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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似之人觸心弦

「公主,杜少傅來了,奴婢該告退了。」一旁的小茹研好墨後,低聲提醒說着。

杜少傅?眼前這儒雅的男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杜少傅?熙淳和從前的夏和愛慕的人?

安夏怔了怔,半天沒有回神。

杜少傅和杜澈居然如此相似,呵,這一刻她才發現他們連姓氏都相同。

她記得這位少傅的名字叫做杜阡陌吧?他滿腹經綸,看上去彷佛胸有丘壑,沉穩大氣。

學堂裏一片寂靜,貴女們都正襟危坐地凝視着杜阡陌,滿臉仰慕之情,看來這杜阡陌還真是大衆情人。

杜阡陌站到講席前,朗聲道:「今天我們來學習《通樂》裏的〈澤歌〉一章。」

方才那張飄落在他靴上的小簽,也不知他看仔細了沒有,那上面畫的分明是他的容顏,想必是從前的夏和在上課時偷偷畫的吧,之後夾在課本裏。

他念道:「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

咦,這聽上去好像是《詩經》中的一首,為何卻說是《通樂》?哦,對了,這裏是蕭國,在歷史上也不知是哪朝哪代,許是另一個時空,所以這裏的一切與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彷佛一樣,又彷佛不太一樣。

「昨日已請各位回去背誦此篇,」杜阡陌詢問,「請問有誰已經背熟?」

四下鴉雀無聲,很顯然,這些好逸惡勞的貴女們都偷了懶。

安夏忍不住回答,「寤寐無為,涕泗滂沱。彼澤之陂,有蒲與蕑。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她記得,這首詩應該是這樣的,上大學的時候,她念的是中文系,很喜歡《詩經》。假如這真的與《詩經》相同,那她這樣接就不會有錯。

杜阡陌側目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點頭道:「夏和公主背誦得不錯,」又道:「公主這些日子一直在病中,今日才剛複學,沒想到竟如此用功。」

「少傅過獎,只是正巧從前讀過,便記下了。」她細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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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問:「那麽公主可否解釋一下這首詩的意思?」

「說的……是愛戀中的思念之情。」她也不知這樣形容是否妥當,畢竟這裏是古代,保守得很,将愛戀挂在嘴邊,或許不太好。

四下貴女們果然竊竊私語起來,看來她這樣直白的解釋,讓她們吃了一驚。

「思念之情只是其一,」杜阡陌倒是正色道:「詩的意義若如此清淺,也不值得讀了。」

「那麽少傅覺得應該如何解釋?」安夏道:「難道是說後妃之德?」她記得書上提過,從前的老學究們談到《詩經》,總是喜歡扯這些政治之類有的沒有的。

杜阡陌道:「或許應該是表述後妃對帝王的思念之情。」

「哦?」安夏微笑,「杜少傅是如此認為的?」

「後宮嫔妃三千,能面聖者寥寥可數,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杜阡陌講述着,「有美一人,傷如之何,表述了後妃思念君王的心情。」

安夏不語,本想反駁他一二,但不知為什麽,忽然之間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在座的各位見慣了後宮之事,」杜阡陌溫聲道:「他日出閣,與夫君、妾室之間相處,想必會有類似的苦楚。希望各位好好讀一讀這首詩,體會其中韻味,他日若獨得夫君寵愛,要憶及他人之傷;若不得夫君獨寵,也要心下釋然。」

一衆少女皆恍然大悟,不由發出細碎的唏噓聲,紛紛對杜阡陌投以青睐的目光。

安夏的心裏忽然明了了。

怪不得人人都喜歡杜阡陌呢,一首小詩便可看出他不是刻板的老學究,沒有強制教育,反而是溫和勸慰人心,雖然聽上去是要教授婦德,但重在「釋然」二字,要教大家在體諒他人的同時,也要想得開,如此倒是有了一番境界。

她莞爾,仔細聽他授課。杜阡陌講了幾個關于後妃的小故事,比如呂後把戚夫人砍去手腳做成人彘,比如梅妃失去唐玄宗的寵愛後做了《樓東賦》,都是安夏從前聽過的故事,不過是朝代與人名不同而已。

貴女們聽得很入迷,瞪大眼睛,随着故事而情緒起伏,可見這些小故事很吸引人,杜阡陌的講述更吸引人。

一個時辰過去,彷佛只過了幾分鐘,聽到窗外鐘磬之聲,安夏才察覺已經到了下課的時間。

貴女們對杜阡陌依依不舍,圍着講席叽叽喳喳地問了好些看似與學業有關的問題,這才紛紛散去。

趁着杜阡陌收拾書卷的空檔,安夏屏息片刻,這才鼓起勇氣步上前去。她低聲道:「杜少傅。」

「公主。」杜阡陌擡眸看到她,眼中閃現了一絲奇怪的神色,但很快隐去,施禮道:「公主是否對今日所學尚有疑問?」

她深吸一口氣方道:「杜少傅方才拾到的東西……可否歸還給我呢?」

「公主是指這個嗎?」他從袖中掏出那張小簽。

她雙頰不由有些微紅,攤開手來,看着他把小簽擱在她的掌心之中。

真沒道理,她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這畫像不是她畫的,她又不曾對他有過什麽非分之想……

只是他長得太像杜澈,她又離他僅咫尺之遙,心頭不由自主地發熱。

他忽然問道:「公主是嫌棄在下的課講得不好嗎?」

「啊?」她一怔,「杜少傅何出此言?」

「否則為何在課上分神繪畫?」他道:「想必是在下的課講不夠吸引人。」

「不不不,少傅的課講得引人入勝……」她連忙解釋,生怕他不高興。「這不過是我課餘之時的閑暇之作罷了……」

天啊,她居然結巴了。

所以他看出這畫像上的是他嗎?應該沒看出來吧?希望他沒看出來,否則簡直要尴尬死了。

「少傅可否替我保密?」她小聲地道:「不要将此事告訴別人。」

「在下能理解公主也到了适齡之時,何況每日讀的《通樂》裏,有不少篇章名為講後妃之德,實則不過是描述男女之情。」杜阡陌正色道:「公主受此影響,繪此肖像,也是情有可原。」

他說話真夠直接的,她還以為他會委婉一點呢,所以他到底有沒有看出來這畫像上的是他?

「只希望公主猶能自重,」他繼續道:「畢竟宮廷之中人多口雜,若是玷污了公主的清譽便不好了。這一次幸好是在下拾得此物,如果落在別人手裏,恐怕會被大作文章。」

「反正這畫上的人與您挺像的,」安夏索性道:「若被別人看到,我就說其實是在畫您。身為學生,仰慕老師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懶得跟他兜來繞去,不如就此試探他一二,看看他對她……不,是對從前的夏和公主是否也有情意。

「像我嗎?」他輕輕挑眉,「明眼一看便知不是。」

啊?他說什麽?分明是一眼望過去就很像他啊!所以是他眼力不好嗎?或者是太遲鈍了?

安夏忽然有點想笑,但她不得不強抑住。

她還以為他有多精明,現在看來也有犯愣的時候,不過這倒顯得他有點可愛——太精明的人不夠讨喜。

她忍着笑行了個禮,「叨擾少傅了,學生告退。」

「該是在下告退才對。」他很客氣地回答。

安夏轉過身去,笑意自眼角飛起來,抿住的嘴唇不由上揚,化為一個淡紅色的菱角。

她沒來由地開懷起來,這些日子錯入時空的苦悶好似一瞬間化解了,可能是因為她找到了相似的人,感受到了從前熟悉的感覺,這如同在茫茫海上抓住了浮木,不再恐懼、無所适從。

她剛剛跨出禦學堂,身後的熙淳就追了上來,氣急敗壞地嚷嚷着——

「夏和,你給我站住!」

安夏伫足,回眸看着她。

「你答應過我什麽?這麽快就忘了?」熙淳一臉怒色地瞪着她。

「什麽?」安夏不解。

「你答應過我不再接近杜少傅的!」熙淳氣呼呼地道:「方才你纏着他問東問西是什麽意思?課堂上你還故意背詩出風頭,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嗎!」

「哦,杜少傅撿到了我的東西,我向他要回來,如此而已。」她怡然自得地回答,「況且也不是我刻意要背那首詩,是因為你們都不會,所以我才背出來,這樣也不可以嗎?」

「你就是故意的!」熙淳根本不聽她解釋,霸道地道:「依我看,你就是對杜少傅念念不忘!除非你以後不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不再多看他一眼,我才信你。」

不再多說一句話,不再多看他一眼……安夏的心像是忽然被什麽刺了一下,有些刺痛。

不,她萬萬辦不到,假如他長得與杜澈不那麽相似,或許她還可以放下,但如今他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熟悉的人了,她怎麽可能不與他接觸。她低聲道:「你信不信與我何幹?反正我便是如此,你待如何?」

「夏和!」熙淳杏眼圓睜,「你怎能言而無信,那就不要怪我了!」

所以這話的意思是,從此她沒有太平日子過了嗎?好吧,得罪就得罪了,雖然她一開始想息事寧人,但若要她斷了與杜阡陌的所有關系,就等同于讓她少了在這世上存活下來的支撐,這絕對不行。

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在吵什麽呢?」

安夏與熙淳一怔,轉過身,發現元清正笑盈盈地踱過來。

她道:「說好了要一起去皇後娘娘宮裏請安的,你們怎麽扔下我一個人?」

要去皇後宮中問安?安夏憶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個慣例。

她催促道:「快走吧,皇後娘娘該等急了,到時候又要責罵我們。」

安夏這些日子雖在病中,不曾拜見過皇後,不過李尚宮是皇後派來的人,看李尚宮那作派,她便知皇後不好惹。

一時間,安夏與熙淳不得不停止争執,與元清一道上辇,往皇後宮中而去。

皇後本是蕭皇最寵愛的雅貴妃,雖然她無所出,但養子卻被立為太子,因此三年前被封為皇後,也算母憑子貴。

安夏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随着元清與熙淳來到皇後的偏殿,隔着镂木雕花的圓拱門,她看到一位極美貌與華貴的婦人正在倚窗觀景。

掌事太監通傳着,「夏和公主、熙淳公主、元清郡主前來問安——」

皇後懶懶地應道:「讓她們進來吧。」

宮人打起簾子,引夏和等人入內。

「給皇後娘娘請安。」夏和等人依例跪拜施禮。

「都起來吧,」皇後語氣淡淡地道:「過來坐,給你們備了點心。」

安夏與元清緩緩站起來,熙淳倒是膽大得很,搶先一步坐到皇後的身邊。

「皇後娘娘宮裏的點心最好吃了,」她親熱地道:「我家裏的都做不出這個味道。」

「你娘親是外族人,大概是口味本來就與我蕭國不同。」皇後倒不太受此奉承,「不是本宮故意挑剔,熙淳,你如今是禦封的公主了,行為舉止該端莊一些才好。雖說外族民風豪放,別忘了你終歸還是我蕭國血統。」

熙淳怔了怔,笑容霎時有些尴尬,正想将點心塞進嘴裏的手也僵在空中。

元清有些幸災樂禍,給安夏使了一個眼色,暗自莞爾。

安夏倒是沒什麽嘲諷熙淳的心思,雖然她方才與熙淳鬧了矛盾,但她總覺得熙淳被皇後當面如此數落,也是可憐。

皇後忽然側目問道:「夏和最近可好些了?」

安夏沒來由有些緊張,低頭道:「回娘娘,已經大好了,多謝娘娘關懷。」

「不是本宮說你,好端端的去騎馬做什麽?」皇後沉聲道:「摔了這一跤,連累宮中多少人為你受罪,你可知曉?」

騎馬?

對了,聽說她是騎馬時摔傷,導致卧病一場。大概也是那個時候,夏和公主的靈魂不知飄散到何處,換成她,安夏,被困在這個軀殼裏。

「兒臣知錯了。」她乖順地認錯。

皇後又要說什麽,突然有宮人來報——

「啓禀娘娘,宋婕妤到。」

「正好,讓她進來。」皇後點頭。

宋婕妤?安夏連忙擡起頭來。

衣着素淨的宋婕妤由太監領着,捧着一冊經卷躬身而至。雖然她衣飾是嫔妃的等級,但整張臉粉黛未施,略帶細紋,看起來格外憔悴。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宋婕妤長跪在圓拱門外,聲音十分沙啞。

皇後冷冷地問:「經文可是抄寫好了?」

「回娘娘,已經全部抄畢。」宋婕妤奉上卷冊,「請娘娘過目。」

「不必看了,」皇後卻道:「抄寫經文不過是讓你靜心思過而已,如今你可知錯?」

「臣妾知錯。」宋婕妤低聲道:「臣妾不該擅自帶夏和公主出宮,擅自讓她騎馬,致使公主摔傷,大病一場……」

安夏睜大雙眼看着宋婕妤。沒錯,宋婕妤應該就是、就是……

「夏和,」皇後盯着安夏,「你也聽見了,你任性胡為,使你母妃替你受罰,從今以後不得再做那些出格的事了,記住了嗎?」

母妃……對,這宋婕妤便是夏和公主的母親。

她早就聽聞夏和的母親出身低微,不過是年輕時得過蕭皇一次寵幸,有了夏和公主,得封婕妤,不過位分再也沒有上去,也再沒得到過聖恩,原來就是眼前這可憐的婦人。

「夏和公主……」宋婕妤依舊跪着,擡頭望着安夏,「病可大好了?母妃這段日子一直在天音閣抄寫經書,沒得空去看你……聽說好些事情你都不太記得了?總還記得母妃吧?」

不知為何,安夏忽然鼻子酸酸的,眼眶裏泛起淚花。

來到這個時空,此生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眼前的宋婕妤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母妃,我已大好了。」她忍住想哭的沖動,連忙道:「我怎麽會忘記母妃呢,忘了誰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啊。」

宋婕妤微笑着,眸中似有淚光閃爍,只是礙于有皇後在一旁,情緒不敢流露。

「今日你們母女都在,有些話本宮要親自問清楚,也好給皇上一個交代。」皇後忽然道:「那日出宮,到底是你們倆誰的主意?」

「是臣妾,是臣妾一時糊塗。」宋婕妤連忙道:「夏和公主平日忙着學業,臣妾也有大半個月沒見她了,那日她到臣妾宮裏來請安,臣妾一時高興才忘了規矩,擅自帶她出宮,想與她多相處片刻……」

「真的嗎?」皇後看向安夏,「夏和,你母妃所言屬實?」

安夏思索着,從前的事她并不知曉,想來也應該是如此吧。

宋婕妤聽上去可憐得很,明明親生女兒近在咫尺,卻大半個月不得相見,也不知道是宮規太嚴,還是從前的夏和真的太忙?

但安夏覺得,作為女兒,不該把過錯都推到母親身上,且皇後對宋婕妤敵意滿滿,之前已經罰她在天音閣抄寫佛經,女兒病中也不讓她見一面,倘若此刻再得了藉口,還不知會整出什麽花樣來。

「回娘娘,」安夏道:「此事并不怪母妃,是兒臣想出宮去玩,央求母妃,她一時心軟才随了兒臣。」

「夏和公主……」宋婕妤搖頭,「你何必替母妃開脫,明明是母妃提議——」

「皇後娘娘,您想,平素我十天半個月都不去與母妃見一面,這是為何?」安夏索性道:「母妃宮裏雖好,但她太喜歡唠叨,我這個人最怕聽唠叨,哪裏願意與她多加相處。那日若不是我有事想出宮,母妃也叫不動我。」

她這話一出,四下的人皆是一愣,她們都不曾料想她會如此回答。

宋婕妤霎時紅了眼,顫聲道:「夏和公主,原來你……嫌棄母妃太愛唠叨?」

此時此刻保全宋婕妤不再被皇後責罰要緊,安夏也顧不得她的感受了,日後再來彌補吧。

「這麽說,是你有事要出宮?」皇後凝眸緊盯着安夏,「所為何事呢?」

何事?她哪裏曉得……

依着夏和的脾氣,應該就是貪玩吧?安夏不敢胡亂猜測,許多往事大概要靠她今後去慢慢推敲了。她答道:「我不記得了。」當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謊時,就謊稱失憶,這個方法最好。

「不記得了?」皇後的目光在她臉上盤旋,半晌之後方道:「好,那就待你日後憶起再對本宮說吧,今日本宮不再責罰你母妃。」

「多謝娘娘。」安夏如釋重負。

「不過還是要罰罰你。」皇後道:「你們今日在禦學堂學了些什麽?就罰你把功課抄寫一百遍。」

一首小詩抄個一千遍也不算什麽,對于這樣的結果,安夏心中悅然。

不過她發現宋婕妤有些失神,想必是方才她嫌棄宋婕妤太過唠叨,讓這位母親傷了心。

先渡此劫要緊,待她回去再慢慢彌補吧,她一定有辦法讓宋婕妤高興起來的。

在皇後處用完了點心,安夏随宋婕妤來到她的央蘭宮。

聽說央蘭宮裏種滿了蘭花,初春的時候特別美麗,可惜現在已入夏,那般景致不得而見,但這裏的确布置得很清雅,雖然用度只是婕妤的分例,卻不顯寒酸。

宋婕妤一臉憂心地道:「夏和,你早點回宮去吧,今日不是還要抄寫《通樂》嗎?」

安夏道:「我陪母妃多說說話。」聊聊宮中之人,免得她什麽也不知道。

「你不是嫌母妃愛唠叨嗎……」宋婕妤臉上難掩失落的神色,「母妃怕你在這坐得煩……」

果然,她是在為之前的事心中不快。安夏笑着解釋,「母妃,女兒那樣說是為了搪塞皇後娘娘。說真的,之前的事情,女兒都不太記得了,從前若是真的說過什麽話傷了母妃的心,母妃還要原諒女兒才是。」

「真的都不記得了?」宋婕妤吃了一驚,「怎會如此嚴重?方才聽你所言,母妃還以為你大好了。」

「女兒或許是遇到山魅了,被她奪了魂。」安夏搖搖頭,「也不知為何,腦子裏空空蕩蕩的。」

「我的兒,」宋婕妤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母妃這些日子被困在天音閣,皇後娘娘不讓我們娘倆見面,我還以為你其實沒什麽大礙,若知道如此嚴重,母妃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不去見你。」

安夏毫不在意地道:「母妃,女兒沒事,身子已經無恙了,就算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宋婕妤怔了怔,思忖片刻,點頭道:「也許你說得對。」

安夏沉默地依着宋婕妤坐了一會兒,心境無比平和,好似在這個世間終于找到了依靠。其實宋婕妤身分低微,哪裏算得什麽依靠,只是這種溫暖的母愛,特別讓人有安全感。

「娘娘。」央蘭宮的掌事許尚宮忽然在簾外傳話道:「陳公公來了,求見娘娘。」

「請他進來。」宋婕妤立刻坐正了身子,霎時緊張了起來。

「陳公公是誰?」安夏有些好奇。

「怎麽,你連陳公公也不記得了?」宋婕妤擔憂地看着她,「那是你父皇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

蕭皇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居然會來看望宋婕妤?不是說宋婕妤最不得寵嗎?

安夏正疑惑着,陳公公已經捧着一個碩大的錦匣走了進來。

他施禮道:「給娘娘請安,給公主請安。」

「公公不必多禮。」宋婕妤微笑着問:「可是皇上傳什麽話來?」

「天熱了,皇上記起娘娘畏暑,叫老奴送了這冰絲枕頭來。」陳公公将錦匣打開,讓宋婕妤過目。

「這冰絲……可是稀罕的東西呢。」宋婕妤一臉受寵若驚,「聽說觸手生涼,我從來沒有見過。」

「娘娘可以試一試。」

宋婕妤撫了撫匣中的枕頭,只覺無比新奇,贊道:「果然如傳說中一般神奇。」

他道:「這冰絲枕頭是前兩天江南進貢的,只有兩個而已,皇上留了一個,另一個就在這裏。」

這枕頭只有兩個嗎?安夏不由詫異。按說,稀罕的東西不是應該先送到皇後宮裏嗎?

他笑着道:「皇上說婕妤身子不太好,竹枕、藤枕都太涼、太硬,恐怕會傷了脖子。這冰絲柔和清爽,倒是最合适不過了。」

「皇上有心了,」宋婕妤忽然有些哽咽,「臣妾哪裏擔得起呢……」

「因為公主摔傷之事,娘娘受了責罰,這些日子也委屈了,」陳公公道:「皇上不能來探望娘娘,只能用一點東西表達慰藉之情。」

聽起來蕭皇對宋婕妤也沒那麽壞啊,有好東西先想着她,雖不知是否出于補償,但好歹是一片心意。

「公主恰巧也在,」陳公公對安夏道:「老奴也替皇上傳一句話給公主,日後還請您不要任性為是,否則傷了身子也連累了娘娘。」

安夏乖巧地應道:「公公放心,我再也不會了。」

「那老奴就告退了。」陳公公躬身施了一禮。

宋婕妤點頭又說了些客氣話,由許尚宮送陳公公離去。

「父皇看來對母妃牽挂得緊,」安夏趁機道:「我還以為母妃真不受寵,看來也是錯怪了父皇。」

「不過是看你的面上,」宋婕妤抱着那冰枕舍不得放手,「你父皇最疼你。」

「是嗎?」安夏錯愕地道:「我還以為父皇最疼長姊。」

夏和公主的長姊是聞遂公主,先皇後的女兒,出身高貴又嫁得如意附馬,按理應該最受蕭皇青睐才是。

「你父皇常說,大公主已經成家,不必他再操心,他最擔心的就是你。」宋婕妤嘆了一口氣,「你這般任性又剛烈,也不知将來要到哪裏為你挑一個合适的驸馬。」

「母妃,好端端的幹麽說這個。」安夏不由有些害羞。

「皇上是真心寵愛公主呢。」送走陳公公的許尚宮折返,正巧聽到這一番話,插嘴道:「恕奴婢多嘴,皇上也是真心寵愛我們家娘娘,所以愛屋及烏。」

「別胡說,」宋婕妤否認道:「是我靠着女兒才能有今天的安生日子,愛屋及烏該用來形容夏和才對。」

「皇上本來就疼愛娘娘,」許尚宮似有不平,「只是皇後那邊不好應付,皇上不想後宮生事,所以才假裝冷着娘娘。」

「是嗎?」安夏聽得頗感興趣,「父皇對母妃竟如此真心?」

「這冰絲枕頭便是明證。」許尚宮信誓旦旦地道:「還有這央蘭宮,可是前朝宸妃的住處,皇上說這裏風景最清雅,特意賜給我們娘娘。」

「越說越不像話了!」宋婕妤皺眉,「央蘭宮雖好,但也不至于把我比做前朝宸妃。」

「聽來父皇對母妃确實不錯,」安夏笑道:「我本來以為父皇冷落母妃,現在看來是我白操心一場。」

「這話只能在我們這裏說說,」宋婕妤提醒道:「出去可別亂傳,皇後娘娘若是聽見,那可了不得。」

「是了,皇上就是怕皇後鬧呢。」許尚宮打抱不平地道:「所以這些年來皇上才假裝冷着咱們娘娘,但私下裏派陳公公送的東西一點也不少。」

深宮之事真是隐晦複雜,安夏發現自己往後得留神觀察,處處小心。

「夏和,你也聽母妃一句勸,別再任性了。」宋婕妤感慨道:「出了這件事以後,母妃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母妃放心,女兒不會再騎馬了。」她本來就不會騎,也不感興趣。

「母妃是指……」宋婕妤沉下臉來,低聲道:「別再去見杜少傅了。」

「啊?」安夏一時間沒聽清。

「那日你為了出宮見他,摔了馬,還好有母妃替你遮掩。」宋婕妤嚴肅地看着她,「若再犯,母妃也幫不了你。」

「我那日是為了去見杜少傅?!為什麽?我為什麽要去見他?」天啊,這是真的嗎?她不由吓了一跳。

「看來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宋婕妤撫了撫她的長發,「也好,不記得最好。」

她該繼續追問嗎?看來夏和跟杜阡陌從前的關系非同一般,她該不該揭開這段往事?

不急,待她想清楚再說,反正日子還長,她被囚在這個空間裏不得脫身,還有漫長的歲月待她去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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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8年和1943年,希特勒曾派助手希姆萊兩次帶隊深入西藏;在新中國成立之初,斯大林曾派蘇聯專家團前後五次考察西藏,他們的秘密行動意味深遠,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多年之後,身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藏獒專家卓木強巴突然收到一個陌生人送來的信封,信封裏裝着兩張照片,照片上驚現的遠古神獸,促使卓木強巴及導師、世界犬類學專家方新教授親赴西藏。他們在調查過程中震驚地發現,照片上的動物竟然和帕巴拉神廟有關……
    不久之後,一支由特種兵、考古學家、生物學家、密修高手等各色人物組成的神秘科考隊,悄悄從西藏出發,開始了一場穿越全球生死禁地的探險之旅,他們要追尋藏傳佛教千年隐秘歷史的真相……
    西藏,到底向我們隐瞞了什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24.5萬字
  9. 荒村野屍

    荒村野屍

    我點燃香蠟,挖開腐爛的土壤,掘出我的愛人。
    她依然長發飄飄,明豔動人。親愛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找不到她了!是在和我捉迷藏嗎?
    床底下,鏡子裏,窗外柳樹旁,都有你的影子,可是你究竟在哪!
    終于,我找到她了。
    被她用牙齒咬斷喉嚨的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0.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1.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2.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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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