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世事無常，光陰若水，逆境時驚濤駭浪打的體無完膚，順境時繞指綿柔劃過指尖無痕，歸到根苗無外乎心境二字，心苦則人苦，心悅則人益悅。蒼澤苦心經營之下，楊戬心境日漸平複，也慢慢讀懂他目中溫情，只是每每目光相接，楊戬總是側過眼眸，蒼澤也不焦躁，日複一日愛意不減。
夜裏，蒼澤人不離榻，卻又不敢鬥膽伴着楊戬躺下，只能靠坐一旁，硬挺一宿，楊戬稍有動作即刻驚醒，或是輕拍安撫，或是揉捏腰腿，幾乎是一刻不閑。
清晨，更是事先備好洗漱用具，茶果餐點，這才柔聲慢語喚醒夢中人，服侍他起床穿衣，在他挺着肚子對着鞋襪露出愁容之前，伏下身子為他統統理好。
午後，刻意留了嘯天、冥血一同用膳，笑語聲聲，其樂融融，朦胧的有股淡淡的家的味道。如斯種種，楊戬全數看在眼裏，或許他不想入心，卻已是沉浸期間習以為常了。
情愫袅袅間不覺又過一月，楊戬身子已足足六個月了，之前心煩嘔吐的情況大為好轉，加上冥血精心調理，蒼澤呵護有加，如今的楊戬愈發的面如冠玉，膚若凝脂，或許是一日堪比一日圓潤的腹部柔和了他冷峻的氣質，或許是一天強似一天的胎動的捂熱了他涼薄的心境，一靜一動間，他總是帶着一絲動人的明媚，讓蒼澤徹底丢了魂，失了心。
烏金西墜，楊戬靠窗而立，淺金的餘輝緩緩撫過他豔絕的眉眼，順垂的青絲，慵懶的漫過他略顯單薄的雙肩後為他腹部的隆起渡上一層柔柔華光，讓那堪堪推開宮門的蒼澤，癡癡怔在原地。
“有事嘛？”直到楊戬被他直愣的目光盯的發毛，蒼澤才恍然回神。
“沒，噢，有啊。戬兒，我看你這幾日精神不錯呢，我們出去走走可好。”蒼澤早前可是打定主意軟綿硬泡，沒想到，楊戬玉指輕揚，指着窗外，“嗯，去那邊山上吧，滿山丹桂好像很美呢。”
“好啊，就去那邊，”蒼澤暗暗一笑，嘯天，你可要加油喲。
漫步徐行，蒼澤總是不離楊戬三步，不時借機攙扶一把，再順勢将靈力渡入。雖說山勢平緩，可楊戬今時到底不同往日，行至一半，就略有疲累，腰背酸麻，腿腳也虛軟起來。蒼澤小心翼翼說時辰不早，想抱他上山，沒想到楊戬竟一反常态的應允了。攬過楊戬入懷，蒼澤如同捧着稀世奇珍，一路上提足氣勁，直到雙足落地，都是穩的沒有絲豪晃動。
入目的是成片丹桂林，銀桂勝雪，黃桂賽金，晚風繞過林間，蘊足醉人香氣。輕阖眼眸，楊戬淺淺吸氣，濃濃芬芳霎時沁入心肺，“好香。”
“嗯，好香。”蒼澤應和一聲，笑意浮上唇邊。擡眸,望天色漸暗，銀盤騰出雲海，皎白月光撒了一天一地。
嗖，一聲尖利的呼嘯，帶着一溜耀目的火光沖入天際，驚的楊戬擡頭相望，還不及開口詢問，那一抹星光竟砰然一聲迸裂，碩大的金色流光于空中綻開,窮盡那璀璨炫目之能事後，落下一空迷離光雨。光影尚不及斂去，夜幕中又是接二連三繁花再起，絢麗的紅，明豔的藍, 然後是金紫、明黃、靛青,依次盛放又漸次零落，絢爛、華麗、缤紛、閃耀地像個奢迷的夢。
楊戬癡癡的望着天際，絲豪不覺蒼澤已攬他入懷，“戬兒，美嘛？”
“好美，真的好美，”軟軟靠向身後，“你怎麽知道這些？”不待蒼澤回應，楊戬自顧低語，“我母親被天将帶走的那天夜裏，父親就是帶着我們在門前的桂樹下放煙花，桂樹是母親栽的，煙花是父親做的，也是這般的香甜與美好。後來我喜歡煙花，喜歡丹桂，卻無人知道二者之間有何關連。”
“戬兒……我。”蒼澤暗暗咬了咬唇，話到嘴邊卻不敢明說，正當天人交戰之際。耳邊淡淡飄過一句，“謝謝。”
不說了，堅決不說，打死不說，這不是巧合，不是。
靜默的擁着，難得楊戬不厭嫌，不抗拒，若得時空停滞，萬物靜止，于此情此景自當是絕美的，可尚有後招未用，蒼澤只得默默心傷。
“戬兒，那邊好像有人呢，咱們去看看？”不及楊戬回話，蒼澤攬了楊戬腰身，小心護着他掠上旁側一顆高大雲衫，輕巧落在一根足夠粗壯的枝丫上，示意楊戬向下觀望。
皓月下，人影成雙，竊竊的似在說些什麽，楊戬法力不在，耳力不及，委實聽不到，只能瞠圓雙眸，看着那廂兩人，說着說着就吻到一起。“他們，他們？”楊戬驚的亂了語序。
“他們很幸福的不是嘛？”回眸，對上楊戬略有驚恐的眸子，蒼澤柔聲道，“戬兒，天庭無情，就不許世間有愛嘛，真情至愛是不分男女，遑論性別的呢。我知道，你不僅是記恨我傷你，更多是忌憚天規人倫，可是你看看世上真情無處不在，你我不是第一也絕不是最後。”潋滟的雙目，至純的情愫，直擊楊戬心神。
樹下兩人，不是別個，正是嘯天和冥血。那漫天的煙花雖是嘯天所為，實是背後大有文章。
昨日，蒼澤問嘯天，楊戬最愛什麽，嘯天想來想去說是二爺最愛煙花，先前在灌江口時，就最喜歡看煙花。蒼澤眉稍一挑，故作驚訝道，好像巧冥血也是最愛煙花呢。
聽聞此言，嘯天颠颠的備足了煙花火燭，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過楊戬，瞞過冥血，卻在蒼澤鼻子底下為他做足了嫁衣，只是他選在這片丹桂林裏實在是意外的意外，或許真是應了那句情可動天吧。
燃過煙花，訴盡衷腸，惶然不知樹上還有人旁觀的兩個人，這會正是相依相偎，交疊擁吻，衣衫已有漸蛻之勢。
“我們走吧，再看下去怕是要長針眼呢。”壓住笑到內傷的淚花，蒼澤抱着楊戬輕巧的掠了出去。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