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黑色手繩安靜地躺在盒子裏, 看得出,編織手繩的人很是用心,即使是頭發編織, 但花紋線路都很光滑,手繩中間有顆黃金珠子,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轉運珠。
簡寧垂下眼眸, 想起丁蕾的狀态,大抵是和這手繩有關的,她蓋上盒子,打算帶走然後物歸原主, 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今天袁斌的失誤讓周貴滿被訓斥一頓, 因為沒能按時完成客戶的要求, 造成的損失得要他來賠, 想到這裏,周貴滿對袁斌越發不滿起來, 要不是還需要用他, 今天他就打算把他收進怨鈴裏。
如今百鬼怨鈴铛裏面已經收集了六十六具怨魂, 還得繼續努力争取早日完成才是。
周貴滿雖然成了阿飄, 但他一向是享受型,所以他的房間特意裝修,裏面裝潢都是按照他生前的喜好, 看起來金碧輝煌。
這些都是他生前沒能力享受的,雖然沒有觸覺,但看到這些, 他臉上都是享受的表情, 直到門被人從外面踢開。
周貴滿眼裏閃過狠戾, 不等他開口,簡寧已經來到他面前:“是誰指使你利用橫禍取普通人性命?”
“你是玄門中人?”周貴滿眯着眼睛看向簡寧。
“廢話少說,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簡寧說話的時候不由皺眉,周貴滿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厲害。
“既然你是玄門中人,可知道天衍宗,我可是天衍宗的鬼侍。”周貴滿語氣裏滿是得意,畢竟只要是玄門中人,就沒有不知道天衍宗的。
“哦,是嗎。”簡寧勾了勾唇角,接着直接出招。
周貴滿原本以為簡寧聽到自己是天衍宗的鬼侍也會和其他人一樣,沒想到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自己對自己出手。
更可惡的是,她的招式就是耍着自己玩,不知過了多久,周貴滿覺得她還不如一開始直接擒了他,他主動求饒:“前輩饒命,前輩饒命。”
簡寧拍了拍掌心,對着周貴滿發洩完自己對天衍宗的怒意,這會她心頭輕松不少,她也有了心情繼續追問:“你平日裏和天衍宗的人都是怎麽聯絡的?”
“我只是最低級的鬼侍,一般都見不到天衍宗裏的正式弟子,通常只有發布任務的時候才能見到他們。”周貴滿低頭小聲解釋道。
“除了用橫禍的方式取人性命,他們還讓你做什麽。”簡寧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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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我簽了契約。”說這話的時候,周貴滿臉上的神色有些慌張。
“既然這樣,你似乎沒有留下的必要了。”簡寧說着朝他伸手。
“等下,等下,我說,我都說,那前輩能先幫我解了契約嗎?”周貴滿一臉祈求地看向簡寧。
“這個自然是不能的。”天衍宗的契約都是有利于他們那一方的,簡寧自然不會為了周貴滿費這個心思。
“那看來咱們是談不攏了。”周貴滿說着趁簡寧不注意的時候放出鈴铛裏的六十六條怨魂,有他們纏着她,自己應該能脫身。
簡寧原本以為百鬼怨鈴铛只是紀明虎的法器,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想到周貴滿做的那些事,那麽這些怨恨的出處也有了解釋。
簡寧甩出玉牌,很快就罩住這些怨魂,随後又朝周貴滿逃跑的方向追去,這一次,她沒有再手下留情。
燃燒的符紙包裹住周貴滿,他的魂魄也一點一點地消失,他這樣作惡多端,魂飛魄散是他最好的歸宿。
處理完周貴滿,簡寧再次回到剛才的小院裏,玉牌裏已經裝滿了怨魂,這些想必都是和丁蕾一樣的受害者。
但經過在鈴铛裏面的日子,他們怨氣加重,想要重新投胎,得先送去青雲觀那邊讓周懷安超度。
這一次離開前,簡寧祭出符紙,打算燒掉小院,天衍宗的罪惡點沒必要留下。
簡寧不知道自己離開後,這裏的火勢很快被發現,甚至出動了消防員,但奇特的是,任憑他們怎麽撲滅,火勢依舊不滅,不過幸運的是,火勢一直沒有蔓延到周圍其他地方。
這件事一度成為當地的未解之謎,當然,這都是後話。
簡寧是離開的時候察覺到餓的,也是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并未吃晚飯,還有酒店裏的父子倆,不知道他們吃了沒。
她拿出手機準備導航找個好吃的店,就看到裴時鳴之前發來的信息。
裴:預定了你愛吃的菜,回來就能吃了。
簡寧摁滅屏幕,加快了回程的速度,她是真的餓了。
“媽媽,你回來啦!”聽到開門聲,言言一臉的興奮。
“爸爸呢?”客廳裏不見裴時鳴的身影,簡寧随口問道。
“去房間裏工作了。”言言朝旁邊的房間努了努嘴。
“你們吃過了沒有。”簡寧邊去洗手邊問道。
“吃啦,媽媽你先吃這些蛋糕墊墊肚子,給你預定的餐可以讓他們送來啦。”言言說着進屋找裴時鳴。
飯後,簡寧看向對面的一大一小,叫他們正襟危坐,不由失笑:“想問什麽趕緊問。”
“媽媽,怎麽樣,你查到什麽了嗎?”言言第一個開口。
“嗯,正如我之前猜的那樣,這件事果然和天衍宗有關,袁斌口中的周哥是天衍宗的鬼侍,因為簽訂了契約,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簡寧情況大致地告訴了父子倆。
“那線索豈不是又斷了?”裴時鳴的神情有些凝重,這些事聽起來都很危險,他并不想簡寧以身涉險。
“倒也不算,那邊發現了這個,這應該是丁蕾的,順着她丈夫那邊應該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這條産業鏈背後的人。”簡寧把自己帶出來的盒子打開給父子倆看。
裴時鳴盯着裏面的手繩看了很久才不确定地開口:“這是用頭發編織的?”
“這當然是頭發了,媽媽你的意思是丁蕾丈夫帶着這個找上天衍宗那邊,想要取她的性命嗎?”言言很快理順這件事。
“目前來說,應該是這樣。”簡寧說完目光又落在盒子裏的手繩上,不由搖了搖頭,丁蕾太傻了,這樣的東西怎麽能随意送人。
這和送出自己的性命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有把柄在他妻子手裏?”不然為什麽要采用這樣極端的手段。
“具體地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明天去找丁蕾,需要她的配合,才能從她丈夫那邊入手。”簡寧說着打了個哈欠。
“累了一天,早點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裴時鳴說着起身去浴室給簡寧放水,今天累了一天,泡個澡會舒服很多。
言言已經洗過澡了,見裴時鳴起身,他也乖乖地起身回了旁邊的小房間。
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參加朋友婚禮,卻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多事,看來自己和天衍宗真是孽緣不淺啊,睡着之前,簡寧這樣想着。
大抵因為泡了澡的緣故,簡寧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
簡寧打了個哈欠,收拾好從房間出來就看到父子倆正在客廳裏捧着各自的電腦/平板忙碌着。
“怎麽不叫我?”簡寧說完又打了一個哈欠,這邊的天氣可真适合睡覺。
“我們也剛起,那邊給你留了早餐,你準備什麽時候去找丁蕾?”裴時鳴說完順便合上電腦。
“等下就出發吧,他們應該有午休才是。”簡寧想早點解決就能回家。
“好,我去聯系車。”裴時鳴覺得還是自己開車方便些。
等到一家三口到了丁蕾的公司,才發現她今天沒上班,于是簡寧只能再次放出袁斌,讓他帶他們去丁蕾家裏。
丁蕾現在住在她名下市中心的公寓,因為嚴逸文現在還沒能力買房,所以兩人領證後,丁蕾心裏已經悄悄把這裏當做婚房,還特意布置了一番。
她還記得嚴逸文看到自己的布置,一臉感動的和自己保證他以後會給她最好的。
她之前一直相信嚴逸文會做到的,但昨天簡寧的話還是讓她心裏蒙上一層陰影。
昨晚和嚴逸文通完視頻後,她就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是嚴逸文出軌了,因為思維發散得太厲害,導致她今早起來遲了。
遲到也要扣錢,丁蕾索性請了假,挂斷電話後她不由嘆了口氣,以前她何曾這麽卑微,一時間,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了。
想到父母每次對自己的否定,丁蕾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她的選擇沒有錯,她會用行動向父母證實的。
丁蕾從小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和嚴逸文在一起也是他做飯,今天他不在,丁蕾試着自己做早餐。
原本以為簡單的煎蛋也讓她做得一臉狼狽,看着一片狼藉的廚房,丁蕾輕嘆了口氣,算了,等會兒還是讓家政過來打掃吧。
也是這時候她意識到自己手裏并沒有多餘的錢了,所有的卡都被停了,兩人的工資根本就經不起她這樣折騰,想到這裏,丁蕾有些頭疼,甚至思考賣包的事。
這邊公寓她之前經常來,所以衣帽間裏倒是有好幾個包,如果賣掉的話應該能緩解一段時間,但過後呢?
丁蕾意識到,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改變自己的消費習慣,門鈴不合時宜的響起,丁蕾不由皺眉,這時候會是誰過來?
她從貓眼裏看到外面的簡寧,這下她越發肯定簡寧是她父母找來的人,她沒好氣地打開門:“說吧,我爸媽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要不我假裝配合你,到時候咱們對半分呗?”
“丁小姐,我想你是真的誤會了。”簡寧也懶得再和她解釋,直接拿出盒子裏的手繩:“這東西丁小姐你應該熟悉吧?”
“這怎麽在你那裏?”看清簡寧手裏的東西,丁蕾很快變了臉色,一把搶過簡寧手裏的手繩。
“或許我們進去說比較合适?”簡寧提醒道。
這次丁蕾沒再阻止他們,直到進了屋子,她才發現裴時鳴父子倆,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簡寧,眼裏慢慢升起警惕。
“我先生和孩子,送我過來而已。”簡寧随口解釋道。
丁蕾現在所有心思都在手繩上,聽到簡寧的解釋也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再次看向簡寧:“這個為什麽在你那裏?”
“你知道送這個對自己的影響嗎?”簡寧不答反問道。
“這能有什麽影響,不就是表達我對他的愛意嗎?”丁蕾說完不解地看向簡寧。
“當然不止,你不是好奇我在哪裏發現這個的嗎,我在一個江湖大師那裏發現的?”因為那邊的院子已經被燒了,所以簡寧幹脆換了一個說法。
“什麽意思?”丁蕾不由皺眉,簡寧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懂,但連在一起她怎麽就聽不明白了呢?
“你送出自己的禮物就等于交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現在它還出現在所謂的大師手裏,這代表着什麽你還不明白嗎?”簡寧說完眉頭都擰在一起了,不明白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她為什麽還不相信。
“網上很多女孩編織這個送男朋友的,更何況這也不能證明是逸文給的啊,而且你也不能證明這是我的頭發啊?”丁蕾說到最後越發有底氣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金珠裏面刻字了吧!”簡寧提醒道。
丁蕾愣了下,當時這條手繩是嚴逸文向自己要的生日禮物。
因為兩人經濟上的差距,她每次送嚴逸文禮物都很小心翼翼,包括那次生日也是,她提前詢問他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嚴逸文直接發了教學視頻,說他想要她親手編織的手繩,她特意詢問了顏色,卻不想他說他希望她能用頭發編織,這樣意義更好。
丁蕾當時覺得他這個要求有些奇怪,順便随手在網上搜了搜,才發現有不少女孩送男朋友這樣的禮物,中間還會串一顆轉運珠。
她很快應了下來,為了這條手繩,她可是整整花了大半個月時間才弄好,嚴逸文生日收到這條手繩後,直接向她求婚了,他說,他只是太害怕失去她,所以想要早點求婚。
看到為自己患得患失的嚴逸文,丁蕾直接脫口而出:“我們領證吧!”
丁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時沖動,甚至嚴逸文也勸她不要沖動,表示她能答應求婚他就已經很開心了,但丁蕾依舊堅持領證。
這些都是三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過往的畫面不斷在腦子裏閃過,丁蕾垂眸看向手繩上的金珠,最後露出一個苦笑來。
她整個人滑落在沙發上,不知過了多久,簡寧才聽到她的聲音:“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想要我死?”
“是的,昨天早上如果不是我的阻止,你已經是車下亡魂,當然,在我拿回這條手繩之前,他們并沒有放棄繼續計劃,估計你丈夫那邊還一直在等消息吧。”畢竟周貴滿今天又給袁斌派了任務。
丁蕾沒說話,她還是不相信嚴逸文會這麽對自己,她拿出手機,想要給他發消息,可惜她的手一直顫抖,哆嗦着打字,一直都打不正确。
“你問他之前需要平複你的心情。”簡寧提醒道,如果不是需要她通過嚴逸文了解到這條産業鏈的具體流程,簡寧很想罵人,這得多戀愛腦啊。
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竟然還相信對方。
丁蕾平複心情的時候忍不住回想自己和嚴逸文戀愛的這兩年,他一直都是二十四孝好男友,除了見父母那次鬧得不愉快,她自認為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麽間隙,所以她不能接受簡寧的說辭。
可是昨天早上發生的事以及躺在手心的手繩,仿佛都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過了好一會,丁蕾才發信息給嚴逸文,詢問手繩的下落。
“幹嘛不打電話,人的第一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他在學習,不能接電話。”丁蕾解釋道。
簡寧這次是佚?真的無語了,這時候她都還不忘為對方着想,她該誇她一句太善良了嗎?
“他都想要你死诶,你幹嘛還替他操心這些?”言言的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我只是,”說到這裏丁蕾不由沉默了,這段感情裏,看起來嚴逸文付出得最多,但丁蕾其實付出的并不少。
除了父母那邊,平日裏兩人相處,她一直都很照顧他的自尊,特別是買禮物,所以照顧他情緒這件事,她已經習慣了,甚至于成了本能。
那頭回複得倒是很快【怎麽突然問這個?】
丁蕾的手指不由頓住,他的回答好像已經說明了答案,他告訴自己,一定會随時随地帶着這條手繩的,她垂下眼睑慢慢回複道【我閨蜜也打算給他男朋友編織一條,想看看我的成品。】
那頭很快發來了圖片,手繩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這反而讓丁蕾更加失望,雖然他努力遮掩了,但背景完全不對,這明明是公寓這邊拍的。
手機慢慢從手裏滑落,丁蕾很像質問嚴逸文,可什麽也說不出來。
*
嚴逸文眉頭緊鎖地盯着兩人的聊天頁面,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麽?
想到這裏,嚴逸文有些煩躁地點開另外一條對話框,噼裏啪啦地輸出消息。
【為什麽現在還沒成功?】
有些事需要一鼓作氣,他怕下次他沒了這樣的勇氣。
那邊的回複和某寶的客服似的,嚴逸文深呼一口氣,決定先回去一趟。
嚴逸文很快訂了回去的機票,然後又回到剛才的對話框,告訴對方他要改期,定好日子他會再通知他們的。
*
“那我現在該怎麽做才能破解?”不知道過了多久,丁蕾終于找回自己的理智,一臉冷靜地看向簡寧。
“現在手繩在你自己手裏,倒是不用太過擔心,你現在需要擔心的是他一計不成又生一技,到時候讓你防不勝防。”
“我明白,我猜他應該開始訂回來的機票了。”丁蕾知道嚴逸文
為人一向謹慎,他現在應該正坐立不安地猜測自己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回來最好,有些事更适合方面解決,平安符你記得戴好,他回來麻煩你知會我一聲,我有事要問他。”看丁蕾這會的神情,簡寧終于能放心地離開了。
從公寓離開後,簡寧看了眼時間,然後詢問言言道:“現在陪你去游樂園可以嗎?”
“現在嗎?”驚喜來得太快,言言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對,應該就這會有空閑。”等到嚴逸文回來,估計就沒有空閑時間了。
“去,去,去。”言言連忙點頭,一連說了三遍去字。
*
紀明虎雖然惱怒秦守制對自己的敷衍,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傷勢,早日恢複。
秦守制也不算敷衍紀明虎,他确實派人去徹底調查簡寧,但調查簡寧的結果還沒出來,倒是先收到有鬼侍身亡的消息。
“契約已斷,周貴滿更是魂飛魄散。”來人畢恭畢敬的和秦守制彙報着消息。
“查出來是誰沒有?”這些年,秦守制憑借着天衍宗的招牌,可沒人敢在他的地盤動土。
“目前還沒有,不過初步估計跟這一單有關,因為這單失敗了。”說着他遞上有關訂單的消息,上面赫然是丁蕾的各種信息。
“第一次失敗,沒有繼續下手嗎?”秦守制有些不悅,他們可從來沒有失敗過。
“這邊主要是周貴滿負責的,現在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說話的人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不清楚就去查,查不清楚你們也不用回來了。”秦守制語氣帶着冷氣。
等到所有人退下後,秦守制想到紀明虎的遭遇,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
紀明虎雖然留在這邊養傷,但也一直關注着秦守制這邊的消息,聽到他下面的人出了岔子,他心裏不由暗自高興。
他因為簡寧,底下的産業全部毀了,現在更是獨身一人,而秦守制這邊卻越來越強,一度讓他隐隐擔憂,甚至擔心秦守制為了自己手裏的寶貝會對自己下手,現在倒是可以放心下來。
紀明虎再度凝氣,可惜靈氣再度從傷口處散了出去,他的臉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就成了徹底的廢人。
“紀師弟,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秦守制的聲音。
紀明虎連忙收拾好情緒,讓他進來:“秦師兄突然過來,難道是簡寧那邊有了什麽消息?”
秦守制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剛才我收到消息,我手下有鬼侍魂飛魄散,底下也有單子出了事,我懷疑這件事或許和你口中的簡寧有關。”
因為時間太巧了,再加上之前一直沒人敢挑釁到他們頭上,所以這件事秦守制第一個懷疑到簡寧頭上。
“倒不是沒有可能。”紀明虎也跟着點了點頭,想着如果這件事要不是簡寧做的,自己該怎麽安在她身上。
他就不相信,人家都到門口了,秦守制還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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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逸文登機之前,在機場給丁蕾認真挑選了禮物,他看了眼時間,自己下飛機後趕去接她下班剛好來得及。
想到這裏,嚴逸文唇角不由輕輕揚起,丁蕾一向容易滿足,看到他突然回來,應該會很高興。
手繩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麽,之前倒是沒想那麽多,不然買一個放在身邊,等會兒如果實在不行,就坦白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吧。
因為簡寧的到來,丁蕾忘了叫家政的事,嚴逸文回來的時候廚房依舊一片狼藉,她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
嚴逸文剛才撲了空,心裏還有些煩躁,但在丁蕾擡頭的那一刻,他很快收斂起自己的煩躁,語氣溫柔道:“寶,你不舒服嗎,我剛去接你下班,遇到你同事才知道你今天沒去。”
丁蕾擡頭看向眼前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熟悉的面孔她卻看出一股陌生的感覺來:“你去我公司了?”
“嗯,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倒是沒想到你卻給我了一個驚吓,你不舒服嗎?”嚴逸文說着在她身邊坐下。
“起晚了,肚子有些疼就幹脆請假了。”丁蕾道。
“那去醫院了嗎?”嚴逸文雖然在心裏嘆息他們果然不是一路人,但面上卻是一臉關懷的神情。
“沒去,估計是大姨媽快來了吧。”丁蕾看着他關切的神情很快別過頭去,這樣的關心也是作假嗎,他這樣委曲求全和自己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你生理期還有一周呢,我現在送你去醫院吧。”嚴逸文不由皺眉,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現在沒事了,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丁蕾語氣裏的嘲諷,嚴逸文并沒有聽出來。
“早上你突然不回信息了,我擔心你,就回來了。”嚴逸文說着摸了摸她的頭發。
“逸文,你愛我嗎?”丁蕾說完定定地盯着嚴逸文,試圖從他眼裏看出什麽來。
可惜他是天生的好演員,自己只從他眼裏看出濃濃的寵溺,以及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當然愛,怎麽突然問這樣的傻問題。”
“我只是不太确定。”丁蕾輕笑一聲,語氣裏的惆悵只有自己知道。
“那看來是我給你的安全感還不夠,是我做得不對。” 嚴逸文說着把人擁進懷裏。
懷裏的人突然笑了,一開始嚴逸文以為她是開心,直到她笑得越來越厲害,他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他松開丁蕾,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寶,你怎麽了?”
丁蕾擡頭看向嚴逸文,語氣認真:“嚴逸文,看在我們戀愛兩年多的份上,麻煩讓我死個明白。”
“寶,你這話什麽意思,是不是我把手繩弄丢了你不高興了,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嚴逸文一臉的歉意。
“這兩年多的時間裏,我自問我對你很好,所以你到底恨我什麽呢,恨到想要我死。”這句話丁蕾是哭着吼出來的。
兩年多的感情,七百多天的相處,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
即使剛剛已經冷靜下來,但到了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崩潰,她是真的想要和他一輩子啊,但他卻想要自己的命,這多可笑。
“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嚴逸文皺眉看向丁蕾,她怎麽會知道,這件事自己明明做得很隐蔽,就連這個店鋪,都是論壇裏的人告訴自己的,丁蕾到底從什麽地方知道的?
“我知道你騙我用頭發編手繩,就是為了這一天,更知道那天你和我求婚,也是為了引導我主動提出領證的事。”丁蕾想,他可真了解自己,也可真會算計,精準地算計到自己的每一個反應。
她擡頭看向嚴逸文,笑得一臉慘白:“就連我們認識,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不是,那确實是個意外,我也真的愛過你的,就連向你确定領證的時候,也是為了給你反悔的機會。”嚴逸文伸手摸了摸丁蕾的臉頰。
他并沒有撒謊,當年兩人的相遇确實是意外,兩人相愛更是意外,嚴逸文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丁蕾這樣的女孩子交往。
在他看來,像丁蕾這樣家境優渥的女孩,一定驕縱,看不起他這樣偏遠山區出來的人。
但意外的,丁蕾身上并沒有那些富家女孩身上的通病,她漂亮可愛,更是溫婉可人,兩人剛交往的那段時間反而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但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兩人交往的事很快被丁蕾父母知道,一開始他們或許沒放在心上,畢竟這是丁蕾第一次談戀愛,而且丁蕾還小,他們也就假裝不知道,直到後來丁蕾因為他拒絕他們安排的相親,他們才變得重視起來,他們不想破壞自己在丁蕾心中的形象,所以開始向他施壓,希望他主動提出分手。
嚴逸文并不願意,他和丁蕾交往是因為丁蕾這個人,并不是貪圖她家裏的條件。
他甚至向丁父丁母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讓丁蕾過上好日子。
丁父丁母的神情雖然不屑,但也沒有說更多難聽的話,嚴逸文天真地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所以他努力工作,主動加班,希望能夠讓他們看見自己的努力。
然而老家那邊傳來的消息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麽天真,他還有一個姐姐,如今已經結婚生子,這兩年姐姐一家聽從他的建議到城裏做早餐生意,今年剛盤了店面,生意不錯。
姐姐一家還在計劃賺錢後在縣城買個小房子,這樣孩子就能在城裏讀書,姐姐姐夫一直把他當做榜樣,時常告誡侄子侄女要向自己學習。
盤下的店面生意很好,可某一天,他卻接到姐姐的電話,那頭傳來姐姐驚恐的聲音,說店裏突然來人,說他們衛生有問題,要查封整頓,并把姐夫帶走了。
一開始,嚴逸文并沒有想太多,以為是同行嫉妒使壞,安撫好姐姐,他就開始想辦法。
也是巧合,剛好他曾經的高中同學是縣領導的兒子,有了同學的幫助,店面和姐夫的事順利解決,也是這時候,同學委婉地提醒他是不是得罪人了。
現在想來,那不過是丁父對自己的警告,可惜自己卻沒能領悟到。
“你可以告訴我的。”丁蕾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淨,就那麽直愣愣地看着嚴逸文,這些事他真的不知道。
“告訴你,然後呢,等你回去和你爸媽大吵一架,然後對我印象更不好,丁蕾,即使發生了那件事,我依舊沒有退縮,我是真的想和你走下去,可是是他們逼我的。”嚴逸文眼裏已經有了血絲。
丁蕾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小聲地問道:“是他們又做了什麽嗎?”
說到最後,丁蕾的語氣已經帶着哽咽,她想,或許她是開心的,至少一開始他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他也真的愛過自己,想要和自己走下去的。
“是啊,怪我太自大,又或者太過低估你父母的狠毒。”嚴逸文
語氣裏滿是對丁蕾父母的恨意。
丁蕾有些艱難地張嘴,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又發生了什麽事?”
嚴逸文別過頭,平複了很久才慢慢開口:“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爸去世快半年了。”
丁蕾聞言不由捂住嘴,突然想起大概五個月前,他突然消失的那陣子。
那會父母已經開始勒令她分手,她以為他頂不住壓力故意跑路,她原本很生氣,但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也顧不得和他生氣。
他當時一直推脫是工作上的事,因為他努力想要證明給他父母看,她知道他一向要強,所以也沒懷疑他的說辭。
“是那次,對嗎?”雖然丁蕾沒有明說,但嚴逸文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他閉了閉眼然後點頭。
丁蕾有些不相信父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嚴逸文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嗤笑一聲:“他們當然不會做犯法的事,他們只會找人告訴我老家的親戚,我,嚴逸文,老嚴家的驕傲,為了錢財,傍上富家女,吃軟飯,我爸和他們理論的時候太過激動,腦梗塞,當場死亡。”
話音落下,空氣裏很是安靜,過了好一會,才傳來嚴逸文的笑聲,笑聲裏帶着瘋狂:“他們不是說我和你在一起就是為了錢嗎,我這不是如他們所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