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鏡同化愛情看你離去,你還是活成了心底的秘密,不曾明目張膽的注視,深藏在嬉笑中不露痕跡。
——《深藏》
近半分鐘過去,沈晚星挂掉電話閉着眼,呼吸漸漸平緩。
七年過去了,沒想到付騁安在此時卷土重來。
埋藏了這麽多年的東西,好像示威般的配合着一湧而出,企圖吞噬掉她。
“你跑到這裏做什麽。”秦尋風不急不慢的走到她身邊,與她那一雙淚眼相遇的時候,他的姿态比她放松許多,肩膀微耷着,目光絲毫沒有什麽不自在。
倒是沈晚星臉一冷,倉促的閃躲開了視線。
她薄唇緊抿,眉心微蹙,剎那間,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此時的街道旁阒然無聲,長長的一條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秦尋風斜觑着她,薄細的眼尾上揚,很新奇地看着她。
見她半天不答話,他又輕輕地嗤笑一聲,雙眉微微挑了起來,略微低頭盯着她看,聲音清朗沁潤,淡淡地說:“可以走了?”
沈晚星一聲喟然,輕輕點了點頭。
沒想到竟然在秦尋風面前失了态。
秦尋風依舊盯着她看,神色十分磊落自然,似乎在等她說些什麽。
可沈晚星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随後雙手插兜快步走向停靠在路邊的車。
秦尋風慢慢跟在她身後,審視着她越來越淡小的背影,眉眼忽然間放松下來。
Advertisement
快半個小時過去,幾人來到路歌家門口。
沈晚星走到最前面按響了門鈴,是路歌過來開的門。
“誰啊。”裏面的人問。
“是我,路歌。”她簡短回了句。
“原來是老師啊。”過了一會兒,路歌打開了門,看見門外站着三個人時,明顯目光一驚。
“你也跟來做什麽。”寧征扭頭去看站在他身後的秦尋風,一臉不悅。
秦尋風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跟他計較。
“媽媽出去買藥了,咳咳——”路歌用手掩唇,把門推開了更大一些,“你們進來吧。”
沈晚星第一個換好拖鞋走了進去,被路歌帶進了她的房間。
“老師您怎麽來了,老師您坐。”路歌坐在自己的床上,擡手示意沈晚星也坐在她床上。
沈晚星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從書包裏拿出個本子出來:“我來給你送教案和作業了,今天講的東西都在上面,你回來上學的時候再帶給我。”
“麻煩老師跑一趟了。”
“不麻煩。”
寧征走過去關上了路歌的房門,轉身靠在旁邊的牆上慵懶的站着,雙臂環于胸前,目色微冷。
“你站在那裏跟偷聽有什麽區別。”秦尋風睥睨了他一眼,走到一邊的沙發坐下,整個人像一個散發冷氣的空調,“過來,我有話問你。”
“切。”寧征扯了下唇角,不情不願的慢慢走過來坐下,“有什麽可問的。”
“那個女生身上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秦尋風把玩着腕上的表,漫不經心道:“其他女生你看都不看一眼,沒想到你竟然跑到一個女孩子家裏來了。”
“我是被逼迫來的。”寧征撇了撇嘴,掩飾性的晚下背用手揉了揉脖頸。
“被沈晚星?”秦尋風淡淡擡開眼,平直的唇線微微一動。
“她是誰?”寧征自然問他。
“……”秦尋風冰冷的挪開視線,一雙黑眸略有不适地沉了沉,若無其事道:“你的語文老師。”
“哦對,是這麽個名字,但你上次明明叫她舒什麽來着。”
“別跑題。”
“你這麽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你,如果說是契機吧,我覺得她有點傻。”
秦尋風:“……”
“真的。”寧征一瞬間來了興致,語速慢了下來,“她明明就是喜歡我,卻對我避之不及;寫了詩給我,又不讓我看見;只要一有機會就偷看我,可連句話都不敢對我說;語文成績是學年第二班級第一,但我感覺她是自卑的,就是感覺這個人實在是有點奇怪。”
秦尋風聞言黯然挑眉,口氣似是有點輕蔑:“你喜歡她?”
“不喜歡。”寧征情緒異常平淡,口吻認真道:“只是有些在意。”
“既然她語文好,那你應該多跟她學習。”秦尋風聲音沉了下來,明智的岔開話題。
“為什麽說跟老媽一樣的話。”寧征突然間挑眸凝視秦尋風,語氣輕佻,“這樣會讓我感覺你已經三四十歲了,——老哥。”
“……”
短短幾分鐘過去,沈晚星打開門走了出來,一開門便對上了秦尋風的目光。
下一瞬,寧征完美起身擋住了他身後的秦尋風,吊兒郎當的走到沈晚星面前道:“這就要走了?”
“難不成你要留下來做飯。”沈晚星背好了書包,站在寧征身邊比他看起來還像高中生。
“開什麽玩笑。”寧征不屑與她争執,毅然決然轉身對着還惬意坐在沙發上的秦尋風道:“哥,走了。”
離開的一路上,沈晚星也只跟寧征說話,從頭到尾只跟秦尋風客套了幾句,一夜又這麽過去。
回到家後,平靜了一晚的沈晚星情給舒莞荟打了通電話。
舒莞荟接通電話前,看見了好幾通未接來電,一下子就着急了:“發生什麽事了,我剛才沒看手機?!沒有事情吧!”
“你還記得付騁安這個人嗎。”沈晚星靜靜問她。
“就高中時秦尋風身邊怪裏怪氣的那個人?”舒莞荟嘗試着回憶。
“嗯。”
“我一見他就渾身不舒服,他怎麽了,欺負你了?”
“他好像是擎風公司管理層的人,今天他聯系了我,再次用秦尋風來威脅我。”
高中畢業時,回憶中的那個人曾經說過,只要她對秦尋風動了一點心思。
他就會毀了秦尋風。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他又再次出現了。
“那這個擎風集團你還真不能跟他們合作了。不過這孩子是真變态啊,怎麽會有像他這麽扭曲的人,——你打算怎麽辦。”舒莞荟從椅子上站起來,忙問她。
沈晚星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慢慢道:“我打算跟他見一面,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畢竟我不可能一輩子為了他四處搬家。過了這麽多年我又遇見了秦尋風,所以我不甘心就這麽離開。”
“那好,有事就聯系我。”
“莞荟。”
“嗯?”
“謝謝你。”
“又來了不是,你這逢人就說謝謝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掉。”
“我習慣了。”
“行吧,那我也習慣了。”舒莞荟回她。
沈晚星跟舒莞荟又唠了好長時間後才挂斷了電話,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再也沒有見到付騁安這個人。
電話打過去,是空號。
他再次消失不見,快到讓沈晚星險些忘記,這個人無論何時都不該忘記。
第二天,沈晚星離開家來到樓下時,一輛車異常突兀的停在小區裏,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剛要繞過去走開,車子的喇叭陡然間響了一下,車窗緊跟着搖了下來。
秦尋風他聲音清淡,手握在方向盤上松了松:“上車,我送你。”
“不用,謝謝。”沈晚星沖他客套的彎腰點了點頭,微風輕輕吹過,她卻一下子提不上來氣。
“你不是要參加訂婚宴。”秦尋風打開車門走下來,替她打開車門,“你朋友怕你走錯路,拜托我來接你,地址也是她給我的。”
那一瞬她驚覺擡眸對上他的視線,思緒萬千哽在喉嚨,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順着他聲音落下的片刻,她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看着她這一副突如其來的防備姿态,他忽然莞爾。
秦尋風的手一瞬松了勁,車門被重重關上,他就站在那裏看着她,聲音短促有力:“再不出發可能會遲到,還要再考慮下去嗎——”
“知道了。”沈晚星低頭避開他的視線走到後座處去拽車門,幾乎就在一瞬間,一片溫暖覆在手背上。
她僅僅呆愣了不到一秒,随即觸電般的把手撤開。
“後座有東西,我建議你坐副駕駛。”秦尋風站在她對面不遠處,順着她的目光擡了擡下巴。
“哦——”
沈晚星上前剛要去拽門,視線一低看見秦尋風的手伸了過來,想起剛才那一幕,她的手僵在半路。
車門順勢被拉開。
“謝謝你。”沈晚星微微彎身走了進去,擡手去拽安全帶的時候發現安全帶卡住了,她眉頭一擰,聽見另一道門關上的聲音。
“你松手。”秦尋風面無表情的側身過來幫她拽出了安全帶,随後扯着安全帶往她面前一遞,“你應該可以自己扣得上。”
“謝謝你。”
“謝我什麽。”
沈晚星不假思索的回:“謝謝你送我。”
車剛發動,秦尋風就問了一個讓她始料不及的問題:“知道我的名字嗎。”
“我不知道。”
秦尋風若有所思的動了下按在方向盤上的手指。
他低低一笑,漫不經心道:“這回寧征沒有告訴過你我叫什麽?”
他在指上次“寧征告訴了她,他有女朋友”那件事。
“他在我面前只稱呼你為哥哥,從沒喚過你名字,我想——,應該要稱呼你為寧先生。”
好一個寧先生。
秦尋風在心裏想道。
沈晚星一本正經的扯謊瞎說,用餘光看向秦尋風的時候,發現他正挑着那雙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眼神格外清澄。
秦尋風收攏嘴角,眼皮折痕很深:“想聽什麽歌。”
“常柚的《深藏》。”
“什麽——?”秦尋風騰出空來播歌的手頓在原位,綠燈換成紅燈,車停在路中央。
“是比較冷門的歌,聽其他人的也沒關系。”以為他不曾聽過,她好心解釋道。
“沒——”秦尋風點開了自己常聽的歌單,《深藏》這一首歌赫然立在眼前,“你喜歡這首歌。”
“我是喜歡這首歌詞。”沈晚星淡淡一笑,把頭別向另一邊。
“……
噩夢吞噬人心變賣期許
眼淚叮在心上吵着說想你
就讓不願透光的愛意
深藏在回憶裏生生不息”
“破鏡同化愛情看你離去
你還是活成了心底的秘密
不曾明目張膽的注視
深藏在嬉笑中不露痕跡
……”
時間随播放的音樂流逝,沈晚星慢慢閉上眼,陷入另一路夢鄉。
她沒有說,這首歌的作詞人——是她。
尋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