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天
三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老尚總帶着護工和秘書低調的來到消化內科的病房。
“您不是在歐洲麽，什麽時候回來的？”尚恒處理完手裏的最後一個郵件，扣上電腦，問。
鄭秘書移開他身前通常病人吃飯才會支起來的小餐桌，将床搖到适合倚靠的高度，扶他躺下，這才看上去像個病人。
尚父在床前的單人椅上坐下，哼了一聲說：“我讓你回家裏幫忙，不是讓你搏命，你要做品牌，我也沒攔着你，這又是鬧騰什麽，聽說底下好幾個上了年紀的經理，扛不住加班，血壓都上去了。”
“看來他們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裏，越級上報都鬧到您那去了。”尚恒不以為意的說。
“我看我是該給你找個女人照顧你了。”
“都什麽年代了，我媽都不管我的事，您還想着給我包辦婚姻，現在時興自由戀愛了，老尚。”尚恒沒大沒小的搪塞。
“回頭我就跟你媽說這事兒。”尚啓東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比起他那些同行的老夥計們，兒子從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沒有被爆過任何的緋聞，從小學習不讓他操過心，長大了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工作肯下功夫，實在是省心的很，只是，他媽媽也擔心過，兒子潔身自好是好事，不近女色會不會有別的毛病，他甚至還派人暗地裏調查過，那個叫李諾的丫頭，懷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孫子，當然，還沒等調查結果出來，那娘倆已經被兒子那個好哥們兒認領了，看看人家那孩子，怎麽就那麽上道，人家爸爸都抱孫子了……
父親走後，尚恒在病床上沉思良久，“鄭秘書？”他叫人。
“在。”剛送走尚老的鄭秘書回到病房。
“行動吧。”
“是。”
一個尋常的早晨，周景一進到辦公室裏，就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氛，果然，會議室透明的玻璃牆裏，鄭秘書端坐在一個顯眼的位子上，副總坐在旁邊陪着笑，還有公關部的兩位美女姐姐環繞。
周景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被安排什麽工作了，只能拿一本作廢的活動方案裝樣子。
沒一會兒，會議室的人陸陸續續的出來了，鄭秘書走在最前面，其餘人在周圍跟着，偏偏路過周景的位置的時候，停了下來，開始寒暄。
副總說：“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以後這種事派人發個傳真過來就好了。”
“得知貴公司遭受了這麽大的損失，尚總也很意外，本該親自過來和您洽談的，只是，老尚總有交代，他要是再那麽不要命的工作下去，就把他撤職關回家裏去，這不，這會兒老實的在醫院躺着呢。”鄭秘書說。
“小尚總……病了啊。”副總驚訝道。
“可不是麽，好端端的開着會，突然就嘔了那麽大一灘血，怕影響員工工作，不肯叫救護車，硬是自己開車到醫院，一查，胃出血！要說現在這年輕人，也是太拼了，工作起來不把自己當人使。”
“真是太不小心了，這保密措施做的太好，我們都應該去探病的。”副總客套着，一臉關切之情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好像病床上躺着的是他親媽。
“尚總就是怕你們去了勞民傷財，這才誰都沒說。诶？這不是小周麽，尚總提的合作事業部計劃，還說到小周了。”
鄭秘書不動聲色的話鋒一轉，一直在降低存在感的周景渾身一顫。
“小周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最近董總監給你安排的工作不多吧，你和尚總比較熟悉，待會兒去財務請款，買些營養品，代表公司探望探望，我們人去多了，影響尚總休息。”副總馬上領會了其用意。
“我……”周景剛想說自己很忙，發現實在沒什麽可忙的。
鄭秘書滿意的點點頭，對她微微一笑，說：“不如我捎周小姐一程。”
苦肉計，絕對是苦肉計，早有預謀。周景不情願的收起文件，包已經被拿好了，只得磨磨蹭蹭的跟出去。
尚恒沒想到老尚說到做到，百忙之中真的和他媽說了相親的事，于是，午後一過，尚太太便準備了一摞照片，儀态萬千的駕臨了他的病房，選妃一樣羅列在他眼前，誰家的姑娘是幹什麽的，祖上三代幹什麽的，鼻子下巴胸哪個看上去是假的，哪個是天然的，詳細的堪比他看過的任何一份企劃書，想來已經準備許久，牟足了勁就等這一刻呢。
“你看你，要是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何苦把自己鬧到醫院來。你不是還惦記着那個什麽小景還是小影的吧？真喜歡就娶回來，你喜歡媽媽就喜歡，全力支持你，不是媽媽着急，你三姨媽家的兒媳婦都生二胎了……”尚太太心疼的望着兒子明顯凹陷下去的臉頰，關切也不是，責備也不是。
“媽，您怎麽聽風就是雨，要不是鄭秘書大驚小怪，我都不用來醫院。”尚恒剛把鍋甩給鄭秘書，門外響了兩聲敲門聲，透過門上的長條玻璃，鄭秘書站在門外，身後還鬼鬼祟祟的藏着一只，只露出一個裙角。
“尚總，周小姐來看望你了。”鄭秘書說完，一把将人推了進去。見到尚太太，有些意外，不過瞬間就反應過來，禮貌的颔首，然後退了出去。
這可讓周景為難死了，鄭秘書在路上根本沒有給她時間買營養品，這會兒兩手空空的就來了，尚恒一個人在還好說，旁邊溫溫婉婉坐着的那個，該不會是他媽吧……
“媽，這是周景，您剛還念叨過的，上學時候我們管她叫小影子來着。”尚恒介紹完，拍拍床，招呼她：“小景，過來坐。”
尚媽媽心思動了動，心裏有了數，笑着對她點點頭。
尚恒的話，像在頭頂炸開一道雷，周景不得不硬着頭皮迎上去，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是……哎，我就是聽說他病了來看看他。”說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他的什麽。
見她還站着，尚媽媽親自起身上前去拖住她的手，不着痕跡的打量一番，了然，卻故作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愛喝我魚湯的姑娘吧，快來，別站着。”說着，拉着人直接到了床邊，拖過一張塑料小圓凳，遞給她坐着。
周景只覺得又一道驚雷從頭頂炸開，原本就不怎麽會說場面話，頓時舌頭打結。
“媽你怎麽知道，我身邊哪個是你的奸細？”尚恒開玩笑，拿過桌上的一碗魚湯，遞給周景，說：“來，剛好今天也有，你好幾年沒喝過了吧，幹了這碗心靈魚湯！”
“你是病人，你多喝一點。”周景推辭，那一看就是人家媽媽給生病的兒子煲的愛心魚湯，她喝了叫怎麽回事兒。
“你就別客氣了，我在這每天只能吃流食，現在看見這些湯湯水水的就難受，你就當幫我節約糧食，再說，你原來喝的還少嗎？”
“你怎麽學會翻小腸了？”周景壓低聲音不好意思的說。
見他們小兩口似的一來一回的拌嘴，尚媽媽掩嘴偷笑，想到當年有一陣子，兒子一回家就嚷嚷着返校時候要帶魚湯，每次拿回來的保溫桶和勺子都刷洗的幹幹淨淨，那哪裏是他那個小少爺會幹的活兒，要是他自己喝了的，肯定将餐具原樣帶回，所以那時候她就估摸着，湯八成是兒子給哪個心儀的女同學喝了，只是那時候她和阿恒他爸一心撲在事業上，兒子的成績又一直優異得挑不出毛病來，她也就沒有幹涉。
看着眼前這姑娘，雖然比起照片上的那些，是樸素了點，但一看就是個本分的孩子，文靜憨厚，沒什麽心眼，長相麽，沒有棱角，和和氣氣的，說話也乖巧，是越看越順眼。
尚媽媽心下歡喜，督促道：“姑娘，快喝呀，嘗嘗阿姨的手藝，和原來比退步了沒有，放涼了該腥了。”
“哎……”周景聽了，趕緊應了一聲，捏起小調羹喝了一口。
“好喝吧。”尚恒小聲問她。
周景點點頭，然後低頭又抿了一小口。
手藝得了認可，兒子又難得的這麽高興，尚媽媽也跟着欣慰多了，感今懷昔道：“記得阿恒上學的時候，常常拿你辦的校報回來給我看，獻寶似的，我看了不少你的作文，還想着是誰家的姑娘，寫了一手的好文章。”
“您還記得這些，那都是小時候胡亂寫的。”周景不卑不亢的回應着尚母的誇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得體，然後把剩下的半碗湯放回桌上，小聲對尚恒說：“我喝好了。”
“看看這孩子，就帶着那股子招人疼的勁兒，難怪阿恒這些年不找女朋友，是我這個做媽媽的瞎操心了，我也不打擾你們說話了，回去還得給你爸爸準備晚餐，小景啊，阿姨就這麽叫你了，喜歡吃阿姨做的菜就讓阿恒帶你回家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尚媽媽以為他們說悄悄話，知道做長輩的不能總做電燈泡，該給兩個小年輕的騰地方了，拉着周景又交代了好些家常，鄭秘書備好車進來請示，這才松開手，戀戀不舍的走了。
周景戰戰兢兢的送走尚媽媽，就差三鞠躬了，已經走到護士站的鄭秘書又折了回來，特意回到病房囑咐：“尚總，醫生交代了，您的胃出血面積不大，出血量還在可控範圍內，暫時不用手術，但是，您要是再像之前那樣，每天工作只睡三個小時不到，他只能給您打鎮定劑強制入睡了，還有，未來兩天，您的三餐依然以流食為主。”
“多嘴。”尚恒使了個眼色。
真的是胃出血啊……周景低頭摸摸眉毛，原來自己甩了門跑了之後，他一直沒和自己聯系，是病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小天使們
都早早休息
上了年紀的作者君忍不住多說兩句
熬夜真的很不好
你們沒上年紀是不知道的……【捂臉淚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