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歌
在羅馬的第三天,下起了大雪。
早晨起來看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姜淮心頓時犯了愁,這個城市鮮少下這麽大的雪,偏偏叫他們趕上了,真夠倒黴的。
因為下雪,住宿的人有不打算出門的,也有退了房,終止了出游計劃,提前離開的,簡珧卻興致勃勃,推搡着姜淮心:“走了,我們出門去。”
姜淮心:“……”好冷啊,這麽冷的天,難道不應該窩被窩裏聊理想聊人生嗎?
一出門,姜淮心就打了個哆嗦,簡珧把自己的圍巾扔給他,嗤道:“白長這麽大個子了,還怕冷,現在知道兩件毛衣加秋衣的好處了吧?”
姜淮心絲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頭,恨不能再套個麻袋在身上。
簡珧又蹦又跳,精力旺盛,下雪了似乎讓他格外興奮。
姜淮心一臉不理解:“巴黎天天下雪,也沒見你這樣……”
“我最近心情好不行?”簡珧彎腰抓起一團雪,嘻嘻哈哈地往姜淮心臉上扔。
姜淮心擡手擋開,第二團雪緊跟着扔過來,正砸中面門,饒是他帶了圍巾,依舊冰得一個哆嗦。姜淮心忍無可忍,撲上去從身後抱住了簡珧的腰,将人抱起原地轉了一圈,最後倆人笑鬧成一團,倒進了雪地裏。
冰涼的手貼上簡珧的臉,簡珧晃着腦袋躲開,笑着讨饒:“不玩了,你滾開。”
“現在說不玩了?晚了!”姜淮心低頭,壓着簡珧沒讓他起來,鬧了一陣,鼻尖蹭了蹭他的:“珧珧,最近心情很好啊?”
“是啊,”簡珧得意道,“我撿到錢了我能心情不好?”
姜淮心無言以對,他還以為這小混蛋是因為自己,才心情好呢……
事情是這樣的,他們來這裏的第一天晚上回住處之前,姜淮心去煙店買煙,簡珧順手花兩歐元買了張彩票,竟然就中獎了。雖然只是個小獎,一千多歐元而已,但對簡珧這樣的小財迷來說,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怎樣都是值得高興的。
姜淮心還賴在簡珧身上不肯起來,簡珧擡腳踢了踢他:“別哼哼了,見者有份,晚上請你吃大餐。”
Advertisement
“……我嘴巴都爛了,啥都吃不了。”姜淮心哀怨道。
簡珧嘻嘻笑了起來:“那你沒口福咯。”
“小沒良心的……”姜淮心被簡珧笑得心癢難耐,又在他臉上用力揉了兩下,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将簡珧一并拉起。
落雪後的大街上行人少了許多,他倆放慢了步伐,走走停停,簡珧拍景物,姜淮心就拍他,偷摸着捕捉下簡珧每一個不經意的瞬間。
姜淮心開心地翻着自己拍下的照片,怎麽看怎麽喜歡,還特地分了個文件夾出來保存。
以前他的前女友們曾經控訴過他,說他手機裏一張她們的照片也不樂意存,那時姜淮心還覺得是她們莫名其妙,現在嘛……果然還是得分人。
廣場上有流浪藝人冒着風雪在彈吉他唱歌,行人腳步匆匆,鮮有人駐足圍觀,簡珧被歌聲吸引,經過時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流浪藝人渾厚嘶啞的聲音唱着簡珧聽不懂的情歌,他卻聽得格外投入,姜淮心擺弄完手機追上來,見簡珧一臉癡迷,莫名地不爽,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他有我帥嗎?你都入迷了!”
簡珧拍開他的手,連個餘光都沒給他:“別吵,我在聽他唱歌。”
姜淮心哼哼唧唧,心中酸水直冒,彈吉他唱歌……我也會啊。
一曲唱完,簡珧很豪爽地打賞了二十歐元,畢竟他才剛發了一筆橫財,不缺錢。
姜淮心看着更酸了,簡珧對他可沒這麽大方。于是他湊過去,用英語跟人商量,借吉他一用。
對方十分好說話,大方地将吉他遞給他,讓他随便用。
姜淮心樂颠颠地抱起吉他,撥了撥弦,擡頭沖簡珧抛了個媚眼。
簡珧揚眉,安靜地看着他,姜淮心開口,唱了一首法文情歌。
“Depuis le premier jour
J'ai su que je t'aimais
Contre la terre entière
……”
簡珧聽了兩句就怔住了,這歌、這歌實在是……
這是一首赤 裸裸的表白情歌,滿腔都是眷戀癡情,姜淮心的聲音清亮,眸中帶笑,唱着歌,還深情款款地凝視着簡珧。
對上他的眼睛,簡珧的心神有一瞬間的觸動,但很快,那一點點的旖旎又在心底散去。這樣的表白是當不得數的,他不斷提醒着自己,姜淮心不過是想耍帥罷了。
抱着吉他與人唱情歌這一招,姜淮心他初中就做過了,根本不新鮮。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流浪藝人吹了聲口哨,沖姜淮心豎起大拇指:“Bra/vo!”
姜淮心得意地笑了笑,将吉他還回去,走向簡珧。
簡珧卻低了頭,情緒反而低落了不少,淡聲道:“走吧。”
姜淮心不解,他怎麽這個反應?
簡珧已經轉身先走了,姜淮心快步追上去:“珧珧!”
簡珧沒吭聲,姜淮心一臉莫名,這又是怎麽了?
之後那一整天,簡珧都有些心不在焉,說話也少了,姜淮心怎麽逗他都不高興。
到了下午,雪下得更大了些,烏央烏央的,遮天蔽日一般。
回住處的路上,簡珧因為走神,一腳踩進雪堆裏,拔出來時沒站穩,向前栽了下去,姜淮心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猛地将人拉扯進懷裏:“你怎麽回事?走路都不看着點?到底在想什麽啊?”
簡珧尴尬得說不出話來,推了推姜淮心的手臂:“我鞋濕了。”
“鞋濕了?”
簡珧擡起腳給他看:“真的,你看,全濕了。”
姜淮心将他扶到一旁沒有積雪的地方,蹲下仔細瞧了瞧,簡珧穿的是雪地靴,已經裏裏外外都濕透了。
姜淮心很無語:“你是白癡嗎?這種雪地靴在大雪天根本不能穿,你不知道?我先頭送你的鞋子呢?那個跟高,你怎麽不穿那個?”
簡珧的目光飄忽了一瞬:“不想穿……”
姜淮心擡眼正看到他這副表情,很快想明白原因,“啧”了一聲:“就因為之前跟我賭氣?你沒把鞋子扔了吧?”
簡珧:“……”
姜淮心挑起眉:“真扔了?”
“沒有,真沒有。”簡珧一臉讪然,他本來确實想扔的,念及那折合人民幣幾萬塊一雙的價格,猶豫之後還是留下了。
姜淮心一眼看穿他那點小心思,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膝蓋:“你怎麽這麽小心眼?”
簡珧沒好意思再說,轉移話題:“回去吧。”
“你這樣怎麽走?你腳還能動嗎?”
“應該可以吧……”雖然他腳掌已經快凍僵了,但勉強走還是可以的。
姜淮心沒理他,讓他在原地站着,去了路邊叫出租車,奈何今天已經是平安夜了,又天降暴雪,出租車并不好攔。
等了十分鐘,姜淮心回來,搖了搖頭:“打不到車。”
簡珧不意外:“我說了我能走,反正也不遠了……”
姜淮心背過身在他面前蹲下,示意他:“上來。”
簡珧一愣:“你幹嘛?”
“背你啊,能幹嘛?”姜淮心擺了擺手,催促他趕緊上來。
簡珧輕抿了抿唇角,趴到了姜淮心的背上。
他小心翼翼地環住姜淮心的脖子,下一瞬便被姜淮心輕松背了起來,這家夥力氣是真大。
“這叫男友力,”姜淮心得意道,随口逗弄簡珧,“你看哥哥對你多好,你還不聽話,乖,叫句好聽的來聽聽。”
簡珧沒理他,用力扯了扯他環在脖子上的圍巾,姜淮心“嗷”了一聲:“你謀殺親夫呢?”
簡珧悶聲嘟哝:“你是誰親夫?”
姜淮心嘻嘻笑:“你說是誰就是誰的。”
簡珧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說了。
姜淮心背着他慢慢往回走,想起之前的事情,問他:“珧珧你今天怎麽了?早上出門不還高高興興的嗎?怎麽後頭又一副受氣包的模樣?誰又欺負你了啊?”
“除了你還有誰?”簡珧的聲音就在姜淮心耳邊,依舊是悶悶的。
姜淮心無奈:“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你別冤枉人啊?”
“……你先頭唱的那是什麽東西?”
“我唱的不好聽嗎?那歌不是挺好聽的嗎?”姜淮心一想,簡珧好像确實是自從聽了他唱歌就不高興了,這小脾氣真是……
“好聽是好聽,但不是你該唱的。”
姜淮心樂了:“我怎麽就不該唱了?人借我吉他的大叔都誇我唱得好。”
“沒有感情,沒有靈魂,只會讓人覺得你輕浮,不靠譜。”
姜淮心:“……”我好冤啊。
頓了一頓,簡珧的聲音更小了一些:“姜淮心,我對待感情很認真的,你要是想玩玩,不要找我。”
姜淮心停下腳步,回頭蹭了蹭簡珧的臉:“說什麽傻話,難道我跟你說天長地久一輩子,你就信了?”
簡珧怔了怔,洩了氣,姜淮心說的沒錯,即便他與自己山盟海誓,又怎能做得準?自己一遍一遍提醒他不要将感情當做玩笑,不過是想給他機會放棄,也給自己機會放棄罷了。
算了……
背上的人徹底沉默了下來,姜淮心也沒再多說,他并不傻,自然知道簡珧是什麽意思,不過這種事情,光靠嘴上說沒意義,說了簡珧也不會信。
以後慢慢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