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像是徐秀蘭這種人的思維方式, 完全與正常人不同，明明是她坑人不成, 可是到最後卻将一切怨氣全都發洩到無辜之人身上, 認為他們沒有乖乖被坑死, 就是犯下了天大的罪惡。
自己這一次吃了這麽大的虧, 徐秀蘭已經恨毒了舒樂，只是在邱文明面前, 她好歹還知道收斂幾分, 她深吸了一口氣, 壓下心中那些翻湧的怒火，勉強開口說道：“昨天是我們帶她出來的，就是問問她可在這裏，也好跟我們一起回去上班。”
如果說這話的時候，徐秀蘭的語氣在好點兒, 恐怕會增加一些可信度。
邱文明暗自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話茬, 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來：“那我們現在先回去？”
徐秀蘭點了點頭, 兩人收拾了東西，開車離開了度假村。
坐在車上的兩人各懷心思,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等快到單位的時候, 徐秀蘭突然開口說道：“先前在度假村的事情, 你什麽都不要說。”
邱文明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 随即點了點頭, 輕嗯了一聲。
邱文明将車子停在了大院裏面，徐秀蘭摸出化妝品，重新在臉上描繪了起來，她撲了一層厚厚的粉，遮掩住自己憔悴的氣色，之後畫了個略顯豔麗的妝容，有了妝容加持，整個人的氣勢也随之發生了改變。
“好了，走吧。”
徐秀蘭說了一句，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她沒有等邱文明，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朝着辦公樓的方向走去。
邱文明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秀蘭，将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翻出了舒樂的號碼來。
昨天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才導致徐秀蘭和王天勤險些鬧翻了，邱文明估計，這件事情有很大可能與舒樂有些關系，他們一開始想要算計的人應該是舒樂。
只是他們預估錯誤，沒料到舒樂的酒量居然那麽好，憑一己之力幹翻全場，到最後他們所有人都醉倒了，只有舒樂一個人還清醒着。
舒樂并沒有在度假村住下來，可是他們的計劃應該還照常進行，只是最後吃虧的人卻成了徐秀蘭。
事情應該是這個樣子，只是邱文明想不清楚的是，他們究竟用了什麽辦法來對付舒樂，而徐秀蘭又究竟吃了什麽樣子的虧。
想到早上徐秀蘭那仿佛要殺人的模樣，在聯想到她後來提到舒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邱文明的心中浮現出一抹不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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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樂怕是會有危險。
邱文明對舒樂的印象不錯，糾結了一會兒後，他還是發了一條信息給舒樂。
【小舒，最近小心一點兒，有人會對你不利。】
發完這條信息後，邱文明松了一口氣，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只希望徐秀蘭不要太過喪心病狂，對舒樂下手的時候不要那麽狠。
辦公室中，舒樂正在為去耀陽公司驗收污水處理系統做最後的準備工作，正在此時，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有新的信息進來了。
舒樂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當看到邱文明發來的信息時，舒樂微微一愣，怎麽邱文明也讓她小心一點？而且怎麽這麽多人要對她不利？
正當舒樂盯着手機看的時候，噠噠噠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擡頭看了過去。
徐秀蘭看到舒樂後，眼中的怨毒之色忍不住彌漫出來，然而很快她似乎又想起來什麽生生忍了下去，臉上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來。
舒樂：“……”
她的笑容讓舒樂覺得很不舒服，不過徐秀蘭向來不喜歡自己，舒樂也就沒有放在心裏，她朝着徐秀蘭點了點頭，然後低下頭繼續忙碌起來。
徐秀蘭見狀，一口銀牙險些咬碎了，原本以為見到自己後，舒樂會有一些愧疚，誰知道她竟然視她如無物，果然她從前的那些老實本分全都是僞裝出來的，這個小新人的心機手段非常人可比，就連她也在她的算計下吃了大虧。
直到邱文明過來，徐秀蘭仍舊堵在門口沒動彈，而舒樂卻在埋頭忙碌着，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徐秀蘭盯上了。
邱文明看到這一幕後，伸出手碰了碰徐秀蘭的胳膊。
“徐科長，已經到了工作時間。”
被邱文明提醒了這麽一句後，徐秀蘭方才收回了目光，大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過去，徐秀蘭回去後，邱文明看了眼埋頭工作的舒樂，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收到自己的信息。
似乎察覺到了邱文明的視線，舒樂擡頭朝着邱文明看了過來，邱文明朝着她微微颔首，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等到九點鐘的時候，舒樂将文件都準備好了，而耀陽公司來接她的人也到了。
今天來的是個熟人，正是昨天晚上坐在舒樂身邊的姚樂樂。
見到從環保局出來的舒樂，姚樂樂的臉上挂起了甜美的笑容來，她站在銀灰色的汽車旁，朝着舒樂揮了揮手，大聲喊道：“舒小姐，我在這裏。”
舒樂尋聲看了過去，見是姚樂樂，臉上也帶起了一抹笑容，緊接着便快步朝着她走了過去。
“是你。”
舒樂對姚樂樂的觀感還不錯，這姑娘除了話痨了點兒，好像沒什麽不好的。
等到舒樂走到姚樂樂跟前後，她上下打量了舒樂一番，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昨天晚上沒遇到什麽事情吧？”
昨天晚上姚樂樂也喝了不少酒，到最後已經斷片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只是早上清醒過來後，姚樂樂聽到了同事們的話，據說還是整了個烏龍還是什麽，還沒有等她細問，經理已經下了封口令，禁止他們在詢問這件事情了。
王經理下了封口令，那烏龍的事情應該就是真的了，姚樂樂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在見到舒樂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舒樂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很好，沒遇到什麽事情。”
姚樂樂聞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舒樂沒事兒就好，若是她真的出什麽事情的話，姚樂樂感覺自己僅存不多的良心會覺得不安，她雖然長了張娃娃臉，可實際年齡比舒樂還要大上兩歲，能在王天勤手底下做事兒的，她的行事手段也幹淨不到哪兒去。
不過身處在淤泥之中的人才會更加喜歡純淨溫暖的人，自己無法成為那樣子的人，遇到了之後，便忍不住想要呵護。
姚樂樂雖然覺得舒樂的外貌并不出衆，可是她很清楚，這種普通外貌下隐藏着的，是一顆純淨的心。
“我們上車吧，今天要看驗收的地方很多，我們得早點兒過去，要不然最後說不定連午飯都趕不上了。”
姚樂樂的話題跳躍的太快了，明明剛剛還在說另外一件事情，結果還沒有等舒樂整明白，她又跳到了別的事情上，不過她說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舒樂很快便将注意力轉了過來。
“好。”
姚樂樂幫着舒樂打開副駕駛的門，舒樂坐了上去，正當她準備扣安全帶的時候，姚樂樂先一步将安全帶抽了出來，彎腰幫她扣上了。
舒樂：“……謝謝。”
不知道為什麽，舒樂總覺得姚樂樂這樣子的姿态有些怪異，她從門外探身進來給自己扣安全帶，兩人不可避免地靠近了。
姚樂樂的頭發披散下來，露出了潔白的後頸，舒樂的目光一掃，注意到姚樂樂的頸部有塊硬幣大小的紅色痕跡。
“你的脖子被蟲子叮了嗎？我這裏有風油精，很管用的，要不然你抹一抹？”
姚樂樂幫舒樂系好安全帶後，便站直了身體，舒樂看着她，極為認真地說道。
聽到舒樂的話後，姚樂樂的身體陡然僵硬了起來，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後頸部，眼神不安地看向了舒樂。
然而舒樂看着她的眼神極為幹淨，好像真的認為她後頸部的紅色痕跡是被蚊蟲叮咬出來的，姚樂樂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伸出手接過了舒樂遞來的風油精。
“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
在紅色痕跡上塗抹過風油精後，姚樂樂的神情放松了幾分，她朝着舒樂笑了笑，體貼地幫她關上車門，自己繞過車頭，坐上了駕駛座位，之後她便啓動了車子，離開了環保局門口。
站在窗口的徐秀蘭目睹了樓下發生的事情，當看着那輛銀灰色的汽車駛出了自己的視線後，徐秀蘭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來。
那小丫頭果然如同她所預料的那般，心思深沉到可怕的地步，沒想到她終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了眼睛的時候，是她看走眼了，又或者應該說是她從前因為舒樂的醜陋不堪，一直都沒有正眼瞧過舒樂，所以她才沒有勘破舒樂的僞裝，看透她真實的模樣。
不過一場酒局，坑了她又勾搭上了耀陽公司的人，不過她真以為，勾搭上了那個女人之後，就真的能高枕無憂了麽？
簡直就是在做夢！徐秀蘭從口袋裏面掏出了手機，準備撥打王天勤的電話。
“徐科長。”
正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徐秀蘭的身後響了起來，徐秀蘭按着手機的手一頓，順手挂斷了剛剛撥出去的電話。
調整好情緒好，徐秀蘭轉過身來，此時她臉上的那些怨毒之色已經完全不見了蹤跡，整個人的模樣看起來說不出的溫順乖巧。
“杜局長，您找我有事嗎？”
徐秀蘭的演技完美的無懈可擊，不過杜連生并不會被她所展現出來的模樣所迷惑，他漫不經心地看了徐秀蘭一眼，便将目光轉向了窗外。
明明那一眼沒有任何的含義，可是徐秀蘭的後背卻冒出了一層的冷汗來。
環保局雖然是個養老部門，可是能在環保局局長這個位置上穩坐二十年前，杜連生絕對沒有他表面表現出的那麽平庸。
就連徐秀蘭的父親都警告過徐秀蘭，她在環保局怎麽樣都可以，唯獨有一點兒，絕對不能得罪局長杜連生，徐秀蘭來環保局也有七年的時間了，她實在看不出杜連生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她謹記着自己父親的警告，從來都沒有做過招惹過杜連生。
而杜連生對徐秀蘭做的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都沒有插手過她的事情。
今天他怎麽突然會來找她談話？
見杜連生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徐秀蘭的心裏面咯噔一下，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來。
難道杜連生也是為了舒樂而來？
不對，不可能的，杜連生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小職員來找她？平日裏也沒有見舒樂和杜連生說過幾次話，他們不會有任何聯系的。
然而當一個人怕什麽的時候，便越會來什麽，杜連生端着保溫杯在窗口處站了一會兒後，方才慢悠悠地開口說道：“徐科長，有些事情過猶不及，這一點兒你應該清楚吧？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人平和一點兒，脾氣不要那麽大，收斂着一些，這對你有好處。”
徐秀蘭的手倏地握緊了，精心養護的長指甲險些被她自己掰斷了，明明吃虧受苦的人是她，明明算計了一切把她坑慘了的人是舒樂，為什麽這些人就像是選擇性失明了一樣，看不見她受的苦，一個兩個的都來為那個心跟臉一樣黑的舒樂說話？
徐秀蘭心中的怒火堆積的越來越多，她趕忙低下頭去，遮掩住她已經維持不住假面，變得扭曲起來的面孔。
“杜局長，我明白了，其實我在這裏就只是看看風景而已，并沒有想做什麽事情。”
徐秀蘭的話說的漂亮，然而她心裏面究竟在想些什麽，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有些話點到為止，杜連生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
“小舒是個好同志，我欣賞她，像是她這樣子的人不多了，我挺希望她在環保局裏面長長久久地做下去。”
徐秀蘭擡起頭來，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是啊，我也很欣賞她呢。”
杜連生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端着保溫杯朝着辦公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了兩步之後，發現徐秀蘭沒有跟上來，杜連生轉頭看了過去，笑眯眯地開口問道：“徐科長，難道你的風景還沒有看完嗎？射陽村的水質評估報告你還沒有交給我。”
徐秀蘭暗暗咬牙，可是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她臉上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來，跟在杜連生的身後朝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杜連生邁着四平八穩的步伐慢吞吞地走着，嘴裏面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模樣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惬意，徐秀蘭跟在杜連生的身後，明明心裏面急得跟貓抓一樣，可是卻仍舊只能耐着性子跟在杜連生的身後。
等到回到辦公室，處理完杜連生交給自己的任務，将射陽縣的水質報告交上去的之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徐秀蘭瞅了個空，拿着手機躲到了衛生間裏面去了，她就不相信了，自己都跑到這裏來了，杜連生還能找到她。
“喂，王天勤，我是徐秀蘭，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做了沒有？”
……
“別跟我廢話，耀陽公司是你們的主場，你們想要做什麽的話，哪裏有做不成的？”
……
“王天勤，你是在威脅我麽？我可告訴你，別以為你弄了那些東西就能威脅我，你要是把我惹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我看是你王天勤厲害，還是我徐秀蘭有本事！”
電話那頭的人大概是被她給威脅住了，語氣也軟和了下來，徐秀蘭也跟着将自己的聲音放低了下去。
“行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挂斷電話後，徐秀蘭便從衛生間裏面出來了，她走的又急又快，沒想到地面剛剛拖過，她腳上的高跟鞋并不防滑，她一時不察，腳下崴了一下，身體控制不住地朝着後面倒了過去，她身後便是清潔工放置工具的地方，水桶拖把之類的全都放在藍色的小推車上，徐秀蘭往後踉跄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放髒水的桶裏面。
“啊啊！！”
她拼命尖叫了起來，兩只手掙紮着抓撓着兩邊的牆壁，想要從桶裏面出來，然而徐秀蘭的臀部和水桶卡得嚴絲合縫，根本掙脫不得，她手腳胡亂擺動，不知怎麽地将剎住車子的磚塊踢開了，小推車從衛生間裏面滑了出來，帶着徐秀蘭朝着辦公室的方向滑了過去。
“啊啊啊！！！”
極度的恐懼讓徐秀蘭放聲尖叫了起來，等到她坐着車子滑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裏面的人正好都沖了出來。
“徐科長，你怎麽了？”
“天啊，徐科長，你怎麽弄成這樣子？！”
辦公室的人七手八腳地阻止了車子繼續滾動，然後一起努力要将徐秀蘭給弄出來，然而她卡得實在太緊，幾個大男人累得滿身大汗，也沒有将她給弄出來。
“要不然打電話給消防部門吧，這卡的時間長了，豈不是要壞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