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茵茵大概養了一個星期,手上的傷的好得差不多了, 其他的小擦傷更是早就好了, 嗓子也和原來一樣, 沒有問題, 向醫生覺得她現在好得不得了, 用他的話來說, 差不多壯得跟頭小牛犢似的。
因為這句話,向醫生在小護士們的心中成了比列團長還要不解風情的人, 并且這個觀念保持了很多年……
茵茵開開心心地準備回家的時候, 學校裏正因為維恩指認那個背後推人的女孩鬧得不可開交。
原來這個女孩子叫祁葉丹, 一開始是矢口否認推人的,說自己都被吓壞了, 哪兒還有什麽心思去做別的。後來被老師詐了一番, 才終于承認自己确實推了人,但這一切都是受鄧媛脅迫不得已而為之。
總而言之,她是無辜的。
于是又牽涉到了鄧媛。這真是讓老師們頭疼極了, 在他們看來, 這件事的三個當事人都是好苗子, 結果一個受了傷,如果不是被人救了就要葬身火海, 一個已經自己承認推了同學,另外一個現在可能是指使者。
鄧媛那邊暫時還沒有讓她知道,打算等回了學校讓領導來決定怎麽處理。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畢竟還是學生, 維恩也沒有強烈要求讓警方來處理,只是讓學校及時給個滿意的答複。
因為出了事,音樂學院和文工團的交流時間縮短了一半,幾乎只是走了一個形式學校的人就帶着學生急吼吼地回去了。倒是讓文化部的人感慨了很久,好好的一次交流機會就這麽錯過了。
沒多久,維恩和茵茵也踏上了回家的火車。來的時候她是和老師同學一起,坐了一天兩夜過來的,折騰得腰酸背痛,回去的待遇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跟着維恩睡卧鋪,她想到第一次去北京的時候就是一路睡過去的,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才明白其中的差別。
維恩這次拎了不少東西,很多Y省當地的特産,好像還有旅長夫人送的東西什麽的,總之裝了一大麻袋,他就穿着軍裝,扛着那個大麻袋,風輕雲淡地走上了火車,引得茵茵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剛才你一直看我幹什麽?”兩人在鋪位上坐下來,維恩放好東西,問她。
“我本來還在想,這麽多年你一點都沒變,現在看起來,你還是變了不少的。”她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好像變得更有人情味兒了,以前的你可不會拎這麽一袋回去送人。”
維恩聽了不禁失笑:“人當然都是會變得,随着環境、年齡、心境的變化,多多少少都會發生改變,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再說了,我以前确實沒送過,但你怎麽知道我就不會這麽做呢?”
茵茵确實不知道,于是她調皮地做了個鬼臉:“你喜歡對我說教這一點倒是沒變。”
維恩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只是手剛放上去就後悔了,明明是同一個人,同樣的頭發,怎麽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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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因為以前茵茵總是紮雙馬尾,而今天的她沒有把頭發紮起來?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不着痕跡地收回手,裝作不經意地說:“茵茵也長大了,也長高了很多。”
說到長高,茵茵就發現,自己的身高實在是有點堪憂,雖然這一年她已經長高了不少,可是比起她的同學們,還是差了半個頭左右。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慶幸還好她一般都是領唱或者獨唱,否則如果和大家站一排,光那身高就和大家不和諧吧。
現在和維恩站在一起更是如果,竟然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沒事,你以前還只到我肚子呢!”
茵茵睜大了眼睛,發現自己竟然把心裏想的給說出來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拿她五年前的身高跟現在比,真的合适嗎?
“我肯定還會繼續長高的!”她氣鼓鼓地說。
“那當然,而且還越長越漂亮了。”維恩順毛,還不等她高興,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以後出門還是把頭發梳起來比較好,都這麽長了,披頭散發的不太雅觀。”
什麽披頭散發!明明大家都說她這樣更好看好嗎!看來維恩的審美也被艱苦的生活扭曲了,她決定爬上卧鋪,不理他了。
維恩實在沒想到,他一句披頭散發就把小姑娘給惹毛了,後來想了想,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最愛美、自尊心最強的時候,确實不應該這麽說她。
他們從Y省過去要整整一天兩夜,他們是傍晚上的車,過了一個晚上之後,還有一天一夜,要第三天的清晨才能到北京。
前一天晚上茵茵上床不理他了之後,維恩前半夜都在後悔,後半夜終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竟然又開始做那該死的夢境。
這次顯然比上回在醫務室更為清晰,簡直仿佛身臨其境,最要命的是,他竟然還要和茵茵發生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雪白的胴體刺傷的他的眼睛,他一遍告訴自己不可以,但夢裏那個身體卻不受他控制似的走過去,他聽到茵茵用那種清泉拍石般的嗓音,一聲一聲地喊他:明琰,明琰……他聽得心頭火熱,渾身發燙,整個人簡直像是要炸裂開來一般。
夢裏的身體沒有辦法控制,好在他還可以讓自己醒過來。星際大将軍布列斯特·維恩用他那鋼鐵般的意志逼迫自己在最後關頭醒了過來。
他渾身冷汗,簡直太可怕了,這是他做過最可怕的噩夢,怎麽可能!他怎麽可以!還有那該死的心頭火熱,該死的渾身發燙!他怎麽可以有這種心思,而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而且,夢裏的自己雖然保養得很好,但畢竟是四十多歲的身體,肉都開始松弛了,這樣的自己……維恩捂住臉,他覺得自己惡心。
他覺得自己心裏很亂。其實睡着之前他就已經想好,要哄哄小姑娘,讓她別生氣了,免得更長不高,但他現在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呆呆地坐在那裏,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
他覺得,做了這種夢之後的自己,也沒有什麽臉面對茵茵了。
第二天茵茵起床之後明顯地感覺到維恩變冷淡了,其實她知道昨天維恩不是真的要說她,只是出于少女的羞惱讓她一時不想再和維恩說話。誰知道維恩今天竟然真的生氣了?
她有點委屈,想過去跟維恩道個歉,說自己以後不任性,可是看着他那冷淡的表情,就覺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特別是,維恩看到她走過去,還特意轉過身去不看她?
茵茵覺得自己像是大白天的被雷擊中了一樣,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在她心裏,維恩是永遠不會不理她的,維恩是她的親人,把她從裏王村那個小山村裏帶出來,把她從冷漠的父母手裏接出來,維恩是比父母兄長更親的親人。
可是他也會生氣,也會不理她。
茵茵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她從包裏拿出梳子和發帶,機械地把頭發梳成了一個馬尾。
她把梳子重新放進包裏,覺得自己八歲的時候認為的真理,可能真的太幼稚了,讓十五歲的自己來推翻這些她自己的真理,雖然就像在心頭剮肉一樣痛,但,好像這樣才是對的。
畢竟她都長大了,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小時候的那些思想上。
這麽想着,她好受了很多,自如地做自己的事情。
維恩好像也終于調整好了心情,勉強微笑着喊她:“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茵茵覺得他那個勉強的笑容十分刺眼,還不如不笑,哪怕面無表情地對她說話也好啊。
她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就因為昨天晚上自己任性了一回嗎?
但她什麽也沒說,假裝什麽都沒看出來,正常地和他交談。
兩個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地度過了後面的一天一夜,茵茵本來還想着這次能和維恩一起回家,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結果最後什麽都沒說。
看來一天兩夜的火車确實是太漫長了,不管是和誰一起都一樣。
終于抵達北京的時候,茵茵竟然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列家派了車在火車站等他們,茵茵打開車,才發現杜敏如竟然親自來接他們了。
“幹媽,你今天不用去上課嗎?”茵茵跑過去抱住她。
“今天星期天啊傻孩子。”杜敏如拉着茵茵看了又看,确定她真的沒事才放下心來。
維恩已經把東西放進了後備箱,司機在駕駛室開車,他們三人一起坐在後排。杜敏如坐中間,維恩和茵茵分別一左一右。
杜敏如雖然有滿腹的話想跟兒子說,但從這兩次電話溝通的情況來看,他應該還是沒想起以前的事,很多話便不好開口。
也對,一直在做項目,哪有空想些有的沒的呢?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于是話題便圍繞着茵茵,這應該是他們之間最安全的話題:“你打電話來說茵茵出事了,我和你們爺爺都擔心壞了,那個女生學校保證了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嗯。”維恩淡淡地應了一聲。
杜敏如有些奇怪地看了他兩眼,按理來說,每次涉及茵茵的事,他都十分上心的才對,怎麽就這麽冷淡的應了一聲?難道是覺得有些話當着孩子的面說不太好?
這她就不太認同了,雖然茵茵年紀還小,但誰讓她跳了級呢,既然讀了大學有些事情也該知道了,一味的養在溫室裏并不是什麽好事。
“這事該不會茵茵還不知道吧?”杜敏如幹脆問茵茵。
她雖然有心和兒子親近,但在教育問題上還是堅持自己的主張,更何況她精心養育了茵茵五年,比當時養親兒子還上心,五年的感情也是真真切切的。
剛剛聽杜敏如說的時候,茵茵就好奇了,她覺得他們說的應該就是有人推自己那件事,但是沒直說,她又不是很确定了,畢竟維恩從來沒跟自己提過。
她想着該怎麽回答,是直接說自己确實不知道呢,還是問他們說的是哪件事好呢。
正想着,維恩就開口了:“這事确實還沒跟她說,之前她一直在養傷,就沒有說這些讓她不開心。您在學校應該也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可以好好跟她說說。”
杜敏如了解了情況之後也不着急了,握了握茵茵的手,溫和地說:“幹媽回家再跟你說,你這一趟也是受罪了,知道你們今天到家,特地讓人去買了一只雞回來,今天幹媽就給你炖雞湯喝,好好補補。”
她說完才又想起維恩似的:“哦,你在外面幹了五年,也辛苦了,沾咱們茵茵的光,一塊兒補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