起了眉頭,背後粘膩一片,讓其倍感不适。
“熱了?不是今晨才換的衣衫?”
“是啊,又熱了。你看,已經大汗淋漓了。”李唯兮将汗涔涔的手帕遞與顧子由看。
“應當是藥方奏效,寒毒消了些,你的體溫逐漸歸于正常了。”
“那我再去換件薄衫?”
“嗯。”
李唯兮回到寝殿,将略厚的棉衣換成了薄衫。正當她一身清爽要出去的時候,茯苓突然來報:“公主,太子殿下來尋。”
“皇兄?他回來了,他現在在何處?”
“正與驸馬下着殘棋。”
“好,本宮這就去尋他們。”
五個月前,太子李煜軒被皇帝派遣去視察民情,在民間游歷了一大圈才回到南京城。
“皇兄,你何時回來的?”闊別五月,李唯兮十分挂念。見着安然無事之人之後,不自覺笑逐顏開起來。
“今日才到的,最先來看兮兒了。”大晉朝只有這麽一個公主,李煜軒也只有這麽一個妹妹,平日也是寶貝得很,“五個月不見了,兮兒身上的寒毒怎麽樣了?”
“經幾月治療,寒邪有所消散,你看今日我已換上了薄衫。”
“那真是再好不過。可以看得出來,子由将你照顧得很好。孤可就放心了。”顧子由溫和體貼,對李唯兮也是極好的,李煜軒早有耳聞,此次毫不吝惜,連連誇贊道。
顧子由謙虛的笑了笑。
“皇兄,怎麽你也這麽說?之前母後也這麽說過。”
“你随便找個下人問問,是否有此理?但凡是有眼之人,皆能看得出。”
李煜軒說完,周圍的一群侍女捂嘴笑了起來。其意味,不言而喻。
李唯兮臉泛紅暈,對着李煜軒抱怨道,“皇兄一回來就打趣我。”
“好了,不說你了,今日父皇在宮中擺了接風宴,你們倆也一同去吧。”
“嗯。”
“那孤先回東宮了,宴席上再見。”
“嗯,兮兒送送皇兄。”
顧子由與李唯兮二人随在李煜軒的身後,伴他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外,幾輛馬車安靜地等候在那兒。
“兮兒,子由,你們止步,孤走了。”
“皇兄慢些。”
“嗯。”
顧子由與李唯兮站在公主府的牌匾之下,看着李煜軒大步朝着中間那輛馬車走去,寬袖舞動,獵獵生風。儲君之氣魄,顯露無疑。
微風拂過,吹起了馬車車窗上的簾帳,李唯兮不經意一瞥,便望見馬車中似乎有一個女人的身影。
微風止,簾帳落,裏面之景完全被阻隔住了。李唯兮害怕自己看錯了,便喚了顧子由。
她在顧子由耳旁耳語着,“子由,皇兄的馬車裏是不是有一名女子?”
顧子由順着李唯兮指引的方向望去,卻見李煜軒飛快地開了車門,迅速的閃身鑽了進去。之後便關了車門落了帷幔。別說是女子了,顧子由連李煜軒進車廂的動作看的都不是很清楚。
“車廂嚴實,子由并沒有看見。公主确實看見了車廂內是一名女子?”
“影影綽綽,也看得不是很清楚,故而不确定。”
“如若是女子,可能是在城門口迎接的太子妃,與太子一道來了公主府。”
“如若是太子妃,她為何不一同進府呢?”
“這麽說來,确有貓膩。”
二人望着徐徐前進的車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