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七個檸檬精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久到上課鈴打響。
王守德捂着發脹的眼睛, 聲音開始哽咽：“我是在這裏當數學老師後, 才發現的。我可能就是別人口中的‘戀.童癖’, 可是我覺得我不是！”
“但我發誓！我可以發誓！我對這些孩子沒有一點那樣的感情！”
“然而每次我對小孩子産生可恥的身體反應時, 這都是在告訴我, 我就他媽是個變态！”
付瓊眼睜睜地看着他的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滴在地上, 滾着灰塵。
王守德抹了把眼淚, 鼻子通紅：“你問過我, 很少有人會想待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回大城市裏拼一拼。”
“有些人離開這裏可能是因為這裏貧窮，可我想離開的原因不一樣——況且我這樣子，能去哪？”
“我辭過職，辭過三四回, 但是孩子們都跑到我家哭着喊着不想要我走，這裏的老師也來挽留我, 我真的……不忍心啊……”
“我要是走了, 哪還有人會願意留下來教他們啊？”
付瓊鼻尖發酸：“所以，你寧願去注射……”
“趙醫生是我爺爺的朋友, 是個小醫院的院長。很照顧我, 也幫我……控制着。這很有用, 我再也不會起反應了，我是個正常人了！”
王守德眼睛總算有點光亮，語氣甚至還帶着些激動：“我可以, 可以直視學生了，有資格當他們老師了，我……”
“這不僅僅是為了這些孩子，以為是為了我自己——”
“我終于可以，接受自己了。”
王守德從來沒有和其他人說過這樣的事情。
他不敢說，他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斥責他是個變态，去報警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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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付瓊發現，王守德怕付瓊誤會，怕她舉報，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從發現自己認為的“缺陷”到現在，足足過去了七年。
他為了這裏的孩子，也為了自己心裏的道德底線，做了這種永遠都不會後悔的決定。
即使，這會帶來嚴重的副反應，他也不曾後悔。
王守德拉住付瓊的手臂，哀求一般：“你別和其他人說，不要告訴其他老師，不要告訴孩子們……我真的沒有害過他們！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付瓊從口袋掏出一張手帕，為他擦掉眼淚：“李老師說您不喜歡小孩子靠近你，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看着眼前快四十歲卻哭的和個小孩子一樣的人，心裏難受極了：“我相信您。孩子們雖然還小，但是他們能分得出誰對他們好，誰不好。您接受學生們的愛戴，說明您是個好老師。”
她眼眶發脹，安慰似的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王守德不是個變态。他是偉大的、健全的人。
“是老師，也是英雄。”
付瓊的攝像師劉大哥在不遠處拍攝，錄不進聲音，所以觀衆都是只看見付瓊蹲在王守德跟前，然後忽然，兩個人就哭了。
哭、哭了？
付瓊的直播間彈幕全是“？？？”
【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麽？】
【哎哎哎？剛剛瓊崽是不是關麥了？是有什麽不能播出的對話嗎？】
【哈哈哈忽然想起上次窮醒cp被節目組坑，現在知道關麥了，有進步有進步。】
【媽呀，我好奇心爆棚，到底在聊什麽啊啊啊！】
付瓊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也暗暗抹了淚：“王老師，去看心理醫生吧。”
王守德攥緊付瓊遞來的手帕，哭的抽抽嗒嗒：“心、心理醫生？”
“嗯。我認為，這可能是心理問題。趙醫生不是說了，你的身體已經因為這個藥物開始不對勁了嗎？我們……換一個方法去試試好不好？”
付瓊想了想：“我認識有一個很有權威的心理醫生，錄完節目之後，你找個時間來找我，我安排你們見一面吧？”
王守德剛剛忍住眼淚，下一秒又噴湧而出：“謝謝！”
他這一刻在想，要是更早和一個值得信任，善良的人說出自己絕望的困境，會不會早就得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王守德感激地對付瓊笑笑，問：“付老師，你怎麽會認識心理醫生？”
付瓊一頓，晶瑩的眼淚挂在卷翹的睫毛上，顫了顫：“我……”
“難道你……”
付瓊張了張嘴，忽然什麽都說不出。
“我們當藝人的，多多少少都會有壓力。”林邢的聲音出現在背後，付瓊被籠罩在林邢的陰影之下。
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卻帶着一股獨特的少年感：“我也有認識心理醫生，這很正常。”
付瓊緩緩回頭，眼中印出逆着光的高大身影，他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付瓊移不開眼。
可那一瞬之後，就有股莫名的安心。
王守德吓得跌坐在地上，先是哦了一聲，而後舌尖發顫：“你、你什麽時候來的？你……聽到了多少？”
林邢眉頭一揚，回答他的問題，目光卻落在付瓊身上：“剛剛。就你們聊心理醫生的時候。”
他彎腰，慢慢朝付瓊伸出手：“起來吧，廚房那邊缺人手。”
付瓊霎時臉紅，視線從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挪到那張令人瘋狂心動的臉，心髒狂跳。
她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兀自伸手——将手臂搭在他手上。
林邢嘴角一勾，稍稍用力，就把付瓊扶起。
“嗷嗷嗷疼……”付瓊腳底板發麻，一路傳到小腿。
蹲的太久了！
林邢心裏一跳，急忙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腳麻了。”
林邢沉默些許，先走到一旁将付瓊的吉他背起來，又回到付瓊身邊：“我扶你過去坐會兒。”
付瓊呲牙咧嘴：“……好。謝謝。”
林邢手腳僵硬，一手扶住付瓊的胳膊，一手試探性地摟過付瓊的腰，帶着她往椅子那邊走。
見付瓊沒有什麽抵觸一類的反應，心裏松了口氣。
付瓊喊麻喊了一路，全部錄在了林邢的麥裏。
彈幕一邊吐槽一邊狂笑。
【太真實了，這個女藝人為什麽喊得這麽撕心裂肺……】
【麻是真的麻，這個亞子我也有，蹲廁所蹲久了也這樣。】
【剛剛說心理醫生？是付瓊在幫助小王老師找醫生？】
【我感覺是，所以付瓊才選擇關麥的吧。畢竟是隐私啊……】
【我善良的女鵝，讓麻麻啾咪一口！】
【林邢是真的很紳士了！】
【日常吃糖，這個互動我要剪下來做壁紙！】
【樓上姐妹做好了求原圖！】
【唔，互動越來越自然了……窮醒cp粉甚是欣慰。】
中午是例行節目采訪，倆人說一些感概和着提出一些建議。
面對鏡頭，林邢說了關于學生數量的問題——
“小學裏，出現了年級斷層，只有三四五六年級，一二年級的小孩子都沒有，我認為這樣可能是兩個原因——”
“一是這個村落的孩子逐漸減少，也就是說這裏的人口老齡化加重。”
“二是，這裏還有些孩子交不出學校的學費，或者，沒有時間。昨天遇到一個騎自行的小孩子是這樣說的——他要撿廢品來養奶奶，沒時間上學。”
林邢停頓一下：“我希望節目播出後，這樣的世界能夠得到更多關注，這樣的事能減少一點。”
節目組：“好。林老師說的我們都會考慮。付老師呢？”
付瓊長嘆一口氣：“我的感悟……”她沉默了一會兒，“節目組帶我們走入的世界真的很有意義。關愛山區孩子是個經久不衰的話題，有幸因為偶像明星的熱度而提高了關注度，即使之後關注度會慢慢褪去，但至少，他們也因此獲益過。”
“上一次采訪我說了，這裏因為各種意義上的落後，被人認為是無望之地。但是，正是因為有小王老師這樣的人，才會使無望之地遍地開花。”
彈幕狂刷那一句——
【無望之地也會遍地開花】
節目組早有準備，将這段采訪直接和之前的兩段采訪剪輯在一起，再把之前付瓊唱的《最好的未來》當成bgm，穿插一些孩子們腼腆純真的笑容，一段感人的短視頻迅速火了，如同坐火箭一樣上了熱搜。
有些人面無表情地點進去，痛哭流涕地退出來。
老子的眼淚不值錢啊！
人老了真的看不得這種視頻！
下午是體育課，大家自由活動。
付瓊和林邢就在一旁悠哉悠哉的曬太陽，視線卻沒有離開那群孩子。
付瓊又看見趙小花噠噠噠的往牆角跑去，忽然轉頭對左側的林邢提問：“你之前說要小花同學捏一個我……你是怎麽發現她的天賦的？”
林邢看向那個小小的身影：“其實那一扇牆下面，都擺滿了她的作品。因為沒有人願意去了解她，沒有人願意去和她玩，所以也就沒有人發現。”
付瓊有些怔愣地注視他：“可是，你發現了。”
林邢對上她的視線，繃緊的嘴角剎那軟和下來，他沒有繼續回話，但卻朝她輕輕一笑。
突然操場某一角傳來哄鬧聲，把還沒來急的犯花癡的付瓊從林邢的美貌攻勢下解救出來。
兩人一同看向正在扭打的兩人，急忙上前制止。
林邢一把扯住其中一個小男孩，付瓊去拉剩下那個。
可是争吵還在繼續——
“你為什麽把我的小黑放掉了！”
“什麽你的小黑！那不是你的是山神爺爺的！”
“胡說！哪有什麽山神！它就是我的！”
“不是！”
“就是！”
“……”
小男孩們陷入了無休止的争吵和辯駁，林邢和付瓊一個眼神交流，下一刻十分默契的伸手捂住懷裏喋喋不休的小孩的嘴。
世界瞬間安靜了。
林邢在他們掙脫之前嚴詞厲色的恐吓：“再吵架我就罰你們去抄課文！”
倆小孩兒瞬間冷靜下來。
為什麽他們體育老師教數學，還知道語文老師的套路！
作者有話要說： 王守德事件取自現實。
我國真的有個新聞說一個男人發現自己是有戀.童癖的時候，就主動接受了化學閹割。
我覺得他真的很偉大。
世界同他開了個玩笑，他笑着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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