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現在離會議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可不湊巧，沈霖川堵在了馬路上。他擡起手腕看看時間，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沈霖川看向前面開車的助理，問：“不是說這條路不堵車嗎？怎麽回事？”
他清冷的聲線中，已帶了不耐。
助理往外探了眼，“好像前面出車禍了。”
沈霖川眉頭皺的更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着膝蓋。半晌，沈霖川終于坐不住，開門走了下去。
前面不遠處，已圍繞了不少人。
人頭躜動，嘈雜聲像水開鍋一樣沸騰翻滾,充滿了空間。
沈霖川眯眯眼，透過縫隙，他看到一頭烏黑的長發，應該是個女人。沈霖川又往前走了幾步，他長得高，就算不站在最前面也能看到裏面的情形。
的确是個女孩兒，穿着黑白相間的連衣裙，身形有些熟悉……
沈霖川盯着看了幾秒，随後，心髒狠狠跳了一下。沈霖川擠開人群，往裏頭走去。
“別擠啊。”
“你幹嘛？”
“我認識她。”沈霖川說，聲音帶了一抹急色。沈霖川走進裏面。此時，他呼吸有些淩亂。沈霖川半跪在地上，顫抖着指尖撫開了遮擋在她臉上的發絲。
再看到這張臉時，心裏像是有人用力捅了刀一樣，生疼。
沈霖川動了動嘴唇，兩個字脫口而出，“餘念……”
“你認識她啊？肇事司機已經逃逸了，120應該馬上就來。”
話音剛落，救護車的嗚鳴聲從後傳來。
人群散開，醫護人員擔子架子上前。
“你認識她？”
“是。”沈霖川回，“我是她……朋友。”
“那你上車，和我們走一趟。”
沈霖川喉結滾動，說：“好。”
“沈總，會議……”此時助理追了出來。
“會議推後。”沈霖川跟着上了救護車，“和他們說聲抱歉。”
助理吶吶然的看着沈霖川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轉身上了車。
比賽還有二十分鐘，球迷接二連三都已經入場。
顧秦站在後臺看着手機，他已經打了三個電話，但都沒人接。顧秦皺眉，不會是不過來了？想起餘念那性子，顧秦又覺得不應該。那小姑娘雖然膽小還容易害羞，但說一不二，既然答應了他，就一定不會放他的鴿子。
“顧秦，你腳真沒事兒？”
其實這次就是國家隊舉行的一場類似于練習賽的比賽，并不是正式比賽，顧秦原本不用出場，可顧秦執意，教練倔不過顧秦，只能從了。
“沒事兒，之前就好了，是你們太大驚小怪了。”
“秦兒，別看手機了，快出場了。”成岩朝他吼了嗓子。
“嗯。”顧秦抿唇，深呼口氣，手指在鍵盤上移動，給餘念發過去一條短信。
[我在等你。]
送達後，顧秦關機，将手機放在櫃子裏，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場比賽是他和成岩。二人出場，立馬收獲了大批的歡呼聲，當然也有一些看球流氓的倒喝彩聲。
顧秦往看臺上環視圈，視線快速掃過周圍，然而并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心裏有些氣悶，這種感覺讓他很是不好受。
顧秦明顯有心事，以往出場時不管怎樣都會和觀衆席上的球迷們打個招呼，可此刻他一言不發，低頭擺弄着手上的球拍。
成岩上前，拍了拍顧秦的肩膀，“想啥呢？”
“嗯？”
成岩和顧秦已有了幾年的交情，單單是他一個眼神，成岩就知道顧秦內心所想。他拍了拍顧秦的肩膀，說：“想那小姑娘呢？”
顧秦挑眉，沉默着算是默認。
成岩輕笑聲：“沒來？”
“嗯。”
他應，有些失落，也有些不開心。
“先比賽。萬一姑娘路上堵車呢？”
顧秦一想，也是。
然而等打到搶七，餘念也沒有來。
不會真出事了吧？
顧秦盯着成岩手上的小球，心猿意馬。
啪！
成岩發球，顧秦一個晃神，丢了這球。
顧秦輸了。
觀衆席上的流氓們噓聲更大，顧秦被吵的心煩意亂，他揉亂一頭墨色的碎發，嘴裏罵了句，扭頭拿起了椅子上的水瓶。
“顧秦怎麽了？誰惹他了？”
成岩拿起毛巾擦拭着臉上的臉，笑道：“自己和自己置氣，別理他。”
“哦。”
其他人應了句，看了眼顧秦後沒再說話。
回到休息室，顧秦脫下外衣，開機。
來電顯示為零。
他長呼口氣，第四次撥通了餘念的電話。
顧秦将腦袋抵靠在櫃上，手指有有一下沒一下的扣動着鐵皮櫃子。
嘟了幾聲後，電話被接通。顧秦張張嘴，還沒說話，那頭就傳來一個清雅的男聲。
“喂，你好。”
顧秦怔楞片刻，眉頭不由緊緊皺起，“我找餘念。”
沈霖川正坐在急救室外，他看着亮起的燈，淡淡開口問道：“你是誰？”
顧秦冷笑，“你又是誰？”
“我是餘念的朋友。”
“我也是她朋友。”
他的聲音中寫滿了不滿。
沈霖川天生聰慧，立馬聽出這男人和餘念關系不一般。他抿唇，握着手機的手不由收緊，“她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
再聽到這話時，顧秦感覺室內所有的氧氣都在這瞬間被抽走了，讓他窒息無比。
顧秦喉結滾動，口中有些幹澀。
“哪個醫院？”
“中心醫院。”
顧秦挂斷電話，動作利落的換好衣服，拿上東西跑出了更衣室。
剛巧碰上了進門的耗子。
耗子看着顧秦火急火燎的背影，吼了一句：“哥，你要去哪兒？”
剛吼完，顧秦已消失在了拐角處。
耗子揉揉頭，滿是困惑。
中心醫院。
急救室的燈已滅了，看着那打開的門，沈霖川起身上前。
“醫生，她沒事兒吧？”
“你是她家屬？”
此刻，沈霖川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點頭，說：“是，我是她男朋友，她怎麽樣？”
“輕微腦震蕩，小腿骨折，需要住院觀察，你先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吧。”
“好，麻煩你了。”沈霖川松了一口氣。
此時餘念被推了出來，她頭上纏着層厚厚的紗布，臉色看着有些蒼白。
沈霖川伸手，不由碰了碰她的臉蛋，下一秒，像是觸電般快速收回。
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下樓去辦理住院手續。
再沈霖川離開後，電梯門打開，顧秦從其中出來。
他拉住一個護士，問：“剛車禍送過來的女孩兒，在哪個房間？”
護士愣了秒，往裏面指了指。
“謝謝。”
顧秦松開她，向裏面走去。
走廊上人來人往，顧秦邊走邊問，成功摸到了餘念所在的病房。他攥了攥拳頭，将門推開。
推開門的瞬間，顧秦迎上了餘念看過來的視線。
她的眼睛和往日一樣黑亮，閃動着褶褶的光。顧秦看着，不由笑了。
顧秦大步上前，拉開椅子坐下。
“疼嗎？”他問。
餘念搖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倆個酒窩。
“怎麽還笑？”
“沒什麽。”餘念笑意更深，眼睛彎成了兩條黑色的玄月，“你比賽完了？”
餘念的聲音不複以往，沙啞，聽起來有些虛弱。
顧秦心疼，低低嗯了聲。
“贏了嗎？”
“沒。”
“啊？”餘念眸光閃爍，她盯着他看了幾秒，說，“是我讓你分心了吧。”
“不是。”顧秦靠着椅背，微眯着狹長的眸，“有贏有輸不是正常的事兒嗎，和你有什麽關系。”
“那就好，你要是因為我輸球，我會很難過的。”
氣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顧秦身子前傾，帶着汗濕的手輕輕撫上了餘念的頭，他看着她，眸光專注，随後，淡淡卻又寵溺的倆個字從他唇間出來。
“笨蛋。”
餘念怔楞，随後笑了。
她抿着唇，笑容腼腆。
顧秦心中微動，彷如忽然下起了六月的雨，清涼，卻也溫暖，讓他整個人都不由沉醉期間。
“顧秦，你那天說的，我考慮好了，我……”
咔嚓。
門突然被人推開。
看着走進來的男子，餘念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似是凝結了寒冰，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冷冽，後歸于死一樣的沉寂。
沈霖川看着顧秦愣了片刻，而後淡淡收回目光，向餘念床邊走去。
“好點了嗎？”
“你怎麽在這兒？”餘念問，眉頭微微蹙起。
沈霖川看了顧秦眼，後斂目，望向餘念，“我送你來的。”
“你撞的我？”
“司機逃逸了。”
“哦。”餘念應了聲，閉上了眼，後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又看向他，“醫療費是你幫我出的吧？我包裏有錢，你可以直接拿，剩下的就不用麻煩你了，還有，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她對他的态度疏離而又滿是排斥。
沈霖川不由将雙手緊握成拳，他閉了閉眼，“這位先生，我想和她單獨談談，你可以出去嗎？”
顧秦挑眉，冷哼聲，沒搭理他，态度強勢。
沈霖川蹙眉，再次望向顧秦。他這次将顧秦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因為來的急，顧秦衣服都是随便套的，更沒有洗澡。現在的他發絲淩亂，衣服褶皺，還散發着淡淡的汗腥味。
沈霖川有潔癖，最不喜歡顧秦這種空有一身肌肉看起來粗暴又髒亂的男人，所以，他對他很沒有好感。
顧秦也對沈霖川沒好感，原因很簡單，長得像是娘炮。
二人目光相觸，又很快離開，一時之間，火藥味十足。
“餘念，我想和你談談。”
其實說開了也好，免得以後再苦苦糾纏。
餘念目光轉落到顧秦身上，她張張嘴，話未出口，顧秦已起身，“我去給你打水。”
待他出去，病房重歸安靜。
沉默一會兒，沈霖川開口，“這些年你還過得好嗎？”
“還行。”
“你母親還……”
“死了。”餘念雙眸平靜無波，兩個字從她口中吐出，淡漠無比，像是再說一個陌生人一樣，她神色間無波無瀾，“自殺。”
沈霖川滿是驚愕，他不由攥緊拳頭，動了動唇，只說出幹澀的四個字：“我不知道。”
“你也沒必要知道。”餘念接話，“你只想和我談這個嗎？”
“餘念。”沈霖川拉開椅子坐下，他看着她，眸光專注，“我想告訴你我沒有忘記過你，我回來找過你。”
可是迎接他的是空了的面臨拆遷的房子。
餘念沉默，顯然不想和他聊這些。
沈霖川深呼口氣，轉移話題：“伯母什麽時候去世的？”
“你走沒多久，晚上，從我卧室的窗戶跳了下去。”
當時面臨高考，餘念壓力頗大，繼父也整天和狐朋狗友喝得醉醺醺，每次回家，面對的都是烏煙瘴氣。後來沈霖川離開，仿佛他從世間消失一樣，走得悄然無息。
餘念輾轉着，找遍了學校裏的每個角落，去了他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後來，餘念清楚的知道，這個人不見了，她再無依靠。
也正是那天晚上，妝容精致的王蘭跑到她房間，開了燈，笑着撫摸着她的發絲，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囡囡，媽媽要走了。記得每天給媽媽留燈，免得媽媽找不到回來的路。”
然後，她步伐妖冶，站在窗前沖她微笑，下一秒，終身一躍。
狹小的房間，燈光忽明忽暗，那時的餘念愣愣地看着開着的窗戶，窗外，是霓虹閃爍，是人聲雜亂；是充斥着血腥味的黑暗。
就在那一刻，餘念瘋了。
餘念回神，說：“你不用覺得有所虧欠，當時還小，什麽都不懂……”
沈霖川喉結滾動，“我認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
他不善言辭，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在她被欺淩時站出來将她護在身後。後來，沈霖川覺得唯有自己成熟強大起來，才能真正的保護她，于是沈霖川答應家人要求，遠赴重洋。
“我頭好疼，想睡了。”
餘念已經不想和他談下去了，沈霖川也知道自己不能逼迫太緊，他抿了抿唇，說：“我把我的電話存在你手機了，要是又需要就打我電話。餘念，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心意從未變過，我會在這裏等着你。”
說完，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出了門，撞上了站在一旁守候的顧秦。沈霖川看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顧秦輕哼聲，上前開了門。
“我問過醫生了，他說觀察兩天，沒大問題就能出院了，不過你的腳要注意點。”
餘念睜眼，笑嘻嘻的看向顧秦，“你怎麽不問那人是誰啊？”
顧秦沉着臉，淡淡吐出兩個字：“情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