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2
那日自己得以脫險,多虧彭于飛不計前嫌和姜淳淵合作。
那個安靜腼腆的男孩成了一個瘋子,無藥可救的偏執狂,連大學都不上,前程也不要了。
他尋找自己時的心情,是不是跟自己着魔似尋找姜淳淵的心情一樣?
紙條一角有少許油漬,十幾個阿拉伯數字寫得歪歪扭扭。
攀舒手指在按鍵上來回滑動,稍停,對着紙條一個字一個字按下。
鈴聲響了許久,攀舒皺眉要挂斷時,接通了。
“哪位?”成熟男人的聲音問。
不是彭于飛。
手機都不帶在身邊,想必不在意有沒有自己的消息,已放下了。
攀舒愣了愣,一句話沒說,摁掉了電話。
彭中民緊盯着手機屏幕。
五官本就剛硬,加上不茍言笑,越發顯得嚴肅。
這幾年操心兒子,才四十六歲,已未老先衰,半頭白發。
昌盛地産是彭太娘家的産業,最初只是百來號人的草臺班子,到了彭中民手上才發展成地産大鱷。
彭太于彭中民尚是窮小子時慧眼識珠嫁給他,彭中民感激太太的恩情,對太太極敬重,彭太生彭于飛時難産,三魂去掉七魄,後來也沒再懷上。
兒子不争氣,為攀舒神魂颠倒連大學都不去上,彭中民也沒有在外面搞出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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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打小飛的手機?”彭太一旁坐着,探頭看。
“沒說話,來電號碼所屬地顯示l城,可能是攀舒。”彭中民說。
“攀舒!”彭太從沙發上蹦起來,“為什麽不讓小飛接電話,小飛知道攀舒給他打電話不知多高興。”
“要給他和攀舒說話,我何必沒收他的手機。”彭中民攢眉。
彭太洩了氣,跌坐沙發,喃喃說:“你總不成一直軟禁着小飛吧?”
“當然不可能一直軟禁着他,昌盛還要靠他接班,隐患消除了,我就把他放出來。”彭中民淡淡道,打開手機,把剛才那個來電號碼拉入黑名單。
攀舒挂斷了電話,随手把寫着號碼那張紙條扔進路邊垃圾桶。
來回倒了三班公交車,回到姜淳淵的別墅,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房子面積大,空曠靜寂,攀舒倚着房門站了一會兒,把門廳客廳廚房餐廳的燈全部打開。
明亮的燈光驅走了清冷。
冰箱裏擱滿食材,攀舒挑了幾樣出來。
下米煲飯,洗菜切肉,有條不紊做着。
夜色沉暗,窗外景色看不清,室內的倒是分明,玻璃照着她的身影,像個賢惠的正在為丈夫準備晚飯的妻子。
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熱氣騰騰。
整套的骨瓷餐具盛放,潔白的瓷面上鮮豔的紅葉妝點,襯得食物更加可口。
夜色更深,空曠的房子寂寂無聲。
菜涼了熱一熱,熱了過後又涼。
攀舒打開手機。
沒有姜淳淵的信息,也沒有來電。
十二點,姜淳淵沒有回來,攀舒把菜熱了,夾了一筷子又放下。
跟吃中藥一般,滿嘴都是黃蓮味。
太靜了,咀嚼食物的聲音在靜寂裏被無限放大,空曠的房子變得陰森。
攀舒拿起手機,拔下姜淳淵的號碼又取消,最後,打了鄭谷雨的。
“我在醫院,董事長進手術室後還沒出來,賀美娜也在,俨然姜家兒媳婦。”鄭谷雨不等她問,竹筒倒豆子噼噼啪啪說,最後一句壓低了聲音。
開始周圍有說話聲,後來,靜悄悄的,想必她走開了。
攀舒哦了一聲,一時間不知能問些什麽。
“姜淳淵的精神很差,晚上趙總讓人送了外賣過來,他一口沒吃,攀舒,你不過來陪他?”
陪他?
攀舒沉默。
鄭谷雨一時也沒說話,話筒裏只有電流聲哧哧。
“随你吧。”好半晌,鄭谷雨嘆氣,“你不是那種不懂事的,這麽做肯定有原因,這時候,心上人和父親誰重要,還是給姜淳淵自己衡量好。”
這話什麽意思?
看來,中恒已傳開自己把姜守恒氣倒了的消息,至少高層知道了,不知蔡芬怎生的添油加醋,不然,鄭谷雨不會說這種話。
攀舒想起蔡芬那張面無表情的棺材板一樣的臉,心頭沉了沉,火往上湧。
剛熱過的菜冒着熱汽,攀舒找出保溫食盒倒了進去,蓋好蓋子,擰起往外走。
大門上,門廊白熾燈應聲而亮,明亮的燈光照在不鏽鋼門板上,像面鏡子,裏面的人微眯着眼睛,秀美的眉眼揉合着剛毅,柔情似水和剛烈如火莫名混合。
醫院電梯壞了,維修工在搶修,據說十分鐘就能修好。
攀舒不想等,一層一層爬安全梯。
樓層增加,走過的樓梯級數增加,未來的越來越少。
拐出安全梯,攀舒滿頭滿臉的汗水,身上充滿從沒人氣的地方鑽過的灰塵味。
手術室外很多人。
姜淳淵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像是等候宣判的囚徒,慘白着臉,眼神空洞絕望,失魂落魄。
擡頭看到攀舒,他的手霎地攥起。
攀舒緩緩走到他面前,靜靜看他。
早上出門穿的那身衣服微有褶皺,淺淡的妝經過一天時間似有還無,大眼睛沒有早上那麽漂亮動人,臉頰皮膚微有焦枯,暗淡的燈光下,小小的下巴,顴骨突起來,眼睫毛很長,眼窩在陰影下微有凹陷。
姜淳淵心髒尖銳地顫動了一下。
好不容易哄着把她養出點精神來,又把她弄得更加狼狽不堪。
不應該一急一慌,連打個電話給她都忘了。
“這麽晚怎麽過來了。”他微微一笑,拉過攀舒,仔細地幫她抹拭額頭汗水。
攀舒不說話,眼裏漸漸水光朦胧,睫毛微有濡濕,霧濛濛像染了輕煙。
周圍的人一齊側轉頭看過來。
賀美娜箭簇似的目光充滿仇恨怨憤,像要把攀舒射穿。
不自量力!被明明白白拒絕了,還以姜家媳婦自居。
姜淳淵心念一動,捧起攀舒的臉,俯下-身,額頭抵上她額頭。
他的額頭微涼,不一會兒就熱了,像冬天裏接觸到的絲棉被的溫度,柔軟美好。
咚地巨響,攀舒手裏的保溫食盒落到地上。
湯水灑出來,濺到鞋面上。
攀舒沒理會,仰起頭。
姜淳淵低頭,準确地啄住她的嘴唇。
他的嘴裏濃烈嗆人的煙味,她被嗆得想咳嗽,眼角淚水流了出來。
姜淳淵輕咬住她的嘴唇。
細若游絲的疼痛鑽心而入,攀舒一雙手抓住他肩膀,臉頰微微發紅。
姜淳淵抱緊攀舒,抵到牆上,又霎地轉身,把她掐按進他懷裏,焦躁地換着讓兩人身體更契合的角度。
後來,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松開攀舒,把她推進旁邊一間敞着門的沒病員的病房。
房門哐當一聲閉上,皮帶的金屬扣啪答松開,悉悉索索除衣的聲音,壓抑而狂熱。
門板震顫,一下一下像沉悶的鼓點響着,因為寂靜,聲響特別大。
令人血脈贲-張,浮躁難耐。
攀舒任姜淳淵動作,這一刻,她像是在狂風暴雨裏失群的孤雁,終于被同伴找到,倦鳥歸巢,不再孤凄彷徨。
“別害怕,不來真的,只是演一場戲給人看,讓那些挑拔咱們關系的人失望。”他啞聲說。
然而,嘴裏說的話和肢體所做的事完全相反。
沒有觀衆,親吻沒有停止,動作更加激烈,一只手緊摟着攀舒,另一只手從她的衣服下擺探了進去。
攀舒控制不住呻-吟出聲,踮着腳迎合他,發出令人臉熱心跳的聲音。
……
激-情的暴-雨來得快,去的慢。
攀舒軟癱在姜淳淵懷裏,氣息不暢。
“你下午跟我爸說了些什麽?”姜淳淵在她耳邊低聲說。
“不都在傳說我把你爸氣倒的麽?你還覺得有蹊跷?”攀舒低聲哼哼。
“我從小看着你長大的,我不知道你的為人?誰在謠傳,誰就是害我爸的人。”姜淳淵冷笑。
攀舒看到他不同以往的儒雅溫和的一面,他的目光兇悍冷酷,令人不寒而栗。
面前的人是放在中恒網站上的那個人,中恒的接班人,與魑魅魅魈搏鬥毫不怯懼的人,父輩為商的狠辣手段無意識中就蝕骨入髓影響了他。
“我還以為你懷疑我尖酸刻薄伶牙利齒,把董事長刺激得倒下了。”攀舒挑眉,淺笑了一聲。
“怎麽會?着急心慌,才沒給你打電話。”姜淳淵歉然,抱住攀舒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我爸要是會被你氣倒,那麽容易倒下,中恒早就被蠶食吞噬了。”
“我是氣了他,說了幾句有些過分的話。”攀舒掙開身體,把下午和姜守恒見面的情形,以及後來的通話一字不漏講給姜淳淵聽。
“好奇怪,我爸這麽說的意思是不反對咱們結婚了,那他之前做那麽多臜髒龌龊的事為的什麽?”姜淳淵沉吟半晌,微蹙眉。
誰要跟他結婚!
攀舒咬牙。
外面叮一聲鋼板門板響動。
“手術室的門開了。”兩人同時說,不約而同拉開門,又不約而同退回,收拾整理衣服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