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轉過天一大早,陶陶還沒起呢,姚子萱就來了,硬是把她從床上拖了起來。陶陶頗有些無奈:“姚子萱,我跟你上輩子有什麽仇啊,你這麽折騰我。”
子萱把她推到梳妝臺前,招呼小雀兒給她梳頭發,自己靠在旁邊兒笑道:“什麽仇啊,我還總想着咱倆上輩子說不準是姐妹兒呢,這輩子才這麽投緣。”
陶陶嘆了口氣:“若真如此就是我上上輩子做了孽。”
姚子萱眨眨眼,半天才回過味來,不依的拍了她一下:“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讓我舒坦舒坦嗎。”
陶陶瞥着她:“忠言逆耳知不知道,拜年話兒都是哄人的假話,聽多了自己都糊塗了,還是少聽為妙。”
子萱:“咱們也不是萬歲爺坐朝聽政,需多聽忠言,咱們私底下自然是什麽順耳說什麽才好,你在別人跟前嘴甜的緊,偏跟我說話格外的不中聽。”
陶陶看着她:“這才說明我把你當朋友啊,若我對你客氣了,還算什麽朋友嗎。”
姚子萱撓撓頭:“可也是啊,行了,不說這個了,你倒是快點兒,昨兒你說完那個野菜包子,我可是想了一晚上,今兒早上飯都沒怎麽吃,一大早就跑出來了,這會兒還餓着呢啊。”
陶陶噗嗤樂了,指着她:“瞧你這點兒出息,堂堂的國公府千金,就為個野菜包子饞的睡不着覺,若叫外人知道,不得笑掉了大牙啊。”
姚子萱倒不以為意:“誰樂意笑笑去,怕什麽,只要我自己過得開心就好了。”
小雀兒聽了忍不住道:“二小姐的性子跟我們姑娘越發像了。”
姚子萱:“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說我天天跟陶陶混在一起,能不像嗎。”
陶陶:“跟我像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你沒見五爺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禍害一樣嗎。”
子萱笑的不行:“別說五爺瞧人真準,你可不就是禍害嗎。”陶陶:“我是禍害你還湊過來,不怕被我害了啊。”
子萱拉起她:“不怕,我就盼着你害我呢,走啦走啦,聽說城西那邊兒有個鐘馗廟,還有個極熱鬧的市集,咱們今兒好好逛逛。”
小雀兒聽了忙道:“二小姐快別提那個鐘馗廟了,上回我們姑娘就是去那個廟裏燒香,才進了刑部大牢,如今那個廟早給官府封了,周圍的老百姓生怕跟邪教有牽連,路過都恨不能繞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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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萱也知輕重:“那咱們就不去廟裏,只去市集逛逛去不就得了。”拖着陶陶出去了。
到了外頭,一上了馬車,保羅操着半中半洋的話打招呼:“早上好,miss陶。”
陶陶挑眉看向子萱:“我說你這麽着急呢,原來把保羅弄來了。”
保羅聽了忙擺手:“不是miss姚把我弄來的,是我自己來的,鋪子裏那些陶器簡直是偉大的藝術品,我很想看看它們是怎麽完成的,哦,上帝的傑作,太美了。”
陶陶早習慣了保羅說話的誇張語氣,外國人嗎表達一向直接。子萱是只要人長得帥,其他一切皆可忽略,兩人跟保羅相處的極和諧。
陶陶忽的想到什麽,看向保羅:“對了,上回我提議的事兒你考慮的如何了?”
保羅頗有些為難:“miss陶,我來這裏是為了傳教給這裏的人帶來上帝的福音,讓世上的人都知道愛人如己,不是來做買賣的。”
陶陶覺得這保羅多少有點兒傻,他這一套在西方世界行得通,在這兒是絕無可能的,泱泱中華造就了厚重的文化底蘊,也讓儒家文化傳播了數千年之久,早已刻進了每個人的骨子裏,中國人是個沒有信仰的種族,他們好鬥,好争,性格多變,信奉的只有自己的祖宗,所以宗祠文化才如此源遠流長,而作為君王的皇帝,也絕不會允許冒出來個上帝跟自己争風,在這片土地上,除了僧道儒,別的宗教想站住腳絕無可能。
陶陶很佩服保羅,能撇下貴族的身份,不遠萬裏跑到這兒來傳教,沒有強大的毅力是絕做不到的,但這是一條永遠走不通的瞎道兒,就算保羅在這兒耗到死,也絕無成功的可能。
可陶陶知道自己勸他也沒用,保羅這種人屬于一條道跑到黑,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主兒,所以不如趁早說服他做點兒有意義的事兒。
想到此,開口道:“保羅,你知道為什麽你在這兒待了這麽多年,仍是一無所成嗎?”
保羅:“或許是我還不夠努力。”
陶陶搖搖頭:“跟你沒關系,我們這裏有位聖賢說過,倉廪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糧倉充實了,人們才會知道禮儀,吃飽喝足了才知道在乎榮耀與恥辱,只有知道禮節與榮辱之後,才有可能實現你的愛人如己,如果一個人連肚子都填不飽,穿的破衣爛衫,衣不蔽體,他自己都有今兒沒明兒的,又怎麽會去愛別人,你看你每次開傳教會,都沒人來吧,衣食沒着落呢,誰有心思聽你傳教。”
保羅沉默半晌:“可是那些有錢的人也不聽我傳教,我還沒說呢就把我趕了出來,卻跑去青樓喝花酒。”
陶陶:“呃,那個,換個角度說,他們這也是愛別人的表現,你想啊,如果他們不去青樓喝花酒,那些花娘沒生意,吃什麽喝什麽啊,所以也算間接的愛了別人。”面對保羅這麽個不開竅的腦袋瓜子,陶陶都快沒詞兒了,咳嗽了一聲:“總之,你想傳教發展兄弟姐妹,得先讓兄弟姐妹吃飽了才行,沒有人餓着肚子去愛別人的。”
保羅:“即便如此,跟做買賣有什麽幹系?”
陶陶:“合着我上回說的你都忘了啊,不說了嗎,有了銀子才能讓更多的人吃飽穿暖,吃飽了,自然就有力氣聽你傳教去愛別人。”
保羅:“我不是跟你們合夥開鋪子了嗎。”
陶陶忍不住翻了白眼:“拜托,咱們這個鋪子如今才賺了幾個錢,還是把你的存貨都倒騰出來賣了的結果,下一批貨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到呢,就算到了也沒什麽太稀罕的東西,長此下去,咱們這鋪子也只能關門大吉了,還想賺錢呢做夢吧,不折了本錢就得念佛了。”
瞥見姚子萱在一邊兒抿着嘴樂,沒好氣的道:“你還別笑,我說的可是大實話,這次賺的銀子回頭弄不好都得賠進去。”
子萱雖對銀子沒什麽概念,卻知道如今能這麽自在的出來玩,就是因為她跟陶陶合夥開的鋪子成功了,而且,這也是她自打出生做成的第一件事兒,那種成就感讓她很是享受,故此,一聽說要關門不覺緊張起來,跟着陶陶一塊兒勸保羅:“你就回去一趟嗎,順道弄些上回那個香水,就是我家裏都好些人要買呢,只可惜咱們鋪子裏的都賣完了,不然,又能賺一大筆銀子呢。”保羅仍是猶豫。
陶陶知道這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得慢慢來,滴水穿石,早晚能說動他,忽聽小雀兒跟四兒道:“前頭就是廟兒胡同了。”
姚子萱忙喊:“停車。”
陶陶白了她一眼:“你着什麽急啊,還沒到呢。”
姚子萱:“不說前頭就是嘛,咱們走過去,順便還能瞧瞧街景兒,我還是頭一次來城西呢,以前本想來逛逛的,我哥死活不讓,說這邊兒亂的緊,壞人多。”
陶陶不愛聽了,哼了一聲:“我倒覺得這城西的壞人最少,反倒是別處,瞧着一個個道貌岸然的難說就是衣冠禽獸,殺人,放火,強,奸什麽壞事兒幹不出來。”
子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忘了陶陶也是城西的人,便道:“我不過随口一說罷了,怎麽倒勾了你這麽多話出來,況且是我哥他們說的,我心裏可不是想的,不然,哪能纏着你帶我過來呢。”
陶陶也知自己有些小心眼了,拉着她的手:“是我多心了,我只是見不得人說城西的人壞,你別看這裏都是外地逃難過來的,心地都極好,雖說日子過得苦,卻能彼此照顧守望相助,當然,哪裏都免不了有壞人,但這邊兒大多都是良善之人,以後你來幾次就知道了。”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到了鐘馗廟,子萱特意看了看,廟門上貼着府衙的封條,路過的百姓從這兒走的時候,都急匆匆的過去,生怕被當成邪教分子抓起來。
子萱跟着陶陶進了廟兒胡同,走了一會兒還能瞧見鐘馗廟的院牆,不禁道:“這廟瞧着廟門不大,院牆倒長。”
陶陶:“當初這邊兒就只有這座鐘馗廟,這些房子都是依着廟牆蓋的,所以才叫廟兒胡同啊,先頭也不是很大,後來外鄉的人來的多了,廟裏的香火不怎麽旺,就在後頭蓋出了許多房子賃出去,多少是個進項,如今朝廷的封條一貼,倒白荒了,也不知這麽擱着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可惜了。”
子萱:“我跟你說,這廟也就是在城西才荒着,若是換成好地段兒,換個名頭就是了,哪會白擱着。”
“換個名頭,怎麽換?”
子萱:“這個你可把我問住了,我也不懂,只是瞧過例子,那些犯了事兒的官,殺頭滅族抄家的,也貼了封條,一轉眼就成了別人的私宅。”
陶陶暗暗點頭,是啊,朝廷年年那麽多殺頭的官兒,那些府邸不都有主兒了嗎,那麽這個鐘馗廟是不是也可以弄過來……不過這樣的事兒找誰管用呢?
陶陶擡頭看了看廟牆,猛然想起個人來……