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只是一味藥
杜子清面上有過一絲迷茫，最後他還是伸手抱緊了窈娘道：“窈娘，我喜歡你。”
窈娘便道：“我知道。”
彼時深情兩相知，但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個擁抱。
這一夜窈娘在杜子清的懷中安睡，醒來的時候她被已經被捆得嚴嚴實實的。
淡金色的捆仙索讓她動彈不得。
“夫君？”
杜子清坐在她的旁邊，她喚他他便轉過身來看她，然後微微一笑道：“窈娘，你是神仙，神仙是不會騙人的。你說過你會幫我，你說過，你能幫上我你會很歡喜的，那麽，”他彎腰将早已挖回來的窈娘的本體端了起來，淡金色的金穗菇兩朵都在，其中一朵因為還未長成邊兒上還有點胭脂的淡紅。那是桃兒，是他和窈娘的女兒。
“夫君你要做什麽？”
窈娘再是愛他相信他，她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杜子清淺笑盈盈，恍若初見的少年郎，儒雅臨風。
“窈娘，你再是金穗菇，再是九天之上的靈藥，你也只是一味藥。藥的結局都是相同的。”
他抽出腰間的匕首，當着窈娘的面切下了她的一大塊本體。
窈娘疼得好似魂魄都要分離了一般的慘叫起來，她求他道：“夫君，你快住手！我受不了疼，你這樣，我會死的！”
然而她全心全意信賴的夫君只是一貫溫柔的笑着道：“別怕，一會兒就過去了。”
說着他的刀鋒又對準了另一部分。
“夫君！”
窈娘哭着扭動着道：“我是你的妻子啊！杜子清，我們是夫妻，你不能如此對我！”
“我救你性命，我為你生下女兒，我全心全意為你，你不該如此對我！”
她聲音凄厲，字句吐出令人肝腸斷。
“可是，”杜子清的眼中閃過很複雜的神情道：“你只是一味藥材啊，窈娘，你和桃兒都只是藥材罷了。”
說着他的匕首對準了小的金穗菇，他的女兒，桃兒。
桃兒被符咒束縛在本體之中，此刻動彈不得，眼看着杜子清的匕首恍若天神兵器一般的向她切來。
她張開嘴哇哇的大哭起來，喚着阿娘阿娘，又喚着阿耶阿耶，淚水像是珠子一般的落個不停。
窈娘大喊着求杜子清住手，讓他不要傷害桃兒，可惜杜子清卻好像是魔障了一般的繼續着他的動作。
從那天起杜子清忙碌了起來，早上很早就出門，晚上經常是深夜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也會捧着裝着兩朵金穗菇的花盆發呆，他也會呆呆的坐在綁着窈娘的床畔發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
旁人是瞧不見窈娘的，更加瞧不見捆仙索，所以窈娘一直被綁在他的床榻之上，動彈不得分毫。
幾天下來窈娘的眼淚流幹了，眼睛幾乎都哭瞎了，她的嗓子沙啞得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了。
杜子清依然會溫柔細致的對待她，給她洗臉擦手，給她描眉塗胭脂點唇色，會拿了梳子用犀角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她日漸稀少的頭發。
做完這一切後他會躺在窈娘的身邊，什麽也不做，就這樣陪她睡着，直到天亮時分又離去。
窈娘越來越虛弱，他每次切割下窈娘本體，窈娘疼得私會快要死去的時候他也會放下匕首然後抱住窈娘。用以前溫柔的語調道：“忍忍，你忍忍啊，窈娘，很快了，很快了，就快要成了。”
窈娘流不出淚來，只面上是哭着的表情，長大了嘴，發出像是蛇一般的嘶啞聲。
杜子清的手撫上了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溫柔的順着她的背，貼近她的耳邊，恍若情人低語一般的道：“我一直在呢，你說過，會與我一生一世的。窈娘，你要記得啊。”
他說着隐約還帶了一些哭腔道：“你要記得啊。”
他像是在說着什麽誓言，在叮囑她要記得。
窈娘那時候只有痛苦哪裏還聽得進去他說話了，她憤怒過，她痛苦過，她也後悔過，然而這一切她無法改變。
她在人間沒有朋友，她以為她有夫君，然而她的夫君說她只不過是一味藥材罷了，她有女兒，然而她的女兒被她的夫君當着她的面一刀一刀的切下她的肉。
她只是一味藥材罷了。
在天上被人精心養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救下一人，她被仙人遺落下了凡塵，她以為她逃離了那個宿命，卻沒想到她落下的地方，正是她的宿命。
日複一日的折磨窈娘和桃兒被杜子清切割得只剩下很少的身體了，而杜子清也終于得到了太平公主的垂青，甚至還用自己的能力幫她去殺陷入夢境中的步青霜和封陽，後來太平公主被伯奇和封陽所傷他又切割下了窈娘的肉去救她。
他嘗到了甜頭，後來是為武則天切下了桃兒的肉。
肉會哭，因為她們一個是他的血親，一個是全心全意愛着他，将他當做夫君，當做是天，當做是一輩子依靠的女人。
被這樣的人親手割下肉，送入別人的口中如何能不痛苦，如何能不哭泣呢？
“後來杜子清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一個塔，有無窮的變化，他成了太平公主身邊最得力的人。”
窈娘笑了笑，看着步青霜，雙眸紅若紅楓，其中滿是絕望：“我的本體被他切得只剩下根塊了，桃兒更是快要活不成了。我修為深厚，留的一抹生魂在世上，桃兒只剩殘魂被人放在心口養着。”
“我被杜子清圈緊在太平公主府上，為他們看家護院，因此才有機會救下兩位。”
步青霜簡直憤怒得恨不得現在立馬沖過去将那個杜子清給暴打一頓！
簡直太不是人了！
窈娘如此對他，他居然是這般回報窈娘的！殺了她女兒，害得她從金穗菇只有生魂，還要為他看家護院，看他與太平整日卿卿我我。
窈娘每日裏看着杜子清讨好太平，心裏該是如同受刑一般吧？
“窈娘懇求王妃，”她對着步青霜跪了下去道：“用煩惱絲養桃兒殘魂，讓桃兒能有再世為人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