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對于重霄來說, 時舟像一條藏礦豐富的山脈。
他無意中步入山林, 心說閑着也是閑着, 扛上鋤頭刨坑打發時間。
不曾想, 今天挖到價值連城的藍寶石, 明天采到沉甸甸的黃金, 後天是光澤明豔的白水晶……
偶爾她不高興的時候,也會扔給他一堆破銅爛鐵, 把他整得一愣愣的。
永遠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樂在其中, 不斷深入, 不知往返, 甘願迷途。
洗漱過後,重霄下樓鑽進廚房做早餐。
已婚少女跟在他屁股後面,必須坐在能夠看到他勞作的位置,圍觀他做海鮮燴面的全過程, 像個孜孜不倦的專屬監工。
重霄也習慣了,沒有那雙滴溜溜的黑眼睛在身後轉折, 總感覺缺點兒什麽。
在平底鍋裏倒入橄榄油, 起煙後加入姜絲、蒜瓣、蒜苗和花椒炒香,放入西紅柿、杏鮑菇、青瓜片以及簡單處理過的鮮蝦和花蛤翻炒去腥, 加水煮開。
另燒一鍋水下面, 面熟後撈起, 在加了檸檬汁的涼水裏過一遍,之後倒進湯底裏。
滑嫩爽口的海鮮燴面完成。
重霄從酒櫃裏取出造型如花瓶一樣修長的玻璃杯,拉開啤酒易拉罐, 給自己和興致很好的老婆倒上泡泡豐富的飲品。
時舟保持端正坐姿,看着他做完這一切,還算滿意的點點頭:“嗯,大概能給八分。”
重霄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配合地:“我是那種為分數折腰的人麽?心甘情願為你服務!”
“不錯嘛,反映很快。”都能接住她的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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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您多栽培。”重霄四兩撥千斤的貧完了,起筷,一口啤酒一口面,是挺舒爽的。
活了二十六年,頭一回這樣吃早餐。
夠新鮮!
雨下了徹夜,持續到早晨,A城的周末總是因此顯得格外慵懶。
時舟放下筷子時,正好收到于思潔發在大群裏的信息:【介紹一下,我對象。】
附上的照片中,闫一寧手捧那種标準的新娘捧花,做小鳥依人狀,靠在于思潔肩膀上,閉着雙眼,笑容是有多幸福就有多惡心……
對此毫不知情的男人們炸開了。
劉浪很氣,質問說你們怎麽提前把明年的愚人節過了,你們這種行為要不得!
于思潔的親哥哥琢磨着來一次寵物店大酬賓,給妹妹攢一波嫁妝。
其他人跟着起哄。
時舟看得高興,起身走到正在洗碗的重霄身旁,分享外加彙報:“純潔和阿寧好了,你看。”
舉着屏幕的手伸過去,重霄轉過臉來,正好看到周慕涼哭唧唧自己全年水逆,數月內被連着綠了兩次,傷不起……
男人皺起眉頭,不快的‘啧’了聲:“這小子不是封閉式訓練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成為優秀的民航飛行員?”
時舟拿回手機一看,表情與丈夫同仇敵忾,話裏對發小暗藏偏袒:“我們大度點,別和檸檬精計較。”
重霄斜睨她,冷笑:“我只想跟你計較。”
時舟愣了下,拿不準男人具體想跟自己計較什麽,但第六感告訴她——前方有危險。
遂,識相地結束此話題,手機揣回口袋裏,走出廚房的時候留下要求:“洗完碗就開工,來工作室之前換衣服,頭發整理下,穿你第一天上島的那一身。”
溜得飛快。
重霄在水龍頭下刷着碗,自言自語:“我給你做早餐,完了我洗碗,去工作室之前我還要收拾自己……生活容易軟飯男?”
重爺笑了。
早,九點正,重霄衣裝筆挺的走進與老婆共用的工作室——在門前身形微頓。
時舟站在落地窗旁側找到最适合的光線角度,左手扶着右手肘,右手擡起捏着下巴,微微下垂的眼,專注而沉靜的望着面前擺在畫架上的畫布。
似在醞釀構圖。
她的旁側,小圓桌上堆放着顏料、畫筆,還有一些專業的繪畫工具。
而她本人呢,穿的還是早餐時那一身粉粉的波點居家服,寬松的上衣,貼身的七分褲,全棉質,親膚柔軟舒适度高。
外面穿一件毛衣開衫,袖子有些長,袖口覆到指關節上,露出一節蔥白的指尖。
長發被她用發繩束成一束,布藝蝴蝶結的裝飾裏有細鋼絲支撐,固定在發繩外,像某種小動物的耳朵,分外可愛。
為了避免衣服沾上顏料,她已經給自己圍上一張嶄新的圍裙。
LV的經典花紋,讓重霄成功回憶起昨天收到的衆多刷卡信息裏,有一條價值接近五位數的圍裙。
當時他有兩個猜想:1、喪病刷卡模式中的少女突然良心發現,給他買了男士款,因為家裏只有他做飯。2、已婚狀态激發了少女走進廚房為丈夫□□心早/午/晚飯的興趣,于是她給自己買了‘廚房の戰袍’。
以上任何一種情況,重霄都樂于接受并期待有加。
然而,美好的想象也就只能用于想象,現實一次次教他做人。
反觀重霄自身——
發型,秒殺方圓十裏任何一家理發店王牌托尼老師。
白襯衣,校園純情少女殺手的标配,怎麽穿怎麽好看。
大長腿,媲美爆款韓劇男主角的硬件,他天生擁有。
眉眼似星辰,輪廓如刀裁,身姿出衆挺拔,氣質整潔高貴。
甚至噴了男士香水!
重霄就鬧不明白了,今天大家都不出門,憑什麽他打扮得花枝招展跟要出席年度××頒獎典禮似的?
時舟才不管那麽多,回過神見他站在門口,對他使喚道:“去樓梯那邊,坐在末尾的臺階上,脫掉鞋,要赤腳,身體往後仰,先擺一個放松的姿态給我看看。”
重霄嘴皮子動了動,想反駁她一兩句什麽,又想做畫室模特是一早就答應她的事,勉強把內心那點兒陰暗的不滿摁住了,乖乖走到樓梯口,矮身坐下,上半身遲疑不定的前後調整,最後僵硬的定住了,一臉艱難的看向少女。
眉頭嚴肅的蹙起。
哪兒哪兒都不自然。
工作室是個長方形的大通間,沒有開燈。
時舟占用了落地窗前那片舒适的天光,正對面的房間深處,光線最薄弱沉暗的樓梯尾端,那是重霄所在的位置。
兩人之間八、九米是有的。
就算沒有擺設橫在視線中間,這樣的距離……
重霄看她的臉都有點兒模糊,就不相信她視力能好過無壓力通過警校體檢的他!
“你看得清楚我麽?”不禁擔心。
“看不清楚。”幹脆的回答。
重霄艱難的默了兩秒:“那怎麽畫?”
“憑感覺。”時舟走到他這邊,雙手扶住他的肩膀,推着他整個半身往後仰至45度的樣子,“放松,太僵硬了。”
重霄自知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只好任由她擺弄。
時舟以為他會象征性反抗兩下,結果非但沒有,男人乖得像肢體關節靈活的西洋木偶,被她手把手的調整出想要的姿态,末了站起來後退幾步,打量整體,滿意的點點頭,再不可思議:“這麽聽話,我很意外。”
重霄發出一聲悶笑:“當初我們是什麽關系,現在又是什麽關系?”
別說讓他打扮得人模人樣給她畫,脫光了都沒問題!
時舟稍稍揚起眉,很懂的說:“看來從前的我更能讓你臉紅心跳。”
說着,她走回去,捧起男人輪廓分明的臉:“就這樣,看着我,不要動。”
微涼的指尖,觸感柔軟,輕點在他的下颚上,溫度與氣息從皮膚的毛孔中滲透進他的身體裏,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
“要看多久?”重霄昂起頭顱,眸光沉得要命,語調也暧昧得不行。
時舟愣了愣,徑自納悶那陣在骨頭裏流竄的酥麻感是怎麽回事?
同時,本能反應的瞪了他一眼,奶兇奶兇地:“不許拿藝術開玩笑。”
“嗯,好,嚴肅。”重霄笑得蘋果肌都僵了。
“不許笑,視線方向對着我,放空眼神。”時舟不跟他閑扯了,走回自己的位置,拿起顏料盤,選了一支畫筆,開始調色。
她動作很快,下筆前,只是略略看了男人一眼,裹挾了顏料的筆便落在純白的畫布上。
見她開始了,重霄不再随意搭話,随着呼吸回歸自然狀态。
這是個陰天,窗外下着雨,散漫的雨聲彌漫在工作室的角落。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一眼,咫尺,畫布裏有定格的瞬間。
世界上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重要。
重霄睡着了。
在時舟大約畫了二十分鐘後……
樓梯扶手的豎欄擋住他的臉,她沒法兒看清,不得不放下被顏料塗滿的白盤和筆。
原本想扯住他的臉皮,做懲罰式叫醒,可是走近之後,忽然有點兒……舍不得了?
時舟蹲在男人身旁,用手托起臉頰,掃視他靜态的睡顏,“這樣也不錯。”
可以在他身後擺幾只複古的方枕,一方面能給他靠着,再而還能當點綴。
“好像缺了點意思。”時舟在腦子裏構圖,探出那只托下巴的手,把男人領口的扣子解開。
于是,她最開始就圖謀過的鎖骨,中間凹陷的部分呈現在她介于欣賞與期待的目光中。
時舟鼻息裏發出愉悅地‘嗯’的一聲,沒猶豫,繼續解開了第二粒扣子。
鎖骨範圍擴大,蠻橫的向肩頭延伸,她的指尖點在上面,一路滑過……
這個時候,重霄睜開眼,清醒的将她望住。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吧!文案名場面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