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46、47
同樣幸福的，還有集體被裝到冥空袋裏送到宋兆山莊的蠻物們。
這一夥兒蠻物被關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出來，面對全然不同的人類世界，無處可去。
起先大家商量來找二代石頭和烏鴉，因為心裏沒底，都不知會是何處境，外加數量衆多，考慮二代們未必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安頓它們，這一群蠻物中，略微考慮得深一些的，都覺得能有個落腳處不錯了，就別提什麽優渥的條件。
但他們萬萬沒料到，出來後竟然能住進山莊。
到山莊時天空已破魚肚皮，遠處泛着微亮的白，石小萌和蠻物們還好些，烏白羽和宋兆的臉色卻露出些疲态。
山莊值班的管理員接到電話後，淩晨就在門口等，見到宋兆帶着一男一女過來，臉上露出微訝的神情：“宋先生？”
宋兆擺擺手，将人打發走，帶烏白羽和石小萌進主樓。
在蒙蒙的天亮中，石小萌昂着脖子看面前樓層足有五米的山莊主宅，而烏白羽卻已細心且心累的發現，何止這一棟樓，後面還有好幾棟副樓！
他切齒的暗想，自己終于能明白打土豪分田地的迫切心情了，某些金主，有錢到這種程度，真是……他都想喊一聲金主爸爸qaq
石小萌倒是沒切齒，她更多的是驚嘆，昂着脖子看樓頂那栩栩生輝的紅磚，嘴巴漸漸長大，感嘆道：“教授！你好有錢啊！”
宋兆坦然接受了這份贊美，轉頭看到石小萌這一臉動容，不知怎麽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于龍大老板的把妹經典語錄——
把不到，要麽是你不夠誠心，要麽是你不夠帥，要麽是你不夠有錢，如果這三樣你都有，還是追不到，可能你砸的錢不夠多，可以試試再多砸一點。
宋兆面無表情幽幽在心中問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小萌批一箱鑽石回來拍着玩兒？
嗯，可以試試。
待到進屋，冥空袋一抽，緊随着飛出的蠻蠻鳥兒，一撥一撥的蠻物從袋子裏跑了出來。
大家對安頓它們的新地方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當然，也有蠻物在進入冥空袋前就表現出了極度不安，畢竟剛從大封裏出來，萬一又重新被套進去，多得不償失。
好在，石小萌和烏白羽這兩位二代沒有食言。
石小萌三人在來的路上便已商量好，也朝冥空袋裏穿好，今天到明天中午之前的要求只有一個——
來到山莊之後，房間很多，大家自行找地方休息，明天中午，山莊內會打鈴，聽到鈴聲，所有蠻物必須到一樓集合。
大部分蠻物很配合，少部分蠻物亂嚷嚷。
——“我們極寒鳥兒要冰！”“我要睡有水的地方！”
“我要樹上休息！給我一棵樹！”
石小萌熬過一夜，被一代甩了這一鍋責任，還沒理清頭緒，就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要求，當即拉開冥空袋的抽帶，朝裏面吼道：“都閉嘴！只有房間！愛睡哪裏睡哪裏！不愛睡就滾蛋！”
一番河東獅吼，成功叫所有人閉了嘴。
這樣一來，索性還要約法三章，既然是宋兆的山莊，那規矩只能他來立，烏白羽困頓且郁悶的坐在旁邊，如同一個沒什麽地位的跟班小弟，連着嘆三口氣，郁悶得原身的尾巴毛都要掉了。
宋兆提了幾點要求：
一、不能破壞山莊內的任何一樣東西，規規矩矩休息，如果有東西損壞，等級在冊，将來照價賠償。
二、只能在山莊主樓內，哪裏都不能去，更加不能離開山莊。
三、有任何問題，明天中午十二點準時集合讨論。
四、要守規矩。
這四點對蠻物們來說并不難，它們既然早已成精，那就不是未開化的動物，聽得懂話，明白其中的意思，也能斟酌取舍。
既然都已經找二代尋求幫助了，那遵守規則，是目前最妥帖的辦法。
畢竟以後的事，統統都得從長計議。
蠻物們三三兩兩散去。
烏白羽累得直接在客廳地磚上躺平，喘氣都累，閉着眼睛，胳膊壓在額頭上，虛弱道：“別理我，我要困死了，明天，不，今天早上陳斐然就要醒過來了，局裏還要處理這案子，我還得上班。”
說完，人便沉沉睡去。
經過這一晚，石小萌倒不困了，宋兆示意他朝外走，兩人便離開主樓，去後面的一棟二層小樓。
進了屋子，石小萌突然發現，這裏的裝修風格竟然和宋兆以前那個公寓很像，極簡風格，教授的格調。
她在沙發上坐下，宋兆去用咖啡機泡咖啡，轉頭回來，見石小萌已經脫了鞋，躺在沙發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宋兆在她對面坐下，道：“樓上有卧室，如果累，可以去休息。”
這樣溫情的一句話，宋兆鮮少說，他覺得自己說了，石小萌至少能品味出一點點其間的意思，然而……
石頭這玩意兒，硬邦邦的，心也是硬邦邦的。
石小萌搖搖頭，道：“我不累，我只是在想，這些蠻物到底是怎麽找過來的？路上沒被人發現？”
宋兆：“……明天問一下，就知道了。”
石小萌嘆了口氣：“我一個人才能勉強養活自己，現在還要養這麽多蠻物，這守封人真是個坑！”
宋兆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低聲道：“你還有我，我養的起。”
石小萌做捂胸捧心狀，一臉癡相：“教授最好了。”
宋兆被這話擊得心頭一蕩，下意識裏，不想顯得自己過于好說話，老毛病一犯，張嘴就道：“就當養了一山莊的寵物。”
石小萌知道這些寵物裏沒自己，問：“明天烏白羽要上班，我都不知道該拿這些家夥怎麽辦？”難道一直安頓在這裏嗎？
那得多少噸寵物糧才能養活他們啊！
還有，有些家夥恢複原身的确比變成人的時候嬌貴，今天不給冰塊不給水不會死，那要是一直不給，可能就得放抗壓迫了，到時候別跑到山莊附近迫害人類。
想到因為這些蠻物們帶來的後續亂七八糟的問題，石小萌就頭大。
清晨很快來臨，幾個小時晃過，十二點即将到來。
烏白羽早上九點就去上班，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胸口窩着那只黑眼圈貓，差點吓破膽——
有沒有搞錯啊！！他們烏鴉啊麻雀啊什麽的最讨厭貓咪這種獵食者，這貓不會趴在他胸口睡了一個晚上吧！
難怪整晚都是噩夢！
黑眼圈貓卻打了個哈欠，被嫌棄了也感覺不到的樣子，懶洋洋在一樓大廳重新找了個地方，小短腿一趴尾巴一盤，沉沉睡下。
烏白羽鐵青着一張臉從地上爬起來，氣呼呼出門上班。
中午十二點，鈴聲響徹主樓山莊每一個角落，石小萌站在一樓，清了清嗓子，舉起一個擴音器，大聲嚎道：“集合！都給我集合！”
與淩晨不同，此刻的蠻物們經過安頓後的休整，不少精神都不錯，陸陸續續集合到一樓，場面竟然并不雜亂，秩序井然，還沒“人”亂說話。
它們的代表貓哥蹲坐在石小萌和宋兆面前，昂着脖子，用貓特有的姿态，诠釋了什麽叫做矜嬌貴氣。
它舔了舔爪子，道：“開始吧。”
石小萌放下擴音器，面色嚴肅，掃視一圈，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她站的地方是客廳一角的吧臺桌旁，而桌後坐着宋兆，面前一臺筆記本電腦，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一切都講按照他精确的規劃進行。
他似乎也成了烏白羽和石小萌這兩位二代的代言人。
冷靜克制，精英範兒十足。
他開口道：“首先，你們既然找過來，尋求解封之後的安頓，那我們有言在先，各位必須如實相告你們所知的所有和大封相關的事件。”
“這是一個大前提，而另外的前提是，我們并不知道封印前的各位有什麽的生活又是什麽樣的人，我需要各位承諾你們不會出手傷人。”
宋兆說完，便看向貓哥。
貓哥站了起來，尾巴一甩，跳到桌上，來回踱步，找了個空地方，坐下，講述起了他們這些無辜的被大封封印住的蠻物們的“前世生活”。
貓哥：“大封這個東西，其實在蠻物間早有流傳，有說法，這東西是古時候人類道士為了匡扶正義，鎖殺妖怪的一種法術。但其實妖怪也只是你們人類自己定義的一種志怪小說中才存在的生物而已，你們覺得妖怪就是我們，我們蠻卻覺得，妖怪是你們人類的一種假想敵。你們将兇惡、詭詐、不知好歹融合在變成人的動物身上，可你們人類并不知道，善與靈才能化精，如果我們是邪惡的，我們根本不會存在。”
石小萌聽到這裏，開始轉身在屁股後面找什麽東西，貓哥在衆目睽睽下驚了一跳，尾巴毛一炸。
宋兆咳了一聲，低聲道：“她不是要打你。”
石小萌在屁股下面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應和道：“嗯，不打你，我坐着聽。”
貓哥：“……”有點丢臉。
貓哥正色臉，繼續道：“所以，我們并不是奸詐的妖物，我們這些蠻，‘出生’之後，便會靠自己的本事融入人類生活裏，除了有原身，有一些自帶的特殊能力，我們和人沒有任何不同。但有人并不這麽認為，那個人根據古跡，重新創造了大封，又‘孵化’出烏鴉和石頭做守封人，捕捉我們，将我們一個個抓起來關進大封。”
石小萌心裏啧了一聲，老烏鴉到底靠譜不靠譜？
貓哥：“好在這個大封，只是一個平行空間，我們在裏面沒有受很多苦。一代後來也發現我們并不是壞人，但他們被孵化出來，為的就是抓我們，責任在肩，并不能明着幫助我們。于是我們在大封內和一代的烏鴉石頭說好，他們承諾會想辦法在幾十年之內破掉大封封印，放我們出去，我們則承諾出來後不傷害任何人，也不會因此尋仇。”
這番說辭，石小萌倒沒聽烏白羽或者老烏鴉說過，而且奇怪的是，如此說來，這些被關的蠻物要多清白有多清白，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可老烏鴉和貓哥這邊都是一面之詞，她到底該相信誰的？
宋兆卻已率先替她說了出來：“是不是這樣，我們不能只聽你一個說。”
貓哥點點頭，爪子擺出一個貓步，矜持道：“我知道現在的人類社會發展很快，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有跡可查。這樣，我們蠻會把十年前各自的身份職業告訴給你，你可以去查，看看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做着普通的工作，遵紀守法，從不害人。”
宋兆：“我也是這個意思。”
然而蠻蠻鳥兒這時候飛了出來，它一邊身體沉，一邊身體輕，歪歪扭扭立着，好像兩邊的身體極不平衡。
大蠻顯然還在生氣，小蠻則立在客廳的衣帽架上，甩了甩翅膀，叽一聲吸引衆人視線，接着開口道：“可你說這些話也太奇怪了。你們三個人，兩男一女，一個是烏鴉守封人，一個是石頭守封人，還有一個，封印就懸在你後腦上。明明都是和守封蠻物們相關的人，怎麽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它這話一出口，蠻物們紛紛贊同。
“是啊是啊，他們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石小萌睜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瞪眼看着小蠻：“你說什麽？大封在哪兒？”
貓哥那圓圓的貓兒眼也露出疑惑，歪了歪腦袋，看向宋兆，道：“就是你啊。大封其實是無形的，如果要有實體，那就只能虛懸在一個具體的物件上，我們當年和一代談判，他們承諾我們會将大封虛懸在一個保證在幾十年內會自動破損的物件上。到時候只要那東西破損，大封自動解封，我們就能出來了。”
石小萌心裏倒抽氣，自動破損的……物件？教授的後腦勺？
這他麽意思不就是，宋兆挂了，封印自動解開嗎？
一代就這麽辦事的？！
宋兆自然也明白了這話的意思，都不用仔細想，他就明白為什麽說好的幾十年解封，短短十年多就解開了，因為他的腦袋受傷了，剛好是後腦勺。
接着一愣，與同樣想起什麽愕然愣住的石小萌對視一眼——
石小萌踹門暴走的那個早晨，他腦袋上的傷口又莫名自動崩了一次，還流了一些血，難道就是那次，讓大封徹底解開了？
石小萌：“……”
(╯‵□′)╯︵┻━┻
這樣都可以啊！？
這下，兩人終于知道，為什麽小蠻哪兒也不去，就在醫院病房外的樹杈上搭了一個窩了，也終于不言自明為什麽那些蠻物集體找過來卻沒驚動附近的人——
因為大封就破在病房，他們從平行空間走出來，回到人間界的第一個地方就是病房！
他們不是找來的，是來了之後根本哪裏都沒去，就在原地等着！
明白了這個真相，石小萌只想找點磚頭拍拍腦袋，又很想把當初那個砸破教授腦袋的學生拎出來甩他200個耳光——
讓你手賤！讓你手賤！
沒你砸腦袋就沒後面這些事兒了，她還能安心做她的許願石，就不用坑爹的在這裏當什麽守封人了！
宋兆接收完這些訊息，人生觀又5了一次，刷新完，倒是很平靜，除了不知道為什麽一代要選擇他的腦袋之外，邏輯上竟然也說得通。
但他想想，又奇怪，石小萌和烏白羽是守封人，兩人都有各自保留或者為了守封身份而自帶的能力，那他好歹是大封的載體，怎麽一點特殊能力都沒有？
直到，貓哥平靜的講完了下面這些話：“對了，說了這麽多，有一件事很重要。我們昨天就發現了，你作為大封的載體，對我們依舊擁有約束力。”
宋兆和石小萌同時一愣：“什麽意思？”
貓哥沒吭聲，蠻物們瞥頭的瞥頭，轉開小眼珠的轉開小眼珠，集體失語，只有小蠻做出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渣渣道：“啊！意思就是，我們離不開你啊，對你産生了無法抗拒的情懷，想抱想蹭想被摸摸！”
宋兆：“……”
石小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