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掌心的溫度
“黃濑君。”
我聽到了我的弟弟的聲音,接着我面前的這個人松開了手。我摸着手腕的間隙,他已經跑到了我的弟弟身邊。
“小黑子!居然能在這裏偶遇。”
上揚的語調,和問我是誰的語氣完全不同。
“黃濑君才是,為什麽會在這邊?”
我的弟弟還是和平時一樣,既不激動也不嫌惡。
那個人還在和我的弟弟對話,光看背影就能覺察到他處于一種『興奮』的狀态。在我看來,極不自然。
他和我的弟弟關系很好嗎?
就算是和黑子同一個隊的搭檔、又是同學的火神,也沒有對我的弟弟這樣過。
你是誰?我才想這樣問他。
黑子并沒有想到會和黃濑偶遇。
因為這裏是東京,而黃濑上學的地方是神奈川。雖說兩個地方算得上是同一個生活圈,但現在是工作日。只是他忘了,黃濑還身兼模特的工作。
就算沒有這層因素,開學沒幾天依然在體育館裏見到了他。
在和黃濑偶遇前,自己和火神讨論完牛排,發現在一旁的姐姐不見了。
“真是的,這麽大的人還會走散啊。”
“姐姐肯定還在附近。”
自己身邊的火神有些抱怨,因為他不知道愛花不是人而是姐姐扭蛋。
但是姐姐不會走遠。
黑子的直覺這麽告訴自己,隐約帶着點不安。
“啊,找到了。”
還是火神先發現了。
就在這時,黑子看到了黃濑。
黃濑和那個不知名的姐姐。
只是現在,那個不知名的姐姐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扭出來的姐姐扭蛋——『愛花』。
“黃濑君。”
自己叫住了他,但好像還是晚了。
一旦相遇,那些已經忘掉的東西,就又都卷土重來了吧。
只是讓黑子意外的是,他倆似乎都不認識對方。或許是表現得不認識對方。
“黑子。”
在黃濑把注意力放在火神推着的購物車時,姐姐這才從貨架前走了過來。
她的聲音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一直以來,像是念書一樣稱呼自己,此刻,黑子才覺得她是在叫自己。
聽到她說話,黃濑又停止了和火神交談。
“你去哪裏了?”
“我想買盒餅幹回去的。”
姐姐回答了火神卻沒有看着他那個方向,“你們都買好了嗎?”
“嗯,那我們回去吧。”
并不是有意要無視黃濑。而是待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只會聚集越來越多的女性。所以黑子想盡早離開。
“等等,我有點搞不清楚情況诶,小黑子還是小火神,誰來給我介紹下她是……?”
黃濑聽上去就像真的不認識一樣。
“她是我的姐姐,黃濑君。”
“诶,小黑子原來有姐姐的嗎!?”
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到那張臉後,黃濑記起來了,自己曾在姐姐們的‘逼迫’下,去扭蛋了。那個扭蛋不是一般的扭蛋,而是『姐姐扭蛋』。
自己明明已經有兩個姐姐了,還要像個白癡一樣去做這種事。
因為他的姐姐們,想要一個妹妹。
「說不定涼太扭到的姐姐,正好是姐姐們的妹妹呢~」
就因為這樣的理由,那個叫做『愛花』的姐姐扭蛋出現了。
又想起了姐姐扭蛋這件事。
真是不愉快的記憶。
自己明明已經把她消除掉了,為什麽她又出現了?
黃濑抽了個時間回家一趟,在進家門之前,黑子對他說過的話腦海裏一閃而過。
「她是我的姐姐,黃濑君。」
神情和平時并無二致,但黃濑覺得那一瞬間的黑子非常的認真。
暫且不論兩個人長相相同的可能性,光是小黑子的姐姐,這點就非常可疑吧。據黃濑所知,黑子好像是獨子來着。
不過如果她就是那個姐姐扭蛋的話,反正很快也會被消除吧。
想到這裏,黃濑覺得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涼太,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黃濑涼香疑惑地問道,并打量起他,“我說,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點?”
“是長高了點。”
“那你回來到底是幹嘛?”
涼香跟着黃濑上樓,直到他在長姐的房間前停下。
“你今天有點奇怪啊。”
“涼香姐,我差點就把那件事忘記了。”
“你忘記什麽了?”
“這裏,”黃濑指着房門,笑着對自己的姐姐說道,“曾住着另外一個姐姐吧。”
雖然他笑起來的樣子足以迷倒一大片女孩子,但是涼香不會。
“我以為你忘記了。”
“我是忘記了。”
黃濑絲毫不對自己的姐姐掩飾這一點。
“吶,你怎麽又突然想起來了?”
“那天長姐有打電話給我,問我是不是把女孩子帶到家裏來了。”
“啊啊,原來是那天衣服的事啊……”
涼香自知既然黃濑想起來的話,那就沒必要再否認了。只不過,黃濑接下來的話讓她有點不明所以。
“涼香姐,那些衣服還在嗎?”
“你不會是為了衣服特地回家的吧……”
“只是想看看是什麽樣的衣服嘛~”
沒入水中的肌膚,吸引了缸內的全部水流。聚集在身體周圍的溫水,近乎飽和地包裹着全身,不留絲毫縫隙。
我又回到了這個封閉的空間,靜得聽見來自內部的咕嚕嚕的聲音,從我的軀殼裏發出。
啊,是那些泡泡在體內翻滾着。
像生成細胞那樣。
我是誰?
我把腦袋浸在水面以下,漂浮的發絲提醒着我,腰上的花紋又開始在蔓延。
盡管,看不出來任何變化。
今天握住我手腕的那個人,令我産生了這樣的感覺。
在我看到我的弟弟之後,想要延伸的花紋又縮了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浴缸裏泡了多久,晚上在大賣場發生的事變成幾個片段,不斷地在我的腦海裏回放。
直到響起了“咚咚咚”地敲門聲,我才把頭從水中擡起。
“黑子,今天見到的那個人是誰?”
我打開門,看到我的弟弟站在門外。我希望他能解答我。
“是我中學籃球隊的隊友,黃濑君。”
他的回答幹淨利落,讓我想到了滴落的水珠碰觸到水面的那一刻。
“那,我是誰?”
我看着黑子的眼睛,想要從中找到答案。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時,還什麽都讀不出來。
「她是我的姐姐,黃濑君。」
今天我聽到他這麽說了,就像是替我回答了黃濑君的問題。我希望現在,他再對我說一遍。
“姐姐在浴室裏泡太久了,腦子會暈的。”
聽到他的回答,我有點失望。避開了正面回答啊,“黑子真溫柔呢。”
但我還是努力對他擠出一個微笑。
不希望自己會被他讨厭。
話說回來,黑子還沒提過簽約的事。一直不簽約總有一天會被消除的吧,這種事情我已經通過搜索引擎知道了。雖然不知道消除之後會發生什麽。
“姐姐還是把頭發吹幹再睡覺比較好。”
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他只是盯着我的濕發建議道。
“明天,我會做出一份全新的蛋包飯。”
“我會期待的。”
我只是,想看到他更多的表情。
在我被消除之前。
……其實我還,不想這麽早就被他消除掉。
身體在下沉。
沉得很厲害。
疼痛感從沉重的身體裏的每一個部分擴散開去。
“姐姐。”
直到,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是有人在叫我嗎?
“你好像發燒了。”
我看清了說話的人是我的弟弟,他正坐在床邊。
我看到他用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然後又将那只手覆上了我的額頭,“确實是有熱度。”
他的聲音令我徹底清醒了。
“是嗎?”
我把手伸向溫度的來源,碰到了我的弟弟還沒來得及拿開的手。
印象裏以為會是更柔軟的手。
「你的手和我差不多白呢。」
「你離我近了點……姐姐。」
那時候,自己把手伸進水池裏,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現在,已經能感覺到掌心的溫度了。
從掌心到手指,再到指腹。
男孩子的手比我要大一點,但是摸起來卻和幹淨的表面有差異。
是因為一直打籃球的關系嗎?
奇怪,我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哪裏疼痛,仿佛夢裏的感受都是假的。
“好像是有點溫度呢。”
但是并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我試圖從被子裏起身。被黑子制止了。
“姐姐現在還是不要亂動。”
“但是我并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他看着我,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瀾,然後我聽到他對我說——
“我請假了。”
請假!?
“已經是上學的時間了嗎?”
“是的。”
“我、我沒事的。我是姐姐扭蛋呀,和人類是不一樣的。”
不是的,我并不想這樣講。
“姐姐扭蛋應該是不會生病的。”
其實我什麽都不知道。
“黑子快去上學吧,我沒事的。”
我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姐姐難道感覺不到疼痛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但是現在的我确實感覺不到。
“發燒是會令人疼痛的。”
他看着我,神情就像提到籃球時一樣認真。
這麽說來确實有一點吧,這種疼痛類似有什麽被抽離出身體。短暫的『發燒』現象之後,我又恢複了正常。
我的弟弟也已經上學去了。
“路上小心。”
在他出門前,我跟着他走到玄關。
我的弟弟看了看我,然後關照了我一句“有事打電話給我。”
“好。”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隐約覺察到他有點生氣。
轉過身,我看着不再陌生的客廳,突然想到家裏好像是沒有電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留言好像變少了,果然我的老毛病又犯了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