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狂瀾難挽
外面的雨又小了一些，根根細絲一般的飄灑着。
“穿上衣裳，我帶你去平津橋頭。”
少女的眸光亮了起來，她歡喜的去找衣裳，最後卻又失望的回來有些羞窘的道：“我沒有衣裳……”
步青霜最後穿的是封陽的衣裳出門的，封陽按着記憶在他的房間裏找到了他平常留着的衣裳，他的衣裳穿起來很不合身，顯得步青霜更瘦小了。
他在步青霜撸起的袖子的手腕之上注意到，她的煩惱絲還在，泛着幽幽的藍光，宛若龍一般的游着。在細白的手腕之上，顯得分外紮眼。
步青霜指着方向，封陽帶着她一路而去，還在屋頂上就看得熱鬧非凡。
“就是這裏！”
她歡喜的叫出聲，封陽帶着她下去，她喜歡什麽，他就買什麽，她想要看什麽就看什麽。
青衣甩着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幾句戲詞，時光仿佛在戲詞之下變得緩慢了。
步青霜玩兒得暢快，而封陽卻察覺到這人群之中有妖怪，他使了法術，悄悄的讓這些妖怪露出了馬腳。
甩着蛇尾巴的紅棉蛇，尾巴勾湯勺在盛湯的猴子，還有戲臺之上甩着水袖的白狐……步青霜怎麽會夢見這些妖怪呢？
他将劍取下綁在了腰間，一手時刻的握着。
“呀！”
女子驚叫聲響起，封陽才發現步青霜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在人潮中尋找着，叫着步青霜的名字，然而沒有回答。
柳婆婆！
Advertisement
封陽一躍而上屋頂，看得頭發花白的柳婆婆扛着步青霜健步如飛的往她的馄炖攤而去。
封陽哪裏肯放她走呢？
他已經大約摸清楚了步青霜在這裏到底缺失什麽了，她缺失安全感，她缺少別人的保護。在日複一日的宿命之中死去，又不甘死去，所以她才在夢中出不去。
心中有執念要看看自己念了很久的平津橋頭，想要過自己所幻想的生活，想要……平安的活下去。
這就是步青霜內心的恐懼和執念嗎？
封陽一邊追着柳婆婆一邊想起步青霜同他說過，她的阿耶他們說過，她本該活不過三歲的，可她活了下去到如今長大成人，成了她的姐姐步紫如。
“站住！”
一聲大喝，七星劍追着柳婆婆而去，他的仙劍乃是師父親手所贈，絕非凡品，追一個柳婆婆還不在話下，七星劍很快阻攔住她，為封陽趕來拖延住了時間。
柳婆婆看着蒼老，卻是行動飛快，與封陽交手更是身手矯健。
而交戰之中她也發生着變化，原本的人樣開始變成醜陋可怖的妖邪模樣，尖牙利齒張開一聲大吼，血腥味極大，像是食人的野獸一般。
步青霜因為恐懼而拼命的掙紮着，封陽害怕傷害到她連忙道：“青霜別動！”
“哈哈哈哈！”
柳婆婆突然狂笑起來，眼神兇狠的盯着封陽道：“想要救她？下輩子吧！”
說着她竟然是手為爪的朝着步青霜的天靈蓋而去。
“不要！”
封陽拼命沖上前，然而他只接住了步青霜已經被打碎了頭骨的屍體，血染上他的衣衫。懷中的人驚恐的表情凝固在那一刻，明明剛才她還是鮮活的。
“吃了我的野雞肉，就想跑，做夢！”
柳婆婆哈哈大笑要離去，封陽卻放下步青霜的屍體，持劍襲去，沒有了步青霜讓封陽畏首畏尾的，柳婆婆不過幾下就被他穿心而過。
“你救不走她的……”
柳婆婆的身子軟了下去，臉上也發生着變化，最後變成了一個人，讓封陽都為之震驚。
步青霜的石頭和柳婆婆的身子消失的剎那，原本的青磚舊巷也發生着變化，封陽舉目望去牆、屋子、都漸漸消失，雨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遠處，烏雲比從前更黑了，雲上妖怪們在叫嚣着，他握緊了七星劍，凝重的看着那越來越近的妖怪們。
“柳婆婆，我的馄炖好了嗎？”
“就好了，你先坐啊青霜。”
“呀，今天有人啊！”
“呵呵，是啊，是個俊俏的小夥子呢！”
“我還是第一次見人呢！”
“郎君這是要去哪兒啊？”
如昨天一模一樣的對話，有了昨天的經歷，封陽今日認真地審視着步青霜，眉眼之間一團稚氣是不錯，但是那含笑的雙眸之後藏着一種欲說不能的傷痛與絕望之色。
他說着與昨天相同的話，她也是，像是場景再現一般。
今日他比昨日更早的帶她回來了，也在去平津橋的時候随時注意着步青霜，柳婆婆又來了，他早有準備一個法陣，法陣一催動将柳婆婆困在了其中，只是那些小妖兒們吓得四處逃竄。
步青霜吓得縮到了封陽的後面，他轉頭拍了拍她的手道：“莫怕，我在呢。”
掌心溫暖，步青霜感覺這種溫暖似乎将她整個人都暖和了。
再舍不得離開了。
夢境裏面危機四伏，也不知道步青霜哪裏去夢這些奇奇怪怪的妖怪。
這段時間封陽已經殺了好幾個奇怪的兇獸了，他和步青霜住在他的院子裏面，步青霜不會燒飯，但是兩人必須要吃。便由封陽上手了，他最擅長的就是做面了。
将菜都放進去煮了，再放了面進去，一碗熱騰騰的面端上桌子，很快就會被吃個幹淨。
封陽已經很确定，現實生活已經天亮了。他回去必然要面對擅闖王妃香閨的罪名了。
知道了後果他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陪着步青霜在這裏，看她究竟還想要做什麽。
他都給她尋來了蔬菜種子了，今日兩人一起種在了百年杏花樹下。
街上的積水已經消失了，露出了青石板。
看來步青霜的心情不錯，封陽已經摸清楚了，步青霜的心情與這裏的天氣是有關的。她心情好，雨就會很小，心若痛苦，就會像是那天她死去之後一般，下起血雨。
兩人過了好幾天尋常的日子，一起聽雨聲，一起撐着同一把傘走過平津橋頭，看小妖們表演戲法，也去聽過一場說書，驚堂木一聲，故事便也落下了帷幕。
時光仿佛都要靜止了，封陽看着已經快要停的雨心中是高興不已的。
雨徹底停了的那天，他就有把握帶着步青霜出這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