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蕭以南擡手，把手機遞過去，簡短道：“輸下位置。”
林瑾這才回過神：“噢，好。”
林瑾家比較遠，在北陽城西的老舊居民樓。林父這兩年火鍋店生意蒸蒸日上，但夫妻倆都覺得住老房子更有生活氣息。
車子駛出，路上很堵，兩人沒任何交流。
林瑾坐在車上無聊，看文字又暈車，就拿出手機，點開了《月光霧》游戲。
她忘了自己昨晚調鬧鐘時把手機音量調到了最大，游戲打開後，logo亮起，車裏響起了巨大聲的電子音，把她自己都吓一跳。
“嗞嗞嗞～X SOUTH。”
林瑾手忙腳亂把音量調小，X SOUTH的老板就坐在身邊，總感覺有些尴尬。
蕭以南聞聲，低頭看了眼她手機。
“月光霧？”
“…對。”林瑾說：“是你們今年新上線的游戲嗎？好幾個朋友都在給我推薦，我剛下載。”
蕭以南問：“女生朋友？”
林瑾瞥他一眼，覺得他問得莫名其妙：“對。”
只約定了雙方禁止婚外情，難道他還管她交男性朋友？
“嗯。”車子繼續行駛，蕭以南語氣平淡：“這款游戲的女性用戶比例很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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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已經加載好，林瑾沒再跟他交流，戴上耳機，低頭進入了第一關教學關卡。
背景是幽深的藍色大海，整個畫面霧蒙蒙的，頭頂一彎圓月，灑下淡淡的月光。
有個白衣小人乘着一葉扁舟從遠處劃了過來，給她布置了游戲任務──走出迷霧。
背景音樂和畫面配合得很和諧，窗外高樓林立，人來車往。林瑾沉浸在游戲裏，産生了一種與世隔絕、暫時走出凡塵的寧靜感。
扁舟漸行漸遠，模模糊糊能看見海上居然有建築。
林瑾過了前三關，發現謎題都不難，也沒有恐怖的成分。她感覺，這個游戲的重點也不在解密，而是精致的畫面和音樂帶來的視聽享受。
她沒有一口氣玩下去，熄了屏幕看向窗外，休息眼睛。
車內安靜一會兒，傳來蕭以南低沉的聲音：“覺得怎麽樣？”
林瑾轉回頭，随意道：“還行。不過相較而言，我更喜歡失控之境。”
聞言，蕭以南唇角稍彎。
《失控之境》是X SOUTH成立之後發行的第一個游戲，是他親自做的主策劃，甚至參與了小部分美術，比如主角達西的設計。
這也是這麽多年，蕭以南唯一親自設計的角色形象，他個人對此非常滿意。
林瑾接着剛才的話往下說：“感覺失控之境解密更有意思，還會有點出其不意的恐怖。”
“就是達西實在太醜，換什麽皮膚也救不回來。”
“……”
蕭以南側頭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林瑾想了想，問：“我記得這個游戲蠻早就出了，是不是當時你們公司沒錢，招不起好的美工啊？”
“那後來怎麽也沒改一下？”
蕭以南沉默幾秒，冷淡道：“不需要，公司裏沒人提過這個意見。”
估計也沒人敢提。
“也沒有別的玩家提過嗎？”
“……沒有。”
又停在一個紅燈前，蕭以南揉揉眉心，跳過這個會讓他冒火的話題：“阿姨我見過，叔叔是什麽樣的人？”
“我爸啊…”林瑾緩緩道：“他跟我關系不太親，從小基本都讓我媽管我，哦，小學的時候打過我一次。其實他性格應該算是挺內向的，話也不多。”
蕭以南有點好奇林瑾這種好學生怎麽會被家長打。
“打過你一次，為什麽？”
林瑾回憶片刻，淡笑着說：“好像是班裏同學拉着我一起去游戲廳，後來被班主任抓到，我們好幾個人被一起叫了家長。”
聽到這裏，蕭以南想起了高中時的一件小事。
有天，他帶了個平板去學校，自習課的時候想拉着林瑾玩雙人切水果，被她義正言辭地拒絕。
蕭以南唇角稍彎，玩味地側頭看了她一眼：“後來就不敢再玩游戲了？”
林瑾一臉正經地說：“我不是不敢，是後來懂事了，就知道學習比游戲重要。”
蕭以南嗤笑一聲，可真是好學生。
現在居然跟他合起夥來騙家長。
林父開了分店之後，又給每家火鍋店招了店長，經營狀況穩定。他這幾年已經處于退休養老狀态，坐在家裏等着收錢，隔三差五想起來了去店裏溜達一圈。
老小區裏路也很窄，蕭以南開車進去之後，按照林瑾的指揮，停在了一棟樓下。
兩個老頭正坐在門口的石桌子旁下象棋，後面還有幾個老頭圍觀。
蕭以南下車，打開了後備箱，從裏面拎出大大小小八九個禮品袋。
林瑾走在前面帶路，路過石桌子，發現下棋的老頭之一就是林父。
“爸。”
林父轉過頭，看了眼林瑾，又看了眼蕭以南，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喲，這麽早就過來了，等會兒啊，我下完這盤。”
旁邊的老頭都見過林瑾，目光越過她，落在西裝革履的蕭以南身上，上下打量。
“老林，你女婿啊？”
林父沒吭氣，笑着看棋局。
幾個老頭繼續起哄：“小瑾可算是帶對象回家喽。”
“老林，你這女婿挺俊啊，氣質也好，配得上小瑾。”
一個老頭看向蕭以南，笑着問：“小夥子，做什麽工作的？”
蕭以南禮貌應道：“做游戲行業的。”
老頭笑笑：“游戲好，我之前看過新聞，聽說這行業可賺錢了。你是搞那什麽，艾迪？還是叫艾踢？聽我孫子說，搞這行的，剛畢業一個月就能賺好幾萬嘞。”
林瑾笑笑，輕車熟路挽上蕭以南的胳膊，對老頭說：“陳爺爺，他不是做IT的。”而且他一個月可遠不止幾萬。
“爸，我媽在家吧？那我們先上樓了。”
再待下去，幾個老頭怕是得對着蕭以南打聽個沒完。
林父頭也不擡，擺擺手：“在呢，你們先上去吧。”
周萍剛才就在做飯，廚房窗戶對着樓下，已經看到林瑾和蕭以南到了。
兩人剛上樓，周萍就過來開了門。
“可算過來了，還帶這麽多東西？小瑾你看看人家多有禮貌，以南快進來坐。”
房子是小兩居的格局，廚房和客廳都很小，兩個卧室其中之一是林瑾小時候住的。
寒暄幾句，周萍回了廚房。
蕭以南猶豫片刻，決定去幫忙，雖然他對做飯一竅不通。
進去之後，馬上就被周萍趕了出來。
于是，蕭以南和林瑾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林瑾路上沒看微信，這會兒全神貫注回着工作信息。
蕭以南也拿出手機，處理起了工作。
過了一會兒，周萍端着水果出來，看見兩人各玩各的手機，搖頭道：“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都比不過手機。”
蕭以南忙把手機一扣，擡眸道：“沒有，阿姨，這會兒正好有工作。”
林瑾在一旁附和：“對，平時我們在一塊兒，都不怎麽看手機的。”
配合默契，兩人對視一眼，林瑾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周萍把水果放桌上，笑着說：“這樣最好，反正結了婚，日子怎麽過就是你倆的事了。”
……
等菜都上桌，林父也下完象棋上樓了。
餐桌上，林瑾雖然也緊張，但畢竟是回自己家，沒有去蕭以南家時那麽緊張。
林父話不多，撿着重點問：“是準備領證了啊，房子有了嗎？”
蕭以南：“有，我們準備住在東邊，餘江公館，離我們上班的地方都近。”
林父點點頭，繼續問：“平時工作忙嗎？”
蕭以南：“有時候忙，但是也還好。”
一頓飯吃完，林父對蕭以南的印象很不錯。
男人看男人更準，他覺得這孩子沒什麽壞心思。至于兩人的感情，他看不大出來，但覺得問題不大，婚後相處久了，感情慢慢就培養起來了。
周萍也沒懷疑，她一開始就看着林瑾和蕭以南相親，最重要的是，她壓根沒想到從小聽話的林瑾會在婚姻大事上糊弄他們。
吃完飯，蕭以南主動去廚房洗碗，跟周萍客氣了幾個來回，他留在了廚房。
可他不會洗碗。
正看着滿池子的髒碗不知從何下手，林瑾進來了。
“那個…”蕭以南壓低聲音，“你會洗碗嗎？”
林瑾：“會啊，你不會洗碗？”
之前家裏有傭人，在國外上學時吃外面的餐廳，現在自己住裝了洗碗機。
蕭以南“嗯”了聲：“不會。”
林瑾覺得好笑，問道：“不會你搶什麽？”
蕭以南：“……”
林瑾挽了挽袖口，站到他身邊：“那我來吧。”
她穿得低領口短袖配牛仔外套，露出半截白皙纖細的脖頸。
離得近，蕭以南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茶香，很像某種花茶，應該是香水。
他讨厭喝花茶，但這味道出現在林瑾身上，卻意外地不讨厭。
蕭以南低聲道：“你洗一個我看看，剩下我洗。”
林瑾笑，沒跟他客氣：“行。”反正是他自己搶來的活。
周萍正在外面擦桌子，往廚房瞅了眼，就看到兩人并排站在水池前洗碗，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她看着心情很好，哼起了一首小歌。
林瑾用一個碗示範之後，就擦幹手，站在旁邊看着他。
蕭以南洗得速度非常慢，動作也很不熟練。
林瑾看着別扭，好幾次忍不住出聲提醒：“底下也要洗。”
“不用這麽多遍，浪費水。”
“用海綿的另一面。”
“勺子不能這樣沖，水會……”
蕭以南強忍住“你行你來”這四個字，不耐煩地回頭看她一眼。
結果，林瑾沒說完後半句，水流直接沖在勺子凹面上，飛起的水濺了他一臉。
晶瑩的水珠順着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線往下滴落，西裝也濕了一片，有點狼狽。
蕭以南眉頭緊蹙，去一旁拿紙擦臉和衣服。
林瑾看着，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蕭以南冷漠的眼神掃過來，睫毛上還沾着水珠，沒一點威懾力，看得她更想笑了。
蕭以南也是第一次看她笑成這樣，眼角彎彎的，跟高中見到的女學霸和現在的精英女律師差別都很大，還挺甜。
就像茶杯中丢進去一顆冰糖，在溫熱的茶水中漸漸融化。
他眉頭也随之舒展開。
……
蕭以南終于艱難地洗完所有碗，兩人出了廚房。
又坐着跟林父林母說了會兒話，林瑾挽着蕭以南的胳膊，準備離開家。
周萍：“經常帶以南回來坐坐，下次帶他去你爸店裏吃火鍋。”
林父：“對，別的沒有，火鍋管夠。”
林瑾回頭一直看着周萍關上門，沒注意到樓梯，差點一腳踩空。
蕭以南及時伸手，在她腰上攬了一下，等她站穩之後，馬上松開。
“看路。”
林瑾感覺腰背上被他碰過的那圈癢癢的，耳根微紅：“啊好…”
兩人上了車，蕭以南嘴唇繃成一條直線，聞着身邊的幽幽茶香，默不作聲地發動車子。
他突然覺得，結婚，好像也沒有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但他馬上又想到父母當年的事，剛才的念頭迅速被打消。
領張結婚證也許确實很簡單，結婚之後的生活呢，誰也說不準。
車子駛到半路，林瑾用餘光看他，總覺得蕭以南從她家裏出來之後，心情不是很好。
她側頭，輕聲說：“你如果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說：
蕭以南：後悔？不可能。之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瓜瓜：後悔了下章你就領不了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