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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唐麟靜進府後,才從兩位師姊貼近的耳語中得知,韓靖根本早就打算帶她回家,不僅已備妥回門禮,也早就派人到侯府通知,所以她父親早已率領一幹奴仆出來恭候,另外,也已吩咐廚房備上一桌酒菜。

唐介謙雖是岳丈,但齊威王的身分擺在那裏,他還是先拱手行禮,對成為王妃的女兒也依禮一福。

“父親,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唐麟靜很不習慣。

唐介謙尴尬一笑,“該有的禮數不當廢。王爺,你岳母今日身體欠安,無法迎你們入門,尚請見諒。”

身體欠安的意思就是又失控瘋了一場,唐麟靜是懂的。

唐介謙邊道歉邊迎着兩人進到大廳入座,但翁婿兩人實在沒什麽話可說,再加上韓靖結這門親原本就另有目的,既然如此,他便直言道:“岳丈,本王有事找希弟商議。”

這人真是不客氣,連做點女婿的樣子、寒暄都懶?唐麟靜好想瞪他一眼。

殊不知,唐介謙還求之不得,妻子就是見不到兒子才又哭鬧不休的。

他看着女兒笑道:“靜兒去找你哥哥過來,也去找你娘說說話。”

唐麟靜不解的看着父親,父親明知道在婚禮前,她就讓葉寬回一趟天濟盟總部,來回至少也要十天,這會兒除了她,誰能當唐麟希?難不成她在新婚隔天不只要假扮兄長,還要去安撫母親?

她覺得好悶,但她仍看向韓靖,詢問他的意見,不過她透過眼神很清楚的向他傳遞“不”的訊息。

“你就去吧。”韓靖溫柔的說。

超沒默契!唐麟靜只得哀怨的站起身,謝盈跟花小紫随行。

但主仆三人一往後面院落走,并沒進東院去見謝彩蓉,反而拐了個彎,進到唐麟希所住的南院,守在院的兩名嬷嬷一見到三人連袂過來,真是喜上眉稍,沒想到昨天才從這裏出嫁的小姐,今兒就又見面了。

唐麟靜抱了抱她們,随即歉然一笑,“我需要嬷嬷們的幫忙,小紫,你守在門口,別讓任何人進來。”

圓潤的花小紫守在門口,其他三人跟着唐麟靜走進房間,她很快的從房裏的暗櫃裏拿出易容成唐麟希的所需道具,一位嬷嬷上前幫她脫下衣服,再穿戴道具,另一位嬷嬷則忙着替謝盈換上唐麟靜脫下的衣服,幾個人很有默契,這種特殊狀況,早已不是第一次,衆人有練過,不至于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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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實在害怕,王爺看似好相處,但那股氣勢實在吓人,萬一……他發現我是假扮的,怎麽辦?”謝盈在兩位嬷嬷面前還是稱唐麟靜為主子。

“不會的,你一定要冷靜。”

謝盈不确定的點頭,兩位嬷嬷也難掩擔心,唐麟靜看着她們,真的覺得好抱歉,這更讓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機會讓自己從這一團混亂中脫身!

看着鏡子裏同樣的一張臉,但她已經變高變壯變男人了,她現在是唐麟希……

謝盈也已戴上人皮面具,另一位嬷嬷再為她梳妝,務必與剛剛唐麟靜的模樣相同。

唐麟靜也不忘提醒師姊,“還有你的聲音。”

謝盈吞了口口水,再點點頭,為了要扮成師妹,她也學了口技,但要像男人大步走路,她就不行了。

唐麟靜再交代,“你先留在這裏,我去見王爺,待會兒用膳時,你再跟着小紫一起到大廳。”雖說少一個謝盈,但她的身分是丫頭,不會太引人注意。

“回太傅府時呢?我可不敢跟王爺同坐在一輛馬車裏。”謝盈見她要走,連忙喊住她。齊威王那種霸道氣勢,她小女子膽小,承受不住。

其他人也猛點頭,其他一名嬷嬷直言,“是危險啊,萬一王爺想親近王妃呢?畢竟新婚燕爾。”

這句話讓謝盈更害怕,而即使唐麟靜向她們保證絕不會有那種事發生,衆人仍搖頭,她也沒轍,只好說:“好吧,我會找個借口再回到這裏,咱們再換回來。”

謝盈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接着,衆人目送唐麟靜一人先上戰場。

唐麟靜并沒有如她爹所希望的去看一下她娘,不是她冷血,而是她已經厭倦了這種周而複始的欺騙,或許該讓父親獨自面對,才能真正有所改變。

思緒間,她一身英挺扮相的來到廳堂,她先向看着自己的父親點頭,但并未回應他熱切詢問她可去看過母親的熱切眸光,而是轉而看向起身迎向自己的韓靖。

這個笑容滿滿的男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他要是多要求幾次要同時見到唐麟希跟唐麟靜,她一定會累死。

“我該稱你一聲王爺,還是妹夫?”唐麟靜先是拱手,示意他坐下後,她才跟着撩袍坐下。

“希弟想怎麽叫就怎麽叫。”

韓靖微笑的看着楞住了的唐介謙,猜測他沒想到他竟然跟唐麟希如此熟識吧?

但就他調查到的消息,唐介謙知道兒子就是銀龍王一事,那麽,極有可能唐麟希并沒有告知唐介謙,他在易城見到他真面目一事,既然如此……

他看向唐介謙,“岳父,我跟希弟有些話想私下說。”

唐介謙又楞了楞,困惑的蹙眉,但也只能點點頭,尴尬的先行離開,其他伺候的奴仆也全部退了出去。

大廳的門被關上,席高、袁七跟董信靜靜站在門口,擺明了就是不許任何人入內打擾。

韓靖撫着下巴,笑看着唐麟希,“希弟沒有話要問我嗎?像是昨晚的洞房有沒有跟靜兒……”

這個人就是不正經!“那麽隐私的事,我不想知道,但我相信王爺是個守諾之人。”她很認真的說。

他笑了笑,“那好,我們談點正事。”

接下來,都是韓靖一人在說,她只負責聽。

他說的是大筆官方赈銀被海賊劫走一事,那一年,北川省水患嚴重,北川地方官掏盡官銀赈災仍不足,于是朝廷撥下大筆銀子,暗中行走水路前往北川,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卻在進入連續峽灣時,遭到前後夾擊,赈銀被劫,官兵幾乎被屠殺殆盡,但這件事硬是讓朝廷及地方官壓下來,不敢張揚,是因在護航之事上已失民心,若是赈銀被劫、官兵被殺的消息傳了出去,朝廷實在丢不起這個臉。

唐麟靜聽到這裏,眉頭微蹙,朝廷雖然努力的将這等丢臉事壓下來,但天濟盟可不是普通組織,海、河港口兩岸皆布下不少眼線、分部,所以赈銀被劫,以及事後朝廷狼狽的以陸運耗時費力的再送一筆銀子到北川,國庫因而大失血,她都是知情的,現在,韓靖主動提及,意欲為何?

“那件事,我跟皇上強烈懷疑有高官與海匪勾結。”韓靖喝了口茶,才又道:“那次水患雖然解決,但堤壩已毀,皇上愛民,從國庫中又撥了五十萬兩白銀修堤壩。”

“王爺是在想,這個消息又将被某個官員透露出去,而有人準備劫銀?”

“那群海賊非一般海賊,你是銀龍王,本王不相信你一無所知。”韓靖頓了一下,問道:“你父親并不知道我已知你是銀龍王的事?”

“他不知道,我母親已經夠他煩的了。”唐麟靜也不避諱,“王爺提起此事,目的為何?就開門見山的說吧,別浪費彼此時間,我妹妹與母親相處不來,我想叫人去将她請回大廳。”

他明白的點點頭,“好,我跟皇上的意思是,明着找天濟盟護送官銀太難看,但若是你……沒人知道你就是銀龍王,你就以唐麟希的身分護航,不同的是,天濟盟的人也得穿上船員的服裝,而非天濟盟的服飾,船上自然也不能有天濟盟的旗幟。”

她難以置信的瞪着他,這個如意算盤打得還真好,不過怕丢臉也是正常的,堂堂皇帝搞不定內賊,保護不了銀子,也無法信任吃自己薪饷的皇家侍衛,反而得向江湖組織求助,怎麽不丢臉?

“護航的傭金不會少,你等于接了一筆生意,只是這門生意的對象比較特別而已。”韓靖又說。

“我若拒絕呢?”

“這恐怕不是希弟能決定的。”

唐麟靜臉色一變,“王爺是逼我跟我的人一定得替朝廷護送銀子?”

“還有保護令妹,她也會跟着我們一起返回北江。”

“我拒絕,我既是銀龍王,自然有能力派人暗中保護她。”何況,航行時間太長,要她在他面前分飾兩角能瞞多久?韓靖又不是個笨的,肯定會察覺異狀。

韓靖嘆了一聲,搖搖頭,“早知道希弟很難應付,但本王既然敢提,就有信心希弟不會拒絕。”他突然傾身靠近,明明廳堂內只有他們兩人,他還是刻意壓低聲音道:“本王查到一件很特殊的事。”

一對上他那雙帶着邪魅笑意的黑眸,唐麟靜就頭皮發麻,又聽到他一一道來大運河北起寧城,南至浙城,行經的城市不少,但主要商城就只有七大城,通濟、易城、洛倉、進城、皇城、錢門、東納。

他每念一個城名,她的心就狠狠撞擊一下胸口,這幾個城市都有她開的店鋪,每個月都有源源不絕的金錢入帳,這些錢左右着她跟師兄姊的自由人生,有錢好辦事,有錢才能走遍天下,所以……不會的!不可能的!

“這七大城,不意外的都有全國最大的夏家錢莊,很有趣的是……”韓靖愈笑愈狡黠,“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大客戶,名為蘇寧,不知道希弟認不認識此人?”

她的心咚地重重一沉,完了!她悲慘的想着,她的自由飛了!飛了!這個男人太可惡,他明明掌握了一手好牌,卻刻意一張一張的慢慢出,一步一步将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她咬着牙憤憤的道:“是男人就将話說白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的笑意更深了,“希弟真是痛快!我呢,娶你妹妹是第一件事,讓咱們變成親人,第二件事,就是這筆官銀護送,但三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從今而後,天濟盟得為朝廷效力。”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但某人還是滔滔不絕的說着他是替皇上、替王朝網羅人才,而禦豐王朝的國土大多臨海,腹地千裏,江河縱橫,水運遠比陸運重要,船行貿易随着王朝強大,只會愈來愈頻繁,讓天濟盟成為朝廷在民間的軍力,借助其力量,一一擊破海賊山寇,讓渠道運河不再動蕩,北方越國商船也能放心行駛,加強兩國貿易往來,共創利益。

見某人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韓靖正好也把該說的說完了,這才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但仍不忘自我贊美一番,“不錯吧,希弟,這全是我一手運籌帷幄,向皇上提的利國利民大計。”

唐麟靜只能瞪他,腦海裏已經出現将他一刀一刀淩遲的血腥畫面。

“但這也是天濟盟卧虎藏龍,多是能人強将,其中的銀龍王……更是其中之最,若不将你延攬成為國之棟梁,本王也覺得可惜。”他說得真誠。

她則在腦海殺了他一百零八刀後,才能咬牙切齒的開口,“所以,王爺搭上歷恩號,就是一切陰謀的開始?”

“易城那夜的偶遇确實是緣分,況且陰謀這兩個字用得不恰當。”韓靖狡狯一笑,“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想駕馭形勢,就得主動創造機會。”

“所以,即使靜兒一開始表現得像伍妍丹一樣讓你讨厭,你也會娶她?”她這一說又火了,她根本是讓他當瘋子耍!

“是。”他承認,“本王早派人查過,侯府中,希弟最在意的就是靜兒,我成了你的妹夫,有些事為了她,你不幫也得幫。”

“你就這麽有把握?”

“當然,再加上你就是銀龍王,這也是一個極有力的把柄,但基于咱們是一家人了,胳臂總得往內彎,這個秘密我自然不會向外人說。”韓靖笑說。

唐麟靜可笑不出來,“你太卑鄙了,為了你的計劃,你娶靜兒不會覺得心虛,不會覺得對不起她嗎?”

“齊威王府的王妃,這個身分應該沒委屈她,生活優渥,衣食無缺,而且基于我現在對她的好感,我也會請莫老太醫好好調養她的身體,與她當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希弟不必擔心。”

聞言,她臉都要綠了,“可是你明明答應不會碰……”

“我知道你擔心她的身體,但一個有丈夫的女子,她的幸福不就是為夫家生兒育女?我相信身為兄長的你也很在乎這件事,在她的身體許可下,我要是讓她守活寡,你肯定會惱我的。”

才不會!唐麟靜真想大聲的這麽吼回去,但她不行,一是身分不能暴露,二是把柄太多,暫時不能撕破臉,她也不能冒險引起他的懷疑。

“很可惜希弟是男人,不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對希弟挺有感覺的。”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

她臉上三條線,黑色烏鴉滿天飛。

正事談完,她是兵敗如山倒,完全沒有說不的權利。

稍後,用膳時間,唐麟靜心事重重,吃得極少。

就連坐在她身邊,假扮她的謝盈都能感覺到她心情極度低落,“哥哥,你吃點。”

嗚嗚嗚……大難來臨,她哪還有胃口?她勉強擠出笑容,看着“妹妹”道:“靜兒,你才要多吃一點。”

謝盈也吃不下,齊威王坐在她身邊,一直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她,她怕自己噎到,吃得少外,能吃多小口就多小口。

韓靖心情極好,看着身邊兩張一模一樣的天仙臉龐,他突然笑道:“雖說男女有別,但希弟與靜兒的相貌實難分辨,若是希弟也扮成女子,肯定驚豔四座。”

在座的唐介謙一聽,口中的食物差點噴了出來,幸好他及時用手捂住嘴,才不至于失禮。

唐麟靜跟謝盈很慶幸自己口中都沒食物,但心跳如擂鼓,不過,站在她們後方的花小紫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到停不下來,只能失禮的趕忙跑出去。

這頓飯,就只有韓靖一個人吃得愉快,其他人各有心思,食不下咽。

太傅府裏,唐麟靜主仆三人趁着韓靖進宮後,坐在花廳裏讨論起來。

唐麟靜想到前幾天回門那頓飯食不知味,跟謝盈又在飯後一陣兵荒馬亂、偷偷摸摸的換回原來的樣子,她就想将韓靖抓來當沙包痛打一番。

謝盈跟花小紫則是沮喪到想哭,本以為可以按照她們的自由計劃,從此人生海闊天空,這下子,卻讓韓靖挾持,這種變身戲碼還得再續?

三個臭皮匠能否勝過一個諸葛亮?很難,三個女人絞盡腦汁,但想來想去都只有配合的分兒,所以唐麟靜已經派人送消息去給葉寬,要他盡快趕回皇城。

此時,院子外又有動靜,一聞到空氣中飄着熟悉的補湯味兒,三人臉色同時一變。

“快!”

三人同時拉起裙擺,快步穿過花廳,掀開珠簾,再進到寝房,唐麟靜很快的踢掉繡鞋,跳上床鋪躺下,謝盈忙着替她蓋被子,瞧她臉色太過紅潤,再從袖子裏拿出一罐粉膏,沾了點抹在她臉上,讓她看來蒼白了些,花小紫則急着去看一角暖爐的火可還燒着。

其實時節還沒入冬,天氣也沒冷到需要用上暖爐,但祖氏覺得孫媳婦兒身子虛,怕她染上風寒,身子更難調養,才囑咐她們要日日添上。

一切就緒!祖氏跟兩名嬷嬷正好走進溫暖的屋內,其中一位嬷嬷手上還端了一碗補湯。

“靜兒,今兒可好些了?”祖氏坐到床邊,關切的問道,并示意嬷嬷将溫度剛好可以入口的補湯端給孫媳婦兒喝。

唐麟靜心裏叫苦,但仍乖乖的在花小紫的攙扶下坐起身,接過湯碗,将苦到不行的補湯給喝了。

其實,嫁給韓靖,若撇開那樁陰謀不談,當王妃的日子還不算難過,補品補湯天天有,只是每每看到興致勃勃的過來看她身子有沒有好一些的祖母,她還是會有很深的無奈和愧疚感。

此時,外頭小厮來報,莫老太醫到了。

“請他直接過來這裏。”祖氏吩咐。

不一會兒,莫老太醫走了進來,一聞到屋裏未散的補湯味,直覺看向半坐卧在床榻上的唐麟靜,同時,耳朵也聽到她的“拜托”之語。

“莫老太醫,你再為靜兒把把脈,她喝了數日補湯,還是不能跟王爺……”祖氏說得含蓄,話也沒說完,但屋裏的人都聽得明白。

莫老太醫只得走上前,在床前坐下,煞有其事的替唐麟靜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拱手道:“老夫人,王爺暫時還得再忍忍,來日方長,何況,調養身體需要時間,老夫人且放寬心,讓王妃多在房裏靜養,也別天天來……”

“怎麽說?”

“王妃心裏會不安也會緊張,對她身子并不好,再說了,過些日子,她就要跟王爺回璞城,行程将近兩個月,若是帶着身孕上船,舟車勞頓,恐怕更是麻煩。”

莫老太醫說的這些話,其實就是唐麟靜在他甫進屋時,以內力傳音拜托他幫忙說的。

“這樣啊……好吧,我暫時少過來看她,可是,最多再二十日,她跟王爺就要離開皇城了,看來我這個老太婆什麽忙也幫不上了。”祖氏也不管唐麟靜說了些抱歉的話,喃喃自語的嘆幾聲就走出去,兩名嬷嬷連忙跟上前去。

祖氏很失落,孫子是娶妻了,但有娶跟沒娶根本沒啥差別,也是這個原因,她拒絕跟着兩人回璞城,她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莫老太醫看着屋裏僅有過去戀月別莊的兩個丫鬟在,他過去也常去那裏,知道兩個丫鬟與唐麟靜情同姊妹,又見唐麟靜在大大松了口氣後,下床向他說聲謝謝,他不由得撫須搖頭,“老夫真不知該說什麽,靜兒,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唐麟靜輕嘆一聲,她也不想這樣啊!“我會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一團亂的。”

“誠實為上策啊。”這其實是他開給她多年的藥方了,說完這些話,他随即離開。

唐麟靜心情也不好,她麻煩花小紫先将暖爐裏的火弄熄些,她已經夠煩躁了,還弄得一屋子熱的。

謝盈貼心的倒了杯茶水給她,她一口一口喝着,腦海裏想的都是莫老太醫的話,她也想當個誠實的人,但撒了一個謊後,為了圓前一個謊,又必須再撒謊,現在這個謊愈滾愈大,要誠實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兩刻鐘後,葉寬來了,明着是侯爺交代送來一些補品給她補補身子,事實上是來給她遞消息的,“王爺派袁七到侯府,說要請世子來一趟太傅府,有要事商議,我跟他說世子外出,一回來就會告知。”

看吧,怎麽誠實?她馬上又得換上男裝!而看着謝師姊深情的看着葉師兄,這陣子,夫妻倆都沒見面,自然也沒得溫存……她想也沒想的就道:“這房間讓給你們夫妻,小紫,我們先出去。”

謝盈一張粉臉兒燒紅,“靜兒,你胡說什麽!”

葉寬也忍不住紅了臉,以往在戀月別莊,兩人還能溫柔纏綿,這陣子他實在想念妻子,不過這裏是太傅府,他也不敢放縱,“靜兒別胡說了,快去變裝,依你的功夫,要無聲無息、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太傅府,不是問題。”

她知道啊,可是看着人家一對恩愛夫妻因她硬生生的分隔兩地,她怎麽好意思?突地,她想到她爹曾出過的馊主意,現在想來,好像也不賴。

“我想王爺要談的一定是護船的事,”這件事,除了葉寬外,其他人都知情,所以,她也對葉寬直言,“我得換裝出門,其他細節就讓謝師姊跟你說吧,我現在只說一個重點,基于我們四個人都得上船,我想,謝師姊除了是我的随身丫鬟外,還得是哥哥的通房丫頭。”

葉寬一臉困惑,但唐麟靜沒時間解釋,只能續道:“在船上時,我若是靜兒,哥哥就由師兄易容,師姊是通房丫頭,你們夫妻睡同艙房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一聽,謝盈粉臉更紅了,葉寬也理解了七、八分,他尴尬的摸摸鼻子,沒有說什麽。

只有花小紫笑了出來,“這方法太好了!”

謝盈與葉寬雖然羞澀,但兩人相視一笑,看得出來是欣喜的。

看着他們,唐麟靜也開心,不然她真的太罪過了!

接下來,她進到卧房後方,很快的成了高大英挺的唐麟希,謝盈則易容成她,替葉寬解惑。

片刻之後,唐麟靜已經飛身離開太傅府,返回慶安侯府。

她沒有驚動父母,也沒打算讓她爹知道韓靖娶她的前因後果,她要的自由,勢必得切斷與父母的連系與牽絆,才有機會擁有。

也因為她不夠冷血,所以她得用她爹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時時提醒自己——

就因為你是女兒,爹才能這般對你,女兒……終究是別人的。

沉思間,唐麟靜已乘坐馬車來到太傅府,也很快的被迎進書房。

“請世子先在這裏稍等,剛剛王爺才聽說世子的貼身侍衛送補品到花廳給王妃,也去了花廳一趟。”府中總管一臉笑意的退了出去。

唐麟靜看着這間書香味十足的書房,嫁進來近半個月,她這個病王妃還沒空來到這裏呢。

“希弟。”

韓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回過身,看着俊偉不凡的他,“有事快說,我還有事要忙。”不是她口氣差,而是,他能不能不要把她搞得這麽累啊?

他楞了一下,但又笑了,“葉寬……你的侍從,我本來想去問問他你在忙什麽,因為前幾次去侯府你都不在,岳丈說你的事很多都不會跟他說,他也不知道,本以為葉寬會清楚,沒想到他只說了句‘主子的事,我不能多言’就走了。”

“咳……靜兒呢?”這家夥去湊什麽熱鬧?人家夫妻好不容易才見面!

“她人不舒服,小紫伺候她睡了,好吧,既然你忙,咱們言歸正傳。”他娓娓道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

唐麟靜沒有猜錯,韓靖要說的事就是護送官銀一事,因為金額極大,所以得花時間好好商議相關細節,最好是天天見面,畢竟,時值深秋,若至冬末才進入北川,運河的最北一段将會結冰,船無法前進,就得改走陸運,勢必增加風險,所以,愈早上路是愈好的。

她也贊同,只是,要避險、要安全,事先的安排可不簡單,尤其這一回是坐朝廷的官船,而非過去與天濟盟合作多年的老船家,确實得花一些時間商議并取得共識。

“好吧,地點就在你這間書房,我忙,但相信王爺也是個大忙人,再加上以你的身分,若天天到侯府委實太引人注目。”

韓靖一笑,“希弟來我這裏就不會?”

她抿抿唇,“……還有另一個原因,是我母親,我出來也算透透氣,不過,我天天到訪,也的确奇怪,所以我只會在不驚動任何人的狀況前來,再以同樣的方法離開。”

“我跟希弟交手過,希弟的确有能力可以無聲無息的在我府中來去,”他頓一下又笑道:“當然,若是想切磋一下武藝,我也樂意奉陪。”

但她一點也不想,雖然還沒開始,但她已經可以預料,接下來,她又得變男變女變變變了。

接下來的日子,韓靖愈來愈忙,他在皇宮的時間變長,每晚跟唐麟希讨論船只航行的人事安排及相關細節等事宜,都得向皇上一一禀報。

皇上是明主,但事關巨款,半點馬虎不得,尤其還得防內賊往外送消息,所以為了掩護韓靖日日進出皇宮的真相,對外是聲稱再過月餘,齊威王就要離開皇城,皇後珍惜僅有的相聚日子,還有不少奇珍異寶及藥材要他代為送給父母,才要他天天進宮。

但韓靖離宮的時間一定是在用完晚膳之後,任憑皇上或皇後想找他再聊些其他事,像是與唐麟靜的夫妻相處之道,更隐私一點的就是房事是否圓滿,韓靖都以與唐麟希商讨航程等事避開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似乎真的有某種特殊喜好?這些日子的感覺更清晰,他很期待每晚見到唐麟希,兩人彼此不對盤又得合作的互動,他更是享受,尤其見那雙跟唐麟靜一樣的眸子冒出火花,他就很樂,這種惡劣的心思,他不是很明白,卻是真的喜歡。

然而,晚上與唐麟靜同床共眠,他會有欲望,但面對的是同一張美如天仙的臉蛋,他竟然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欲望是因誰而起?要說不是唐麟靜,也不盡然,她也有一種吸引他的魅力與個性,就像唐麟希……

他真的混淆了,所以這幾日他跟唐麟靜的對話少了,再加上她有一沾枕就入睡的好功夫,兩人的确沒有太多時間可以交談。

此刻,月色柔柔,書房內燈火通明。

韓靖跟唐麟希已經談完公事,一見唐麟希起身準備離開,他懶懶的向後靠着椅背,問道:“希弟還是不願諒解?公事說完就這麽絕情的走人?”

此時的唐麟希自然是唐麟靜所扮,她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對了,私事,靜兒的身子還是不好,你不會碰她吧?”

韓靖看着他靜如深海的黑眸,“放心,希弟一再叮咛她身子不适,我又不是杜宇軒那禽獸,我的人查到我跟靜兒成親那晚,他将一個小妾活生生的虐死了。”

“杜宇軒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你要是違背跟我的承諾,那就不一樣了。”

她丢下這句話,就施展輕功飛掠離開,但不是真的離開太傅府,這也是她為什麽主動将會談的地點設在太傅府的原因。

借着深濃夜色的掩護,她迅速避開府裏奴仆夜巡的地方,往花蔭樹影、亭臺樓閣竄去,一陣左彎右拐後,從一座精致院落的後窗進去。

花小紫已經着急的在那裏等侯,“王妃今兒慢回來了。”不敢再叫靜兒,是因為先前曾因緊張差點叫錯了。

“快快快!”後窗另一邊就是一座遮蔽性極佳的恒溫大浴池,在花小紫的幫忙下,她脫下那些僞裝成男人的假胸等變裝道具,進到浴池淨身。

花小紫則迅速的将那些變身的道具及衣物藏好,又蜇回浴池。

唐麟淨洗個戰鬥澡,一邊急穿衣服,花小紫也急着替她擦頭發,兩人邊往相連的卧房走去。

床上正躺着由謝盈假扮的唐麟靜,一見正主兒回來,她連忙跳下床,也褪下人皮面具,恢複成原來的容貌,穿回丫鬟服,再跟着花小紫一起替師妹擦頭發。

她們的動作必須要快,雖然韓靖習慣性的會在書房再待上一會兒,而且因擔心自己洗澡的聲音會吵到已熟睡的唐麟靜,他會讓小厮在另一間客房伺候洗浴後才回屋子,但還是要避免突發狀況。

三個女子一陣忙忙碌碌過後,唐麟靜才剛躺上床,韓靖就正好進來了。

謝盈和花小紫行禮,暗吐了口長氣,連忙退了出去。

房間裏,還有唐麟靜沐浴後特有的香味,韓靖看着她從床上坐起身來,她身上僅有一襲白緞中衣,烏黑長發披肩,素淨的臉太美,與希弟相同,但眼神不一樣,她還是多了點脆弱,瘦弱的身子看來嬌嬌軟軟,仿佛風一吹就倒。

“今兒這麽晚還沒睡?”他脫下外袍,僅着中衣的坐在床緣,身上也有淡淡沐浴後的香味。

還不是你今晚長舌……唐麟靜心裏嘀咕,嘴上卻回道:“一直無法入眠,才讓丫鬟又伺候沐浴,這會兒倒想睡了。”

韓靖勾起嘴角一笑,“可惜,靜兒看來秀色可餐,難道,沒有懷念洞房的那一吻?”

她馬上面露警戒,“靖哥哥不會是想……”

“放心,不會對你做什麽,你哥哥怕我傷了你,一直提醒你的身子有多不好,但我們是夫妻,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韓靖随即上床躺下,也不懂自己今晚何來的耐心跟她說這麽多。他對這張花容月貌似乎愈來愈有感覺,但面對希弟時,他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微妙,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随着他的沉默,唐麟靜躺了下來,也跟着阖上眼眸,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

不是她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對自己怎麽樣,而是一人分飾兩角心理壓力太大又耗體力,她累到每晚一沾床一放松就睡着了,他若真想對她做什麽,她應該也會睡得像只死豬一樣,她不相信他饑不擇食到連睡死的她也染指。

韓靖也很忙,也很累,但卻輾轉難眠,他羨慕唐麟靜那麽好入眠,他的手撫上她柔嫩的臉頰,與他同眠,她似乎很适應,但他卻開始想念洞房的那一吻……

他又不是柳下惠,她還是和他拜堂的妻子,他想跟她翻雲覆雨,誰能說他有錯?可是他也想信守與希弟的承諾……只不過夜夜看着躺在他身邊的美人兒,他的欲望卻愈來愈難壓抑。

深秋夜涼,暖爐卻忘了添上炭而熄滅,卧房裏多了點寒意,唐麟靜睡得太沉,下意識的尋找溫暖的所在,她挪着柔軟身子窩到某人的懷裏。

這是在考驗他能不能自制?他看着主動偎進懷裏的人兒,血脈憤張,因為他的身子很誠實的有了反應,就他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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