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忽悠大師
“指揮”, 孟莘從測算機器前擡頭，聽見開門聲，正好撞上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蘭斯面色沉靜, 朝她點了點頭、
“胡哥出去了, 是找他麽？”
孟莘快速結束手上的工作，準備點開光腦聯系胡星。
她以為蘭斯有什麽需要和胡星談，畢竟對方是随軍的機甲師負責人。
但蘭斯只是搖了搖頭，他将手上帶着點機械連接手套摘了下來，用權限關閉機甲室的大門, 然後精神力緩慢，如同流水一樣輕柔的探出去，在周圍包圍成一個隔絕的屏障。
這些都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 孟莘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句幹嘛。
等到做完這些，蘭斯的藍色瞳孔帶上了一些審判的情緒，他眸光打量着孟莘, 在一室靜谧中開口問道：“長虹星虛拟場景中, 為什麽你沒有選擇前往雲上天城？”
這是蘭斯很早以前問過自己的問題。
那時候，聽聞狄莫納什最後一絲血脈消失，雖然所有人都理解主指揮只是進行了正确的決策, 但蘭斯依舊無法原諒這樣的失誤。
這個失誤的背後，有整個長虹星的冤魂。
結束泾河戰役的那個晚上, 他問過自己, 為什麽要選擇前往雲上天城。
如果, 他懸着留守長虹星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其實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指揮并不具有力挽狂瀾的力量, 當時能夠輕易摧毀尚雅的原因, 也能夠摧毀他。
孟莘沒想過他會特意過來一趟, 就為了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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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想到全息訓練中那種陌生的感覺，她身體不受控制的打了寒戰，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在機甲室休息的長椅上坐下，“長虹星戰役每一個軍校生都學過吧，雖然我不确定什麽原因導致了長虹星潰敗，但想着，雲上天城的戰略力量已經足夠了，沒必要連主指揮一起調任過去。”
孟莘實話實說，讓蘭斯手掌不禁握了握。
所以說，當初主指揮前往雲上天城就是一個錯誤決定麽？
孟莘并沒有論二者的優劣或對錯，她不是一名專業的指揮，無法根據戰情做出完美的部署，她的一切行為都是建立在蘭斯創造的歷史的基礎上。
“指揮和阿莫上校有感情，你不願意放棄他，但我不一樣啊，我和他又不熟，我只知道，所有危害帝國的因素都要徹底扼殺，這種情況下，就算阿莫上校叛逃，也不會對守衛雲上天城造成任何影響。”
孟莘面無表情，近乎冷漠的說着這樣的話，她漆黑的眼睛在燈光下泛出一圈淺淺的流光，顯得神情極其冷漠。
但這些就是她認為的事實。
蘭斯斂眸，并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孟莘并沒有對比二者的決策，她打心裏清楚，無論是誰，在蘭斯當時的境地下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沒有人知道長虹星會有這樣的隐患和結局，就像當時沒有人知道雲上天城竟然有因素導致，一位忠心于帝國的單兵叛變。
對比起來，當然是後者更加危險。
“對了指揮”，既然蘭斯主動找上門來，孟莘也想起來了自己要做的事情，“這一次也是你操控蟲族和我對抗麽？”
蘭斯搖頭。
話還沒出口，就聽見孟莘眼神落在前方，緊擰着眉：“在勾連前線指揮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很奇怪的精神波動。”
她轉頭繼續道：“機甲師的精神海極其穩定，更何況，子蟲擁有那麽強大的精神污染，我殺了那麽多的子蟲，從來沒有一丁點失控跡象，但那股精神波動入侵的一瞬間，精神海好像不受控制的紊亂起來。”
蘭斯瞳孔隐約一縮，他盯着機甲師沉靜的黑色瞳孔，确信孟莘并沒有誇張其詞，她平靜的說着一件恐怖的事情。
蘭斯突然意識到，他斂眸，眼睫遮住眸中的情緒。
孟莘只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從指揮短暫的沉默中，看出了他的驚愕，于是順理成章的繼續思考下去。
“機甲師都這樣，如果是精神力本就外放的指揮，會不會也在同一時間被操控，進入狂化狀态？”
孟莘合理的猜測着長虹星潰敗的背後原因。
只有蘭斯知道，她進入的并不是什麽全息場景，而是當年戰後，他親自前往長虹星廢墟，用信息采集技術，将長虹星的戰後進行造景回溯，孟莘說體會到的，就是當年長虹星所發生的一切。
造景只有一個，使用過就會消失，蘭斯曾經猜測了許多的情況，最後在她身上驗證了。
“孟莘。”
他直面機甲師，唇齒間喊出她的名字。
“有一件事，希望你明白。”蘭斯認真的道，“和你進行對抗的并不是我，全息畫面中出現的一切，都是算法拟定的結果。”
造景算法會最大程度複刻那個時空，然後将捕捉到的所有波動盡可能的完全複制。
孟莘挑眉，緩慢的點了點頭。
“哦。”
“但我還是覺得那樣的精神力很奇怪，說起來，”她笑了笑，眼睛随之彎成月牙形，“好像只在子蟲身上感受過。”
那是一只戰鬥天賦的蟲族，據說是母蟲的第一個複制體，和母蟲擁有極高的重合度，也是孟莘鏖戰最久的一只目标。
“搞得我以為星艦上進了蟲子。”
孟莘笑着打岔。
蘭斯神色收斂很多，“戰師團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他一本正經保證。
孟莘笑着沒說話，指揮随之又看了看她面前工作臺上的機甲戒指。
胡星是個很有情調的人，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拘小節，但總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格外有條理。
比如試管架都要排的整整齊齊，然後用繩子綁在一起。
再比如，機甲戒指也要放得整整齊齊，然後用繩子綁在一起。
于是，但機甲戒指很多的時候，工作臺上就會放一長串，好像大號镂空的寶石珠子串成的項鏈。
“明天外勤”，蘭斯目光從桌面收回，然後停頓在孟莘眼底的一圈淡青色痕跡上，狀似無意提醒，“早點休息。”
“胡星最近都挺閑的，解決這些綽綽有餘。”他直接在工作臺上敲了敲。
然後擡步朝着門外走去。
孟莘理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朝他背影看過去，只看到指揮轉身時留下的帶着微紅的耳尖。
胡星只遠遠叫了一聲主指揮，原以為兩人幹脆的擦身而過，就如同這麽多天來萍水相逢的緣分，卻沒想到蘭斯腳步一停，語氣雖平淡，但帶着幾分打抱不平的勸導。
“胡師，最近外勤比較少，工作也分配好。”
不要只顧着吃，什麽都交給來打工的軍校生做。
蘭斯語重心長的在胡星胸|前的箱子上點了點。
然後在機甲師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走遠。
不然幹嘛暗搓搓提醒他工作進度慢了。
聽聽，還分配好，不愧是主指揮。軍部浸淫那麽久，場面話說的倒挺會給他留面子的。
胡星有些心虛的看了眼孟莘：“主指揮沒說我什麽吧？”
孟莘正在輸入機甲數據，聞言從光屏前擡頭，故作思考的想了想，然後重重點了兩下頭。
“說了。”
孟莘看着他，一本正經忽悠：“指揮說，你得快點把這些解決。”
她指了指面前一串機甲戒指。
胡星眼前一黑，嘴裏不停念叨：“完了完了，我就知道，前一陣子我研究你做出來的瞬發槍耽誤了幾天進度，我還以為今天趕一趕就完了！”
“主指揮眼睛怎麽這麽毒啊，這都能看出來？”
其實這些一晚上是能做完的，畢竟需要大範圍修複和改裝的機甲早就做完了，剩下的只需要修改一下數據就好，胡星完全能完成。
沒想到還真能忽悠到他。
她看着胡星忙碌的身影，緩緩伸了個懶腰。
次日，星艦到達邊緣星，孟莘無比精神的翻身收拾好自己，推門出去時撞見胡星。
對方眼睛下面像挂着一個青色布袋，深且重的兩個黑眼圈看起來像大半年沒睡覺。
他打起精神起來，将連夜趕工完成的機甲戒指一一送還，然後收獲隊友們敬佩且感激的感謝。
孟莘路過時，胡星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裏水霧都沒散，瞥見她，馬上停了動靜：“小孟啊，今天就是最後一趟，要珍惜啊。”
“以後沒有你在我要怎麽過啊。”
胡星想到失去了孟莘的昨天晚上，神情頓時比孟莘還要悲傷，看的她尴尬無比的收回想要安撫的手，然後略顯無情的道：“小胡哥，要不你還是回去睡一覺吧，我只是回軍區了，不是殉了。”
也不必哭的這麽傷心。
胡星頓時收了哭腔，無奈的看着她無情的離開。
然後才低聲認真道：“小心點啊。”
“昨晚上做夢，都夢見你出了事。”他小聲嘀咕，但看着孟莘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