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将軍心事
如果說予楚一日不朝,還能讓人當做尋常,那三日不朝,便實在是怪異了,因而長安城中,幾乎人人皆知,四公主至情至性,心愛之人為其而死,其亦為心愛之人憂郁成疾。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王之泓先是奉命巡視城防,又到了城郊校場去督視新招募的侍衛訓練。
此時正是寒冬臘月,這些侍衛卻都着着單衣,早已經凍得瑟瑟發抖,正想偷懶,早些回去,卻聽校尉吩咐,說是王大将軍前來察看,忙都振奮了精神,非是對王之泓的敬佩與仰慕,而是早已聽聞他治軍嚴明,六親不認,是個真正的鐵血之人,讓人望而生畏。
不過這些人倒也還有一分期盼,那就是不曾聽說這王大将軍折磨将士,對比起這個校尉來,頂多也就是看起來可怕一點。
誰曾知道,高興地太早,等到這群人全被拉到校場一字排開,才傻了眼。
王之泓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眼神中帶着冰霜之氣,冷聲道:“既要護衛大周,為大周效力,爾等豈可如此懈怠!”
這些侍衛只能齊聲道:“為大周效命,萬死不辭!”
王之泓道: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開始?不說這些侍衛,就連校尉也懵了,只見王之泓脫掉身上的官服,随手丢給校尉,露出裏面的黑衣勁裝,慢條斯理地将袖子束緊。
“你們一個個來我手底下過招,若是能贏我一招半式,立刻準假三日!”
若是讓人立下這等令狀,這些人一定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可是對方是王之泓,他的身手可不是說說而已,是經歷過戰場上千錘百煉的,沒有多餘的花招!
正要退卻,卻又聽他道:“不出列者,三日不食!”
這些人只能硬着頭皮一個個來,就算沒有三日之假的誘惑,誰也撐不住三日不吃飯啊,更何況這冬日裏人本就餓得很。
校尉雖信任王之泓的功夫,可還是怕手底下這群莽撞的侍衛不顧輕重傷了他,剛想勸說,那邊已經動起手來!
事實上,校尉還真是想多了,這些人在王之泓手底下甚至讨不了三招,便被重重打在地上,王之泓手下有數,這些侍衛不至于傷筋動骨,但那龇牙咧嘴的樣子可知這滋味也不好受。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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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
“下一個……”
“……”
直到滿地全是躺着的侍衛,王之泓也出了一身大汗,他半蹲在地上,單膝靠地,心口的悶氣消散了大半,也許等過些日子,他會萬分鄙視此時的自己,跑到這裏來撒氣!
可這些侍衛對王之泓有了新的認知,那就是別再說什麽鐵血将軍,根本就是個地獄羅剎,恨不得一個個日後見了他躲到百米之外!
這優厚的犒賞,沒有人得到,不過還好這飯食總算是沒丢!
王之泓策馬回了太傅府,把自己關在房裏,沐浴完後,又走到窗前書桌旁,那些信還是原來的模樣,一字排開,他甚至不曾讓人進來打掃過。
那些郁悶的感覺又回了來,一個日日給你寫信的人,突然中斷。一個日日傳情的人,突然為別人情深似海!
“誰?”王之泓聽到門口傳來響動,冷着聲音問道。
王之朗被他的聲音吓住,本來以為他不在,自己跑到他這裏做點壞事,現在差點被抓住現行。還好,他還沒來得及做。
“你來做什麽?”王之泓絲毫沒有感覺出來他的語氣有多生硬,實在是餘怒未消。
王之朗更是憋火,上次被王之泓欺負了一頓,他還記着呢,不過,打又打不過,王之朗也不敢啊,只能不疼不癢地惹他生生氣。
王之朗眼尖,瞅見滿桌子的信,忙撲了過去,王之泓比他動作更快,收了起來,只不過還是有一個漏網之魚被王之朗抓住。
他只看到了一句,念出了聲,“青青子佩……”不過這字體倒作不了假,明明就是個女人的字。
王之朗還沒得意,手便被王之泓握住,只輕輕用力,他已經嚎叫不止,“松手,松手……”
王之泓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了過來,把東西收好。“出去!”
王之朗撫着已經泛紅的手腕,在一旁酸酸道:“不就是一張紙嗎,至于對自己親弟弟下這麽重的手嗎?”
王之泓轉過身來,瞥他一眼,“我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
王之朗臉一紅,“我是弱不禁風,也比你好,我可是聽說了,你喜歡的公主殿下,現在可是為了別的男人正傷心不已,你現在去,倒是可以趁虛而入,讓人家也看你一眼!”
王之泓眸如鋒利的刀刃,只一眼,他就不敢再說,又轉了語氣道:“這些信不會也是人家公主寫給你的吧?”如果不是,他二哥怎麽可能會這麽緊張,又怎麽可能收在房中觀覽呢?
王之泓沒有否認,王之朗倒是有些郁悶,:“你就知足吧,說起來,今朝姐姐還從來沒有給我寫過一個字,別說這麽一堆信,就算是只言片語,我也甘願去死了。”
“你要有那個心思,不如多去宋府走動!”
王之朗白他一眼,“既然您這麽清楚,你自己幹嘛不去公主府裏多走動走動!”
他?他有什麽身份可以去,王之泓也做不來這般低聲下氣的事!
王之朗只能道:“這四公主對二哥你絕對是有意,不過啊”,王之朗突然又吊着聲音,“這女人也總讨厭那些裝的一本正經,端着架子的男人,誰願意日日追逐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呢,一天兩天,那是情趣,時間久了,那就是無趣了!”
王之泓臉一黑,他聽得出王之朗是在故意諷刺他,可他卻被他說中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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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楚着了一身寝衣,倚靠在貴妃榻上,捧了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翻着。
心英遞了茶進來,剛要關上房門,卻聽管家道:“公主,雲先生來了!”
予楚并不驚訝,只道:“請先生稍等片刻,本宮馬上就來!”
心英忙把茶放在一邊,問道:“公主可要更衣?”
予楚瞧了自己這一身,頭發已經散下,若是更衣梳妝,恐怕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她對雲起一向恭謹,雲起雖未曾表露過,卻實實在在是個守時之人。
予楚只披了外衣,将頭發以玉簪挽起,予楚一向注重儀表,這下倒多了平日裏沒有的慵懶之感。
就連雲起看見也是略微一愣,不過他想來懂得收斂情緒。
“先生這麽晚,怎麽還會過來?”予楚坐到雲起對面,和往日裏的神色別無二致。
雲起這才覺得安穩,“如今滿城風雨,我不相信,你如他們所說。”
予楚淡淡一笑,“那先生以為,我是怎樣?”
雲起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是故意為之,在外人看來,心思已亂的是你,其實不然,你是要讓別人自亂陣腳,看出破綻。”
果然是雲起,予楚只能一點點說出她的心思,“子品的死,如果說對我毫無觸動,必定是不可能的。我讓人在他房中找到了他所說的東西,一瓶所謂的毒/藥,因為我暗中找人問遍太醫院也不曾看出這藥有毒。可是子品說,這藥是他背後的主子要他下給我的,他曾自己偷偷喂給小狗,他所形容的發病的症狀卻與予齊的症狀極其相似!”
“你是說,曾經那個幕後黑手也想用對待大公主的方法來對待你?”
“不,我懷疑的是,那個人,原本想對付的人只是我,而予齊不過是她的退而求其次的替死鬼罷了。子品死之前說,是因為他壓制下了對我下毒,所以他才會被這群人謀殺。我仔細回想,當日裏,那群人的目标确實不是我,不管是從馬車中将我二人逼出,還是別的,他們一直想殺的人就是子品!”予楚一語道破。
雲起還是十分警覺,“你就這般相信那個子品所說的話,你不怕這又是另一個圈套?”
可予楚卻十分堅定,如果是沒有知道這其中暗藏的曲折,和子品的過往,雲起說起時,她也一定會開始懷疑,但是,一個人眼神中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子品回憶過去時,他的眼睛是清澈的。可這些予楚無意對雲起道出,她無法向他說着一個男人對她深刻至死的情誼。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将軍吃醋了,支持将軍的就出來冒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