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退而不朝
子品也想将一切都告訴她,可是他不能,如果她知道了那人的身份,那人便會從暗處轉向明處,不顧一切地對付她。
可予楚不能不在乎,有人從三年前就定下計謀要在她身邊安插眼線,這份心機,那個藏在陰謀背後的人,将會是她的心腹大患。
可子品只能告訴她,“她們交給我最後的任務,便是……對你下毒!”
予楚立刻問道:“什麽毒?”
“她們讓人交給……我的,讓我下在你的飲食……之中,一開……始我用借口……來搪塞,只說公主小心謹慎,不許旁人……沾手,一切吃……用均經過府中……大夫查看。可誰知,她們竟然尋到了一……種特殊的**,此毒無色無味,即便是宮中醫術最精……湛的太醫也不……能驗出。我試探着問出,這**……的功用,她們卻絕口不提。只要我在冬至之前務必做到!”
“冬至?”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予楚無法不想的更多,為何一切都在和祭天之禮有着莫大的關聯,難道,當初那群隐藏在幕後之人計劃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子品的聲音發出已經十分艱難,“對。我心中充滿……疑窦,暗中将這些藥取出一……部分偷偷喂給府中養的小狗,卻沒有什……麽改變,我更加不解了,……可誰知道,沒過多久,這些小狗并沒……有死,卻劇烈抽搐。”
予楚瞬間睜大了雙眼,“你是說,它們抽搐不止,卻不至于喪命。”
“是。我的行為……擺脫不了她們的監視,包括我……把藥藏起……來,并沒有放進公……主的飲食裏,她們幾次傳信逼迫,我卻不聞……不問,從那時,我就知道,恐……怕我離死期不遠了,所以,這些日子都是我偷來的,如今,能死在公……主的懷裏,子品心……滿意足了……”子品說到這裏嘴裏又開始湧吐鮮血,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予楚抱緊他的身子,一邊問:“是誰,到底是誰?”
子品卻搖着頭,終究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字,他掙紮着,拉過予楚的手,染血的指尖在她的手心輕輕滑動,留下一道血痕,還沒有寫完,便再無氣息,手從予楚的手心垂了下去。
如果說,子品是敵人派來的棋子,對自己有莫大的威脅,但他何嘗又不是自己的助力呢,如果不是他把下毒之事壓下,那麽,今日的自己會是何等光景呢?可子品已經無法回答她了,他的身體已經冷了。
官道上寂靜荒蕪,墨衣侍衛圍着一個女子,女子白裘上如雪中紅梅,抱着一個已經永久沉睡的人,一動不動。
蕭離蹲在她的身邊,她的眼神是放空的,不是悲傷,卻是一種深深的迷惘。
“為什麽,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刻,會發生那麽多的事。這些守住秘密的人,究竟值得嗎?”就像子品,像謝昭,有那麽多秘密藏在心底,到頭來,沒有人會因為這些秘密而松一口氣。
蕭離知道這些話,并不是在問他,更像是在問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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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的侍衛走過來問道:“公主,還是即刻回去吧。”他向周圍掃視一眼,“這裏畢竟不安全。”
予楚看向懷裏的子品,和滿地的屍體,良久才道:“回去吧。把他們都帶回去!”他們指的當然是子品和府中喪生的侍衛。
予楚回了府,子品的遺體已經交給蕭離前去安置。她身上滿是駭人的血跡,就這般行走在府中。
心英迎了出來,卻被吓了一跳,“公主,您這是怎麽了?受傷了嗎?”說着就要好好查看一翻。
予楚卻将身體的重量壓在心英的身上,心英慌忙撐住,只聽予楚低聲道:“不是我的血,是子品的。”
心英這才注意,子品并沒有一起回來,“那子品呢?”
予楚閉上了眼,嘴唇翕動,“死了……”
“死了?”心英有滿肚子的疑惑想問個清楚,可是現在公主這般狀況,她哪裏還敢多問,只能把人扶進寝樓之中。
房間裏熱氣熏騰,予楚甚至連去府中溫泉中沐浴的力氣都沒有,任由心英幫她脫去了衣服,可這上面又全是子品的血,她只能先收了起來。
予楚坐在浴桶中,心英拿起軟巾蘸濕了,輕輕幫她擦拭。予楚一直閉着眼睛,整個人比起今日出門之時疲憊了千百倍,心英從小就侍候她,雖是主仆,但情誼非常,心疼道:“公主,您有什麽煩心事,說給心英聽好嗎,別一個人憋在心裏。”
予楚很久才睜開眼,動了動嘴唇,“我在想些事情,還找不到頭緒。”
“那子品的事?”
予楚白皙的手臂自水中伸出,站起身來,水霧缭繞間,她的聲音缥缈到聽不真切,“着人辦理他的後事,務必讓衆人皆知,楚公主府最得寵的公子遇刺,本宮心痛難解。”
心英卻不明白,這是為何?就算子品的死給了公主打擊,但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恐怕不好吧。
“可王将軍那裏該怎麽做?”心英更想問,您如今把子品擡到這種地步,王将軍那裏怕是不大好看吧!
可予楚自有她的打算,或者說,她并不能顧及那麽多,這些世事無常,突如其變。
“王之泓那裏,先停一停吧!”
心英只能點頭,幫予楚換了幹淨的寝衣,扶她到床上歇着,吩咐了管家這事之後,又回到了房間,守在予楚身邊,也許太過勞心,予楚很快睡下,卻睡不踏實,額頭也出着汗。心英關上房門,正想讓人端些熱水過來,誰知卻在門口碰到了蕭離。
心英吓了一跳,又壓低聲音, “你怎麽來了?”
蕭離是個怪人,心英一直知道,他只聽公主的,甚至之前,公主對他也十分信賴,但最近,公主卻總在疏遠他。
蕭離答非所問,“她睡下了?”
心英指了指裏面,“睡得不踏實。”蕭離對公主從不離身,今日之事,他必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子品又是怎麽死的?”
蕭離卻只透過門看向裏面,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直到很久,才轉身離去,又丢給心英一句話,“你可以等公主醒來去問她。”言下之意,既然她還沒有告訴你,那他也不會說出去。
第二日早朝,予楚派人遞了折子,只說自己病了,不能上朝,姬妏還派了太醫來看,送了些補品過來。
朝堂上空出的位置,還是引起人的猜測,畢竟幾位公主得皇帝教誨,平日裏很少告假。
王之泓也看向那個空了的位置,整整一個早朝,他甚至都沒有聽進去究竟身邊的人上了什麽奏折,誰又遭到了彈劾,這才察覺自己出神太久。
下了朝,也沒有那個熟悉的宮人來送些纏綿悱恻的情信,王之泓一刻未停地走下臺階,身邊的人卻有議論。
“今日這四公主怎麽沒上朝呢?這孝齊公主有病,難道這四公主也病了?”其餘公主之間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封號,因而提起時總以行序或名諱來稱呼。
這些瑣碎之言卻進了王之泓的耳朵,他停了一下,難道那人病了?
卻聽另一個官員道:“哪裏是病了,恐怕正是心力憔悴,我聽人說是四公主府裏的一個公子死了,公主傷心之下,在府中卧床不起呢!”
“什麽公子?不就是一個男人嗎,這些公主身邊何曾缺過,我看你的話還真不怎麽靠譜!”
“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這男子是四公主身邊最親近,也最得寵的一個,長得俊美秀致,這四公主常常讓其随侍左右,男人多的是,但可心的男子死了,怎麽不得傷心個幾日,才是人之常情啊?”
“看不出這四公主倒是一個癡情女子!”
兩人又笑起來,一瞥之下竟然見王之泓正和她們并排。突然想起來,這四公主好像和這王将軍還有些糾葛,突然惱恨起方才的碎言。只讪讪地一笑,看着這位大将軍面不改色地從她們身邊走過。不得不佩服,果然是沙場上下來的男人,度量就是非一般男子所能比。
作者有話要說:
子品作為一個超級大炮灰,死都死了三章,阿城對他也算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