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結局
陳煦把蝦倒進洗菜籃裏過水,然後一個一個去掉蝦頭。
一個不小心,蝦頭的尖角刺破了手指,血珠冒了出來,陳煦感覺有點心神不定,他用清水先把手指給沖洗幹淨,然後去客廳找醫藥箱,粘創可貼的時候他刻意看了看鐘——七點二十五分,桃子怎麽還未到家?他隐隐有些不安……
桃子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吓住了,手上的購物袋掉在地上,男人将她的雙手反剪抓牢,然後把她往超市裏拖。
“滾開!都給我滾開!”男人大聲說道,一邊往裏走一邊将手上的刀向四周揮舞,顧客四處逃竄。
保安很快趕來,将現場顧客進行疏散,但因為男人手上劫持了人質,保安對于如何控制劫犯營救人質顯得束手無策,只能等待警方救援。
警察趕到的時候,桃子已經被拉到了超市最裏端靠牆的一排貨架上,刀又重新抵在她的脖子上,桃子能感覺到刀鋒貼着皮膚冰涼的感覺,只要自己稍微掙紮,刀子就會割傷皮膚,血很快就會流下來。
見到警察到來,劫犯反倒冷靜了下來,他威脅警察不要靠近自己,否則将對人質不利。警察站在距離劫犯十幾米,對劫犯進行勸告。
桃子的身體控制不住的有些發抖,她從未遇見過這類的事情,心止不住的往下墜。
陳煦再次看了看鐘,四十五分了,正當他拿起手機準備給桃子打個電話時,手機卻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往常這種陌生號碼他是不會接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的他就摁下了接聽鍵。
“你好,請問是陳煦先生嗎?”電話裏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是的,請問你是?”
“陳先生,我是XX街道公安局的民警”
一聽到桃子被劫持了,需要自己到現場協助,陳煦感覺眼前黑了黑,但是很快的他就找回了神智,迅速沖出了家門,走的匆忙甚至都忘記換掉腳下的室內拖鞋。
“報告長官,人質家屬正在趕往現場。”一名民警向其中一位年長的警察說道,顯然,他是他們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長官點了點頭,再次把目光放在犯人身上,他環顧犯人周遭,找尋突破口,突然他看到了一個隐匿于其中一排貨架下的人影。
怎麽可能?他再次定睛看了看,雖然此人沉靜的蹲守在貨架下,就好像是超市中的其中一件貨物般靜谧,但憑借他多年的偵查經驗,那裏确實藏着一個人,只是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犯人和人質身上,并且誰都沒想到超市裏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沒有逃走,所以他才沒有被發現。
Advertisement
現在此人如果暴露了痕跡,很有可能會成為劫犯的第二個目标,更可怕的是如果劫犯認為那是警方部署的人員,則有可能會直接傷害人質。
他思考了幾秒,然後迅速下達了新的命令,務必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陳煦趕到超市門口,見到一大批人群圍觀在警方拉的警戒線外,即便什麽都看不見,但該死的好奇心這東西就是引領着一大堆人聚在一起
陳煦推開人群,剛想闖入就被維持治安的警察攔住。
他顧不得禮不禮貌,狠勁推開警察就往裏跑,只撂下一句“裏面那個是我媳婦兒”
沒跑多遠他就被兩個孔武有力的警察給攔住了,得知他就是陳煦後警方要求他配合這次營救行動,不能冒失的往裏闖。
接着一位長官跟他進行了簡短的解說,先是詢問他與劫犯是否有過糾葛,再就是要求他必須保持冷靜,盡量穩定劫犯的情緒。
終于在警察的保護下陳煦見到了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被劫持着的桃子。
劫犯一見到陳煦情緒竟突然激動起來,他命令桃子舉起雙手,然後猛的拉扯桃子的頭發,使其頭部後仰,露出修長的頸部,然後刀狠狠的逼進桃子的脖頸。
皮膚很快就被割破了,血液滲透出來,滑下脖子。
“媳婦兒!”陳煦一激動控制不住喊了出來,如果不是身旁警察及時拉住他,他都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撕碎那個男人。
“怎麽樣,陳醫生,最親近的人即将離開人世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特別的讓人恐懼,驚慌?”劫犯是個長相憨厚的中年人,但說出來的話在這一刻顯得陰森吓人,剛剛他只是割破了桃子的皮膚,讓血液滲出來,并沒有一下就擊殺人質。
“你是誰?為什麽要傷害她?”身旁的警官一只手搭在了陳煦的肩膀上,陳煦好不容易控制着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亂,桃子的命正把握在自己手中。
“我是誰?哈哈哈,我是誰?”劫犯顯然有些癫狂了,手上的力度更大,血液不斷滲出。
長官見情況不對,對後面揮了揮手,隐匿在角落的警察接收指令槍口瞄準劫犯,以備在劫犯殺害人質之前及時将其擊斃,但這也是最逼不得已的做法。
在過多貨架阻擋的情況下,一擊擊斃的準确率并不高,大家都緊繃着神經,希望能出現轉圜的機會。
“陳醫生貴人多忘事,當然不記得我是誰,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勇”說道這劫犯雙眼赤紅,瞪着陳煦的眼睛仿若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陳煦終于想起了這個人是誰,他是自己曾經的病人範天勇的父親。
範天勇犯有先天性心髒病,必須通過心髒移植手術才能延長壽命,雖然國內的心髒移植手術的技術已經日趨成熟,但仍然是一個難度非常高的手術,并且要找到可以移至的心髒是十分困難的,而後期的移植排斥控制不好也是十分危險的,所以誰都不能确保手術的成功率。
小勇的父親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慈父,他将自己所有的時間和金錢都用在了唯一的兒子身上。
當得知有一名腦死亡患者的家屬已經簽署了捐贈其身體的部分器官的協議,而小勇則是幸運的得到這位患者心髒捐贈的病人時,他激動的當場就留下了熱淚。
他們一家人等這個機會等得太久了,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十幾年,一直被病魔糾纏着,兒子被查出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時候親戚朋友都勸他放棄這個孩子,反正當時的他還年輕可以再要一個,但是他卻覺得是自己帶給這個孩子殘缺的身體,他就有義務治好他。
于是他帶着孩子四處投醫,但醫生都說除非是做心髒移植,否則因為心髒功能衰竭,孩子很有可能活不過二十歲。
也有醫生勸他說保守治療,孩子的生命還是可以延續的,只不過做父親的,怎麽忍心看着孩子被病痛折磨,每天吃着大把大把的藥,只能落寞的看着別的孩子在外面嬉笑打鬧,而自己卻不敢有任何的劇烈運動。
作為父親,那種痛心的滋味,真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這無盡頭的病痛。
陳煦作為小勇當時的主治醫生,在對其進行了全方面的檢查了解之後,他并不建議立刻進行手術,因為範天勇當時的身體比較虛弱,如果強行進行手術,會加大手術的風險,後期的恢複也更困難。
但當時的範父怎麽聽得進這些話,他無時無刻都希望孩子能擺脫病魔。
于是他果斷要求轉院,要将孩子轉到省裏的醫院,首先他認為一級城市裏的醫生更加權威,再者他希望醫生能立刻安排給孩子進行手術。
陳煦雖然覺得現在轉院對孩子來說并不見得是件好事,但勸說無效後他也只能在轉院申請上簽了字。
轉院後新的主治醫生很快針對小勇的病情進行了讨論,最終手術還是進行了。
手術其實還算是成功的,當時範家人有多激動就別提了,感覺對生活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不過好景不長,才一個多月,小勇就出現了排異現象,抗排斥藥物對他的幫助并不明顯,心髒功能迅速衰竭,最終還是沒能挽救過來。
一個家庭唯一的命脈就這麽斷了,範母當時就沒有支撐住,暈倒在了病房。範父更是沖進醫生辦公室,揚言要讓醫生填命。
最終在親戚的阻攔下才沒有把事情鬧大,之後的範父卻突然變得冷靜,他安排好了小勇的身後事,然後帶着妻子回去了他們原來的小縣城。
本以為這事情就這麽結束了,卻不料那位為小勇主刀的醫生在一個值班的夜晚被殺害于自己的辦公室內。
監控錄像只撲捉到一個中年男人的側影,但因為距離較遠看不清男人長相,這起案件一直都在調查中,直至現在都沒有被偵破。
陳煦當時也聽同事提起過省醫院的命案,但從未想過與小勇這名病人有所關聯。
原本範父并沒有将目标鎖定在陳煦身上,但是有一天他在報紙的一角看到了市立醫院的宣傳,其中就提到了作為年輕的醫生力量之一的陳煦已經能夠很好的主刀完成某些大型心髒手術,并且縫合技術尤為純熟。
這本來只是市立醫院樹立自身形象,宣揚優秀醫生的一則小報道,但是卻引發了範父再一次的殺念。
沒有了孩子的他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由于思慮過多,他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藥物去抵制莫名的頭痛,若不是因為還有病倒了的妻子需要照顧,他早就跟随着兒子而去了。
但是在離開人世之前,他卻想到了有一件事情要完成,那就是要那些害自己孩子死去的人填命。
于是他策劃了第一起謀殺案,現在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小勇之前的主治醫生陳煦,他心裏扭曲的想‘既然他有着高超的醫術,為什麽當時不堅持給自己的孩子手術,而是接受了自己的轉院要求,是他,他也是害死自己孩子的禍首,即便不是主謀也是幫兇’
他顯然已經回想不起當初自己強烈要求轉院時的态度了,他只想到讓那些害了自己孩子的人得到報應。
于是他跟蹤了陳煦好一段日子,然後他發現了他的同居女友蘇桃,他突然有了另一個想法,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他要讓他們也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
于是有了今天這一幕。
桃子的頭發被揪着,她感覺到自己的整個頭皮都是麻掉的,而脖子上傷口傳來的疼痛更是讓她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在這個炎熱的夏日裏,她感覺自己身體都是冰涼的,突然小腹傳來一陣劇烈過一陣的疼痛,她忍不住哼出聲來。
遠處的陳煦發現有一縷血痕從桃子的裙擺處沿着腿部往下滑落,他的心咯噔一沉,下意識的說道“孩子!”
此時瘋狂的劫犯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詞,“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啊!”他竟越發的激動起來,甚至眼眶裏有液體滾落,他的手突然控制不住的發抖,就在刀鋒稍稍偏離桃子脖頸的那一瞬,旁邊沖出一個黑影,瞬間扭住了他的手腕,劫犯顯然始料未及,刀子應聲落地,直到被摁倒在地上,手臂被反剪下壓帶來的疼痛才讓他意識到自己失手了。
警察迅速湧上,而跑在最前面的顯然是陳煦,他扶起已經倒在地上的桃子,看到她緊緊皺起的眉頭,和額上的虛汗,他雖擔心但他知道現在對自己來說是跟死神賽跑的過程,他迅速将桃子抱起跑向門外,而在門外等候多時的醫護人員也迅速上前接應,救護車上陳煦緊緊握着已經昏迷過去的桃子的手,看着臉色慘白慘白的桃子,他都不敢去想自己有可能失去什麽。
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是醫生,只能依靠身邊的醫護人員進行緊急處理。
“桃子怎麽樣了?”最先趕來的是住在市裏的外公外婆
陳煦垂頭坐在手術室的門口,只擡頭看了一眼兩位老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到這樣的陳煦兩位老人家也不好說些什麽,外公走過來拍了拍陳煦的肩膀。然後默默坐在他的身旁。
平常陳煦做手術總是争分奪秒,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現在卻覺得度秒如年,剛剛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他的手抖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桃子迷糊間醒來的時候感覺手被緊緊握住,耳邊是嘈雜的聲音,等能聽清的時候才知道是陳煦在叫自己。
“媳婦兒,媳婦兒”一聲聲的好像在呼喚什麽。
桃子吃力的睜開雙眼,陳煦就在眼前,眼底滿是紅色的血絲,還有新長出來的胡渣,桃子還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陳煦。
剛裝熱水回來的譚蘊儀見到這樣的場景默默的退了出去。
“媳婦兒,感覺怎麽樣,還難受麽”手術結束後桃子依然昏睡,直到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見到她醒過來,陳煦才真正松了口氣。
桃子突然想到什麽,沒被握住的手伸向腹部。
昨天雖然疼痛難忍,但是陳煦的那聲‘孩子’她是聽到了的,而腿間的血液也讓她意思到什麽。
“孩子還在,你昨天受到了驚吓,出現流産現象,必須住院觀察”陳煦捋了捋桃子的頭發。
果然自己是懷孕了,難怪這陣子胃口這麽好,并且自己雖然迷糊卻也察覺到大姨媽有一陣子沒來報到了。只是因為兩人一直有做避孕措施,所以她從未往那方面去想。
她的目光柔和了下來,有意無意的用手撫摸了一下肚子,然後又将目光投向了陳煦。
像是知道桃子接下來要問什麽,還沒等她出聲,陳煦就解釋到
“你應該想問怎麽會懷上孩子的吧,抱歉,是我故意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腳,自從那次我們談過之後,雖然我沒有再提讓你辭職的事情,但是我卻有了另外的想法,我想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或許你會為了孩子選擇留守家裏吧。是我自私了,對不起。今後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能好好的。”陳煦的聲音有着疲憊過後的沙啞,但看着桃子的目光是珍惜的,專注的。這樣的劫難過後,他是明白了,嫉妒、不安、貪婪所有的詞語都抵不過一個鮮活的桃子,只要她好好的,能夠每天感受彼此的存在,那所有的不安都微不足道。
兩人的目光相接,桃子似乎能夠看到陳煦的內心,他的眼睛裏有了淚光,桃子不知道男人會因為什麽事情流淚,但在被陳煦抱住的那一刻桃子能感受到陳煦的恐懼,他害怕自己會突然離開他。
當冰冷的刀鋒逼進皮膚的剎那,桃子心情百轉千回,她突然感覺自己的堅持毫無意義,人生若真的停止在這一刻,才發覺原來陪伴在最重要的人的身邊的時間是那麽短,那麽一切的追求都變得毫無意義,她回想曾經日夜思念陳煦的日子,那時她甚至想過,只要他回來,她可以抛棄一切,可是他真的回來了,她卻不願意妥協。
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希望自己能陪伴在他身邊,不管是否符合常理是否自私,而現在桃子只想對陳煦說,如果你需要我的陪伴,樂意之極
因為胎兒不穩定,懷孕期間桃子時常要到醫院報到,有時候還要住上一段時間。陳煦看着被折騰的只顯肚子大臉頰反倒瘦了的桃子,真恨不得抽孩子一頓。
偶爾還會說些‘等熊孩子出生,看我不好好教育他’的話
在有着璀璨星光的夜晚,他們的孩子出生了,因為胎位不正,孩子是剖腹産的,原本以為這麽能折騰的孩子會是個臭小子,沒想到卻是個淘氣的小公主。
寶寶哭聲洪亮,原本說了一大堆如何如何教育孩子的話的陳煦這一刻只想着以後要如何如何寵溺自家的小公主。
後來的日子很平靜,是那種曾經桃子所設想的平靜,有一個愛她的丈夫,有了寶寶,有一個屬于三個人的小家。
對了,現在的桃子已經正式加入了全職媽媽圈,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她就把工作辭了。
雖然陳煦才是賺錢養家的一家之主,但是掌管財政大權的卻是桃子,登記那天陳煦就說了
“媳婦兒,我現在是持證上崗,有充分證據證明以後我是你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終于有時間一口氣把結局寫完,之後不會有番外,因為冬暖夏涼系列還會有關于其他角色的文會開。要說明一下的是本人對醫生這一行業了解甚微,所以文中提到的關于醫療之類的不恰當的地方權當胡扯吧,希望考究黨勿噴。《煦暖漸蘇》寫的比較短,裏面有些東西并不是很清晰的交代了,例如救了桃子的那個黑色人影是誰?不過如果認真看文的人其實多少都能猜到。之後如果有時間應該會先把之前的一個坑填完再考慮開新坑,雖然這篇點擊率很低,但還是希望大家看文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