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艱難求生
雖然無法給陳大娘好好操辦喪事,陳大郎還是規規矩矩的和辛湖在這裏給母親守了三天,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實在是因為他們再不走,也不行了。天氣越來越冷了,要是下雪了,還不能找到地方安身,遲早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走之前,陳大郎帶着辛湖,在母親墳前說:“娘,我們要離開這裏了,日後再來看您。”
辛湖原本就不知道該去哪裏,再說這幾天,也就認識了陳大郎一個人,不跟着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而且陳大郎,根本就不象個九歲的孩子,成熟的驚人。她相信這人一定能帶着她活下去。所以當時大郎求親,她沒作多想就一口就答應了。
不過,她相信以後他們長大了,無論哪個不想真的成親,也不是大問題。反正也沒外人見證這場婚約嘛。想毀婚其實也很簡單啊。古代不是很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他倆自己做主定下來的婚事,其實也很不合規矩。
兩人沉默的背起包袱,小心的爬到大路上,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見證了一場惡性搶殺事件。兩隊人馬混戰在一起,地上還倒了好幾個。路上四處是血,可見死傷慘重。他倆吓得連忙又順着山坡下來了,兩個半大的孩子,一定是別人打劫的好對象。陳大郎沒想到才擔擱了幾天的功夫,這路上簡直都不能走了。
“怎麽辦?太可怕了。”辛湖擔心的問。
幸好兩人機靈,個子又小,要是給剛才的那幫子人看見他倆,說不得小命就丢在這裏了呢。辛湖拍了拍受到驚吓的小心髒,暗地裏狠狠的罵了幾聲賊老天,媽蛋帶着她到這個鬼地方,吃不飽穿不暖就不說了,還時刻提心吊膽的擔心自己的小命。這哪裏是給她的好補償啊,說起來都是淚啊。
這幾天,她很擔心,他們倆還來不及找到安身地方,就會被壞人殺了,何況他倆還背着三個大包袱呢,這不是明顯的靶子嗎?
可是這個地方,她太不熟悉了,天氣又一天比一天冷了,雖然穿上了大郎給她的厚襖子,她還是覺得冷。這要是下雪,他們在外面能活得下去嗎?
陳大郎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心情也很不好,好半天,才說:“走吧,我們不往前面走了,幹脆往山裏走吧。找個地方先住下來,過了冬天再說。”
因為他很清楚,再這些日子,前面的府城,就不會再接納他們這些逃難的人群。而且随着形勢越來越嚴重,死的人越來越多,還會發生大規模的殺傷搶掠事情,甚至發生了人吃人的事情。最後還爆發了瘟疫。
在他的記憶中,當年逃到府城附近的人,并沒有幾個人能活着進城,絕大多數被關在城外,不管染病沒染病都被官府派重兵把守,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真正能活下去,不過十之*。
“山裏,就我們倆,不怕猛獸嗎?而且沒有吃的,連被子也沒有,怎麽活下去?”辛湖反問。
“總有辦法的,說不定還能在山腳下,遇上山裏的獵戶呢,我還有點銀子,總能活下去的。要不然,只得等着被人吃了。”陳大郎說。
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過總比在路上與一堆人拼命掙紮求生,要容易點吧。反正他相信,以他的能力,和辛湖的怪力,應當能活下去。山裏怎麽着也能找到點獵物啊,不會餓死的。
辛湖沒有再反對,因為她根本就想不出比他更好的辦法來,而且她也很怕面對那些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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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明白,當人類喪失底限時,會吃人的,弱小的人在亂世裏想活下來可不容易。就他倆個半大的小孩子,再有辦法,再力氣大也比不過成年男人啊。她可不想被別人當食物呢。就算是被猛獸吃掉,都好過進入人的肚子裏。
兩人開始沿着羊腸小道往大山走。兩人都不認識路,只能朝着大山的方向走。餓了就吃點米糊糊,渴了就喝點冷水。累了就随意找個能擋風遮雨的地方休息。特別是晚上,天寒地凍的,倆人只得緊緊的抱在一起,才能入睡。一開始,辛湖還不好意思,後來發現陳大郎一樣也會害怕,兩人不知不覺的就抱在一起了,也就不在乎了。
在野外生存很不容易,特別是黑漆漆的夜裏,聽着嗚嗚的北風,樹枝枯草發出的吱吱聲響,兩人雖然是披着孩子的皮,但在這種環境下,也一樣會害怕啊。
陳大郎帶的東西還算齊備,他有一塊大油布,睡覺的時候,一半墊在地上,一半蓋在身上,能抵擋一些風寒。但是,就算這樣,他們也把全部的厚衣服都當被子裹在身上了,也一樣覺得冷。辛湖估計這晚上的溫度在五度左右。所以,每天晚上,兩人只能緊緊的摟在一起,互相取暖和互為依靠。
靠着陳大郎帶的這些東西,最起碼目前來說,他倆還能活得下去,畢竟有吃的有厚大的衣服。白天他倆一般都在趕路,天黑前,他倆會找個安全的地方,撿些柴草把白天一路上偶爾得到的野菜和米糊煮在一起吃。如果得到的野菜多,就會單獨煮一壺野菜湯,陳大郎的包袱裏帶了一包精鹽,約三斤重,兩人省着點吃,應當能吃很久。
這個時代無污染,一路上雖然沒見到大河大水水潭,但就算是小小的水坑,水也一樣很幹淨,土地也算肥沃。這一路的荒野的地方多,他倆發現過少量的能吃的野果。當然了,很多東西辛湖并不認識,是陳大郎說可以吃,她才敢吃。
雖然這些野果野菜并不太好吃,這個季節野菜野果都過季了,還少得可憐。他們也一樣當寶,一點點兒都不放過。有這點子東西的補充,總比天天光米糊要好的多了,辛湖自己的嘴角爛了,陳大郎一樣也開始爛了,這是典型的缺少維生素的表現了。這些野果野菜,能給他們補充維生素和營養,同時也減少糧食的消耗。
十天過去了,以他們的腳程,再加上小路也并不好走,所以他倆并沒有走多遠,可食物已經少了一大半。要不是這個季節,陳大郎也不會選擇往深山走,不過他也沒打算真的走到深山去,只是想去山腳下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有小村子,先落下腳來。深山,以他倆現在的能力還不敢去,要是遇上猛獸,哪裏躲得過去。
就這十天,辛湖已經不知在心中暗罵過多少次老天了。這個鬼地方,窮的要死,又沒得吃又沒得穿,倆人全部的食物,也不過一包米糊糊一包鹽。武器就一把殺人的利器,一把砍柴刀,一把他娘留下來的剪刀。再加上幾件厚衣服與一張油布。至于張大郎身上有沒有銀錢,她并不太在意,而且就算有,她估計也不認識。而且拿着銀錢在這裏又能買到什麽呢?
這還真是上天見他倆可憐,雖然天冷,但卻一直沒下過雨,這要是下雨,她完全不敢想象,他們該如何活下去?
第一個蘿蔔頭
看着天空陰沉沉的,又刮起了大風,辛湖縮着脖子說:“怕是要下雪了。”
“恩。快走吧,趕緊找個避風雨的地方,先安頓下來。”大郎環顧了一下四周,加了快腳步。
這種天氣,很顯然不可能再趕路了,要是半路上遇到雨,又沒雨具,肯定得淋濕。這個時節這種天氣,不好好保暖,真的會凍死人的。
兩人就近找避身之處,辛湖眼尖,見到有個類似山洞的地方,拉着大郎指了指,大郎點點頭,小心的撿了塊石頭,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洞口走,要是裏面有猛獸就趕緊跑,要是沒動物,正好在這裏住下。
“哇哇……嗚嗚……”一陣微弱的哭聲傳來,吓了兩人一跳,等了好半天,他倆才發現哭聲居然是從洞裏傳來的。
“有人。”兩人對視一眼,更加小心了。
不過,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已經下起了小雪粒兒,大郎橫下心來,挑開了洞口那些枯藤蔓。
“誰?”洞裏傳來西窸窣的動靜,很快響起了一個孩童的聲音。兩人心下大定,只是個孩子。
進到洞裏,卻令兩人都禁不住的後退了幾步。沒了遮擋,光線透進來,不大的洞裏居然還躺着一個大人,不過很顯然是個死人,就不知道死了幾天了。而那個孩子,看似四五歲,見到他倆居然不害怕,反而一副欣喜的模樣,顯然他們是這孩子見到的第一拔人。這孩子估計獨自生活了幾天,早就希望能找到人作伴了。
兩人先是幫着孩子把他爹埋了,洞裏一目了然,這家人的家當十分少。,幾件破舊的大衣服全攤在草堆上。旁邊放着一個裝着東西的背簍。地上還擱着一把菜刀,一個粗木碗一個裝水的葫蘆。靠着菜刀與砍柴刀,再加上石塊,三人又忙活了好半天,才挖了個坑,安埋這個叫平兒的孩子的爹。
平兒說有六歲多了,但看上去不過四五歲,也一樣黑黑瘦瘦的。這幾天他一直啃着自己家的粗菜餅子,硬硬的,就着冷水,這孩子獨自一個人過了三天,他爹死了,一開始他不知道他爹死了,後來就算明白了,他一個人也不敢離開這裏,更不知道要上哪兒去。
這個山洞比前面辛湖他們前面安生的山洞要稍微大一點,也一樣堆滿了幹草,所以也算是個不錯的避身之處。
夜裏,果然下起了小雨夾雪。三個孩子,一邊煮着開火弄東西吃,一邊說着話。
其實主要是辛湖與大郎問平兒一些事情。
平兒說:“我們在這裏住了幾天,我爹肚子疼,疼得打滾,後來就死了。”說完,孩子又抹了一把淚。
他雖然六歲多,但卻說不太清楚自己從哪裏來,只知道是什麽陳家村,他爹叫陳二狗,他娘他妹妹等人在路上就死了,他爹也是因為肚子疼得不行,才從大路上下來,在這裏找了個地方安歇的。哪裏想到,他就死在這裏了。不過幸好他知道找了個地方躲起來,要不然,他一死他兒子在路上,也不一定能活得下來。
辛湖和陳大郎聽到平兒的話,都情不自禁的直搖頭,這孩子要不是遇上他們,估計也活不了少多天。等他的食物吃完,不是餓死就得凍死。
平兒原本有些膽怯,但卻因為見到他倆幫了自己,對他們就很親近。而且他獨自一個人,也活不下去,求生的本能讓他緊緊的跟着兩個大孩子。大郎看着平兒,唯有苦笑,眼下,他和辛湖都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個難關,現在又多了個負累。他們總不好把平兒丢下啊,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吧。
可能是怕他們丢下自己,平兒很勤快,就算是下雪,身子單薄的他也出去撿柴,打水,搶着做事。他還剩下一小包粗糧和兩個鹹菜頭也全貢獻出來了。他那個背簍裏裝着全家的家當,如今也就剩下約十斤的粗糧,一只鐵鍋三只木碗一把鐮刀。
有了這只鐵鍋,辛湖總算能試着煮點其他的食物了。天天和大郎兩人除了吃米糊就是喝野菜湯,這回她試着煮了粗糧粥,加了唯一的一把野菜再切了一點兒鹹菜入味。就這樣簡單的粗糧粥,也把三個孩子吃得香甜極了。就連辛湖自己也吃得格外香甜,雖然她接受了這具身體,但原主留下來的一些習慣與生活經歷,令她吃着這麽粗糙的食物也一樣咽得下去。
鍋不大不小,煮的粥将将夠三人一人一碗,吃完後,平兒搶着出洞去洗碗。
“平兒,你在洞裏呆着吧,外面冷。”辛湖不忍的說着,搶過水壺自己去打水。
大郎沒吭聲,大腦不停的轉動着,但卻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度過眼前的難關。憑他們三個孩子,想平安逃到府城去,實在是太不現實了。就算是往山裏走,也不完全就保險,誰知道能不能遇上村子,要一樣是荒野地,找不到地方住,沒東西吃,他們想活下去就難了。
在這裏呆了一天,第二天,天氣變晴了,氣溫卻驟降了不少,外面也因為下過了小雨格外的濕,不好趕路。大郎就決定在附近轉轉,不趕路了。主要是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些吃的東西。
三個人穿好厚衣服,小心的握着粗木棍子,一步一步的往下坡路上探。最終卻一無所獲,身上倒還是弄濕了,不得已只能回到洞裏,點了火烤衣服。
又這了兩天,在太陽的照耀下,小雨帶來的麻煩終于消失了。望着遠方灰蒙蒙的天空,大郎終于決定繼續走,不走留下來也是死路一條。三天下來,三人的食物又消耗了不少。而且他們多了個小伴兒,大郎看着平兒,心道就當是多個伴吧。
這年頭,鐵可是貴重物品,有些窮人家連菜刀都買不起呢,而平兒家的菜刀居然很新很厚實,那鐵鍋與鐮刀也都是新物。不過,要不是因為這三樣東西還值錢,估計人家也不一定還保存着吧。
“平兒,從今天以後你就叫我大哥,你就是我弟弟,這是你嫂子。”大郎說。既然要帶着他上路,自然也要是個貼心的人,才行,得從現在就開始教育了。
“大哥,大嫂。”平兒倒也乖巧,眼睛一亮,連忙叫道。這表示他倆會帶自己走,并且把自己當親人了。
“還是叫大哥大姐吧。”辛湖說。她才八歲,就被人叫大嫂,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平兒看看辛湖又看看大郎,見大郎沒反對,最後小聲叫了聲大姐。
辛湖滿意的點點頭。她以前只有一個哥哥,可沒弟弟妹妹,沒有當過姐姐呢。
“平兒,你知道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人家。”大郎又問。眼下,他覺得最好快點找到能安身的地方,不能再趕路了,太難了,而且糧食就那麽一點兒,吃完了該怎麽辦?
“我爹說那邊有村子。不知道有多遠?”二郎指着北面說。他爹是個貨郎,去過的地方不少。
“好,我們就往那邊走。要是找到人家,就先安定下來,開春天氣變暖後,再作打算。”大郎說。只要熬過這個冬天,春天就不怕了,漫山遍野總得找到果腹的野菜。
辛湖早就不想再走了,聽了此話,立馬表示贊同。
天天在外面又累又餓又冷,而且她穿過來都大半個月了,居然一次也沒洗過澡,雖然因為冷并沒有出汗,但她也無法忍受。她只覺得自己都快發黴了。還有一事,也令她難以接受,就是上完廁所,沒紙擦屁屁,随意找些枯草葉子什麽的對付了,搞得她時不時的要去找水洗了一下,雖然那水冰涼的恨不得把屁屁都凍僵,要不然她覺得自己真會瘋了。
實際上,她就連洗臉洗腳洗屁屁的布巾,都是陳大郎從一件舊衣服上撕下來的兩塊布。辛湖的家人除了給她留下了一身破舊的衣物之外,就剩下一只裝水的葫蘆。這些天,辛湖那把枯草似的頭發,還是拿陳大郎的梳子才梳理出來的。
看着她每天晨起,梳頭洗臉漱口,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陳大郎都會覺得她一點兒也不象是個八歲大的土妞。
辛湖梳好自己的頭發,又把平兒叫過來梳頭,平兒的也是一頭枯草,辛湖梳了好半天也理不順,幹脆拿了剪刀出來,給他全剪了。反正他還小,而且現在是冬天,得戴帽子,頭發就算剪了也沒關系。
“這下好多了。”辛湖看着自己給平兒剪的蘑菇頭,滿意的說。
這種蘑菇頭,在現代幾歲大的兒童大多數就是這個發型。簡單又好打理,而且還好看。無論男女,都适應。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女孩子的長一點,男孩子的短一點罷了。
大郎一直看着她的動作,這會兒看着平兒的發型,也點了點頭說:“還不錯,反正也是戴帽子,等天氣暖了,也長長了。幹脆你幫我也剪掉一些,比他這個長一些就好。”
三個人天天睡覺都在草堆裏滾,頭發根本就不可能洗,短點還好梳理一些,最後辛苦也自己的頭發也給剪短了。三個人都成了蘑菇頭,只不過,大郎的最長,平兒的最短,辛湖自己的頭發留到了齊脖,就象現代的小學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