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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

秋末,天空灰蒙蒙的,太傅府的廳堂內,一場私審已經結束。

在座的除了韓靖、祖氏、伍德開、莫老太醫外,站着的是席高、袁七、董信及花小紫。

跪在地上的則有伍妍丹、兩名丫鬟及西安公府的三名小厮,他們個個臉色蒼白,有的哭,有的顫抖,頭垂到不能再低了。

一開始,伍妍丹見到伍德開時,是急急喊冤,但在韓靖開始詢問一名采買藥材的小厮後,她就無法再裝得無辜。

該名小厮一見韓靖那雙嚴峻的黑眸,就癱軟着身子,哭着全招了,“是咱家小姐要小的去中藥堂暗暗詢問可有喝了就暴斃的藥,還說這兩天要是弄不到這種藥,她就要去跟老國公爺說小的意圖染指她,要讓小的被活活打死,小的實在太害怕了,但問來問去,也沒有這種藥,最後,只能硬着頭皮買了毒藥,想說反正能死應該就可以了……”

伍德開一聽,怒不可遏的沖上去,對他又踢又踹,說他刻意胡言亂語栽贓他孫女。

被揍得半死的家奴唉叫着、閃躲着,最後急着喊出來,“小的沒胡說,小姐身邊的兩個丫鬟當時也在場,她們也知情啊!”

兩名丫鬟吓得全身發抖,承認了确有其事,這讓伍妍丹的謀害罪行無所遁形。

伍德開灰頭土臉,恨恨瞪着哭得好慘的孫女,但在看向韓靖跟祖氏時,他還是咬牙替孫女求情,“妍丹為情失去理智,王爺跟老夫人可否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千萬別讓這事傳出去?”他重重嘆了一聲,“這事若是傳出去,妍丹這一生也就毀了。”

祖氏不忍心,她看着正冷冷瞪着伍妍丹的孫子,幫着說話,“是啊,王爺,靜兒如今沒事,你就看在老國公的面子上,別再追究了,說來,妍丹也是為情所苦,才做了糊塗事。”

韓靖沒有說話,廳堂內靜到只剩伍妍丹低低的啜泣聲。

祖氏硬着頭皮又對着孫子說道:“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要不,這事鬧大了,未來哪個人家敢要妍丹這個媳婦兒?她對你們有怨念,也不好啊。”

“是啊,王爺,老夫想的亦是如此。”伍德開連忙附和。

韓靖陰暗黑眸掠過一道冷光,哼,若不是為了另一樁大事,他絕不肯就這麽作罷,看來,這筆帳只能讓他們先欠着,來日定要他們加倍奉還!

“本王知道了,你們走吧,不是我府中的人,全部帶走!”

聞言,伍妍丹偷偷的笑了,但面上不敢顯露喜色,她是逃過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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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他丫鬟小厮可全白了臉,他們都要死了,老國公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伍德開繃着一張老臉,跟孫女一同坐上馬車,待馬車離開太傅府一段距離後,他再也忍不住的咬牙怒吼,“祖父沒想到你這麽愚蠢!”她完全壞了他的一盤棋!

伍妍丹吓了一大跳,祖父從未這麽嚴厲的罵她,她立即痛哭出聲。

“你還敢哭?等回到府裏,你哪兒都不許去!”

她想抗議,但是她不敢,她才剛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只能乖乖點頭。

另外,在太傅府裏,祖氏眼眶泛紅,對發生這樣的憾事向孫子道歉,“祖母真的老了,不适合管你們年輕人的事,還差點害死靜兒,祖母就不跟你們去墣城了,你也別安排船了……”

“祖母,我沒怪你。”

“我怪我自己,老太婆太多事了。”

“如果沒有祖母一開始的多事,我不可能娶靜兒的。”韓靖臉上的笑容那麽明亮,他是真心感謝祖母執意要沖喜,雖然這其中還參雜着他刻意要把銀龍王綁到一艘船上的目的,但祖母仍是功臣之一。

祖氏原本很自責,但看孫子眸中的幸福光采,心情又開朗了,不過……“祖母還是不去璞城了,我住皇城習慣了,一些朋友也都老了,若離開,再回皇城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這些老朋友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她笑着拍拍他的手,“你跟你爹娘說,想祖母時,就帶着你跟靜兒一起回來看我,再怎麽說,你們都比祖母年輕,舟車勞頓的事,本來就由你們來受才是嘛。”

韓靖莞爾一笑,“也是,我會将這一席話轉告他們的。”

經過這場意外的折騰,祖氏也累了,便先回房休息。

韓靖很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唐麟靜雖然仍躺在床上,但臉色已稍稍恢複血色,他将剛剛處理伍妍丹的事說給她聽,再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放了?”

“不會,祖母說的對,得饒人處且饒人。”只是,如果伍妍丹還不懂得記取教訓,不用腦袋做事,這種蠢事就有可能一再發生,她最終也是得付出代價的。

他握緊她白嫩的手,再看着她跟唐麟希一樣的面容,他抿緊唇,回頭看向袁七,吩咐道:“你去一趟侯府,請慶安世子過來。”

此話一出,唐麟靜的眼皮抽了一下,謝盈跟花小紫也想呻吟、想哭了。

“這事得讓你哥哥知道,他那麽在乎你,我也得對他表達歉意,竟讓你在府中出了這樣的大事。”韓靖說。

不管唐麟靜怎麽說不用,反正明天就要上船,就能見到面了,韓靖還是讓袁七去請人了。

唐麟靜無力的看着他,這家夥真的是她命中的冤家!

要知道這一趟護航北川可是臨時冒出來的任務,是始于他對銀龍王的威脅,除了預先的安排工作,原先接好的工作還得找人替代,那麽多事兒,她一人分飾兩角應付韓靖已分身乏術,所以這些事得全讓葉寬到天濟盟去幫忙處理,他預定今晚回皇城,好趕上明天上船的時間,這時候,她要去哪裏找個人來易容成唐麟希?

“靜兒,我還得回皇宮一趟,剛剛急着回來,有些事還沒跟皇上說完,你先好好休息,你哥要是來了,就讓他等會兒,我去去就回。”韓靖說完,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兌老太醫,“希弟的個性我明白,要聽到老太醫确定靜兒身子無礙才會放心,就麻煩老太醫再多坐一會兒。”

“無妨,王爺快去忙吧。”莫老太醫連忙起身拱手。

韓靖回頭再看妻子一眼,“我走了。”

唐麟靜回以一笑,見他離開後,她臉上的笑容也垮了,謝盈跟花小紫也沒大沒小的坐到椅子上,要是再不坐一會兒,只怕她們會腿軟得直接癱在地上。

莫老太醫不清楚狀況,但在戀月別莊時也跟這三個小妮子熟稔了,知道她們平時的易容模式,便問道:“怎麽了?這時候不是讓葉寬易容成唐麟希來一趟太傅府就成了?”

花小紫苦着臉,搶先回道:“就是因為葉師兄不在皇城啊,他晚上才會回來,而且那還是最早的時間,有可能是半夜呢。”

唐麟靜想了一下,索性下了床。

“你身體還虛着呢,你想做什麽?”謝盈連忙上前要扶她。

唐麟靜揮揮手,“我沒事,請師姊去幫我把道具拿出來,我先假扮哥哥,然後請小紫再叫傭人送茶進來,我們只要讓仆人看到唐麟希跟唐麟靜都在這個房間裏就可以了,接着我就換下道具,變回靜兒……”

她說到這裏停下來喘口氣,看來那點兒毒還是有小小影響到她的身體。

“這段日子,王爺都知道我進出太傅府無聲無息的,不曾驚動府中侍衛,所以只要有人證看到哥哥就行了,待會兒王爺回來了,我再說哥哥有事得處理,所以沒辦法久留,等明日再碰頭,這樣大家就可以稍喘口氣兒了。”

好像也只能這麽做了,謝盈跟花小紫連忙去拿道具。

莫老太醫搖了搖頭,徑自走到花廳坐着,好讓幾個女娃兒去忙。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才出去沒多久的韓靖又回來了,他急忙起身,也急着出聲向房間的幾個女娃兒示警,“王爺,您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房內的三人聽到,臉色都變了。

唐麟靜搖搖頭,“快!只能先完成上半身了,師姊,你的臉……”她邊說邊在椅子上坐下。

謝盈連忙戴上人皮面具,花小紫急着剝掉她身上的衣服,讓她僅着一件白色中衣後,又急急推着她到床上躺好,拉起被褥替她蓋上。

謝盈也忍不住在心裏哀號,明天上船後,這種戲碼可千萬別天天上演,要不她一定會減少好幾年壽命的!

再次各就各位,某個高俊挺拔的身影已經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臉緊張的莫老太醫。

“希弟,你怎麽在這裏?”

韓靖一臉錯愕,他剛出府中大門,就碰到了皇上和皇後,皇上跟皇後因為看到稍早前他急急離宮,擔心出了大事,帝後兩人難得微服出宮,還刻意不坐宮轎,擇一較不起眼的大轎子,悄悄來到太傅府,湊巧就見到要進宮的他。

所以他直接進轎,将未報告的事情禀報完後,也将靜兒中毒一事簡略說明。

原本皇後還想入內關心,但皇帝阻止了,“人沒事,肯定也累了,明天就要上船,讓她好好休息。”

皇後想想也是,沒再堅持,與皇帝一起離開了。

“我想到有些事要跟靜兒談,就過來了,沒想到靜兒竟然被伍妍丹下毒,幸好沒事,對了,我聽靜兒說你進宮了,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唐麟靜說得有些不順暢,沒辦法,她的腦袋有點混沌,剛剛又急着變身,反應力還沒恢複平常的水準。

莫老太醫心驚膽顫的打量着唐麟靜,還好,她的頭發束起,肩寬胸平,不錯,動作很快,但他的目光再繼續往下後,他狠狠倒抽了口涼氣。

“莫老太醫,怎麽了?”韓靖很快的回頭看他。

“沒事。”莫老太醫硬擠出笑容,看到韓靖轉過頭在向唐麟希解釋為何沒進宮時,他急急的再看着站在一旁的花小紫,指指唐麟靜坐着的椅子下方,拚命使眼色。

花小紫不解的看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也忍不住倒抽口涼氣,她急急的又捂住嘴。

韓靖不解的又轉過頭來,“怎麽了?”

花小紫蒼白着臉猛搖頭,“不是的,咳咳咳……王爺,咳……對不起,奴婢不小心嗆槍到了。”

謝盈雖是半坐卧在床榻上,但她知道一定是哪邊出了問題,在花小紫向她以眼神示意後,她也跟着往椅子下方看去,“啊!”她驚叫了一聲,整個人一斜,差點摔下床去。

好在韓靖動作快,一把将她扶回床上,“靜兒怎麽了?”

“我……好像看到老鼠?”謝盈努力想了個借口,但她這麽一說,花小紫又拚命搖頭,在看到韓靖回頭就往地上看去時,她急急的又道:“我看錯了,好像有烏鴉飛進來了。”

“什麽?”韓靖蹙眉。

嗚嗚嗚……謝盈好想哭,她沒有靜兒的好腦袋,“可能……可能又看錯了。”

在韓靖背後,唐麟靜已在花小紫跟莫老太醫拚命指着她的椅子下方時,彎下腰去看,沒想到,韓靖又突然轉過來,她只得又挺腰坐起身來,但她已看到問題所在,她以穿着繡鞋的雙腳,小心翼翼的将那雙來不及穿上、加高又加寬的特制烏皮靴,挪呀挪的挪到過長的袍服內。

“希弟怎麽了?”韓靖不解的問。

“沒事,明天就要上船了,有太多事情要準備、要處理,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唐麟靜哈哈幹笑兩聲。

韓靖再次蹙眉,是他多心嗎?怎麽覺得今日的唐麟希有些不同?他不由得走近他,在他身邊坐下。

房內的其他人見狀,一顆心全懸在半空中,屏氣凝神的看着兩人。

唐麟靜也是一驚,但她不斷在心裏對自己喊話,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除了鞋子沒穿,其他該穿戴的全都上身了,她現在就是哥哥,鎮定一點。

也或許太緊張了,她真的少想了一個細節,而且韓靖發覺了。

雖說她及時把鞋子藏起,可袍擺依然過長,韓靖注意到眼前的人袍擺竟拖到了地面,好似腿短了不少。

“怎麽了?”唐麟靜努力擠出笑容問。

“我真的很抱歉,沒有保護好靜兒。”韓靖不動聲色的說。

“這也不是你的錯,靜兒現在也沒事了,你也不必太擔心。”

“謝謝希弟的諒解。”他點點頭,再度起身,走到床邊,他特意靠近床上的唐麟靜,感覺到她眼中的不安,還頻頻看向坐着的唐麟希,有一個很荒謬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

“呃……王爺,靜兒人不舒服,你讓她睡吧。”

他身後傳來唐麟希略微緊張的聲音,他勾起嘴角一笑,更靠近床上的唐麟靜,一張俊臉都要貼上她了。

不意外的,她先是強自鎮定,但在相距只有咫尺時,她眼神更顯慌亂,急急的別開臉。

“王爺,你做什麽?靜兒不是才剛中毒嗎?你不讓她睡覺,卻想……”

“我只是心疼她,想抱抱她,”韓靖忍着笑意,回頭看着仍坐着不動的唐麟希,看來那個高度差,讓這人始終不敢站起身來。

不過,那雙冒着火花的清澈明眸還真是熟悉,他怎麽會被她騙那麽久?不對,她騙的何止他一人?但較出乎意料的是莫老太醫……這也不對,他常在戀月別莊進出為唐麟靜治病,身為其中一員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沒錯!莫老太醫肯定知情!

“皇上還有交付我一些事,我得先到書房,希弟就跟靜兒再聊一聊,我先去忙了。”

韓靖一走,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氣,但額上都冒冷汗了。

“好險,過關了。”莫老太醫撫着狂跳的胸口,他也快吓壞了。

但他放心得太早了,這一晚,他睡到大半夜,就被某個笑容滿面的黑衣人喊了起來,問了不少問題,他真的想保密的,但是他也不敢得罪這個黑衣人,最重要的是,他說他愛唐麟靜無論她是什麽模樣,看着那雙黑眸裏的誠懇與愛意,他就只能一五一十的将唐麟靜的過往娓娓道來,這一說完,天都亮了。

天才蒙蒙亮,碼頭四周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停泊的許多船只正忙着上下貨物。

但其中最受囑目的就是一艘深藍色的豪華大船。

其實,一連兩天,船員們都揮汗如雨的将一大箱一大箱的箱子搬上這艘船,同樣也是這兩天,就在這艘船的左後方,另有一艘外形樸拙厚實的大貨船,也陸續搬進了一大箱一大箱的藥材、瓷器及牛皮等物。

兩個時辰後,衆所矚目的韓靖、唐麟靜跟唐麟希及一幹奴仆随侍,紛紛下了馬車,一一上了這艘名為“天佑號”的豪華大船,碼頭四周則擠滿了想看看傳聞中的齊威王妃的老百姓,當他們一次見到唐麟靜與唐麟希的天仙容貌後,驚嘆聲是此起彼落。

最終,船開了,人群漸散,一輛馬車急駛而來,唐介謙急急拉住就要跳下馬車的妻子,“來不及了,希兒走了,沒關系,跟過去一樣,他會回來的。”

“真的?沒騙我?”謝彩容淚如雨下的看着丈夫。

“我何曾騙過你?咱們這個兒子什麽都不愛,就愛游歷四方,你忘了?”

“對,我記得。”她還是在哭。

“我們先回家吧。”他心疼的說。

馬車随即轉回慶安侯府,車內的唐介謙看着窩在懷裏哭泣的妻子,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告訴她,希兒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次,女兒直至出遠門前,都不曾回侯府看他們兩老,她真的要他單獨面對瘋魔的妻子,可是,除了欺騙外,他實在想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安撫她。

天佑號在海面上靜靜航行,時而轉入寧晉渠,一日又一日,随着時序轉換,進入冬季,寧晉渠兩邊的風景愈朝北方愈見枯樹凸石,別有一番蕭瑟風情。

但對某一群人來說,這日子一天過得比一天還要漫長。

為了要在這艘華麗大船上成功的分飾兩角,唐麟靜、葉寬、謝盈及小幫手花小紫天天都過得心驚膽戰,偏偏某人還不按牌理出牌,他們三人的角色換來換去,也不知道要少了多少年的壽命。

最累的就是唐麟靜,因為韓靖在出遠門的前一天,近距離的靠近謝盈,這讓謝盈多了一個但書,就是,她易容成她時,絕對不單獨與韓靖相處,晚上更是不行。

晚上是當然、絕對不行的!因為韓靖晚上會親她、抱她,再拍撫她的後背,兩人互相依偎的一覺到天亮,更甭提上船後,他的手開始不老實,他會開始襲胸,慶幸的是,她只要喘個氣兒,他就會收手。

但有時候,她也會被他撩撥得忘了天忘了地,呼吸裏全是他的味道,被他擁在懷裏時,竟然想要做完整套!

所以說,晚上這麽銷魂,白天又要變男變女,她怎麽會不累?于是,她開始轉換戰鬥模式,一整天,她就只當一個人。

要是她當唐麟靜時,韓靖找唐麟希?

“可能在船的某個地方吧,我也沒看到哥哥。”她就是瞎說。

一整天只當唐麟希,卻又遇到韓靖想找唐麟靜到房間時——

“靜兒說想去船首看看,咦?你沒看到人?那她就在其他地方,這船真的好大啊!”她就這麽瞎回答。

當然,這種戰鬥模式只能短暫使用,然後,她又得辛苦的變來變去,變到有時候她都忘了當下她到底是哥哥還是妹妹。

像現在,韓靖看着她問:“你們兄妹這陣子還真特別,鮮少有一起出現的時候。”

“現在不是出現了?”唐麟靜逼自己笑,一手稍微摸自己的小蠻腰,确定自己現在是唐麟靜,然後,才遲鈍的罵了聲笨,她面對着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他是束發,就是葉寬所扮的哥哥嘛,唉,她都要神經衰弱了。

“是啊,只是,怎麽我的人剛剛在船上找了一圈,卻不見葉寬?”

她的心猛地一震,果然是不好糊弄的,“你找他有事?”

“沒事,只是葉寬通常都跟着希弟,現下沒見到,順口問問而已。”韓靖先看看她,又看着旁邊高大的男子說。

葉寬整個人僵僵的,覺得戴在臉上的人皮面具突然繃得死緊。

“希弟,你怎麽不說話?”韓靖笑容滿面的看着他。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葉寬的聲音都有些氣虛了。

“也是,今日聽來聲音就有些不對勁,我剛剛沒看希弟時,還以為是葉寬在說話呢。”韓靖狀似不經意的說完,就離開甲板了。

其他人通通石化,一時之間也靜悄悄,只聽得到呼嘯的冬風。

但背對着衆人的韓靖,卻是笑到阖不攏嘴。

他已從莫老太醫那裏确定,他親愛的妻子很忙,一人得分飾龍鳳胎。

意思就是,在他以為太狂烈的激情會讓她心疾發作,他一個人苦苦忍受欲火煎熬,只能以擁吻來稍稍滿足他的身體需求時,她卻聯合着外人一起欺騙他。

哈!他可是有仇必報的人,他一定要整得他們驚心動魄才收手。

沒錯,他就是壞,還壞得無法無天,不過,只要等他心情舒坦了,這群人就可以不必這麽累了。

是夜,葉寬易容成唐麟希與成了通房丫頭的謝盈同住一間艙房,但兩人有機會相親相愛,卻不敢亂來。

“王爺是不是發覺什麽了?”謝盈覺得好累。

葉寬将妻子擁入懷裏,“我也這麽想。”但他也沒力氣讨論了。

第二天一早,謝盈來到唐麟靜跟韓靖的艙房前,看到花小紫沒入內伺候,反而杵在門口,她不解的問道:“怎麽沒進去?”

花小紫臉紅紅的,“剛剛袁七過來,要找王爺,結果,一靠近,臉突然一紅,就叫我別敲門,別壞……

咳……好事。”

謝盈頭皮發麻,怎麽辦?她愈來愈不敢易容成靜兒了,畢竟靜兒是韓靖用八人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要做什麽都是許可的,可是她是葉寬的妻子……

艙房門突然被打開,韓靖滿面春風的走出來,兩人急急行禮,見他走遠了,連忙進到艙房,将門關上,再上鎖。

唐麟靜七手八腳的正在穿衣服,一見到兩人,俏臉都染紅了,韓靖将她全身都摸透透了,就差還沒有攻進本壘。

三人都是姑娘,腦袋一想剛剛的畫面,臉都燒紅得要冒煙了。

“靜兒,昨天,我跟葉師兄都覺得王爺好像察覺到什麽,如果,我是說如果讓他知道一切的事情呢?”謝盈咬着下唇說着,她好害怕,再這麽交換身分,萬一哪天擦槍走火,出了事,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唐麟靜邊說邊開始穿上道具。

她今天得是唐麟希,天濟盟昨天已送來消息,易城水師提督已有行動,這一、兩天可能就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将這事兒告訴兩人,并提醒道:“今晚入夜後,你們跟這艘船上的大多數人都會先坐小船離開,至于留下來的武功跟水性都極佳,你們不必擔心,屆時,将海面上的自家人救上船就行了。”

“你跟王爺非留在這裏不可嗎?屆時,這船會被炸掉的。”謝盈還是擔心他們的安危。

“這麽多年來,為什麽抓不到伍德開?就是因為他老奸巨猾又謹慎無比。我跟王爺要是離開,就怕他那一群手下不動手了,那我們耗時耗力布局這麽久豈非白做工?”

兩人也明白,但要她們不擔心也不可能。

唐麟靜已經換裝成唐麟希,她看着在她的穿越人生中,一直視為親姊姊的謝盈跟花小紫,“我答應你們,我跟王爺都會很小心的,還有……”她想了想,還是堅定的開了口,“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會做一個決定,是否要将一切真相告訴王爺,需要考慮是因為一旦坦白了,唐麟靜就永遠不會改名當蘇寧,她會留在韓靖身邊,與他共度一生,蘇寧帳戶上的錢,也得重新分配,我可能只留部分,其他的全都給你們跟師兄。”

“你愛上王爺了,是嗎?”花小紫笑咪咪的問,她其實樂見這樣的發展,一個女人還是有男人依靠比較重要。

唐麟靜俏皮的吐吐舌頭,“要不愛上他,好像有點難,而且,只要想到為了自由就必須離開他,我都會反問自己,還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嗎?”她搖搖頭,“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我一直堅持要的自由人生,相較之下,好像沒那麽重要了。”

只是,她雖然想得很清楚,但免不了還是感到不安,畢竟這一生還很長。

“這真是太好了!”謝盈真心替她感到高興。

“嗯,要不愛上王爺很難,這點我認同,我長這麽大,看過的男人中,王爺是最好看又最聰明的,好像每件事都在他的掌握中,那種自信豐采更是吸引人。”花小紫用力點點頭,随即一楞,又急急的紅着臉兒道:“我可沒有愛上他喔,他是靜兒的,而且,他很愛靜兒,這裏親親又那裏摸摸……”

“好啊,花小紫,你竟敢糗我!”

“我有說錯嗎?那你問問謝盈,她也是人家的妻子,問她是不是也被親親又……”

“花小紫,你再胡說!”

三個姑娘打打鬧鬧起來,不過,她們也不忘壓低音量,就怕隔牆有耳。

只是她們都不知道,隔牆真的有耳,她們的悄悄話完全落在艙門外某個內功精湛的男人耳裏。

韓靖滿意一笑,轉身離開。

這一天,每個人都可以察覺到韓靖的好心情,但大家的解讀是,因為明天可能就是關鍵一役,結束後,大家都可以不再緊繃的過生活了。

這一夜,在如墨夜色的遮掩下,一艘艘小船從岸邊靠近天佑號,天佑號則陸續下了一堆人,他們改乘小船,緩緩離開。

随着天空漸亮,船上留守的數人十分警戒,其中包括韓靖跟唐麟希,兩人同在艙房內。

韓靖凝睇着她,“希弟剛剛應該跟靜兒一起走的。”現在無論她是什麽裝扮,在他眼中她就是唐麟靜。

唐麟靜楞了一下,好笑的看他一眼,“我可是銀龍王,怎麽能跟靜兒走?再說了,從一開始我們哥兒倆就說好一起留在船上打這場硬仗,王爺今曰怎麽一直要我走人?”

那是因為我之前不知道你一直一人分飾兩角啊!韓靖心疼的看着她。

驀地,外頭傳來幾聲示警的訊號彈,随即又是砰的一聲轟然巨響,船身突然一陣劇烈搖動。

韓靖面色一凜,“你待在這裏。”他迅速奔出艙房,上了甲板。

有人出聲大喊,“大家小心,水兵開炮了,不是海賊開炮啊!”

韓靖一擡頭,一枚炮彈再次從對面旗幟繡着易城水師圖樣的巡邏船破空而來。

又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但同樣沒有擊中船身,卻炸起高高的浪濤,讓船身嚴重傾斜,人與物都東倒西歪的翻滾,咚咚落水!

遠遠的,還有另一艘船乘浪而來,速度極快。

但炮彈聲再起,船長也跑到甲板上喊,“快跳下船啊!”

甲板上一片混亂,不少人緊急閃避,但後方另一艘戰船接近,船上的人拿着刀,身上都是一身水兵的服飾,只是個個黑巾遮面。

“水兵又如何?水師戰船又如何?我們還不是照樣搶過來,看看,這身兵服穿起來多有意思,兄弟們,不用客氣,反正殺人劫財的都是水兵,哈哈哈——”

一名帶頭的人刻意大聲的說了這一段話,事實上,這段話也是為了日後脫身用的,若是船上有人未死,這段話就是他們的保命符了。

至于搶到的財物,他們也會将貨物搬上官方巡邏船後,再由自家人将另外幾艘僞裝成海盜船只的小船往各條小河道逃離。

等到一段距離後,他們又僞裝成老百姓,返回主運河,屆時,地方官再怎麽查,也找不到海賊,自然也查不到已被好好藏在朝廷巡邏船內的官銀。

“是嗎?水兵又如何?水師戰船又如何?我們還不是照樣搶過來?易城水師提督說這一段話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一道黑影飛掠,該名帶頭的人只覺得眼前一閃,他的蒙面黑巾就被人扯了下來,露出他的真面容。

此時,寧晉渠上還有急欲避開海賊的其他船只,船上人定眼一看,有人認出他的面容,驚叫出聲,“真的是易城的水師提督啊!”

接着是更多的怒吼聲,“太可惡了!官家劫財啊!”

“該死的!”水師提督臉色一變,立即扯了身邊人的黑布再度遮面,一邊往後退一邊大吼,“把船全部炸沉了!一艘都不準留!”他怒氣沖沖的飛身回到自己的船上。

韓靖看着唐麟靜一個飛身就在他身邊站定,他蹙眉,“不是要你別出來?”

“我們是哥兒們,怎麽可以你在甲板上,我在艙房裏,不是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她笑着說完,可是下一瞬砰砰砰的爆炸聲此起彼落,其他船只迅速駛離,但天佑號船大,載重太多,躲避不了,雖然天佑號原本就預定會被犧牲掉,只是韓靖跟唐麟靜都沒想到他們會遇到一個瘋子,竟然這麽無法無天的放炮。

“水師提督,你不要你的五十萬兩白銀了嗎?”唐麟靜凝聚內力一吼。

原本急着要讓這些看到他真面目的人全都葬身水底的水師提督一聽,臉色一變,理智瞬間回籠,急着大吼,“別用炮了,銀子在船上啊!”

來不及了!一連多發炮彈,好幾顆都炸在天佑號上,船身被炸開,火花硝煙四起,再加上炸在水面上的炮彈,引起的巨浪波濤洶湧的撞擊船身,韓靖跟唐麟靜連站都站不穩,驀地,船身陡地傾斜,一塊碎片急速射向唐麟靜,韓靖臉色一變,迅速飛掠到她身前,那塊碎片狠狠撞擊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猛地吐出一口血水,随即跟着被破壞的船身沉入水裏,意識也逐漸模糊。

此時,江水混濁,再加上被重擊,韓靖在神智不清之餘,隐約看到一抹白色身影趨近。

唐麟靜心急如焚的潛入水中後,就将身上礙手礙腳的道具全扔了,那些鬼玩意兒嚴重影響到她游泳的速度,所以此刻,她身上僅有一件單薄中衣。

她游到韓靖身邊,見他眼眸緊閉,她的心陡地一痛,将唇靠近他。

他視線模糊,只見到白影過來,突然有柔軟的唇貼近他的,下一瞬間,一股熱氣緩緩渡入,那人一邊将他往水面上帶。

唐麟靜自己都快沒氣了,她的胸腔都疼了,更甭提這全身冰寒刺骨的感覺,但她仍硬撐着,托着韓靖往上游。

兩人浮上水面後,戰局已變。

水師戰船及巡邏船上,天濟盟的旗子已挂上去,水師提督及他的水兵們跪在船上一角,而甲板上密密麻麻清一色都是深藍窄袖袍服、手臂處用金線繡有“天”字的天濟盟幫員。

唐麟靜放心一笑,大口大口換氣後,再吹出三長兩短的暗哨聲。

另一艘天濟盟的中型船已往她這邊過來,一臉憂心的葉寬站在船首,他身後還有其他人。她連忙将韓靖放在一塊飄浮過來的木板上,她不能讓其他人看到應該跟兩個丫鬟在一起的齊威王妃如今落海,還僅着一件單衣。

在确定葉寬将韓靖救上船後,她很快的再度潛泳到另一邊,一看到謝盈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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