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娘娘,良媛紀氏私自抗旨外出。”荷意姑姑躬身一禮,聲音響亮裏帶了幾分得意,“被奴婢當場捉住,請娘娘定奪。”
“良媛紀氏麽?”傅貴妃淡淡擡眼望過去,豔麗面孔上妝容精致,鬓邊珠翠流光,保養裝飾都是完美至極,“叫本宮瞧瞧。”
紀青盈原本就跪着,聞言立刻自己直身擡頭——其實她也想好好看清傅貴妃,這位十幾年聖寵不衰,膝下無子卻敢正面鬥太子的貴妃娘娘,可比什麽寵後嬌妃之類的有意思多了。
她這一個動作,讓原本要上前揪頭發拉手臂幫助一下威勢的荷意等人好尴尬。
紀青盈這樣識趣,倒讓她們顯得動作慢了。
“這樣粗糙的黃粉,青盈你何時瞧得上了?”傅貴妃笑意盈盈,“想當初□□你易容之術的時候,你還為了脂粉膏子,纏了本宮好幾日呢。”
易容術?還有這個未解鎖技能?
紀青盈眼睛一亮,趕緊低頭遮掩。
傅貴妃又向荷意等人招手:“伺候良媛到本宮跟前來,叫本宮看清楚些。”
這次荷意等人反應就快了,馬上去拉扯紀青盈。
然而,紀青盈的武功豈是白解鎖的?
站起來的時候身子微微前傾,跟小沖刺一樣迅速往前兩步到傅貴妃跟前又跪下了:“娘娘,臣妾有罪。”
這個漂亮的旱地拔蔥連環移動再次認慫,動作之行雲流水,絕對足以羞煞天下所有玩過一二三木頭人的小盆友。
“呵。這乖覺樣子倒是與先前一般,”傅貴妃從鳳位上前傾身子,伸出那白皙柔軟,春蔥一樣的玉手去抹紀青盈臉上聊作僞裝的黃粉,“啧啧,這樣的變裝你也能出門,可惜底下的好臉蛋。”
紀青盈跪在傅貴妃跟前,雙手握緊垂着,将存檔珠擋得嚴嚴實實,同時乖乖仰臉去讓傅貴妃動作,剛好也能看的清楚——貴妃娘娘皮膚是真好,這亞光霧面的散粉上的更好,蘋果肌附近都沒斑呢,不過眼角能看見小細紋,咦?黑頭!
“青盈,這樣你都能出來,看來太子還是不信你的。”傅貴妃将紀青盈半邊臉上的黃粉擦掉,看着越發滑稽,“蠢得這樣,比你吃裏扒外、首鼠兩端,更讓本宮痛心呢。倒不知道羅大人,如今又會是怎生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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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人是誰?
紀青盈眼睛又是一亮,這次的資訊已經夠本了!
同時化懵逼為震驚,她立刻做出驚慌的樣子去看傅貴妃:“娘娘,我其實……”
“行了。”傅貴妃輕輕拍了拍手,撣掉手指上沾到的黃粉,面上露出厭惡與輕蔑的冷笑,“還有什麽可說的?小賤人,能讓本宮養育調.教了你十二年,到此刻反過來咬本宮一口,你很了不得。”
言罷揚手,給了紀青盈一巴掌。
紀青盈見機極快,直接順着傅貴妃的動作馬上跟着偏頭,這一下落在臉上的就跟拍了一下差不多。同時心裏飛快地盤算——養育調.教十二年?不是七年嗎?
這信息量已經過大了啊!
“琳琅,到底是你東宮的人,你看着辦吧。”傅貴妃雖然看到了紀青盈的小動作,但到底自持身份,不屑于再親自動手毆擊扭打,而是懶懶地倚回鳳椅的靠背上,将接下來的部分交給太子妃。
“紀氏,你可知罪?”太子妃冷冷問了一句。
紀青盈看得出,太子妃傅琳琅在自己這個儀态萬方、威壓懾人的姑母跟前是很有些緊張的。估計這個指使香草帶自己出門的動作是太子妃的手筆,因為機謀言辭都是在算不上太精妙,真的不像是傅貴妃的作風。如果是傅貴妃的動作,或許就直接叫人把她在禦景南苑當做身份不明的人直接殺了,因着她的變裝,太子将來想追究翻臉都很難。而且傅貴妃雖然向着自己有幾句言語感嘆,卻沒什麽審問的欲望,那就更不一定會留她的命。看起來太子妃的殺伐決斷還是差的遠了。
“臣妾只是聽說太子殿下重病,心中實在牽挂,求娘娘饒恕!”紀青盈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太子妃一個作為東宮妃嫔中規中矩的答案,因為随時都可以讀檔,再陪着太子妃演一會兒再讀檔就好了,或許還能多從太子妃的言語動作裏套出些別的話。
從過去的種種來看,太子便是對她有些好感,有些保護,也并沒有跟她說的太多。不知道是防備,還是出于一種直男的驕傲、覺得不需要與女人商量謀略與細節,總之她的外部情報非常有限。這次故意出來踩陷阱,多少也有些仗着存檔試玩的意思,信息什麽的,總是多多益善,知識就是力量嘛。
“殿下如今病着,你就更應當遵旨思過,豈可如此放肆?!”太子妃斥道。
傅貴妃卻不耐了,直接淡淡哼了一聲:“琳琅,你對東宮的這些地位妃嫔也太輕縱了。如今殿下既然卧病,你身為太子妃正是要好好為殿下分憂,有些混賬不懂事的,難道還要一直留着礙事麽?還想問什麽?”
慢條斯理的曼妙聲音中,除了上位者的輕蔑與殺機,還滿含着示範和教導的意思。
紀青盈撇了撇嘴,自己這是成了母老虎向小老虎示範捕獵的樣本了麽?
從無間道到教科書,她的人生好豐富。
不過聽這個意思,太子真的生病了。
“姑母說的是。”太子妃向着傅貴妃微微欠身,隐約有些慚愧。頓一頓,再轉向紀青盈的時候,目光便淩厲至極,“來人,将紀氏送去落英殿,杖責一百!”
“你大爺的!”
喀嚓,天旋地轉。
“神馬!”重新回到夢蝶軒的紀青盈慘叫了一聲,吓得進來送茶的小苜蓿手一抖,差點把端着的茶盞扔出去。
“良媛,您怎麽了?!” 小苜蓿趕緊把茶盞放下,“您是身子不舒服?手還疼?那奴婢再給您上點藥?”
“不用了……”紀青盈哭都哭不出來——拿錯了存檔!現在不是回到了九月初三、出事那天出門之前的時候,而是不小心回到了遙遠的更早之前,就是被太子打了、又安慰了之後兩天,手上的傷還沒痊愈的時候!
特麽的,又要再疼好幾天啊!
時間重新一點點地過去,那些流言蜚語照樣傳到了夢蝶軒,而紀青盈這次雖然已經預知了太子即将到來的生病,卻也沒有什麽可做的。無論是因着其母栾皇後帶來的先天不足,還是因為祭典與政務的內外交攻,都不是她能插手的領域。相對來說她真正感興趣的,除了變着花樣給自己弄些湯水藥膳來靜心潤肺,就是稍微花些心思來留意觀察香草,還有那個會放她出去的衛士。
他們到底是不是勾結好的呢?
經過了幾日的留意,小苜蓿和綠蘿都發現香草變得殷勤乖巧了不少,而且随着夢蝶軒禁足日久,門禁漸松,除了紀青盈不得出入之外,宮女們往來做事還是可以的。而負責庭園花草的香草就頗為經常來往于夢蝶軒與花房之間,很可能是跟什麽人有在外頭接頭。
至于夢蝶軒的衛士倒是沒看出什麽明顯的異常,紀青盈也只能将某些疑問繼續存在心裏。
很快進了九月,香草帶着完全一樣的節奏過來找紀青盈又游說了一番。紀青盈雖然面上好像是認真聽着,實際上卻不再放在心上。太子城府深、機謀狠,這些流言蜚語或許是他故意放出來迷惑敵人的,就跟上次的遇刺垂死事件一樣。夏苗時按着他的計策,都能叫人一刀戳進胸口,只為了在皇帝跟前做戲,那重傷咳血算得了什麽?
想到這裏,她倒也多少明白了些上次太子在昭華殿動手打她的事情。對于太子來說,這點不傷筋骨不卧床的程度,或許連真正的苦肉計都不算。畢竟跟他自己曾經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相比,打幾下掌心真的太小意思了。
總之香草再怎麽舌燦蓮花地力勸,還是并無結果,紀青盈只是做出了幾個花式擔憂的神情,然後就帶着一臉“哎呀這可怎麽辦,殿下卧病、我竟無能為力!”的哀怨,愉快地回去泡熱水澡睡覺了。
然而到了轉日的黃昏,香草雖然再沒有機會對她繼續慫恿鼓動,德海公公卻上門了。
一聽是差不多的原因,紀青盈的內心小小崩塌了一下——難不成德海公公也是個卧底?
但是細問了幾句,就發現好像不一樣。德海公公是帶着重華殿的腰牌和鸾轎過來的,素來賠笑的溫和圓臉上也帶了少見的憂色:“良媛,您去看看殿下罷,殿下的情形實在不太好。”
紀青盈心裏咯噔一下,不是吧?難不成太子還真是要挂掉了?那她就算有存檔也救不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貼上了,我對不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