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杜敏如告訴他們,高考從今年開始就要取消了, 接下來大學的課程很可能也不開了。茵茵現在才大二, 這個畢業證也許拿不到了。
維恩吃了一驚, 一直以為只要在取消高考前能考進大學就行, 卻不知道竟然連已經考進去的人也會沒有辦法畢業。
“鄧媛和祁葉丹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 她們倆各說一套, 又都拿不出什麽證據。我看要不就算了,本來最多也就是開除, 現在大家都沒法畢業, 開不開除都一樣。幹脆跟學校說不追究這事了, 但作為補償,得提前給我們一個畢業證。你們覺得怎麽樣?”杜敏如問道。
茵茵看了維恩一眼, 說了自己的想法:“其實我也不是太在乎畢業證, 考這個學校就是為了想學唱歌,以後雖然不能讀書了,但我還是可以跟着周老師學, 而且她說我馬上就能出師了。”
杜敏如不贊同這種說法:“你還小, 不懂學歷的重要性, 現在是大家都不能讀了,可萬一以後又可以讀了呢?你現在不拿到證, 難道以後一把年紀了重新去高考一次?要是不考,以後出去演唱,怎麽介紹你?連你周老師都是大學畢業的,你就一個高中生?”
維恩沒想到杜敏如還有這種遠見, 确實,在十年之後華國又重新恢複了高考,屆時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按正常程序無論如何沒辦法畢業嗎?”維恩問道。
“她才讀了三個學期,就算下學期再讀一個學期,也修不夠畢業的學分。”說着她又有點後悔,“早知道這樣,前幾個學期就該讓她多選點課,沒準還有可能。”
“你自己的意思呢,現在想怎麽做?”維恩問茵茵。
“我……那我要畢業證吧。麻煩幹媽幫我,其實這件事操作起來也沒有那麽簡單吧。”茵茵覺得并不像杜敏如說的那麽容易,“如果不行就算了,也別勉強。”
“沒事,到時候我和你周老師一起去跟學校領導談,都這種時候了,總不至于還那麽死板。”杜敏如嘆氣,“就是那兩個同學,如果這樣的話,可能完全沒辦法處罰她們了。”
“反正馬上也不是同學了,我以後要是碰到她們就離遠點。而且現在系裏的不少同學肯定都知道了吧,她們倆的名聲肯定不好了。那就這樣吧。”茵茵也沒想非得讓她們得到什麽懲罰才行,而且确實就像杜敏如說的,大家都拿不到證,開不開除實際上也沒什麽差別,“你覺得呢,哥哥?”
“你自己決定了就好。”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深夜,列首長終于從外面回來。別墅裏的人雖然都在自己房間睡着,但其實都沒睡着,不知道老爺子會帶回來什麽消息,心裏都不踏實。
雖然在說完了畢業證的事情之後,幹媽和維恩都沒有再說什麽,但茵茵直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而且很可能他們倆心裏都是有數的,只是沒有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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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聽到隔壁房門打開的聲音,也爬了起來,打開門,果然看到維恩站在門口。
“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你病才剛好呢。”
說來也奇怪,她和維恩聊開之後,也不發燒了,也不覺得冷了,病就這麽好了起來。可見确實是心病。
“我睡不着。”茵茵看看他,“你不也還沒睡嗎?”
“快去睡吧,很晚了,當心明天起不來。想知道什麽我們明天再問?”
“喔,好吧。”那就明天吧,也不差這半個晚上了。她還以為維恩現在就要下去問列爺爺呢,既然他不打算下去,其實她也沒那麽好奇。
第二天,他們從列首長那裏知道了事情,原來是國家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和我們家沒什麽關系,等過了年,明琰該回部隊還是回部隊,茵茵,你幹媽剛剛跟我說了,學校可能也不開課了,我聽說有幾個文工團最近在招人,讓你幹媽給報上名,去考考,準能成。”
“啊?”茵茵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怎麽突然又要去文工團了?
“嗯,我記得之前我們西南軍區就在招人,要不就考我們那的吧。”維恩說。動蕩的生活就要開始了,還是在自己眼前看着比較放心。
“別,都先報了名再說,萬一一個考不上呢?讓她去下鄉?她這小身板去鄉下幹活能吃得消?”列首長不贊同的說,“能考上哪個就去哪個,唱歌不比跳舞,文工團還是要跳舞的多,還有不少是既能唱,有能跳的。再說,明天你保不準也要挪地方了。”
這是認真在為他們考慮了:“謝謝爺爺,是我沒考慮周到。”
“敏如,列雄最近還是沒回來?”說完了孫子輩的事,他又跟媳婦問起了兒子。
“嗯,從白菊被放出來,就沒回來過了。”杜敏如如實說道。
“哎呀,糊塗,他這是越來越糊塗了,那個女人不是說在監獄裏殘疾了嗎,他怎麽還去?”列首長十分不能理解。
“估計是心疼吧。他也怨我,覺得我太得理不饒人,非要把人弄到監獄裏去才罷休。讓他說啊,不是什麽大事兒,道個歉就行了。”杜敏如不疾不徐地陳述,但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列雄的想法和他當時的語氣。
列首長差點沒被氣出個好歹來:“你去給那個女人家裏打電話,現在就去打,就說如果現在不回來,以後我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杜敏如雖然很不想打這個電話,萬一是那個女的或者她兒子接的,那能膈應死她。但沒辦法,她還是得聽老爺子的,萬一真把老爺子氣壞了,她自己也得遭殃。畢竟學校都不上課了,接下來他們這些老師要幹什麽也實在是前途未蔔。
列雄到底是被叫回來了,被老爺子喊去書房談了很久,最後似乎達成了某種妥協,下班以後也天天回家,不去別的地方了。
列家比其他人家更早地開始了一系列的準備,也更早地進入了一種草木皆兵的狀态。
杜敏如給茵茵把現在招人的三個文工團都給報上了,一個華東軍區,一個華北軍區,還有一個西南軍區。
學校裏果然答應了杜敏如的要求,答應在今年六月份和畢業班一起給茵茵一張畢業證。這件事定下來之後,茵茵聽杜敏如的,幹脆沒再去學校,一心在家準備文工團的考試。
最先開始考試的是華北軍區,去考的人都和茵茵差不多大,都是初中高中的樣子,還有一些是沒上學的,一心學舞蹈或者音樂,這些基本都是家裏一心往這方面培養,打定了主要就是要去文工團的人。
茵茵是杜敏如陪着去的,按杜敏如的說法是,她怎麽也搞了這麽多年的音樂,認識的人多,萬一就碰上認識的呢?
本來她還想讓周玉萍也一起幫幫忙,不過最近她好像在忙着黃慧心的什麽事,只好作罷。
結果在進去考試之前,杜敏如果然遇到了熟人。可惜這熟人還不如不遇到,等人走後,杜敏如才告訴茵茵,這人是她小時候學鋼琴時那個鋼琴老師的女人,因為自己學得比她快,所以一直十分嫉妒她,喜歡給她下絆子,心胸嫉妒狹隘……
茵茵:“……”
“所以你待會兒別緊張,考不上正好,咱們去考另外兩個,免得你考上了我還要擔心她給你穿小鞋。沒想到這麽些年沒她的消息,竟然是在文工團當老師。”
“幹媽,我不緊張,那我先進去考試了啊。”
“去吧,幹媽就在這兒等你,你好好考。”
“知道了。”
茵茵覺得,那個催眠師什麽的,肯定不是幹媽和列爺爺找來的。也許是那個白菊,自己從沒見過她,她就找人綁架自己。當然她覺得維恩說的皇太子也極有可能,這個人聽起來就很可怕,一個太子竟然處心積慮的去害自己國家的将軍?
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可能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吧。
考試是一個一個進去考的。輪到茵茵的時候,文工團的人就讓她唱了一首拿手的歌,根據幹媽問來的消息是,接下來會讓她說自己還有什麽特長,然後可能會讓她展示一番。
然而這位面試官沒按常理來,等她唱完就異常冷淡地說了一句:“下一個。”
茵茵:???
她覺得自己唱得沒問題啊,不說超常發揮,至少也拿出了正常水平啊。
那人看她愣愣地站着沒動,有些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下一次。”
茵茵被吓了一跳,趕緊鞠了躬之後,走了出去。
看來考文工團确實比她想象中要難,她還以為自己一次就能考上的呢。是她最近太驕傲了。
這下幹媽不用擔心她被穿小鞋了。
杜敏如問了她的情況後,也是一臉不知道說什麽的樣子,只好安慰道:“也許有人跟那個主考官打過招呼了,所以後面其實他們都不用看,一慮不過就是了。真是的,這後面開得也太嚣張了吧!”
之前還說要看看有沒有熟人的杜敏如絲毫不覺得自己雙标,為茵茵忿忿不平:“他們不收你是他們的損失!還有兩個軍區呢,一定能上,實在不行就再去問問周老師。你唱得這麽好,誰下鄉也輪不到你下鄉,那些糧食又不是聽聽歌就能長大的!”
“謝謝幹媽,我不傷心,我們回去再好好準備準備,下一個還有一個禮拜才考,我明天再去周老師家裏,讓她指導指導。”
“嗯嗯,再問問是不是之前選的歌不好,文工團的人不喜歡,會不會換成愛國歌曲比較好?”
兩個人一邊談論着,一邊回家。倒是沖淡了沒考上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