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刮骨刀】斬妖
天女不給四兇答話的時間,手中的長鞭越來越長,朝四兇卷襲而去,空氣中迸出電光火花,長鞭所過之處,一陣電閃雷鳴。
天女,細算來也不是妖。
上古時期天上的風雨雷電,擊打在大地上,燃起火光。那些妖鬼認為,天上來火燒了叢林草原,時日長了,從火光中生出一薄薄的人形,半張臉是火燒紋,另半張是閃電紋,兩個覆蓋在蒼白的臉上,昭示着自己從何而來。
因而妖鬼們就叫她天女——天與地生下的女兒。
她的心是永不熄滅的火,傳說能融掉萬物。
她行走在華夏大地的時間比眼前的四兇要早,幾千年來,不管是妖是鬼,是怪還是神魔,見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尊稱她一句天女。
她的傲氣與生俱來,她迸發出身體裏的力量,也像是九天之外劈向大地的閃電。
世人常把揮舞起來的長鞭稱之為如靈蛇游走,然而天女手中的長鞭,動起來,如同一條龍,帶着骨子裏數千年的傲氣和上位者的威嚴,在四兇之間昂頭擺尾。
師秦這才發覺出他剛剛心底的擔憂從何而來。
天女讓他拔刀時,他就憂慮起來。
四兇眼裏只有天女一人,肖隐和師秦,這些兇獸們好像還看不上,連理都不理,開戰後,四只兇獸直撲天女,它們形成了一個戰鬥圈,自動隔離了無關人員,師秦和肖隐即便想幫忙也無法近身,找不到空子加入戰鬥。
師秦試了幾次,放棄了,他看向肖隐,肖隐臉上卻全無尴尬感,他蹙着眉,滿面愁雲。
肖隐對師秦說道:“隔陽道有時間限制,過不了多久就要與現實重合,這麽短的時間內,天女解決不掉四兇……何況,四兇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消散的,畢竟是上古兇獸,不然儲君和白澤也不會提前開白澤宮查看方法。”
“趙小貓也不行嗎?”
肖隐搖頭:“歷來陰司儲君都是從人間找來的,你們總是問儲君的原形,其實她沒有原形,不是妖也不是鬼,她是人,是繼承陰司令的人,她雖然可以直接出手把四兇丢人陰司消散,可問題總不能這樣解決……”
師秦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有直接除兇獸的方法,為何不能直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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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限制。”肖隐說道,“儲君受規則限制,陰司的規則,就是天的規則,規則決定她不能随意将活物丢入陰司,不然引發連環效應,規則崩塌,陰司的地界會再次陷入大混亂。”
所以說來說去,趙小貓還真是核彈。
大家都知道核彈的威力,也都懼怕核彈,但現實是,核彈不能輕易用于戰場,一旦用了,就是大混亂。
師秦忽然一笑,說道:“早說。你要早說,我之前就沒那麽怕她了。”
肖隐又道:“師處長,隔陽道有時間限制在場的都知道,所以到後期四兇可能會速戰速決,等隔陽道一開,你快些出去。”
師秦略一思考,感覺他可能有重要的事說,便問:“可有什麽要緊事?”
“我走了遍鬼道,近段時間妖鬼異動者不在少數,目标不是西安,而是北京城。包括四兇從複羅城逃出後,去的也是北京城,具體位置我沒有問出來。不過我覺得,四兇現在突然出現在西安,原因可能不會簡單,它們應該從北京而來,大概領了什麽任務。等會兒隔陽道一開,您快些通知小貓回中央調度。”
師秦明白了。
天女逐漸處于下風,攻勢也緩了下來。
肖隐見狀,長槍掃去,加入了戰鬥,沖開了四兇。
四兇被沖散合圍攻勢後,肖隐和天女一人對兩獸。
鬼修确實不如活了幾千年的天女,師秦看出肖隐的吃力,将長刀擲出,分開了兩獸,成功吸引了土蝼的注意力。
土蝼的長相,師秦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
土蝼臉上那雙的如同花花綠綠的蟲子被碾碎的眸子對上師秦。
師秦揚手收回刀,沖他勾了勾手指。
土蝼不屑一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要說師秦在妖鬼中也算出名,雖然絕大多數妖鬼見到師秦也都認不出他是誰,但師秦的名字他們還是聽過的。
畢竟斬過大妖,還屠過龍,這種豐功偉績,要是不論出身,按戰鬥力排個名,師秦雖不會靠前,但也是在榜的。
可眼下這個土蝼卻不知。
土蝼蹲了數千年監獄,就算畢方反水,給他們傳遞着外界的信息,師秦屠龍這個消息跟夜使的千年大業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畢方看不上,因而從來沒對四兇說過。
土蝼不知師秦,只能看出師秦是個身上有人氣也有鬼氣的一個怪胎。
鬼修它都不放在眼裏,更別提這種鬼氣人氣都弱到幾乎和身後的光融在一起的人串子,想必也沒什麽戰鬥力。
土蝼連話都不說,快速閃過來,像貓捉耗子玩樂一樣,擡手就朝他心髒捏去。
噗哧一聲,*被穿過的聲音。
鮮血濺了師秦半身。
師秦收回刀,對上土蝼的那雙令他反胃的眼睛,嘴角一抽,鬼氣森森笑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态度端正點。”
土蝼的一條手臂斷了。
它那雙揉碎的蟲一般的眼睛瞪着,須臾,它長嘯一聲,狠狠掰下自己頭上的一對兒角,嗷嗷叫着朝師秦撲來。
師秦擺正臉色,架住朝他頭頂劈來的兩只角刀,龍鱗刀發出一陣嗡鳴。
他與土蝼僵持着,目光一動,對上對面土蝼的那張異形羊臉,突然怔了一下。
土蝼笑了。
是那種……還有後招的狡詐笑容。
師秦剛想抽刀脫身,腹部便是一痛。
他低下頭,看到一根白骨沒入自己腹部。
血的味道濃烈起來。
土蝼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态度端正起來,渾身都是刀。”
師秦動了動唇,煞白着臉,自嘲道:“怪我怪我,上古四兇肯定沒那麽好打死的,一時大意而已,要不我們重新比過?”
土蝼怔住。
師秦慢慢抽離身體,眉峰一揚一沉,似是忍痛。
然而不久後,他的傷口就不見了,襯衫上的血還未幹,然而襯衫破洞處露出的皮膚已經完好無損。
土蝼像看到了怪物,好久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師秦笑了笑,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接下來……”
他手中的刀在半空中畫了個弧,右手朝身後一劃,再回來時,師秦左手上的黑色刀,刀刃薄如紙,幾近透明,而右手多出一把血紅色的長柄鐮刀,冷光浮在血紅色的刀刃上。
師秦笑道:“接下來,我是真的要為人民服務了。”
不管是天女還是趙小貓都把龍鱗刀叫做妖刀無魂。
因為它之前的主人,是個龍……妖。
龍就是龍,可這個老龍卻被他們稱為妖。原因是老青龍神志清醒時是個積極投身工作建設的好同志,可龍活千年,沒什麽情感寄托,于是就自己精分出另一個自己來對話取樂,時間長了,老龍徹底精神分裂了。
師秦當年接到的任務,除了斬殺兩個作惡的大妖之外,還有一條,就是殺龍。
如果老龍再次陷入精神錯亂,那麽師秦的任務就是殺掉擁有妖刀無魂,對所有人來說如同定時炸彈的老龍。
完成斬妖任務後,搭檔老龍暴走了。
師秦憑一人之力殺不了它,好幾次被龍尾抽得粉身碎骨,還掉下山崖,然而師秦還是頑強的拼好自己,爬了回來,趁着老龍力竭之時,将它引入雪山,抽了龍筋。
起初執行斬妖任務時,他和老龍打過賭。老龍說,若是它在斬妖任務完成前暴走,那麽妖刀無魂就要封存在雪山中,給自己當墓碑,若是他在任務完成後暴走,那麽師秦殺了它之後,妖刀無魂就是師秦的了。
師秦抽龍筋時,老龍回光返照了會兒,表情很是不情願。
“刀給你了,再告訴你一個用法,它是雙龍鱗合一,可以從刀身上抽出把鐮刀。”
師秦對老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鐮刀斧子?你這是要幹革命啊!”
“哼……為人民,服務吧……”老龍說完這句話,就徹底閉上了眼。
自此之後,妖刀無魂便有了個新名字。
“為人民服務。”
鐮刀朝土蝼的頭削去。
“斬妖除惡。”
土蝼躲閃不及,鐮刀卡住了它的角。
師秦左手刀出,又斷了它一臂。
“護我中華。”
師秦動作潇灑飄逸,右手鐮在前,左手刀神出鬼沒,頗有點游擊打法。
土蝼被他的刀勢逼的連連怪叫。
與肖隐對戰的犬因見狀,想去增援,肖隐橫槍攔過,犬因不得不先解決他。
鬼修的戰鬥力有時可以和大妖齊肩。
因而犬因從一開始對戰肖隐,就沒有像土蝼那般輕敵。
土蝼身上的角一個個冒出,被他迅速折斷化成骨刀朝師秦戳來。
師秦也不是正規學過功夫的,若是被以前的內家高手見了,恐怕要笑他身上處處都是空門。
因而,師秦的身上一直出現血洞,而後又自動愈合。
土蝼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師秦鐮刀削斷它的一個角,吓唬它:“我怎麽能是人呢,我是神。你妄圖弑神,小心報應。”
土蝼徹底狂化了。
它完全化為獸形,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牙各個如刀,狂風掀地一般,朝師秦撲去。
師秦的刀沒入土蝼的頭,而自己半邊身子被土蝼的長角和利齒穿透。
他這次連話都說不出了,痛得只想流淚。
血腥味太重,肖隐一個晃神,朝這邊看來。
犬因趁機躍起來,拍向他的天靈蓋。
一抹倩影子閃過。
鬼影娘的身體被犬因如鐵的獸手穿過,剛剛能從虛影化為肉身的鬼影娘,小聲說道:“沒想到,修肉身還真有用……”
她眼中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犬因暴躁的把她甩出去,鬼影娘沒有墜落在地上,她化為一團影子,但很快,淡淡的影子就散了。
肖隐得知四兇越獄之後的去向後便匆匆返回西安,和之前一樣,他剛踏入西安城,鬼影娘就默默跟在了他身後。
他知道她跟着,但他不能回應。
他連一絲希望半分柔情都不能給,因為怕一旦把這些給了鬼影娘,千年後,他的這些善意和同情會化作鬼影娘對他的怨恨,生出一段孽緣。
畢竟希望和溫柔過後,是無盡的殘忍和絕望。
隔陽道開啓後,他對雖未喊她的名字,但卻對她說過。
“這裏危險,四兇在,你離遠一點。”
她明明知道這是四兇。
可她卻替他擋了。
時間不早不晚,從他加入戰鬥時,她就一直在注視着他,擔憂着他。
肖隐咬牙,手中的槍微微顫抖,然而片刻之後,閃着幽光的槍頭,便筆直堅定地紮穿了犬因的身體。
犬因卻毫不在意,它拔了槍,又給肖隐扔了回去。
師秦就在這個節骨眼,用鐮刀削掉了土蝼的頭。
沒辦法,他想要愈合身體就必須先把土蝼的這些角給拔出去。可土蝼被他捅了心髒後,一動不動,好像也不會死的樣子。
師秦下意識地就削了它的腦袋。
土蝼的羊腦袋滾地,驅趕慢慢枯萎。
師秦一根根拔出身體裏的角刀,喘息着,勉強用鐮刀支撐着身體。他的視線左右晃動着,幾乎要昏過去。
是,他是可以傷而不死,不管傷得多重他的傷口都能短時間內愈合。
但他疼啊!
師秦小聲念叨:“我為人民服務,不疼……”
不疼是假的。
他不會死,但是會被疼昏過去,尤其是被戳穿的內髒愈合時,那種酸爽……還不如疼一下就死。
土蝼的死,讓它的同伴好久沒能反應過來,而殺死土蝼的那個半人半鬼的‘廢物’,竟然還站在那裏,雖然一身血,但那雙發亮有神的眼睛,清楚說明了他一點事都沒有。
見狀,犬因暴怒,四蹄落地朝師秦撲去。
突然,有個人說道:“犬因,把他帶回北燕山,我需要他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