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下的人看衣着是男人,但力氣之大出乎尋常,在齊禦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将他一把推開,飛快的竄了出去。
齊禦風呆呆的愣在原地,心想自己的将軍府一向少有奴婢,且都不許近身伺候。方才推開自己之人,竟似身懷武功,想來并無惡意。以将軍府的守衛森嚴,尋常人是溜不進來的。
何況他方才心情不好,不許下人近身伺候,便是陳管家,未得吩咐也不敢上前。
他想了一會兒,但覺全身無力,知道是酒勁上來,随即跌坐在床上。若是就這麽睡去,怕方才的人又進來,只好對外喊人。
“管家,我要睡一會兒,你把這間房的門窗都關好。任何人不許擅闖,還有去查一查方才從我屋裏走出去的是什麽人。”
“回禀将軍,小的不曾看到有人出去。”
齊禦風皺着眉頭,忽然大喝一聲,但見從窗戶內跳進來一個黑衣男子。
“初三,你讓人把陳管家看管起來。我先睡會兒,醒來以後我要知道剛才是誰從這間房裏走出去。”
他從不曾喝過這麽多酒,此時早已到了極限,也顧不得陳管家的求饒,倒頭便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覺得頭疼難忍,再加上全身無力,只好醒過來。
四周具寂,他心中奇怪,随即回過神來,是自己睡前支開衆人。但他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幾聲。
“将軍,你發燒了?”一個黑影竄了出去,扶着他安坐床邊。他似乎非常驚訝,印象裏将軍武功高強,自不會有發燒感冒的毛病。
蔣禦醫作為太醫院第二個踏進将軍府的禦醫,心中很是忐忑,上次秦太醫被風将軍找來給榜眼看病,沒多久秦太醫就歸隐了。
秦太醫在太醫院德高望重,都是如此結果,若是換個資歷淺的,怕不會這麽簡單的全身而退。奈何太醫院裏他的資歷雖淺,但好歹也是民間久負盛名的名醫,就這樣被委派來此。
一個年輕人招待了他,随即引他到了偏廳。他心中頗為不樂,将軍府管家竟然沒有出來接待自己,這是看輕他嗎?
齊禦風靠坐在椅子上,見蔣禦醫打扮,便道:“初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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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他要發作,沒想到他沒有怎麽責怪,只是閉上眼,把手伸了出去。
蔣禦醫見他如此老實,倒是有些驚訝,随即切脈看診。過了一會兒,他收了手道:“将軍這是……”
“打住,我不想聽。初三你帶他出去說,記得多賞十兩銀子。”
那個叫初三的青年似乎頗為無奈,應了一聲是,随即領人出去。
蔣禦醫對突如其來的十兩銀子有點懵圈,想起上次齊禦風遇刺,太醫院上下正襟危坐等着傳召。齊禦風偏偏劍走偏鋒,從民間醫館找了一個大夫,讓太醫院顏面盡失,這會兒卻又來太醫院要人。
齊禦風的傷本來已經無礙,可是昨日飲的都是烈酒,讓他的外傷加重了許多。
蔣禦醫開了方子,又叮囑了好多話,這才謝賞而去。
初三吩咐人去煎藥,随即進了偏廳,道:“将軍,為什麽不讓了了姑娘前來看診?”
“廢什麽話,她一個女孩子看我打赤膊像什麽樣子,到時候再流幾滴眼淚,搞不好還埋怨我帶傷喝酒,不得把整個将軍府弄得雞飛狗跳。”齊禦風沒有說的是,昨日那個女子萬一是江了了,豈非尴尬。想到這裏,他連忙又問:“從我房裏跑出去的人查出來了嗎?”
初三不知昨天将軍的房內發生何事,連忙回道:“陳管家說他當真沒有收人銀子,放女子進來。而且了了姑娘昨日在山裏采藥不曾回來,餘下滿府上下,并無外人出入。初四守住門口,初五和初六一起查探,可以确定将軍府裏的衆人都無嫌疑。”
“喬小将軍昨日可曾來找我?”齊禦風恹恹道。
“回禀将軍,喬小将軍确實來過,但很快就走了。”
“那從我醉酒到現在,他可曾來過?”
初三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人,當下有些為難,這讓齊禦風好生奇怪。
“有還是沒有,你什麽時候學會吞吞吐吐的?”
初三連忙跪在地上道:“将軍恕罪,昨日你與張大人發生争吵,屬下擅作主張,讓初七回來。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張大人的小厮常春前來,說他家公子一夜未歸。”
“你說什麽!”齊禦風猛然站起,也顧不得身體不适,就要往外沖。
初三擋在他的面前說道:“将軍,你不如先喝了藥再說。京城這麽大,不如派人尋找,你一個人如何能找到他。何況他那樣的人,将軍為何如此在意?”
齊禦風變了臉色,問道:“是不是你們搞的鬼?”
初三連忙跪下道:“将軍,自從上次擅做主張被你狠狠責罰,我們誰也不敢輕易招惹張大人。屬下只是覺得,像他那般随便的人,将軍何必念念不忘?”
“我看是時候把初十叫回來,你頂替他去邊境怎麽樣?”齊禦風臉色鐵青,似乎已經怒極。
“屬下希望将軍能三思,為張子初這樣的人不值得。”
“很好,你今日就啓程,去替換初十回來。”他的話才說完,窗外一下子跳進三個人,都跪在地上。
一個秀氣的少年連忙說道:“将軍,千萬不要責怪初三,是我沒有跟在張大人旁邊,才會出此纰漏。”
他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都是好兄弟好哥們,就我一個是該被蒙在鼓裏的。師父傳我玉牌,是要你們保護我,但這有什麽用?你們只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我,根本不在乎我是怎麽想的。”
初三道:“将軍,我們……”
齊禦風擡了擡手:“師父的遺命我這輩子都不會去做,你們在我身邊也沒什麽用,都走吧。”
初三和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彼此,萬萬沒想到将軍如此在意張子初。他們實在無法理解,畢竟印象裏這個人進京到現在也不過半年,和将軍沒有什麽接觸。
哪怕張子初眼盲在将軍府休養的日子,兩個人的交集也不算多,就算某一天将軍把他們支開,但看事後的反應應該也不過點到為止。
無論怎麽都想不明白,到底将軍和張子初之間發生了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昨天夜裏,将軍明明已經和張子初一刀兩斷,他們也确實不曾出手,只是通知了別人。本想借他人之手除去這個禍患,沒想到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過張子初現在應該已經兇多吉少,初三這才敢和齊禦風提起他失蹤的事,怎料一下子就被識破。
齊禦風懶得搭理他們想什麽,也不管什麽傷病發燒,就算以後和張子初真的沒有瓜葛,他也不允許上次下毒的事情再度發生。又或者,這次更加危險。
“你們把消息給誰了,快說!否則不要怪我不擇手段。”
“我們……只是通知了太子。”初三低聲說道。
“我回來的時候還路過了瑞王府。”初七補了一句。
齊禦風氣急,連忙運起輕功飛奔出去,也不許他們跟着,只身前往昨天的地方查探。他走到昨日與他分開之處,但見地上有一盞摔壞的燈籠,不免心驚。這應該是打更用的,昨日那個時候已經宵禁,他遇到過那位更夫?
他問清楚更夫的住處,便直奔而去,走進去但見一片寂靜,心中奇怪。他再往裏走了幾步,但見一個中年人倒在桌邊,顯是已經死了。
他臉色微變,旁邊有一捆繩子,掉落在椅子旁邊。那椅子上似乎綁過什麽人,有一絲絲血跡,看上去是剛沾上前不久。
他往桌下看去,卻見那裏有一張紙,赫然是他給張子初的五百兩銀票。齊禦風的手不禁微微顫動,心中後悔了起來,昨天為什麽要這麽沖動,把他一個人丢在那裏。就算他是那樣的人又有什麽打緊,反正少爺這輩子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