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火并
楊雲策馬将他與大寨主之間的距離拉的更近些,看着他的臉, 楊雲認真道:“大哥, 我早就不想再當什麽二寨主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大寨主自問從未虧待過楊雲, 只要楊雲想做的事,他從未反對過。如果, 楊雲當時和挑明了想做大寨主,只怕,自己也會遂了他吧。
大寨主怔怔地看着楊雲,眼睛裏有些發酸:“為什麽?難道我待你不好嗎?”
“大哥待我自然是極好的, ”楊雲面帶愧意地道,“一切都是小弟的錯, 是小弟不知好歹,傷了大哥的心。但小弟去意已決,求大哥成全了罷!”
成全?他若成全了他, 那麽誰又來成全他?
以往,他只當自己拿他當兄弟, 事事順着他,一刻不見就想念着他。
殊不知,原以為的兄弟情誼早已變了質,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自己也說不清, 也講不明。
驚聞楊雲離開他的消息時,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楊雲一塊去了。那一刻, 他忽然看清了, 什麽兄弟情,去他娘的兄弟情,他對楊雲根本就不是兄弟情!
以往,他事事都遂了他,這一次,他卻不能如了他的願。只覺得,這一放手,他便會徹底失去這個人了。
他要把這個人追回來,把他牢牢地看守在自己的身邊。至于以後的路怎麽走,日後再說吧!
只要他在他身邊就好。
想到這裏,大寨主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休怪大哥翻臉無情。”
而後他吩咐自己的人馬全力剿殺楊雲的人馬,多年以來的朝夕相伴,他太了解眼前的這個人了,只有将他的勢力全部鏟除,他才能安分些。
翻雲寨的人得到大寨主的命令後,馬上戰鬥起來。西澤村的人雖不知他們自己人怎麽打起來了,但他們也樂得見他們火并。
于是,急忙從戰圈中撤出,以免傷到自己。
夏鳴珂策馬來到大寨主身邊,想要幫他對付楊雲,卻被大寨主阻攔了,他要親自擒拿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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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主與楊雲都使一杆長矛,兩條長矛如蛇一般靈活,交織在一處。大約一百多個回合後,楊雲漸漸有些吃不消,只有招架之攻,并無還手之力。
大寨主卻越戰越勇,步步緊逼。
“二弟,你當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嗎?”大寨主悠然的問道,話語裏暗含着輕笑。
楊雲想起了以往在翻雲寨與大寨主比武的日子,幾乎每次都是他贏,原來這都不是真的。
大寨主看準一個時機拿起長矛朝楊雲的下盤刺去,楊雲急忙用長矛去擋。誰知大寨主這是個虛招,他見楊雲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腿上。于是,急忙策馬來到楊雲身後,照着楊雲的後衣領伸手一抓,将他帶到了自己的馬上。
楊雲只覺得頭暈目眩,待回過神來時,已然到了大寨主馬上。他扭動着身體想再下來,大寨主哪能如了他的意。一只胳膊緊緊地鉗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伸進百寶囊中,找出了一條繩子,迅速地将楊雲捆了個結結實實。
楊雲惱羞成怒,身子不老實,一直扭動着,嘴裏也不停地說些刺激大寨主的話。大寨主卻不惱,唇邊綻放出一抹極淡的笑:“二弟,咱們回家!”
說罷,運用內力高喊一聲住手。二寨主的人見自家主子被擒了,也不再抵抗,乖乖地叫大寨主的人捆了。
大寨主向夏鳴珂打了個招呼後,揚起馬鞭,與楊雲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裏。
那些小喽啰緊緊地尾随他們而去。
一場劫難就這樣告終了,所有人懸着的心還未等落地,只見遠方又有火把閃動。村民們一驚,該不是大寨主去而複返?
他們不敢懈怠,手裏拿着工具等待着作戰。
等那些人來到近前時,這才看清了是官府的人來了!
官府的人将河邊的屍首擡到馬車上,又說了些場面話安慰了西澤村的人,這才走了。
趙誠來到了穆彥身邊,剛才打仗的時候,他一直被楊雲的人看押着,楊雲的敗了,自然也無暇顧及他了。
對于他,紀柴和穆彥都感到十分愧疚的。趙誠不是西澤村的人,本來這事和他沒什麽關系,卻使他陷入了危險之中,幸好沒發生什麽意外。
看着天邊的那抹亮光,趙誠笑着擺擺手,騎着小毛驢回家去了。
穆彥和紀柴開始查看損失,好在村民們只是受了傷,并沒有生命危險。
穆彥和西澤村的人一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只是他不知,這次戰争,正是他在西澤村不幸的開端。
經此一事,西澤村女人們的地位迅速上升,簡直達到了和男人們平起平坐的程度。
夏鳴珂住了兩天後,又游雲四海去了。
緊接着便到了秋收的日子,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地忙開了。
今年紀柴沒有房子可蓋,和穆彥一起将自家的田地收了回來。至此他才知道,去年穆彥是怎樣一個人收割糧食的,心中對穆彥又多了幾分憐愛。
今年的霜降比往年要早些,南隴村的一家大戶因急于在上凍前将糧食收割回來,所以花高價雇了一些人去割稻子。
紀柴就是其中的一個,在南隴村幹了七天,又賺回了些銀子。
晚上,穆彥坐在油燈下将那黑匣子取出來數銀子,紀柴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他,瞧他那認真樣,紀柴的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的甜。
屋內只有銀錢碰撞聲,和油燈偶爾的噼啪聲。紀柴只覺得這一刻,說不出的歲月靜好。
穆彥查完了銀子,擡頭對紀柴道:“我聽說東頭的牛二叔家過了這個冬,就要到城裏投奔兒子,所以,想要賣掉家裏那三畝地。我瞧着價格也算公道,咱們手裏的銀子也足夠買下了,你說呢?”
紀柴道:“你不是要科考,咱們不留着銀子嗎?”
穆彥笑笑:“我來年參加童生試,考過之後還要再過三年方能參加鄉試,會試與鄉試又隔着一年的時間。”
所以說攢錢來得及,這買地的錢用不了幾年也就全回來了。
紀柴自是不懂這些考試的時間的,聽穆彥說完,撓着頭嘿嘿笑着道:“那便都聽你的。”
穆彥辦事素來雷厲風行,第二日便找到牛二叔商談買地一事。沒幾天,事情就辦妥了,地契上寫了紀柴的名字。
一切事情處理好之後,穆彥又将學堂開了起來。
今年來的孩子明顯比去年少了許多,這些孩子也不想考科舉,頂多是圖個新鮮,這新鮮勁一過也就不來了。
穆彥也不用像去年那樣将孩子分成兩撥來教,他現在只讓孩子們上午來,教了一上午,下午就是自由時間。
天愈發的冷了,開始飄飄灑灑地下起了雪。紀柴把坑燒得熱熱的,只在炕上坐着時倒是暖和,但一下了地還是冷。
穆彥自住到紀柴的外屋後,便一直沒有回到自己的裏屋。穆彥上午教完了孩子們後,就一直坐在炕上看書。
屋子裏冷,凍得手尖冰涼冰涼,時不時地用嘴朝手上哈着氣。
紀柴瞧見了,心中焦急不安,往年自己一個人時,也未覺得這屋子有多冷,許是那時心也是冷的,也就沒理會這屋子的冷熱。
去年人多,孩子們坐在一起,身上都散發着熱氣,這屋子也變得暖和和的。
只是這今年的屋子怎麽這樣冷。
紀柴翻出一些破舊的衣物,用剪子裁成一條一條的,仔仔細細地糊在了窗戶縫和門縫上。
又特意到滿柳鎮上買了兩個火盆,一個湯婆子。
他将那兩個火盆放到地上,讓它們一刻不停的發着熱。那個湯婆子,就讓穆彥出去的時候拿着。
經過紀柴的精心侍弄,屋子裏終于有了暖意,穆彥的頭上有時還會冒着薄薄的一層汗。
西澤村裏的人瞧見了,私下都說,紀柴對他這個兄弟當真是好極了。
穆彥自然也知道紀柴對他當真是好極了,心中的暖意比那火盆裏的熱度還要高。
一天,下起了大雪,天黑得也比往常早一些。
紀柴和穆彥吃了晚飯便早早地躺下了。
地下的兩個火盆發出的紅色的光,照得屋子裏有些亮。
穆彥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他瞧着另一頭的紀柴,閉着雙眼,也不知睡沒睡着。
自穆彥确定了自己對紀柴的心意後,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他。可後來又遇到了許多事,便一直拖到了今天。
看着紀柴的睡顏,不知怎的,穆彥特別想現在就告訴他。
他幾次張開了嘴,又将話咽了回去,這話真要說出口,當真是有些羞澀。
可他現在又不想再拖了。
“紀柴,你睡着了嗎?”沉思良久後,穆彥輕聲問道。
那一頭的紀柴緩緩地睜開雙眼:“小彥,你怎麽了?”
穆彥心中暗自慶幸,還好紀柴沒有睡着。
“我有些冷。”
“冷?”紀柴詫異摸摸炕,還熱着呢。他又朝地下看看,火盆也還燒着,而且他穿着亵衣坐起來也并未覺得冷啊。
紀柴有些後悔,那日去滿柳鎮應該再買一鋪被子的。家裏只有他和穆彥蓋得這兩鋪,想給穆彥再加鋪被子都沒有。
“我再去燒燒坑。”紀柴說着便要往下走。
穆彥攔住他道:“別去,把你的被子給我蓋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