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奸細
随着君自傲的一聲尖嘯,離他最近的數百名兵卒立刻摔倒在地,連哼也哼及哼上一聲,便魂歸黃泉,而外圍有上千兵卒扔掉兵器,手捂雙耳慘叫不止,身體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樣子,最後也倒地斃命,再遠些則有近千兵卒大感頭痛,精神恍惚,一時失去了戰鬥能力。
他這一聲“鬼哭”,竟在瞬間解決數千兵卒。
出塵子不由一怔,旁邊一名将軍靠到近前,低聲道:“國師,這人着實厲害,如此下去,護法軍傷亡過大,只怕皇上他……”出塵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王駕前二十萬護法軍,少個三萬又算什麽?龍城這千古寶城,就算用全部護法軍來換,我王也會覺得值得!他現在不過只是殺一、兩千人罷了,我不信他可憑此技将我三萬大軍全部解決!哼,鬼王又如何?要知越厲害的招術就越耗力,他若真能殺我三萬護法軍,我便率你們幾個親自對付他,到那時,看他還有幾分力氣!”
鬼哭确實極耗氣力,這一點君自傲現在已經深有體會,此時他不由更恨總在頭上飛來飛去的那大“疙瘩”,卻又對它無可奈何。捉住它倒容易,可卻無法将其破壞,拿在手裏反而礙事。想想也多虧自己将它纏成這麽個疙瘩,不然的話,此時它就不只是破壞鬼影這麽簡單,還會不斷向自己攻擊,那樣就更難應付了。
如若敵人只有萬餘,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再使出鬼哭,到時雖然會弄得自己力有不濟,卻也可将敵人全數解決,但此時敵人有三萬之衆,若是連用鬼哭,無異于自殺,是故他只運用最省氣力的鬼爪之術,揮舞雙爪接連将靠近自己的兵卒擊殺。但即使是如此,體內真氣還是漸漸損耗而去,尤其是對付那些總沖過來擋在長槍兵之前的巨盾兵時,若不加重力道,根本無法擊破那些煩人的鋼盾。
眼見那七尺長劍結成的疙瘩又追着自己飛了過來,君自傲忽記起那招鬼霧,長嘯一聲,陰氣自體內彌漫而出,化作黑霧,以君自傲為中心倏然擴散開來,瞬間将數千兵卒籠罩其中。
出塵子一怔,再尋不到君自傲蹤影,也就無法操控那“疙瘩”追尋君自傲,只聞黑霧中慘叫不絕于耳,其外的兵卒不敢沖進其中,均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
在這鬼霧之中,衆兵卒睜眼如盲,再不知應攻向何處,守在何方,而君自傲卻是視物如常。況且這鬼霧本是他真氣外延所生,便如自己的皮膚一樣可感知接觸到的物什,鬼霧中每個人、每件東西所在的具體位置,即便是閉上眼也能輕易找到。他想起方才禦風道人的話,深覺不可多造殺孽,否則将來只怕白白便宜了魄獄芒,故此他氣運全身,像方才對付箭網一般,自全身各處不斷放出鬼棘之氣,射向霧中敵人。
鬼棘之氣雖然纖細,但卻尖利無比,輕易便可刺穿鋼盾和輕甲,在他操控下,射入衆兵卒體內的鬼棘之氣立時爆發,向四周散射,即可使中招者産生難以忍受的劇痛,又不會傷其性命。霧外衆兵卒聽到的慘叫聲便是由此而來,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鬼霧浮動,被這慘叫聲攪得頭皮發麻。
鬼霧中雖有兩三千敵兵,但君自傲如此以全身發射鬼棘,用不多時便将敵衆全數解決,這些兵卒因劇痛倒在地上不住翻滾,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再無戰鬥之力。
鬼霧漸漸消散,君自傲傲然而立,周圍是一地翻滾哀叫不休的兵卒,君自傲冷冷道:“不想死的,便給我退開!”衆兵卒竟不自覺向後退了數步。
出塵子冷笑一聲,道:“好厲害的功夫!真不愧為鬼王轉世,竟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解決我數千護法軍,我這裏還有兩萬多人,你若有本事,就将他們全殺了吧!”一揮手,那些兵卒立時又沖了上來。
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腦中只知服從命令,縱然心中已然感到懼怕,卻會因主将的一聲令下而将懼意抛到九霄雲外,只要聽到沖殺的號令,他們随時都會化為虎狼般的猛士。
這就是正規的軍隊。
君自傲亦感到了震撼,深深感到了江湖中人與軍隊的差別,一個軍隊雖有千萬人組成,戰鬥起來卻如同一人般協調齊整,配合緊密,雖然軍隊中并非人人都有精妙的武功、高深的內力,但卻有着遠超一般江湖高手的鎮定與無畏,與他們交手,殺一完全不能儆百,他們的心中已經忘記了自己這一個體的存在,也就無從談起什麽畏懼。
嘆了口氣,正要沖殺向前,一個聲音忽自背後響起:“住手!”
這聲音他非常熟悉,聞聲一喜,只道援兵已至,回頭一看卻又不由一怔。
只見天涯騎在一匹棗紅色的軍馬上,全身被細細的金絲纏繞,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橫在她頸前,長劍的主人安坐于天涯身後,赫然便是禦風道人。
君自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師兄,你這是……”
出塵子一陣長笑,道:“好徒兒!關鍵時候還是要靠你。為師這步棋果然走對了!”
君自傲渾身一震,怔怔地望向禦風道人。禦風道人微微一笑,道:“師弟,你若不想天姑娘有失,便立即停手吧。你也算無極山傳人,不如歸順我師,定可得封高官。”天涯冷哼了一聲,道:“你們天道觀整日參悟的就是這種天道麽?真比市井小人還有所不如!”
禦風道人笑,故意大聲道:“天道?你知什麽是天道?物競天擇,強者生存,這便是天道;弱肉強食,追名逐利,這也是天道。”随即向君自傲道:“師弟,可否請貧道到瞑界中一敘?”
君自傲本已怒火上升,此次聞言一怔,暗忖:“莫非他有什麽難言之隐,不方便在出塵子面前講出麽?”随即運起瞑界,将禦風道人帶入其中。
禦風道人笑道:“這便是瞑界?果然神乎其技,佩服、佩服。”君自傲冷冷道:“你若敢傷天涯,我必不饒你!”
禦風道人緩緩道:“知道嗎,鬼族的入侵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将來的某一天裏,妖族也一定會來到人間,到那時,你以為只靠拼命對抗就可保人間無事嗎?”
君自傲心頭一震,問道:“師兄怎知道這些?”他聽出禦風道人話中有話,暗思也許此時他挾持天涯以及出塵子攻打龍城,都有難言的隐衷,語氣不由和緩了些。
禦風道人笑道:“你以為天道觀因何得名?無極山一派向來以探究天道奧秘為使命,從未曾停止過對宇宙玄奧的探求,也得出了一個可悲的結論,那就是——面對鬼界或妖界的入侵,人界将無任何力量可與之相抗。”
君自傲道:“可如今魄獄芒不是已經身負重傷而逃?人間正道之士不是已結成聯盟,誓要盡一己之力保衛人間?又是誰在從中破壞,是誰在自相殘殺?那不正是你的師父,還有你麽?”
禦風道人忽然一陣大笑,道:“君自傲,難道魄獄芒是被人間高手所傷麽?難道龍吟組成這聯盟,真是為鏟除鬼族保衛人間麽?以你等之力,面對區區數萬軍隊就已陷入苦戰,将來又憑什麽與鬼族、妖族的大軍對抗?”
君自傲不悅道:“你提龍吟是什麽意思?”禦風道人道:“以你的智慧,還用我說明麽?人間到處是為了名利而生出的內亂紛争,何時曾真正統一強大過?反觀鬼、妖二界,卻均已天下歸一,再無內亂,所以才會一致對外,有力向人界下手。”
此時君自傲已隐隐想通他們的目的,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人間也能‘天下歸一’,便可‘一致對外’,再不怕鬼、妖二族侵襲麽?”
禦風道人一笑,道:“不錯,人間大小國家無數,均是各自為政,為了蠅頭小利紛争不斷,面對外來侵略,只會趁機為自己撈取好處,卻不知犧牲小我、團結對外,我師要做的,就是将人間各國統一起來,形成一個強大的人界,到那時,不論何方神聖來襲,人界都可傾天下之力與之相抗!而龍城,這個埋藏着上古龍神絕世力量和天地間無數奧秘的地方,便将是這一切的開始!師弟,你也是無極山傳人,不如加入我們,終有一天能成為人界至尊主宰!”
君自傲冷笑一聲,道:“說得這麽好聽幹什麽?目的還不是和龍吟一樣,我還以為你要在瞑界中與我對話,會說出什麽道理來,卻還不是和方才那句‘追名逐利’如出一轍?你只是怕這句‘至尊主宰’被兵卒聽到,傳到玉清皇帝耳內,撤了你師父那國師的頭銜罷了!”冷哼一聲,立時解開瞑界。
瞑界中的這半晌,在現實中只有一剎那的時間,天涯與衆兵卒一樣,什麽都沒有感覺到。禦風道人輕嘆一聲,目視君自傲,道:“真是頑固不化,世上就是因為多了你這種只顧小義而忘卻大義之人,才會一直紛亂不休。”長劍向天涯頸部移近,道:“君自傲,我本以為你會通曉大義,卻未料你已與無知凡人一般無二,如今就只好得罪了。快束手就擒吧,不然貧道無法保證天涯性命無礙。”
君自傲怒視禦風道人,心中怒火狂燃,冷冷道:“你敢動她一下試試!”嘴上說得雖硬,可手心上卻不由滲出冷汗。李狼與葉清幽的故事此時忽然浮現心頭,他的心不由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彌漫開來,讓他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那邊出塵子笑道:“早在龍族大亂之際,貧道便已着手準備今日之戰了,貧道早料到你必如岳岸崖般頑固不化,所以才将禦風安插在你身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攻你個出其不意。今日貧道之所以在山下按兵不動,為的就是引你下山,如此禦風便可助攻城大軍攻那些凡夫個措手不及,卻不想禦風他還有此招。君自傲,貧道費盡心機,單為對付你一人,你也該知足了。不過現在看來,将這數萬大軍全留在此地實是浪費,還是分出一半支援攻城軍吧。”他身旁一名将軍聞言立即指揮着萬餘兵卒向隐龍山沖去。
君自傲雙目寒光一射,掃視衆人,冷冷道:“想上山,便先沖過我這關!”衆兵卒見狀不由腳步立緩。
禦風道人冷冷道:“你不想要天涯的命了?”長劍緊貼在天涯頸上,鋒利的劍刃立時在天涯頸上觸出一道血痕。君自傲心頭一顫,咬牙道:“你敢傷她!”禦風道人冷然道:“你若再一意與我師對抗,貧道保證讓天姑娘血濺當場!”君自傲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卻又無可奈何。
以天涯的功力,本不會被任何人輕易擒住,只是她對君自傲的這位師兄太過信任,全無防備間便被禦風道人以金絲縛住。這金絲不知是何物制成,不但堅韌無比,更可封住被縛者的全部功力,一縷金絲纏在她頸上,她便連話也不能說了。此時眼見君自傲被逼得手足無措,天涯不由心中大急,身子不住用力,想将這金絲掙脫。
禦風道人一笑,道:“天姑娘,不要費力了,這金絲相傳是以仙界神石煉制而成的法器,仍是天道觀鎮觀之寶,便是仙人也無法将它掙開,更何況是你?”左手一抖,又一根金絲出現手中,目視君自傲,道:“君自傲,乖乖任我将你綁了,否則天姑娘的人頭恐怕就要離體而去。”言罷一揮手,将金絲向君自傲擲去。與此同時,君自傲身後的兵卒忽閃向兩旁,幾名弓箭手悄悄挽弓搭箭,齊對準君自傲。
君自傲目視天涯,猛一咬牙,站在原地再不躲閃。
天涯眼看君自傲便要被金絲纏上,而背後又有人欲施偷襲,不由心急如焚,她掙紮着拼盡全身力氣,終發出一聲呼喊:“快閃開!”随即用力将頭一扭,咽喉處立時被利劍劃開,鮮血箭般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