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倦鳥歸巢
在美國留學三年，若晨終于完成了她的大學夢想，剛來美國學習時因為生活艱苦有點後悔自已的選擇，但已經走到這一步只好留下來。學校的獎學金根本不夠她日常開銷，她還需要在業餘時間去當家教，還兼職做好幾份工作，多虧了鄭爽和佳敏的支持，每個月給她寄些生活費用，她才能勉強頂住生活壓力。在學習期間她還自修通過了管理注冊會計師的考試，并到一家上市公司實習了半年，積累了不少經驗。但每當回想起生活的點滴，她都感慨萬千，這三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回去，回到她的家人身邊，朋友身邊，愛人身邊，希望一切都改變了，但又希望不要改變太多。
“篤奕海”一直以來都沒有他的消息，若晨千萬次的想忘記，但只會記的更深。還有鄭爽，佳敏，若晨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們。父親現在會不會已經原諒了自已？當初不告而別，一去就是三年多，若晨抱着這樣的心情等待着，眼看回國的日期一天天臨近了。終于，2009年9月1日她踏上了回國的旅程。
她滿腦子裏一直想着小海的事：“他一定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為什麽一直不聯系？為什麽？原以為兩個人就這樣分開，彼此好好生活下去就好，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這樣的情況她無法繼續忍受，哪怕一點點消息也好啊？或許，他已經把我忘記了，我就像個傻瓜一樣，每天都夢到他，哪怕自已拼命想忘記，但也忘不掉。如果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他從我的生活中永遠的消失，我這樣是不是太傻太奇怪？如果這次回去阿爽再向我求婚，我該怎麽辦？難道你要到那個時候才出現嗎？笨蛋！”想着，她的眼淚靜靜的流了下來。
中午12點半，若晨剛下飛機就接到鄭爽的電話，他情緒激動的說道：“若晨！快！快來301醫院！小海出事了！”
若晨腦子裏嗡的一下，後面的內容都聽不到了，不容半點兒耽擱，她趕緊攔下一輛出租車往醫院的方向趕去。
等她趕到醫院，她看到鄭爽、佳敏、方澤、雨薇已經在重症監護室門外等着了。佳敏和雨薇在哭泣着，鄭爽慢慢的走過來，抑制住眼淚對若晨說道：“若晨，你終于回來了。”
她被這情形吓壞了，用顫抖地聲音問道：“阿爽，小海他……他出了什麽事？你快告訴我！”
“若晨，你要挺住，小海出了車禍，他為了救一個女的，被一輛車撞倒了，現在剛做完手術，醫生說他傷到了三根肋骨，他還說……”鄭爽說不下去，痛苦如鲠在喉。
若晨哭着問道：“醫生還說什麽？你快說呀！”
“醫生還說頭部受到的撞擊比較大，可能會造成失明，他現在在昏迷中，還沒有渡過危險期，不讓進去。”
若晨再也聽不下去了，只覺的一切痛苦都向她壓過來，淚止不住似的往下流，手中提的包掉在了地上，她慢慢地向病房的門口走過去，透過小小的窗口，她看到了昏迷中的小海，近在咫尺，卻又好像在他們之間隔着一條鴻溝。
她在心裏呼喚了千百次的名字終于在那一刻傾洩出口，“小海，小海，小海……”好像說多少次都不夠，好像這個名字可以代表千言萬語。
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又經歷這樣的打擊，若晨疲憊的身心讓她有些筋疲力竭，但她仍然用僅存的一點兒力氣扒着窗口拼命地向裏張望。她的視線不能離開小海，她快哭得不能呼吸了，方澤走過去攙扶着她。大家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麽黑暗的一天，這一刻他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希望小海平安的醒過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醫院只準留一個人陪床，鄭爽叫大家回去休息，他獨自留下來照顧，可誰還能休息好。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都趕到了醫院，小海還沒有醒來，佳敏讓鄭爽回去休息，他臨走時把若晨單獨叫了出來。
兩個人走到樓下，鄭爽才開口說道：“若晨，其實有些事我一直瞞着你，我答應過小海不告訴你，但現在看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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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輕聲問道：“什麽事？”
他嘆了口氣道：“其實小海一直在關注着你，那些寄給你的錢也有小海的一部分，他怕你不肯接受就讓我隐瞞了。他為了不影響你，又怕你中途放棄，所以才一直沒有和你聯系，每次都是通過我了解你的情況。”
若晨早已淚流滿面。
鄭爽接着說道：“當他知道你要回國時，激動壞了，說要送給你一個驚喜，昨天上午我們大家一起去機場接你，還沒等到你小海就出事了，給你打完電話我們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了醫院，當時小海正在搶救，我們四個向醫護人員打聽當時的一些情況，其中一個護士給了我這個……”
他把一個禮品樣的盒子遞到若晨面前，若晨輕輕地接過來，盒子是漂亮的淺藍色，有12寸大小，盒子上方分別用銀、藍及紫色紗料絲帶綁了三個雙層花球，藍色的背景上布滿銀白色的星形圖案，在陽光的照耀下鑲嵌在圖案上的像水晶樣的東西在閃閃發光。
鄭爽繼續說道：“護士說小海被送到醫院時手裏一直拿着這個盒子，聽她說，小海出事的地方灑滿了亮晶晶的像玻璃似的碎片，我覺得一定是這盒子上掉下來的。我想這一定是小海要送給你的禮物。他随身攜帶的相機也摔壞了，我整理好放在了床邊的抽屜裏。”
若晨不停的哭泣，鄭爽安慰她道：“若晨，你別太難過了，堅強些，小海還沒有醒過來。”
她擡起頭來說道：“阿爽，謝謝你。”
鄭爽沒有說話，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海的眼睛真的會失明嗎？”
鄭爽表情凝重，但用輕松的口吻說道：“這還不好說，醫生還沒有下最終結論，你別胡思亂想了，一切等他醒了再說吧，我這段時間不忙，咱們可以輪流照顧他，噢，對了，我通知了小海的家人，可能今天中午就會趕到，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鄭爽轉身要走，但又回過頭來認真道：“你剛回來，如果沒什麽事可以留下來多照顧他，我想小海醒過來最想看到的那個人一定是你。”說完他離開了。
望着鄭爽離去的背影，若晨心裏久久不能平靜，“難道我們三個之間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嗎？”
她撫摸着小海送給她的禮物，心想：小海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我曾經在心裏幻想了很多次與他見面的情景，可是他為什麽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
回到病房，若晨看到雨薇，佳敏，方澤都靜靜地守在小海的身邊，大家現在都不能安心做自已的事情，希望奇跡能夠出現，小海能盡快醒來。
她走到佳敏身邊，說道：“佳敏，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阿爽都告訴我了。”
佳敏說道：“不用謝，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
若晨激動道：“當然！這幾年小海他……”
“你是問我小海這幾年的情況嗎？”佳敏有些悵然若失。
“自從你離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系過。”
她剛要說些什麽，佳敏卻笑着說道：“你不要擔心，我沒事。”
看着她勉強的笑容，還顧作鎮定，若晨心想：看來是該結束這場愛情賽跑的時候了，不然大家都會遍體淋傷。
“這些年，我想明白了，愛一個人其實不一定要把他留在身邊，而是要讓他得到自已的幸福。小海始終愛的那個人是你，若晨，這次你不會再逃避了吧？”
大家都望着她，若晨支吾道：“我……小海現在還在昏迷中，我沒有心情想這些，只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方澤說道：“是呀，若晨，留下來吧！小海需要你！我們大家也需要你！不管你作出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在一旁的雨薇不滿道：“怪不得是超級死黨啊！現在局面還不夠糟糕嗎？只顧自已幸福的人算什麽？”
“雨薇！”佳敏按住她道，“不要這樣說！”
“你！”方澤氣得扭過頭去不理她。
若晨忙道歉：“對不起，全是因為我，小海受傷也是因為我，對不起大家。”
“若晨，你為什麽要道歉！”方澤不平道。
“方澤，你和雨薇現在為什麽會這樣？”
“還不是因為你！”雨薇氣憤道，方澤一直扭着頭不說話。
佳敏推了雨薇一把，示意她不要說了，解釋道：“雨薇和方澤交往，本來她的父母就堅決反對，再加上雨薇打了你，方澤一直不肯原諒她，你離開之後他們就分手了。”
“原來是這樣。”
若晨轉過身對方澤說道：“方澤，請你原諒雨薇吧！這樣我的愧疚會少一點！我不介意，就算挨一萬次打，只要你們能和好我都願意！”
方澤望着她有些心疼：她還是原來的那個若晨，不懂得拒絕，更不懂得如何去争取自已的利益。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方澤才想去保護她，可現在情況不同了，有一個人看到這樣的他們會受不了，那就是雨薇，她怎麽能忍受自已心愛的人心裏面還放着別人呢？只會一次次的激怒她，讓她醋意大發，即便若晨一片好心，但嫉妒的眼睛裏是看不到這些的。
“說得好聽，現在知道愧疚了，你愧疚的不只我們兩個吧！只會裝好人！”雨薇的話像箭一樣豪不留情的射向她。
方澤再也憋不住了，開口道：“怪不得阿爽會拒絕你！我真後悔會喜歡你！你打若晨是為了佳敏和小海嗎？誰知道你是不是因為阿爽？”
“你！”雨薇氣得眼淚流了下來。
佳敏這時大聲道：“都別吵了！大家都好長時間不見面了，為什麽一見面就要吵架？小海還昏迷着，你們這樣當着他的面吵架心裏高興是嗎？”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時，小海的父母推門進來了，一家人肯定是日夜不停的趕路，急壞了，也哭壞了，媽媽臉上還挂着眼淚，被爸爸攙扶着，篤緒跟在他們身後，只見她手裏捧着一大捧百合，不停的抽泣着。
媽媽一見到小海就沖過來哭道：“小海！你這是怎麽啦？你快醒醒，為什麽這些事都發生在你身上啊？你現在這樣我怎麽向你的父母交待？媽對不起你，可憐的孩子……”
佳敏在旁邊勸着，但自已也哭成了淚人。由于傷心過度，媽媽暈倒了，爸爸趕緊把她扶到另一張空着的病床上休息。
篤緒慢慢地走到小海的床邊，俯在他身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哥，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快點醒醒，哥……”
雨薇把花放在了床前，在旁邊安慰她。
小海的爸爸心情也很沉痛，他強忍着淚水詢問小海的病情，方澤都如實告訴了他。
“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頭部傷的比較重，大夫說他的眼睛不知道會怎麽樣，得等他醒了才能知道，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聽完方澤的話，小海的爸爸痛苦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久才說道：“如果沒有了眼睛他怎麽去實現他的夢想？如何去面對今後的人生？”
若晨安慰他道：“叔叔，您別太傷心了，你這樣小海醒來會受不了，現在還不确定結果如何呢，咱們再等等……”
他望着面前這個懂事的女孩兒，輕輕地點了點頭。
突然，篤緒站起身來對父母說道：“爸，媽，我想和哥哥在一起，我要和他結婚！由我來照顧他！”
父母一聽都傻眼了，爸爸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麽？！”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大家也都驚訝地看着她。
“我一直喜歡哥哥，從小到大我喜歡的人只有哥哥！”
“你胡說！”爸爸沖上前去要打她，但被方澤攔住了。
佳敏說道：“小緒，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哥呢！你知不知道，在他心中，一直把你當成妺妺小心地呵護着，可你……”
篤緒打斷她說道：“佳敏姐，我原以為哥哥喜歡你，所以就一直跟你打得火熱，成為最好的朋友，但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哥哥在一起，可誰知道，有一天晚上，哥哥喝醉了，他嘴裏卻叫着另一個人的名字！”
佳敏恨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她沒有想到小緒一直在欺騙她。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尤其是小海父母的面把她們的事情都說出來。若晨的心也緊張的提到了嗓子眼兒。
“夠了！”雨薇對篤緒的行為已經忍無可忍，見她這樣欺負佳敏回擊道：“別以為你是小海的妺妺我就可以對你客氣！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個乖乖女，原來是這樣！你太天真了！小海不會喜歡你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小緒嘴角微翹譏諷她道：“你說的沒錯！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乖女孩兒，看着你那幼稚的愛情表白真受不了！怪不得鄭爽會拒絕你！”雨薇氣得差點沒暈過去。
方澤一聽也握緊了拳頭，想過去教訓她，正在這時，一個人突然說道：“那天晚上，是你刺激小海的吧！”
大家紛紛把頭轉向門口，只見鄭爽幹淨利落的站在那，他眼睛直視着篤緒，充滿了憤怒和責備，篤緒一看被鄭爽說中了，自已也隐瞞不了，神情有些尴尬。
“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鄭爽接着說道：“就是小海知道自已身世的那個晚上，你不僅告訴他這些，還刺激了他，那一次他是受了雙重打擊才病倒的，我說的不對嗎？”
這時，小海的媽媽有氣無力地說道：“小緒，你怎麽可以這樣！他是你的哥哥呀！都是我把你給慣壞了！”
“媽！”
小緒流着淚說道：“我和哥哥不是親兄妹，你們知道的，如果收養哥哥的不是你們，我就可以像別的女孩兒一樣喜歡他，不是嗎？”
說完，她走到若晨面前說道：“爸，媽，你們知道哥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都是因為她！劉若晨！”
小海的爸媽望着面前的這個女孩兒驚訝不已，原來他們的兒子一直喜歡的人就是她，小海因為她還出了車禍。
鄭爽趕忙走過去摟住若晨的肩膀，對篤緒說道：“你如果替你哥哥着想，就不會傷害他喜歡的人和他的朋友！”說完想把若晨帶走。
篤緒打量着他和若晨，恍然大悟道：“噢，我看出來了，原來你也喜歡她！”
這一刻房間裏的空氣徹底凝固了一樣。
篤緒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小海說道：“哥，你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你變成了這樣，她卻在別人的懷抱裏，還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海的父親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沖上前去，賞了她一個巴掌。媽媽氣得直流淚。他憤怒道：“我絕對不允許！沒想到我竟然教育出你這樣的女兒！”
若晨掙開鄭爽沖上前去，拉住他哭着說道：“叔叔，對不起！小海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不關小緒的事！請你不要打她！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大家都因為我而受到傷害，如果小海真的失明了，我願意把我的眼睛給他！”
鄭爽聽了，心裏隐隐作痛：若晨和小海什麽時候開始愛得這麽深了？還是一直都是？真想帶她離開，讓她的生命中只有幸福和快樂，可是現在的我還有資格嗎？
篤緒也不哭了，轉過頭來望着若晨，她才發現，若晨哭得更傷心。
佳敏在心裏想道：原來她都想好了，把眼睛給小海，我為什麽沒有想過呢？
雨薇被若晨的話也感動的流下淚來。
方澤心想：若晨你快點兒醒醒吧！你還不明白自已的心嗎？
小海的媽媽這時也回過神來再次打量着這個女孩兒，她心裏覺得小海喜歡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若晨接着說道：“他曾經對我說過，想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拍下來，攝影對他那麽重要，絕對不可以沒有眼睛！我現在只想等他醒來，請你們允許我留下來照顧他好嗎？我想彌補，我欠他的太多了。”
小海的爸爸冰冷地說道：“這兒不需要你！你走吧！小海由我們來照顧。”
鄭爽趕緊把若晨往外拉，若晨回頭看一看躺在床上還在昏迷中的小海，她每走一步，就仿佛會離他越來越遠，又仿佛再也見不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