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女仆的思念.1
巴克狼人部落中的天空永遠都是黑夜,月亮陰晴圓缺代替太陽永恒地挂在夜空中,哥特式的古老城堡一片寂靜陰森,而城堡前巨大的噴泉池在月光下粼粼發光,細看之下那是月光折射的波光而是一條條帶着銀色鱗片的小魚。
馬丁靴踩在光滑可鑒的大理石上,一身黑色勁裝的銀發少年面無表情地看着等候在城堡前似乎已經很久的幾個黑衣袍人,漫不經心地走上去。
“哥,怎麽才回來,父親大人看起來似乎很生氣的樣子。”9號,哦不現在應該叫林遠他憂心忡忡地對贏朗說道。
金俊恩擂了一下贏朗的肩膀,“呀,臭小子什麽時候能不讓人這麽擔心!”
贏朗淡淡瞥他們一眼:“過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不是在午夜之前回來了嗎?”
琥珀是他們隊伍中唯一的女孩子,但是行事作風能力上來說完全不輸給任何人,尤其是詭谲狠辣的心思。琥珀不服隊伍中的任何一個人,除開贏朗,她看着兩手空空的贏朗不由得皺眉:“父親交給你的任務呢?贏朗哥,你不會失手了吧?”
贏朗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我有分寸。”
琥珀有些着急:“巴德父狼已經插手了,甚至今天當着衆人的面讓父親大人難堪,你如果再沒有完成任務,父親大人恐怕不會輕易饒恕你。”
他們是伯格千挑萬選培養出來的下屬,因為不凡的能力所以他們在巴克狼人部落中擁有崇高的地位,可是這份殊榮背後是他們每一次在鬼門關徘徊的危險,是手上層層累下的鮮血和業障。如果不能為伯格驅使,那麽相應地就會有更加嚴厲而殘酷的懲罰。
如果熬不過去,會有下一個狼人随時替代自己。
贏朗身形微微一頓,但又迅速地離開走進城堡中,他微微揚起下巴冷漠地說道:“這個還不用你來提醒我。”他時時刻刻地都記着自己的身份,記着背負在自己身上的枷鎖。
暗金色的光芒讓中間的盤旋樓梯異常的漂亮,而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少年插着褲帶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丹鳳眼微挑的弧度帶着嚣張和霸道,迎面而來的是傲慢又狂拽的神氣。
贏朗停下來,看着他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原、非、野?”
“啊,是前輩啊。”狼奔頭露出少年漂亮的美人尖,原非野輕巧地坐在欄杆上,玩味地打量着贏朗,偏頭一笑,“伯格教父他索心咒的滋味不好受吧,沒想到前輩還能堅持這麽久,不愧是傳說中教父手下的第一能力者。”
贏朗緩緩走上臺階,他微微一挑齊整的劍眉:“呵,又是你,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明目張膽地走到原非野的面前,看着已經警惕的少年仍然如同閃電一般的速度,他的手掌精準地覆住原非野心髒的部位——最薄弱的地方。
原非野瞳孔猛地一縮,贏朗似笑非笑地說道:“不要妄圖挑釁我的底線,如果現在我的手指用力,猜一猜,你還有命見到外面的月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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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克部落中,所有人公認,贏朗的實力只屈居于父狼和教父之下。沒有人會置疑他的這句話到底是不是玩笑,因為挑釁銀狼的驕傲會招來血光之災。
果然,原非野的笑臉一僵。
冰冷的十字架耳釘泛着冷冽的光,贏朗哼了一聲淡漠地收回手,“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但是我還不想讓你的鮮血弄髒這裏的臺階。”
他走過原非野的身邊,用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低聲說道,“趁着現在我還沒有生氣慶幸一下吧,如果你将她的事情說出去,那麽今天我也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你。”
原非野惡狠狠地盯着他:“贏朗,從骨子瞧不起其他人從言語上輕視旁人,難道這就是你們銀狼所謂的天性?做事情不留半條後路,前輩,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小心有一天會死在你這張嘴上!”
贏朗偏頭一笑,“輕視?嘲諷?原非野如果我真的輕視你,你以為你還會向現在這樣淡定嗎?”他永遠都知道傷在敵人什麽地方會讓疼痛最大化,他走過原非野的身邊輕慢一笑,“或者,你覺得因為父狼的緣故,所以沒有人知道你那尴尬的身份?”
原非野眼眸裏面似乎一下子風雪遍地冰川千裏,他緊緊地握住手看着贏朗的背影漸行漸遠,深棕色的眼眸幽幽地,恍若嗜血,“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說完轉身下了冰涼的階梯,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聲音,踏過的地方冰涼的大理石都會出現一個凹下去的裂縫。
贏朗進去的時候,沒想到一身黑色衣袍的伯格教父恭肅地站在原地,酒紅色的頭發披在身後,看到贏朗不滿地皺眉:“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
落地窗前銀色的月光灑在坐在奢華的郁金香椅上的男人轉過身,他的眉眼被歲月染上滄桑的痕跡但是仍然有着俊美的輪廓,細看之下帶着不可隐藏的陰狠桀骜的神情——整個巴克狼人部落的首領——巴德父狼。
贏朗行禮後淡淡說道:“有些事情沒有處理,所以回來晚了。”
巴德父狼看着兩手空空的銀發少年沉聲問道:“當年那個孩子的卡牌呢?”
贏朗淡漠地垂着眼睛說道:“沒有找到。”他的話音落一道紅色的鋒利光芒便從巴德的手指尖射出去直直擊到他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讓少年狠狠地摔在地上,而帶着銀色光澤的鮮血便從黑色勁裝上滲出來。
面無表情地用手指揩去嘴旁的鮮血,贏朗撐着身體再次站起來,銀灰色的發絲擋住他寂寥濃黑的眉眼,倔強而高傲地站着——銀狼一族哪怕只剩下他一個,也會捍衛屬于銀狼的驕傲和尊嚴!
巴德見到贏朗這副模樣暗紅色的眼睛聚起一團怒雲,剛要擡起手伯格就左手放在前胸行禮說道:“尊敬的巴德大人,請不要在意小輩的無禮,對于他我會親自懲罰,不會讓大人失望。”
巴德站起來,冷冷說道:“雖然高傲是狼人的天性,但是服從也是本性,一個不能服從我的狼人是不需要存在于部落裏的。”他走過贏朗和伯格身邊,皺眉,“部落裏出了內奸并且到現在都還有抓到的事情已經夠讓我頭疼了!伯格,審判者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如果那個孩子被其他人找到指正出是你,那麽我一定會在威脅降臨之前先将你送給審判者!”
伯格低頭:“我明白。”
巴德冷冷地看了站在原地像是沒有受過半分傷的樣子的贏朗一眼,拂袖離開。
等到巴德走後,贏朗狹長的雙眸中帶着幾絲疑惑:“教父,我不明白,你在部落中的威望遠遠高于巴德,為什麽還要繼續受制于人?”
伯格哦了一聲,坐回位置上眼神無波地看着他培養出來最鋒利的一把刀,“你是當初選出的孩子中能力最出衆的,那為什麽你的代號不是一號而是七號?”
贏朗的肩頭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着,他淡淡說道:“不過是個代號。”
“那也只不過是個頭銜。”伯格轉動椅子面向月光溶溶的地方,“何況,我曾是個平民,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光是這一點,就注定他不能戴上狼人中的王冠。但是那又怎樣,他依然是整個大陸最大的狼人一族——巴克一族鐵血手腕的教父。
“教父,”贏朗出聲,“能不能告訴我,當初你是怎樣從平民轉換為狼人的?”
伯格背對着少年,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世界——
部落中永遠都是夜晚,而夜晚是這樣的黑暗和冰冷,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他看見過晨曦的光是什麽時候,“也許……是因為這個國度中存在的準則吧。”
讓那個受盡懷疑委屈侮辱傷害的野孩子被驅逐出村落,卻意外地變成了最兇殘的狼人。
“又或者,是因為想到了某個人,總覺得只要活下去,就能再見到她。”
她?銀發的少年抓住了一個敏感的字詞,“你再見到那個人了嗎?”
而眼前的伯格陷入了回憶中似乎不再是叱咤國度雷霆手段的教父,夜空中的星子溫柔地閃爍着,月光越發地薄涼,他紅色的頭發如同孤獨的火焰寂靜地跳着舞蹈,良久,他閉上眼靠在椅子上幽幽說道:“她死了,被不信任她的丈夫殺死的。”
所以,當年才會瘋狂而絕望地進行報複,才會對所有的村民痛恨入骨吧。
他只給了自己三分鐘的時間去回憶過去那個懦弱而渺小的野孩子回憶那段心酸又發甜的光陰,無能到受人欺淩無能到甚至不能保護自己深愛着的人,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又成為了這個國度金字塔上的男人。
“贏朗,去煉獄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少年頓也沒頓,似乎這已是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結果,“是。”
在他離開房間之前,伯格出聲說道:“我不想知道為什麽你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當初那個女孩,但是你要記住,身為一個殺手不應該有太多沒用的感情。”
感情?
贏朗微微低頭:“我知道了。”
聽到門被輕輕合上發出了吧嗒的一聲,伯格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枚古金色的銅表,滿是傷疤的面容上是難得的溫柔神情。他輕按住銅表下面的開關,啪地彈出一張小小的照片,而照片上黑白的女子梳着低低的馬尾清麗地笑着,臉頰邊兩個小小的梨渦。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心底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方,那麽照片上女子的笑容恐怕就是伯格在那些充滿背叛謊言殺戮的生命中最柔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