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深夜裏
其實這也是霍陵第一次跟兒子如此親近，會有此改變，還要感謝他太太。
因為常年不在家，跟他兒子接觸相處得少，霍陵跟他們兒子的相處模式，一直是生疏有餘而親近不足。
再加上小家夥從小表現的就早熟，從來沒見他撒過嬌，活脫脫是他大伯的翻版，霍陵有時候并沒有把他當一般的小孩看待，父子間的相處趨向于成熟平和。
要不是他太太車禍後的改變，也改變她與孩子的相處模式，他只怕到現在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這段時間他也工作忙，幾乎很少跟孩子通視頻，倒是經紀人在朋友圈裏看到他兒子的照片，偶爾也會提醒他去關注。他太太發的照片并不多，寥寥幾張，卻也讓霍陵看到了他兒子不一樣的一面。
那是一個完全鮮活的，帶着這個年紀特有的童真的盛煜傑。
霍陵不知道這是他兒子本來就有的一面，還是在他媽媽影響下漸漸變得活潑且更像個孩子，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這一點上遠遠比不上孩子的媽媽。
孩子的媽媽意識到問題所在，用行動去努力去彌補，并且也成功了，而他現在不過是複制着她做過的路，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霍陵的這番心态，盛煜傑是不理解的，小家夥第一次被人這樣馱着走，還是他心裏崇拜又不知道該怎麽去親近的爸爸，這種體驗在盛煜傑年幼的時光裏，毫無疑問是新鮮的。
雖然盛煜傑也因為高度而恐慌，甚至忍不住緊緊抓着他爸爸的手腕，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從高處掉下來，眼睛盯着他爸爸的頭都不敢移開，小家夥幾乎從頭發到腳趾頭都寫滿了僵硬和隐憂，可另一方面，在霍陵看不到的位置，小朋友的嘴角也不自覺的裂開，幾乎咧到耳後根去了，無聲的笑着。
霍陵穩穩的邁開步子，走了幾步後，大概是因為發現他爸爸走的穩當，絕不會有把他甩下來的可能，盛煜傑也漸漸放心了下來，又加上适應了這個高度，因為緊張而繃得緊緊的小臉，終于敢轉着眼珠子四處溜達了。
看的第一個方向就是廚房，盛煜傑這個角度，剛好看得到他媽媽在切東西的背影，眼睛一亮，剛想喊他媽媽轉身來看自己一眼，霍陵卻好像頭頂長了眼睛一樣，拍了拍小家夥的手，無聲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盛煜傑眼珠子一轉，乖乖把剛要出口的話咽下去，小小聲的“噓”了一下，安靜的被他爸爸托着來到廚房門口。
廚房是開放式的，但也做了個拱門的造型，白色的表面，刻着精致的雕花，父子倆悄無聲息的，就靠在了這門口，一齊看着廚房裏那道纖長的身影忙碌着。
秦詩儀現在倒不是在切菜，青椒和洋蔥她已經三下五除二給切好了，牛肉也切成絲放好調料腌制着，處理好的材料都用碟子整齊的碼盤，就等着下鍋炒。
但是意面卻沒這麽快煮熟，秦詩儀站在這也沒事幹，索性又去冰箱裏拿了幾個橙汁，打算榨兩杯果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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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兒子這麽能炫耀的樣子，等下看便宜老公吃着飯，指不定又要炫耀她榨果汁的技能，便宜老公聽了說不定又表示想吃，反正遲早要弄，與其被動，還不如主動些，一起弄好，省事許多。
唉，兒子太崇拜自己也挺讓人苦惱，大概就叫甜蜜的煩惱，秦詩儀心裏嘆着氣，埋頭幹活的時候，嘴角卻不自覺的彎起來，要不是她五音不全，大概這個時候輕松惬意的能哼起調子來了。
切好橙子，跟其他材料一起倒進果汁機裏，按下開關榨果汁，趁着這個空隙，秦詩儀把切水果的刀具砧板洗了擦幹，放回原位，收拾完料理臺，果汁也榨好了，秦詩儀拿了兩個漂亮的玻璃杯出來裝。
想了想，秦詩儀又拿出水果刀，學着餐廳裏的樣子，把剛剛用來調和口感的檸檬，切了兩個薄片下來，別在杯子旁邊做擺設。
果然榨好的橙汁瞬間看起來就高大上了。
端詳過後，秦詩儀滿意的點頭，覺得自己真是天才，這手藝再練練，都可以去開餐廳了，就開那種她暑期兼職過、一盤水果沙拉都動辄上百的、貴死人的西餐廳，做一個每天躺着數錢的、快樂的老板娘。
秦詩儀志得意滿的笑着，一手端一杯橙汁，準備把東西放到餐桌上去，就可以開始炒意面了。
結果剛轉身，秦詩儀就看到一大一小，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的，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毫無防備的秦詩儀，吓得差點把手裏的杯子給摔了！
“幹嘛站在這裏？！”秦詩儀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成了驚悚了，說完後發現便宜老公頭頂的小朋友半張着嘴，呆滞的看着自己，秦詩儀才回過神來，似乎她剛剛語氣太重了？把小朋友吓到了？
那就不好了啊。
正遲疑着，耳邊傳來溫潤中帶着一絲嘶啞的磁性的男聲：“抱歉，本來想打招呼的，沒想到你忽然轉身，吓到你了。”
“沒有沒有。”秦詩儀也忙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如果人家不是故意，那她剛剛的語氣确實有些重了，把小朋友都吓成這樣了。
秦詩儀越想越愧疚，面上也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再柔和一些，溫聲解釋着：“我的意思是既然累了，就去客廳坐着吧，我這裏很快就好。”
“剛剛陪小傑玩了會兒，精神到時候好了一些。”霍陵也溫和的笑着，看樣子是不打算接受秦詩儀的提議，反而要站在旁邊圍觀下去了。
秦詩儀尴尬的呵呵了兩聲，心想做菜不就炒個菜嗎，有什麽好圍觀的？
但是等秦詩儀擡頭跟她兒子對視了一眼後，想繼續勸下去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小家夥看着不動聲色，但是瞧着他眼裏掩飾不掉的興奮，就知道不過是假象而已，另外小朋友一只手還老老實實抓着他爸爸的手腕，另一只手卻悄悄摸着門上的雕花，藏在小身子後面，這裏摸一下，那裏碰一下，活脫脫像個患了多動症的小孩，還一副自己小舉動很隐晦，誰都看不見的樣子。
秦詩儀看他這樣，哪裏不知道小家夥也喜歡跟他爸爸親近。難得見到兒子這麽高興，幾乎都忘了形，秦詩儀也舍不得讓小家夥失望，打算自己忍一忍了就算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家夥在她面前表現得可不動聲色了，最多就紅一下小耳朵，但是那個小模樣在他爸爸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秦詩儀這麽一想，心裏有些酸溜溜的，連聲音都低了下去：“那你們讓讓，我放個東西就過來炒面。”
“好。”霍陵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微微側了身。
秦詩儀放下杯子，回到廚房撈面放涼，過了幾遍冷水後撈起來瀝幹水分，放在旁邊備用，這才來到竈前開火倒油，等油溫變熱的空檔，秦詩儀在心裏吐了口氣，簡直想跪求便宜老公別看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倆個現在都盯着她瞧，秦詩儀不管挪到哪裏，感覺到身後兩道炙熱的視線緊緊跟着她，明顯到讓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被人這樣用堪稱放光的眼神盯着，其中一個身份還超級複雜，兩人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本質上卻不過是兩個陌生人，裝熟悉也不好，裝陌生也不好，總之做什麽都不對，秦詩儀只能了離便宜老公有多遠離多遠，結果現在，被最想逃避的人靜靜盯着，她還能好嗎？
秦詩儀趕緊深呼吸一下，告訴自己不要慌，就當後面的是燈泡好了，看兩眼又不會懷孕，她炒自己的菜。
好在秦詩儀心裏翻江倒海，動作還是很自然的，見油溫熱了，倒牛肉下去翻炒，炒得差不多了，肉香味出來，又把青椒和洋蔥，翻炒十幾下，在高速運轉的油煙機下，濃郁的香味東咀藏不住，鑽入身後兩人的鼻子裏。
秦詩儀已經沒心情管身後了，意面倒進鍋裏，她要不停的翻炒防止粘鍋。
舊金山現在相當于初秋的季節，海風把夜晚吃得越發清涼，秦詩儀睡衣都換着長款的，剛起來的還是還感覺有些寒意，只是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加衣服。
然而這會兒，秦詩儀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她的右手依然飛快的翻動着鏟子，身後的人仿佛能看到一縷縷的香味，從她纖細的指尖逸出來。
深夜，廚房，忙得不可開交的女人，和倚牆而靠的父子，誰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室內，燈光似乎把人影拉得更長了。
霍陵的嘴角彎着，眼神也越發柔和，心态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放松。無關愛情，只是因為在這樣疲憊的深夜，還有一個人為你不辭辛勞的忙碌，而身旁的，又是你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如何不叫人感動？
說起來，霍陵雖然名氣大，地位也高，出行一大堆工作人員，別看在這棟公寓裏才住了他和經紀人，那是因為這邊不方便，大部分工作人員都被安排在了劇組準備的酒店裏，化妝師造型師司機和各種助理，加起來小十個人吧，出門那叫一個前呼後擁。
不說霍陵還有一個只負責他一個人的經紀人，所以工作生活一把抓，把人照顧的無微不至，事無巨細。
單是霍陵的生活助理就有兩個了，雖然開掉了一個，但剩下的這個小林，對他更叫一個千依百順，對于霍陵的吩咐幾乎是鞠躬盡瘁的去完成。
養了這麽多人，工資也不是白給他們開的，這些工作人員事無巨細，可以說霍陵無論是在家還是在片場，都被照顧的服服帖帖，幾乎稱得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可是身邊這麽多人，霍陵要找一個能在深夜為他忙碌的人，還是用那種理所當然的心态，不必擔心會造成不良的後果，那還真是找不到。
霍陵是個好老板，他自己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身邊的工作人員也跟着不得停歇，工資開得再高也是他們應得了。好不容易有幾個小時的休息，大家都身心疲憊，他哪裏好意思再讓人家勞累。
再說也不方便，他們到底住得遠些。
吳哲偶爾有空的時候，倒是承包了霍陵的三餐，他的手藝，在團隊這群糙爺們女漢子中顯得無比清新脫俗，拯救了霍陵的人生，然而吳哲不說是霍陵的經紀人，兩人更是朋友是好兄弟，霍陵也不能把人當傭人，需要了就使喚。
總得給大家一個休息的空間。
當然最重要的是，霍陵是藝人，偶爾劇組收工得早，導演制片人他們有閑情逸致，也會請主演們去泡個吧，或者幹脆就在片場裏喝點啤酒吃些夜宵，光是這樣一頓，都夠霍陵運動好久了，哪裏還敢半夜回家加餐。
事實上霍陵也只是逗一逗秦詩儀，聽經紀人說他太太喜歡上了做菜之後，他心裏的确有些好奇，也沒有想到他那麽一說，自己太太就這麽聽話的去弄了。
要是換作以前，恐怕沒這麽好說話，
霍陵挑了挑眉，對自己的判斷倒也不是很确定，畢竟他以前也沒有對太太有過近似無禮的要求，不，他以前就沒對自己太太提出過要求。
倒也不好比較。
等秦詩儀把滿滿一盤的意面放在桌上的時候，霍陵第一次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沖動，雖然不應該這麽想，但是他太太的廚藝，真是出人意料，看起來好像真的很不錯的樣子啊……
他要是把這一大盤都吃完了，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應該要多增加一個小時的運動量，才能把這熱量消耗掉吧？
霍陵大腦裏飛快的計算着，雖然面上還保持着不動聲色的微笑，但他沒有動作，也讓秦詩儀看出了一絲不對勁，秦詩儀大概也猜到了某人心裏的遲疑，=。
這回輪到秦詩儀得意了，強忍住快要逸出嘴角的笑容，關心的問候着霍陵，
“是不是不夠吃？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的食量，只是想到你要控制體重，所以就少做了一點。”
秦詩儀這回是睜眼說瞎話了，裝着一臉關切的樣子，根本就是存着這個心思，巴不得便宜老公多吃點，都長兩斤肉出來，才不枉費她半夜從床上爬起來為他服務，也好讓某人知道，随便使喚人是要遭報應的。
得意忘形的秦詩儀到底沒忍住，關切的問道：“你一定能吃完的吧？”
霍陵的桃花眼閃了一下，在燈光下漾着醉人的波光：“詩儀如果餓的話，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我不餓，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秦詩儀更興奮了，巴不得霍陵趕緊坐下吃飯，仰着頭，伸長手臂看着盛煜傑道，“寶貝，下來了，讓爸爸坐下吃飯。”
盛煜傑便也朝他媽媽張開手，要撲過去的樣子，霍陵見狀便半蹲下身子，盛煜傑準确的撲進秦詩儀懷裏。
“見到爸爸，終于高興了？”秦詩儀笑着點了點小家夥的眉心，問道，“是要坐在旁邊看爸爸吃，還是去客廳看會兒電視？”
小家夥想也不想的道：“現在沒有好看的電視！”
意思就是要陪他爸爸吃飯了，還真是個別扭的小朋友，要這麽委婉的表達着。
秦詩儀也不意外的點了下頭。
霍陵見了他們母子的互動，笑着來到餐桌前，先把旁邊的椅子拉開了，自己才坐到放了意面的位置上。
兩個椅子都挨着，秦詩儀剛彎腰把兒子放到霍陵旁邊，就被小家夥扯了下衣擺：“媽媽，一起坐嗎？”
秦詩儀想也不想的搖頭，又忙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媽媽坐了十幾個小時候的飛機，又睡得太久，現在渾身酸軟，想站着運動一下。”
霍陵正用修長的手握着筷子，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格外的賞心悅目，聽到這話，霍陵擡起頭，用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了秦詩儀幾眼，還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又不置一詞，低下頭去吃東西了。
到底是沒忍住這誘人的香味。
盛煜傑倒是沒多想，小朋友聰明歸聰明，成人的世界卻也沒有那麽好理解的。
于是被霍陵那幾眼看得一陣尴尬，知道自己的謊言被戳穿了的秦詩儀，又因為沒人在語言上表現出質疑，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了，在小朋友身後左扭扭又扭扭，表示自己真的是在運動。
秦詩儀不知道，她這動作呈現在男人的眼角餘光裏，就是一只成了精的毛毛蟲在蠕動。可笑又滑稽。
只是霍陵家教好，不習慣道人長短，于是秦詩儀還當他一心吃飯，根本沒有關注到自己。
雖然這行為是傻缺了些，但沒有人關注，秦詩儀也少了些尴尬，不知不覺間，動作就放開了，直到看到她兒子湊到便宜老公跟前——
秦詩儀動作一頓，小家夥這是要搶食的樣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